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class="ql-block">我的知青岁月</p><p class="ql-block">曾文宜</p><p class="ql-block">       曾文宜清苦的童年1954年,我出生在平和县小溪三角坪府前街54号。我的父亲年轻时从农村出外闯社会,在新中国成立前是个自食其力的工商业者,新中国成立后在县医药公司当会计。在过惯了贫困生活的老家人眼里,我一出生就成为县城闹市区的“市底人”,似乎称得上是个“好命囝”了,但身处那个年代,这样的出身并没能给我带来什么实质上的好处。在家里我排行老三,上头还有大哥、二哥。在我出生之后几年间,又陆续添了四弟、小妹和小弟,共计6个兄弟姐妹。八口之家仅靠父亲每月领着38元的微薄工资过日,难免捉襟见肘,生活极其艰难,为了补贴家用,母亲到陶器厂做杂工,生活过得十分清苦。俗话说穷人的孩子早当家,我自8岁起就帮忙带小妹、煮饭干家务,饱尝生活的艰辛,也使我心智上更趋早熟,早早便体会到人生的不易。上小学时,我就读的是平和县实验小学,记得1966年学校建了石头房新校舍(现教育局),我在新校舍三楼的五年戌班,老师分别是吴伍佑和曾友群。上初中时的老师仅记得一位邹明清,别的都已记忆模糊。同学则有张章、王梦蛟、阮振华、林镇中、丽安、木友等。童年时光固然艰难困苦,但也苦中作乐,没有好高鹜远的奢望,过好每一天就是自己的本分。令人难以忘怀的,是那段历经磨难的知青岁月。农村广阔天地1969年12月,我的父母被下放回到原籍地崎岭乡南湖村,全家8口人一起连同户口从县城迁回老家祥和楼。刚到家乡,父亲一脸愧疚的向乡亲们说,这辈子没能带财富回老家,只带回来6个孩子。乡亲们安慰说,孩子就是最大的财富。为了减轻父母的负担,16岁的我把自己的转学证明让给二哥读初二,我则与父母一道挑起家庭重担,一边到生产队里参加劳动挣工分,一边自己开荒种菜、上山拾柴火。当时每天干完活晚上就评工分,亚安叔担任记工员,在记工册上写上每天出工花名册,每人记上工分,当时的标准是男工十分,女工八分,刚下乡我才16岁,只能评四分。在生产队干活,我虽年幼体弱,评的工分也低,却吃苦耐劳,不管多脏多累都抢着干,记得有一年队里稻田要喷洒剧毒农药六六粉,我自告奋勇,连续干了三天三夜,一个人完成了生产队100多亩稻田的喷洒任务。我下田干活总是光着膀子,下身穿条裤衩,腰间扎着手巾,夏天头上也不戴斗笠,任太阳黑得全身乌黑。短短两年时间,我从割稻子起水泡到手上长满老茧,也从一个干农活的门外汉变成了生产队里的多面手,耕田插秧、打谷挑谷、挑粪下肥样样能干,百来斤稻谷挑在肩上键步如飞,插起秧来又直又快,过路的采茶姑娘都夸我好手艺。劳动挣工分之余,我起早贪黑,每天清晨五点就起床挑着尿桶到自留地种菜、浇菜,至今记得什么季节种什么菜,春天种菠菜,夏天种空心菜,秋天种茄子,冬天种菜头(萝卜)、荷莲豆。中午、晚上则到山上砍柴火、割芒草。1973年,我在南湖大队参加参加武装基干民兵,训练时扛机枪、冲锋枪,都是真枪打子弹,留下了值得怀念的一段记忆。也是在1973年春季,我在大队当农技员,在县农业局文师指导下与公社农技师周银春学育种,开展杂优水稻试验,当年龙溪地区革命委员会赠送慰问手册,我的学育种过程在手册中有着详细记录。