苦命孤儿 连载小说之七

红山文醉

第七章 英子新婚借嫁衣 一场欢喜一场虚

英子结婚那天，实在没有像样的衣服，大姑姐就把红夹袄、裤子、鞋都借给她穿上。她憧憬着婚后能有一个知疼知热的丈夫，那样的话，就不用再受童养媳那样非人的虐待和凌辱。可她万万想不到的是：刚出虎穴，又入狼窝。

她的丈夫叫杨仁，是个心狠手黑顽固不化的人，每天有事没事，都要和弟弟杨义毒打英子一两次，一边打着一边骂着：“你个贱人，十三你就嫁汉子，这又来嫁我，我让你嫁，我让你嫁！”

他们弟兄打英子，摸起什么就用什么打，笤帚、火钩、火铲、烧火棍，铁锹、镐把、勺子等等，劈头盖脸地打一顿。打完了英子，弟兄俩相视一笑，就走了。

寒冷的冬天，英子没有衣服穿，每天披着被子下地做饭，夏天进地拔草，穿得衣不遮体。后来听说大队有些衣服，是从地主家收缴来用作救济穷人们的。她就到了大队院里申请，给了一件很新的天蓝色褂子。

第二天，她终于可以穿着褂子去地里干活了。她和丈夫、小叔来到地里开始拔草，忽然小叔站了起来骂道：

“你个贱货，你拔草拔那么快干嘛？你不等等我们哥俩！”说着过来就是一脚，踢在英子后背上，英子倒在地上，杨仁杨义哥俩，摁着英子拳脚相加就是一顿暴打。英子也不反抗，也不吱声，起来后继续拔草，她不敢快拔了，一边拔一边等着这哥俩。杨仁过来又骂：

“”你个贱人，你咋不快点拔啊，你学会偷懒了是吧。”过来就是一耳光。杨义问：

“”你穿的褂子从哪偷来的？说！”

“我去大队申请的，大队救济的！”英子说。

“咋没给我们俩衣服，不定哪个野汉子给的呢！”

哥俩到地头拽来两棵山枣树枝，树枝上长满了刺，他们不由分说，拿起树枝向英子打来，英子在地上滚到左边，杨仁左边打，滚到右边，杨义打。直打得英子浑身血肉模糊，新新的褂子被树枝刮成一根根布条，鲜血把布条粘在身上。英子哎吆妈吆的求饶着，直到英子昏了过去。可恨杨仁杨义，愧对了自己的名字，一个不仁，一个不义！

英子醒来的时候，早已不见那哥俩的踪迹。

这一幕，被山上放羊的于大爷看见，中午回来就告诉了同村的张振海（英子的表舅），张振海到地里，发现英子躺在田埂上，浑身是血，心疼地说：

“英子，跟舅舅回家。”

张振海搀扶着英子来到家里。



　　杨仁当天不见英子回家，以为死在地里，哥俩到地里一看，英子不见了。回村里一打听，才知道在媒人张振海家里。于是杨仁到张家赔礼道歉，说了软话，才把英子领了回去。可哥俩恶习不改，对英子照打不误。

到了秋天，家家户户断了粮食，生产队每天给社员分些豌豆角充饥。每天中午下工回来，英子就把豌豆角放在大锅里煮熟，晚上收工就不用做饭了。可她每天晚上回来时，都只剩下一碗豌豆角放在锅台上，她吃不饱啊！她屋里翻了个遍，也找不见豌豆角藏在哪里。终于有一天，她来到公公的屋里，看见地上两个大瓮，打开盖子，满满两大瓮豌豆角，都已经发霉。英子气愤地让公公看一下。可正在炕上养病的公公根本管不了这两个逆子。

英子每天收工回来，就忙着做饭，杨仁哥俩拿着社员本去小队记工分。等英子做好饭再去记工的时候，记工的会计早已回家了。她恨他们哥俩，为什么不把自己的社员本带上一起记工，他们弟兄为什么不把她当人看。也恨表舅为什么给自己找了这么个人家。

1955年，英子18岁，那一年生下了大女儿素琴，她做月子也没人管，还要自己下地做饭，家里只有几斤黄豆和一袋苞米，她身体虚弱，又没有任何补品，还要照顾襁褓中的女儿。

后来，英子想到了离婚，就去五三公社做了申请。杨仁知道后，他急忙找到在村里做书记的三叔杨凤昌，说明了来意。杨凤昌写了一封呈状递到公社，上边的内容是：英子不忠不孝、不守妇道云云。因此英子离婚事件不了了之。

　　英子彻底绝望了，她觉得这样的日子生不如死。

九月的秋风扫着落叶，漫天乌云仿佛要落在地上，涛涛的河水一刻不停地流向远方。英子拿着一根绳子，目光呆滞，像丢了魂似的，一步步走向河滩。她的脚步是那样地沉重，仿佛上了枷锁，她把绳子挽了个扣子，然后搭在一棵歪脖子树上。那一刻，她什么也不去想，她只想去死，想去找11年前死去的妈妈。到了阴曹地府，就能见到妈妈了，什么人也没有妈妈好，终于要见到妈妈了。可她又一想，如果自己死了，襁褓中的女儿又没了妈妈……她思前想后，觉得真的没有活下去的勇气，就在她刚要上吊自尽的时候，有个声音在喊：

“丫头，你要干什么！”她回过头来，原来是队长石三叔来到跟前。英子坐在地上嚎啕大哭，她第一次这样痛痛快快地哭出来。

”你这么年轻，怎么做这傻事呢？你死了没人给你抵命，再说了，你的丫头谁管？十三叔说着，把她搀了起来。英子揉揉眼睛，擦擦泪，对石三叔说：“三叔，我听你的，不死了，我今天就回娘家，再也不回杨家了！”

石三叔点了点头。英子道了谢，向南边的山路走去。石三叔望着英子的背影，长长呼了一口气：“唉！多好的闺女，咋摊上这么一家子畜牲！”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