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天冻地查干湖

耕读园叟

知道查干湖，是七、八年前从央视新闻里。看到查干湖冬捕时，渔民凌晨三点凿冰下网，下午由群马旋转拉磨般起网，一网就网起几十万斤鱼，那种劳动者收获物的壮观，收获时的巨大快乐，深深的震撼和感染了我。我当即对自己说，有生之年一定要去看一次查干湖冬捕！（图为航摄查干湖，王家骏摄） （图为航摄查干湖） （图为航摄查干湖景区口） 然而，对于一个南方人来说，查干湖冬捕时零下二、三十度的气温，却像一堵彻寒的冰墙，横亘在我的希望与现实之间。跨越冰墙实现希望，也许需要某种因缘和契机。 （图为近观冰封的查干湖） （图为查干湖畔的妙因寺） （查干湖畔头顶灿烂金光的莲花龙女雕像，杨军摄） 令人意外的是，因缘竟然出现在万里之遥的德国！2016年夏，我和太太参团赴德国旅游，团友中居然有一位来自查干湖所在地吉林省松原市的女士，而且在德国的一路相伴中，太太和这位陶女士还很是投缘。 （图为莲花龙女雕像侧面） （图为阳光下冰封的查干湖面） （图为阳光下冰封的查干湖面） （图为阳光下冰封的查干湖面，据说冰层厚度在60cm以上） 见太太和陶女士友情渐入佳境，我便择机趁势和陶女士说起了想去查干湖看冬捕的“宏愿”，陶女士当即表示欢迎，并说如不嫌弃可以下榻在她家经营的酒店。东北人就是那么热情！ （图为微距下的冰层） （图为微距下的冰层） （图为微距下的冰层） 4年多后的今年元月9日，平均年龄已逾66岁的上海老男人发烧友旅行团，在置备了各种御寒装备后，在冲破了主要来自家庭亲人的层层关心担忧阻力后，终于从零下7度的上海，飞往零下27度的东北松原。多年的宿愿和希望，终于演变成了现实！ （图为查干湖岸边厚达40cm的积雪） （图为查干湖岸边厚达40cm的积雪） （图为查干湖岸边厚达40cm的积雪） 朗朗阳光下，百里冰封湖，冰层厚半米，寒气渗肌肤，摄者火热心，严寒挡不住，微距拍冰花，老叟不含糊。 （图为78岁高龄的团友杨军正趴在冰湖上微距拍摄冰凌花） （图为查干湖畔冰雪中的残荷） （图为查干湖畔冰雪中的残荷） 法国伟大的雕塑家罗丹说：世界上并不缺少美，缺少的是发现美的眼睛。团友杨军便有这么一双可贵的眼睛，枯萎的残荷，经过了他的眼睛和镜头穿越，展现出了人令人心悸的美！ （图为查干湖畔冰雪中的残荷） （图为查干湖畔冰雪中的残荷） （图为查干湖畔冰雪中的残荷） 人生第一次不是站在湖边，而是站在湖里留影。 在进入查干湖冬捕现场的入口处，因为前来观看冬捕的游客年年在增加，生财有道的当地本着老话衍生出“靠雪吃雪，靠冰吃冰”的新意思，本着新话“绿水青山，就是金山银山”，演绎出雪山冰城美景，倒也很是应景。进出冬捕现场的游客，一般都会顺便拐过去游览一下，可是100元的门票，还是吓住了大多数游客，包括我们6个老头。虽然可以半票乃至免票，仍觉意思不大，于是只在外观匆匆拍摄了事。可也幸亏未进冰城，不然可就误了看冬捕出鱼的主题大事！ 从入口到冬捕现场，汽车要在查干湖冰面上行驶足足9公里，那叫一个风驰电掣的过瘾！从湖面边缘的冰平如镜，到湖面中央的冰波如纹，甚至竖起冰滴，可以想象到湖水是在极限低温下，瞬间就从运动状态被冰冻到凝固状态的。真是神奇的大自然！ 有胆大的司机，边开边玩起了冰上漂移，刺激而惊险。开车陪同我们去冬捕现场的陶女士介绍说，曾有人在同样冰封的松花江上，开车玩漂移，结果漂到冰层薄处压碎冰层，整车沉入冰河里“光荣”了。 到了冬捕现场，团友王家骏刚双手抖索着，将无人机升到22米的高度，就被发现后赶来的警察制止了。没有理由，就是不准飞！如此旷野冰湖的天空都不准无人机升空，实在是无聊无趣的紧！ 六匹雄健的马儿，正围圈盘绞着从凿开的冰洞里起网。 从冰洞里起出并被拣出了渔获的巨网，正渐渐堆盘成小山头。 数百名游客围在起网的冰洞口，看大大小小的鱼儿欢蹦乱跳着出水，其中不少都拿着专业级相机，都是特意赶来摄影的。 那些手中提着编织袋，眼睛死死盯着胖头鱼，嘴角上挂着涎水，喉结处剧烈运动的，是等着买心仪的大胖头鱼烹煮了现吃的吃货！ 