也就在那段时间,我加入中国共青团。农村广阔天地,锤炼了我的体魄,也磨炼了我的顽强品格,让我学会了面对困难、挑战困难,那一段经历,成了我一辈子受用不尽的财富。黄渡水电做民工1971年,我刚满17岁,身材瘦小的我深深体会到农村生活的不易,为减轻家里的负担,我跟随大人到坂仔黄渡水电站工地做民工,去时用肥皂箱装衣服,用锄头柄挑棉被,一路翻山越岭,从崎岭南湖经霞寨做尖山走到坂仔宝山村。在水电站工地指挥部誓师大会上遇到添叔(我父亲医药公司的同事)就象见到亲人一样激动。在工地干活,体重才81斤的我每天要挑着一百斤重的水泥爬山越岭,一天下来就赚10工分二角钱,虽然辛苦,却也甘之如饴。当时公社带队医生长更医师见我弱小无力,数说我为何不读书,我坦然回应说,因为兄弟小妹都在读书,家里缺劳力,只好出来挣工分帮父母减轻负担。长更医师闻言,也只能摇头叹息。备料盖新房下乡初期,我们全家八口只能挤住在牛棚里,终日与耕牛为伍,闻着牛粪入睡。直到1974年,大哥终于要娶嫂子了,为了让新娘有个象样的家,父母亲才开始筹备盖新房。当时盖房子必须自备土、石和木料,石料从红桥头的溪边挑回,一担180斤重,几乎压弯了我的脊背。木料要到大帽山砍取,只能等生产队收工后才能上山。记得1974年农历十月初一那天,我与祥和楼堂亲佛能、祥团、虾条、虾成、明新、一民、祥正8人一起到内山双灌仔砍取木料,因山陡路滑,我掉入水潭中,冷得浑身发抖,只好脱下衣服在草地上晒干。那天总共确了60多棵木料,回来路上看到一棵树上有干树枝,就爬上去想砍回家当柴火。当干树枝砍断落地时,突然一声枪响,腾起的硝烟象雾一样裹住我全身。走在前面的几个堂亲心想出大事了,都跑回来查看,却是土坑仔人安放在山上炸山猪的路铳被落下的干树枝碰到了,幸好没伤到我,却是虚惊一场。无米难下锅计划经济时期,居民按人口供应粮食,大人每月24斤大米,小孩12斤大米,0.8斤花生油。上山下乡人员这些供应被全部取消,改由生产队分配粮食。当时生产队共有200多人口,全队只有120亩稻田,每亩一季打谷400来斤,除去上交公粮、统购粮,余下按人口、工分分配粮食,每人一季约可分到200来斤谷子,按出米率70%折算,约可碾成150斤大米。一季谷子吃半年,每个月满打满算才20斤大米,只够吃稀饭。每年到端午节都是青黄不接,家里常常无米下锅。有一年端午节,大哥到县城买米,坐客车回来半路上米被偷了,只好空手回家。端午节那天早上,我到菜园拔些空心菜、白菜、豆角、茄子,又采了地瓜叶,凑成了五色菜。母亲边煮菜边哭着说,咱没米包粽子,只能吃菜过端午节了。75年,因家里盖房子缺粮,父亲的朋友玉是伯说,你家没米,到我家去挑吧。四弟挑着箩筐到新南玉是伯家里,他妻子说,我家也沒有谷子。四弟只好挑着空箩筐回家,半路上遇到叶振华,又到他家借谷子,这些谷子直到79年才还清。生产队里每年会杀一两头猪,这些猪肉分到各家各户不够塞牙缝,平时也就很少有肉,更没油炒菜,只能将菜煮熟了,洒些盐巴。当时一斤盐一角钱,有的农户没钱买盐,我母亲偶尔会从供销社买些盐送给农户。做竹椅度过艰难岁月70—76年间,我学会了做竹椅卖钱贴补家用。做竹椅要用到很多竹尾,我和母亲拉板车到大协关草岭“困猪落槽”买竹尾,途经一个农场,就找在农场做饭的表姐黄梅花帮忙煮中午饭。我们母子俩挑了500多斤竹尾到公路,再装上板车拉回南湖。在山里妇女拉板车很少见,一路所遇,人们直夸母亲很“英姿”。