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生有情泪沾臆

正夫

人生有情泪沾臆

一一回忆万晋卿同学

廖正夫

上世纪八十年代初，英语标准化考试在我国开始试行，华南师范大学教育科学院著名学者万晋卿是其首推者之一。这位学者终生从事教育研究，其著作发行量超过三千万册。近日，忽闻这位学者病危，我感到十分痛心，多么希望他能闯过这一关，回到我们同学中间来。

万晋卿是我的大学同学，1943年8月20日出生於湖南湘乡，1966年毕业于湖南师范学院外语系。在大学里，我和万晋卿不仅同班，而且还同住一个寝室，情同手足。老同学病重的消息使我无比悲伤。“人生有情泪沾臆，江水江花岂终极。” 和万晋卿同窗时的历历往事，又一幕幕浮现在我的眼前。

万晋卿学习成绩优异。他本来就非常聪明，反应灵敏，再加上刻苦用功，博闻强记，所以学识渊博。他记单词特别厉害。有一次我和他比赛背生词，二人互考，谁答不上谁输。几个回合下来，我感觉他的学问深不可测，不禁暗暗佩服。

如果生在今天，作为大学生的万晋卿一定会春风得意，成为众星捧月的对象，受到众多女同学的追捧。可当年别说春风得意，他的脸简直就像霜打的茄子，很难见到舒展的时候。由于家庭出身不好，他为人十分低调，从不拋头露面。他家境贫寒，连买肥皂等日常用品的零钱都没有。还是我们的吳美韻老师，见他品学兼优，暗中资助，才使他完成了学业。一位叫吳梅花的华侨女同学，见他長得又高又瘦，担心他吃不饱（他也确实吃不饱）。每次吃饭时都分一些饭菜给他，让他感恩了一辈子。

有一次，我们在一起玩，忽然有人走到他跟前说了一句悄悄话，万晋卿听后大惊，立刻离开了。我隐约听见那人是说，你爸爸来了。

父子相聚，应该是件多么欢乐的事情。可万晋卿却神色紧张，马上偷偷地跑走了，让我想起《汤姆叔叔的小屋》里的镜头。 几十年后，我们都退休了。我向他提起此事。他说，全班同学，只有你知道此事。当时确实是他父亲来了。父亲在农村没有行动自由，这次是请假路过长沙，匆匆来与儿子见上一面。父子相见，不及细谈，父亲便动身赶回去了。说到父亲，万晋卿神色怆然。说父亲吃了一辈子苦。走时家徒四壁，除了一担粪桶，没给他留下任何遗产。我却觉得他老人家也祘是有福之人，因为他最终赶上了好时代。改革开放的春风，吹遍了神州大地。千千万万像万普卿这样的家庭，都沐浴了改革的春风。他父亲享受到了儿子的孝顺，一直活到九十四岁的高寿才去世。先苦后甜，也祘享到了福了。

　　因为家庭出身问题，万晋卿平时如履薄冰。他担心自己口无遮拦，祸从口出，几次在寝室里宣布，自己讲话就是放屁，大家千万别当真。尽管他如此小心谨慎，但还是躲不过祸害。有一次，在跟几个同学玩外语单词接龙游戏时，有个同学说Ленинский，万晋卿想都没想，就脱口而出：Ленинский xулиган. 这本是语言游戏，就像《红楼梦》里林黛玉、史湘云、薛宝琴等众多姑娘你一言我一语抢着做诗一样，只顾押韵，不及细思，口误在所难免。但有人却如获至宝，背地里向领导汇报。等十年浩刼一开始，这句话便当作他的反动言行被揭露出来，让他吃尽了苦头。

事情并没有到此为止。毕业后，万晋卿分配到一家矿业子弟学校教书。有人又写信向矿领导告发了万晋卿的这句话。于是万晋卿被剥夺了教书资格，下放矿井劳动改造。他的女朋友也因此弃他而去。

古人云，“天将降大任于斯人也，必先苦其心志，劳其筋骨，饿其体肤，空乏其身。” 接二连三的苦难，并没有使万晋卿趴下，相反，这些苦难和挫折磨炼了他的意志，激发了他的雄心壮志。他在劳动之余，发愤读书，刻苦钻研，自强不息，终于在改革开放的春风中脱颖而出，受聘于华南师范大学教科所，成为一名专门从事教育科学研究的著名学者。

成名后，万晋卿大展鸿图。他在学术杂志上发表了大量的学术论文，并出版了学术专著，发行量多达三千万册。他还与著名学者桂诗春在广州举办学术讲座，誉满羊城。他是在我国首推英语标准化考试的学者之一，为我国的英语教学作出了杰出贡献。他用自己的才华和学识，尽心报答了培育他的祖国和人民。

　　