大大小小的鱼儿，随着绞行的渔网匀速前进，像在流水线上的产品，接受着检阅。 根据我这个钓鱼爱好者的经验判断，这条胖头鱼应该在20斤左右。现场售价是10斤以上重量的胖头鱼，100元一斤，那这条鱼就是价值2000元左右了。买下这条鱼的游客，大声呼喊着“京东！京东！”，去寻找候在现场的京东快递服务人员了。我有点懵，我们江南人俗称的胖头鱼，乃最普通的花鲢鳙鱼而已，上海菜场里带头部的上半身13-15元一斤，全身卖9-10元一斤。前两年去千岛湖，品质较好的胖头鱼，饭店里仅售16元一斤。再早几年去天目湖，品质更好的大灰鲢鳙鱼，5斤左右的鱼头砂锅，也仅180元。而集贸市场里的全身鱼，仅仅7元一斤！100元一斤，太夸张了吧？！ 查干湖冬捕无疑是壮观的，仅仅是凌晨凿洞下网，然后徐徐展开大网，最后马拉起网这个过程，就让我对捕鱼人肃然起敬！而这个过程全是在零下十多度，乃至二十多度的酷寒下进行的！而我仅仅在零下11度的阳光下，用手机拍了二、三十张照片，老脸就冻得生疼，手指套上棉手套再也不愿露出来。 （图为满满当当肥硕的渔获） 团友杨军在现场抓拍了一组冬捕渔民的特写，发在朋友圈里，我点赞道：这组人物特别好！因为体现了拍摄者对劳动者的尊重和敬佩！这些年有些特别不好的励志故事倾向，故事主人公通常只有三类，一为老板，二是明星，三乃金融行业玩钱高手。长此下去，号称工业门类齐全的制造业大国，会难以为继的！ （以上4位人物均为查干湖冬捕渔民） 午饭预定在查干湖边的农家乐餐馆，包房里已烧得热乎乎的炕，顿时成了“团红座”，团友们先后在此座上留下“倩影靓照”。 团友杨军。 团友张辉。 这条硕大的鱼5斤重，是查干湖里的白鱼，与太湖三白中的白水鱼相同，也是查干湖里卖得最贵的鱼，餐馆里标价120元一斤。抱着与太湖白水鱼比较一下品质味道的想法，点了这条鱼清蒸。品尝后的一致评价：品质略逊于太湖白水鱼，清蒸厨艺更差，蒸老了，还淋了酱油，玷污了鱼的清白，又影响了鱼的清鲜。可这里是农家乐，差堪可慰了。 这条查干湖最负盛名的胖头鱼，重达11斤，餐馆售价80元一斤。上桌品尝后，鱼身肉比江南同类鱼，明显肉质更细腻，决无粉渣口感，味道也更鲜美，但鱼头却不够肥胖，可吃物不如江南同类鱼多和肥美，我最喜欢的脸颊肉，竟小得与鱼身不成比例。值得一尝，下不为例。 值得大赞的是这盆土鸡，大盆装载的鸡肉块当在4斤上下，鸡肉筋道耐嚼却不老柴，味道鲜香。价格仅128元，太公道。 酸菜粉条虽是“翠花”上的菜，却不够东北味，有损这款名菜的声誉，扫兴。 摆盘是农家乐餐馆厨师的大短板，而将这应该很鲜肥的湖虾，不分青红皂白的一阵猛炸，直炸得壳干肉缩，吃到嘴里味同嚼蜡，寡淡无味，与江南油爆“荷花”、酱爆“荷花”有云泥之别。暴殄天物啊！ 一顿午饭，因为不舍得浪费那两条金子价的鱼，吃了两个半小时，终究都是眼睛大肚子小的老家伙了，加上餐盘菜量俱大，只好个个腆着巨腹，带着不舍离开餐馆。回到酒店时已天黑，两条鱼儿却还在消化程序的初级阶段，于是决定取消晚餐，改吃一顿精神食粮——看东北最闻名遐迩的二人转！ 开场就吃了个非常恶心的苍蝇，一位被主持人吹上天的国家级书法大师，竟然在台上现场写字然后拍卖。也许我的字没他写得好，但他的字没一个我看得上！ 一对龙凤胎的表演，够卖力气，没啥绝活。 这位光头演的节目，搞笑度最高，色彩度最接近饱和，自残力度最强，收获掌声也最多。 当两袭长衫飘上舞台，我便思想开起了小差。这里的招牌虽然叫二人转大剧院，但如果是二人转专场，根据我在上海群众影剧院看二人转专场的经验，应该会口味太重色彩太艳。那么二人转专场改成综艺节目，也许是个权宜但有效的办法，二人转太多了口味太重，太少了无人问津，而综艺也便于相声魔术杂技歌唱等形式的推广，似乎一举两得。但大半场演出的效果，基本上乏善可陈，失望略大于期望。过了十点，肚子抗议了，于是提前退场。 绝活表演，还能引起些尖叫。 现代版雌雄结合式桃园结义，插科打诨，非常无聊。 次日一早，杨军、王家骏、印佩明3位带了相机的高级发烧友，摸黑起床，赶去松原市松花江二桥，拍摄大江上的日出。他们基于查干湖上拍摄时的经验，觉得不至于冷到受不了。然而，江上大桥是有风的，俗话说冷就冷在风上，穷就穷在债上。