大山深处的木里

邓立强

<p class="ql-block">  有同学的父亲在偏远的吴家山村种菜养鸭,酿造米酒,又看到朋友圈里有朋友介绍石条路木板房的木里也在吴家山附近,便趁阳光晴好,约伴前往。</p><p class="ql-block"> 过路东右拐,在去睦安路口再又拐至株良云市新村,有条3.5米宽水泥路可通往吴家山村。</p><p class="ql-block"> 约行三四里路,道路左下一排青瓦和烟囱,有鸡鸣犬吠之声。停车步行下坡,路口有棵大枫树,宽阔的农田呈现眼前,农田上方几排房屋连绵,前方一对老人在日头下锯柴,锯好的木柴砌满了墙角。</p><p class="ql-block"> 这里是株良镇云市村仓前组。</p> <p class="ql-block">  沿长满青笞的石阶上行,遇一老奶奶正在晒衣服,还有一位中年妇女坐在屋前打毛线,门前瓦上,晒着萝卜干和腊肉,斗大的福字红得耀眼。她告诉我们,这里的年轻人都搬出去了,只留十几位老人,老人老了,不愿动,种种菜,养养鸡,反正也有电视频道和手机信号,日子倒也不闷。如果不是身体有什么毛病,这种日子其实很清闲。</p> <p class="ql-block">  从仓前继续前行约十里,过高桥二级水站,盘旋上山,有个大坝现于眼前。四面群山环抱,蓝天映得水面铮亮,高高的桥架下面孤零零一叶小舟水面摇荡,一座小石屋,侧面写有“伟大的领袖毛主席万岁”,正面书有“为人民服务”,屋顶一簇杂草,阳光穿屋而过,周围寂静无人,尽显神秘和沧桑。</p><p class="ql-block"> 小屋右前,一股水流湍急而下,水映水影,象是两条小龙竟相嬉戏,远望青山绿水,近闻惠风和畅,真是一个休闲的好去处。</p> <p class="ql-block">  水坝左边一条水泥路,不知通向哪个村庄,我们沿右下坝,依路而行。两侧茅草灌木杂长,哗哗地敲打车窗,弯多坡陂,所幸未遇车辆交会。约行十余里,下一长满翠竹的长坡,有轰轰的发电机声传来。</p><p class="ql-block"> 一座没有护栏的石桥连接两岸,右边几排木屋立于山下,一幢黑黑的两层木屋,紧靠竹林,楼上挂着两只红灯笼,随风飘摆。桥对岸一排颓废的黑木屋,摇摇欲倾,而吴家山发电站和昔日的村委会还保持完好,一条小溪,迤逦而下,溪中鸡鸭戏水,自在快乐。</p><p class="ql-block"> 开始以为这里便是木里,问同学的父亲,却说木里尚需过石桥右拐,行七八里路才可到。</p> <p class="ql-block">  与同学父亲约好回来再聚,战战兢兢地开过没有护栏的石桥。一路虽然是水泥路,但弯急坡陡,颇是艰难。上坡下坡,盘旋曲折,正在茫然不知目的地何在时,一辆装着竹子的小三轮出现眼前,一位中年男子正扛着竹子上车。男人是路东人,他说之前在城里打工,每月三四千块钱,辛苦又不自由,索性回家砍竹子卖,每斤2角5分,一天砍千把斤,约有300元一天的收入,不过如果遇上雨雪天气或是身体不好,那就颗粒无收了。他告诉我们,上坡便是木里,以前有百余户人家,因交通不便,基本搬迁出去,如今只有一位老人常住了。</p><p class="ql-block"> 顺坡望去,蓝得澄澈的天空下,几棵硕大的枫树,一排悬空的木屋依树而建,古老而深邃。</p> <p class="ql-block">  木屋下一条小石路曲折向上,残旧的木板房在衰草中不胜寂寞。走上木屋二楼,木板咯吱咯吱地响,阳光由两扇半开的木窗斜斜射入,照得楼上斑驳沧桑。