成名后，万晋卿不忘师恩。他邀我一同前往深圳，看望年近九旬的恩师吳美韻老师。那天，他顾不上吃早攴，一大早就来到广州火车站，与我会合后，就赶往深圳，在老同学張元宁的带领下，前去看望老师。他买了一大束娇艳的鲜花，献给老师。表达了我们对吴老师的感激之情。

成名后，万晋卿不忘提携后辈。每当他的侄儿侄女生活中遇到困难，向他求援时，他总是慷慨解囊，他们要多少就给多少，从不犹豫，因为他想到自己小时候需要帮助时是多么无助。

成名后，万晋卿从不忘老同学的友谊。他经常在广州与老同学欢聚。席间他总是谈笑风生，语惊四座，妙语如珠，引得同学们笑得前翻后仰。望着万晋卿开心的样子，我心里无比欣慰，觉得人生就应该这样。这种欢乐的情景，要是能永远保持下去，那该多好啊！

2021年元月13日

作於广州

　　以上三张照片是我们看望吳老师时拍的。下面这些照片，则都是和老同学团聚时拍的。万晋卿待人真情、侠义、豪爽，老同学都喜欢和他交往。

万晋卿退休后迷上摄影，喜拍花鸟。他生性幽默，妙趣横生。下面这些照片，充分体现了他的幽默和乐观精神。

　　万晋卿有一个幸福的家庭，夫妻恩爱，伉俪情深。他生病期间，妻子无微不至地照顾他，对他体贴入微。晋卿，多么希望你好起来，健康如初，再与妻子比翼齐飞！

附学友们对本篇的点评：

1，黄子厚同学点评：

非常好非常👌的一篇美文。情感真挚，事实生动，写出了老万的精神风貌 。光彩照人 ，令人敬佩 ， 也欽佩你的笔下功夫。🌹🌹🌹👍👍👍

2，@王才美同学点评：

正夫 ：

感情真挚，语言生动，事例典型，收集到不少素材，捕捉到有意义的时刻，记叙了动人的故事，评价了万晋卿学术成就，描写了他的性格特点，真实准确客观勾画学友中间的学者形象，不可多得的美篇!值得交口称赞!

3，赵舜华同学点评：

正夫的美篇做得极好。只有有情有义、平时善于收集照片和资料才能做出这样感人的美篇。说到晋卿，在我的印象中他和女同学接触不多，所以对他了解不深。那时只觉得他性格耿直而且怪异。在正夫的笔下晋卿堪称学者、名人了。令我们肃然起敬。老天不公，害他患上重病，受着病魔的煎熬。我们所有的学友，都在为他祈祷，把他从死亡线上拽回来。

4，彭秀芸同学点评：

是啊！万兄弟既博学多才，也是一个有人情昧的好人。他不远千里携妻跟同学们一道来大山深处看望我这个乡下同学，甚至在病重期间，好多人都不太记得的情况下，似乎对我这个"湖南最远的人"还有些许印象哦！我很感谢万兄弟，愿他早日挣脱病魔的朿缚。

5，李衷同学点评：

正夫好！典子重病，现已到垂危时刻，同学们都处在悲痛之中，你所做美篇把典子的光辉形象展现了出来，这是对他最好的思念和最诚执的祈愿。

6，2002年第一场雪点评：

同学情，一世情，岁月不老，友情长存！正夫老师宝刀未老，一篇《人生有情泪沾臆》写得情真意切，感人肺腑，好美文👍👍👍，钦佩正夫老师笔力。祝福正夫老师晚年阖家幸福，开心快乐每一天！🎈🎈🎈🎈✨🎊🎊🎊💐💐💐🎆🎆🎆🍻🍻🍻 

7，华侨李崇庆同学点评说：

“正夫小弟写出很感人的文章，发给方正，台中了。他俩发了很简炼的感文。方正说：正夫有情有义，其文催人泪下。台中说：好文，情真意切，感人至深！”

（注：周方正、王台中均为俄四学友，后转学。周方正为北京《健康日报》负责人，王台中为中国人民银行某分行负责人，现均己退休）

8，姜戈先生点评：

廖正夫同学满怀深情对万晋卿同学作了很中肯的评价。文字优美，感情真挚。我虽不是师大外语系毕业，但因邓琼芳的关系，对邓琼芳在外语系的同班同学也有所了解。以前因山河阻隔，联系不多。自1988年调入广州后，联系就多了。与广州的同学，岳阳的同学常有聚会。尤其与蔡菲夫妇，万晋卿夫妇则常有往来。2018年暑期，蔡万二对夫妇还在猫儿山住了一段时间，2019年我们也去老万在岳的家里住了一晚。老万给我的印象是耿直，重感情，豪爽，知识渊博。现老万已深染沉疴，奄奄一息。我俩深感悲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