刺骨的寒风加上零下21度的极限式低温下，专业摄影手套也无济于事，三人一次次被冻得差点哭爹喊娘！对摄影的热爱，终究还是盖过了极寒，他们分别拍摄出了3组完美的江上日出红胜火的美景！ （以下9图为3人所摄美照） 中午，陶女士在松原市东北炖菜最负盛名的“山河屯”，宴请我们一行，品尝东北名菜“铁锅炖大鹅”、“铁锅炖土鸡”。两口百斤以上的大铁锅，分别倒入半成品的大鹅土豆和土鸡酸菜，足足再炖煮了40分钟后，掀起盖头来时的刹那，那多重食品香味混合着弥漫于整个包房空间，简直妙不可言！至于锅里的食物滋味，上海话的顶级夸奖词叫：好吃到打耳光不肯放！ 山河屯饭店有8个品种的大铁锅炖菜，囊括了东北名炖，还可以根据喜好加入各种辅菜，我选择了在土鸡锅里加入冻豆腐，味道果然棒棒哒！以我四十多年的吃货生涯体会，在美食猖獗横行的中国大地，决不可随便下“此地菜不好吃”的愚蠢结论，哪怕只是一个小镇，也必有一款乃至数款，令你吃后击掌赞叹拍案叫绝的美食！做一个中国人，何其幸福乃尔？！朋友，珍惜你的余生，不要辜负了中国的美食！ （图为铁锅炖大鹅） （图为铁锅炖土鸡） （图为一起炖蒸的东北点心） 午饭后，本想去千里冰封的雪野里，领略酷寒中的北国风光，体验一番毛泽东主席写《沁园春•雪》时的心境，陪同的松原警官侯国华先生，却建议去我们更不太可能见到的林海雪原。我的耳边立刻响起“穿林海，跨雪原，气冲霄汉！”的高亢声音，杨子荣、少剑波、李勇奇、小常宝、座山雕，是我们这辈人最深刻的声像记忆之一，也是我们这代男性的豪气来源之一。于是众老头欢呼雀跃，欣然成行。在行驶了半个小时，碾压了数公里冰雪途道后，终于到达这片白桦林雪原。斜阳下的林海雪原静谧得没有一丝风声，美得让人目光不舍离开片刻……很想在雪原上留个打虎上山的英雄形象，可惜实在没有表演细胞，镜头下出来的是贼忒嘻嘻的搞笑形象，更接近小炉匠栾平。 （以下为各位团友所摄林海雪原佳片） 通往林海雪原的雪道上，车辙稀少。 这位美丽的蒙古族女子，便是我在德国游时结识的陶女士。我们抵达东北的当天深夜，她请好朋友侯国华警官开车到哈尔滨机场，将我们一行接到松原，自己在松原烧烤店里设宴为我们接风，次日一早请我们吃松原特色早餐，第二天又在山河屯里宴请我们品尝东北名炖。她亲自开车陪我们去查干湖拍冬捕，陪我们去拍林海雪原……要知道，她还是在独自照料老母亲起居饮食的忙碌中啊！为了接待安排好我们的游程，她动员了朋友侯警官几乎全程陪同，还动员了开出租的二姐多次接送，直到最后开车送我们到哈尔滨机场。她美丽温柔的外表下，不但有着同样美丽的心灵，还有着东北汉子的豪气干云！上海老头们被她的全程热情款待和陪伴深为感动，一致评价：大妹子这般的好女子，上海难寻！ 我的这张雪原特写，还是颇能显示出团友王家骏先生的摄影功力的。 团友王志强，上海老克勒。 团友印佩明。 喜欢书法作品的陶女士，知道王家骏先生是书法高手后，买来文房四宝，恭请王先生留下了墨宝，爱不释手后，遂成王先生的粉丝迷妹。 雪道旁冰封数百里的松花江。 昵称王胖子的王家骏先生，因体重不慎陷入雪窝良久不能自拔，情急之下现场高呼110，喚来退休警官团友相救。 我的蹲坑式摄姿，实在是有辱斯文，有污美景。 早上松花江大桥上结伴拍日出，傍晚松花江畔列队拍日落，挺奢侈哟！ （以下均为团友所摄日落美照） 难忘的旅行 像这落日一般，我们的查干湖寒冬行很快就落下了帷幕。这是一次难得的人生体验，过去充满恐惧视为畏途的冬天东北，其实并不如想象中那般可怕，只要有一颗热爱生活的心，有一股拥抱生活的勇气，有一项矢志不渝的爱好，生活中绝大部分的困难都不在话下，都能妥妥的愉快的克服。惊险来自于近日的东北新冠肺炎疫情，在我们离开松原、离开哈尔滨飞回上海的当天，松原出现了从黑龙江带回病毒的无症状感染者，哈尔滨也出现了同省带回病毒的无症状感染者！我们的归程，可以命名为胜利大逃亡，逃过了被封在东北的可能，逃过了回到上海被隔离14天的“监视居住”！别了，东北；别了，松原；别了，都是活雷锋的东北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