一张小木桌,一个旧热水壶,一只竹篮,一盏生锈的煤油灯,两只斗笠,令人忆起几十年前也曾度过的时光。</p><p class="ql-block"> 轻轻拉开木窗,清风拂面而来,仰望参天古枫,树叶早已凋敝,逆光而长的树枝在半空缠缠绕绕纷纷扬扬。</p><p class="ql-block"> 唯有一丛鲜红的野果,在这片雪后的深山,兀自灿烂着。</p> <p class="ql-block">  沿石路右行,十多棵板栗树下一方水塘,水塘上方右方,均建有木屋,木屋随地势高低而建,呈梯田形状,看似杂乱,其实暗含四面环抱之意。依小石路绕行,可走过整个木里村庄。一栋木屋,保存尚可,屋高两层,石阶向上,斜斜的木板楼梯长满杂草,楼梯下一个石磨,放在破旧的风车上。左侧一条小石板桥,山泉汩汩而下。一大片菜地,座落于四面木板房中间,无人打理,一片荒芜。一只喇叭孤独地挂在菜地中央,应该是昔日召集村民用的,只是人已迁,田已荒,无语向斜阳。</p><p class="ql-block"> 绕村一周,有一颓败门楼,上书“木里小学”四个朱红大字,旁边现几个黑字,但已经斑驳不清,无法辨认了。</p> <p class="ql-block">  回到入村时的木屋,巧遇那位常住的老人。就着和熙的阳光,我们坐在石板路上抽着烟,叙起了家常。老人姓朱,66岁,土生土长的木里人。他告诉我,木里以前叫木槿寮,由宜黄县棠阴镇迁来,全村人都姓朱。现在这条水泥路一个月前刚建成,昨天才验收。以前走的都是小石路,去睦安,骆家塘,吴家山都要翻山越岭。老人家在路东,来往打摩的,在山上以养牛为生,养了鸡鸭,种了菜,一般一个月进出一趟。儿女情况还好,希望自己进城,但老人习惯了这种清静的日子,不想改变现状。</p><p class="ql-block"> 中午了,我们一起简单地吃了点面包茶水。老人要去吴家山赶牛,拉竹子的男子也要回路东了,于是我们互道珍重,挥手作别。</p><p class="ql-block"> 最后回望那几棵落叶枫香,那一排悬空而建的木屋,心中居然生出一些不舍。</p> <p class="ql-block">  回到吴家山,与同学的父亲相聊甚欢。老人慈眉善目,生性乐观,七十好几的人了,还在山上酿酒种菜,与看发电机的男子隔邻而居,过着清贫却安逸的日子。看着他,我想起自己的父亲,生活中种种气息里都有他的影子,怎么都难抹去。尝了老人自酝的水酒,味道甘美,于是买了一桶,准备下山后细细品尝。</p><p class="ql-block"> 小溪中,鸭群仍在自由自在地嬉戏,一只白色的鸭子突然潜入水中,再猛地跃起,抖抖全身的亮丽的羽毛,水珠四溅,阳光下照耀下成了一团白色灿烂的光。</p> <p class="ql-block">  辞别老人,我们依原路返程,开始觉得困难的小路感觉顺畅多了。下得山来,正遇一位挑柴的农人蹒跚而行。收割完的稻田里有牛,有鸭觅食,路边村里有炊烟袅袅升起。</p><p class="ql-block"> 我们每个人奔走在世间,按各自不同的轨道品味着生活的酸甜苦辣。我们努力着,记录着,憧憬着,回忆着。生命中充满着种种不确定性,我们究竟想要的是一种什么样的生活?</p><p class="ql-block"> 也曾在大都市游荡,也曾在深山里徘徊,无数次在喧嚣与宁静之间挣扎。而这次大山深处的木里之行,隐隐地告诉了我答案。</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