我还经常用脚踏车拉竹尾,一次拉两担240多斤重的竹尾,大协关坡长路陡,竹尾架在车上,车把一路摇晃,象水蛇泅水一样曲行下坡,车速越走越快,很快刹不住车,我急忙用解放鞋后跟蹬踩后轮胎,才将车速降下来;到了临近上坡处,又要猛踩加速才能冲上去。在崎岭乡供销社的父亲同事见了,止不住啧啧惊叹,骑车技术被赞为全崎岭独一无二。也曾经到溪头买竹尾,常常等傍晚生产队收工吃过晚饭,兄弟两个连夜走路到溪头竹场,住在竹场里过夜,竹场原来两个人只有一张床铺睡,加我兄弟两人挤不下,只好四个人蜷起脚横躺在床上,山里蚊子又多,整夜无法入睡。天未亮,就起来绑好竹尾,赶早挑回南湖,还赶得上生产队出工。竹椅做好后,常常用肩膀挑着到秀峰、福塘、长乐等地赶圩售卖。有一年二月十九赴九峰坪,母亲拉板车载竹椅到际头,把板车停靠在公路旁,因口渴到武莲阿姨家喝茶。父亲在公路旁看管板车上的竹椅,他从来没有拉过板车,不知道拉板车的技巧,又想替母亲分担劳苦,自己拉起板车先走,到下坡路时无法控制车的速度,连人带车一起掉到几米深到九峰溪里,父亲受了很重的伤。父亲下放农村工资被停发1年又11个月,为了养人糊口白天到生产队劳动(踏土坯,工分最低),晚上学做竹椅,因做竹椅需凿竹洞,他工具没抓紧就用锤子砸下去,工具一滑凿上脚后跟旁,找医生缝了7针。患难与共的好兄弟令洋是土生土长的南湖人,我在下乡期间与其结识,并一道前往黄渡水电做民工。当时黄渡水电工地煮饭要到国强暗潭拾柴火,我常常和令洋一起拉着板车去拉运柴火,那段时间与令洋结下了深厚的兄弟情谊。1973年,令洋曾与我一起到溪头村长渠后他舅舅家捡竹尾,当时的情景令洋至今还记忆犹新,一担竹尾重142斤,过天鸡鞍岭时必须将竹尾竖起来才不会碰到路面,一天挑两趟,先挑一担到下畲,返回去再挑一担,到诗坑才用脚踏车载回南湖。1976年我到化肥厂上班的时候,遇到我父亲生病,母亲、兄弟都去照护父亲,家里没人拾柴火,有一天大中午,家门口忽然多了一担柴、一担芒草,竟然没人知道是谁放的。母亲四处打听,还打电话问我:你在化肥厂没有回来,门口怎么会有一担柴、一担芒草?我说不用打听了,这肯定是令洋夫妻挑来的。他就是这样的人,雪中送炭的好兄弟,默默做好事不图名利。好兄弟自然互帮互助。1978年,令洋盖房子,夯好墙,放好椽梁,订好桷条,还差屋顶上的瓦片。令洋到化肥厂找我,说欠钱买瓦片,大约需要120元。当时我一个月工资才20多元,找工友东借西挪,凑了120元给令洋。盖好房子接着做土灶,发现还缺烟囱,令洋又带上扁担箍络来化肥厂找我,我又给了十几元钱,让他买了烟囱挑回去。这些往事我早已淡忘,却被令洋清晰地刻在脑海里,前几年令洋帮人搭建柚子棚时还在别人面前提起,念念不忘当年的兄弟情谊。也正是这样的兄弟情深,2017年我回乡主持修缮祥和楼时,拥有一身好手艺的令洋二话不说,当了维修祥和楼的带头师傅。割资本主义尾巴当时禁止出外打工,出去打工者被称为外流人员,会被公安抓去办学习班,然后遣送回原籍。不仅如此,还禁止在自留地种菜,一旦种菜被发现,会被民兵抓去游街示众。我家里制作竹椅的工具曾被大队干部周加北收去大队,说是割资本主义尾巴,我的做竹椅生涯被迫中断。有一段时间,每天天刚亮,大队的高音喇叭就开始广播,大叫平整土地、开大寨田,知青下乡修地球,号召人们去公社后面的曲尺潭拦河填土造田。有人在山后厕所木板上写反动标语,我家兄弟还曾被公社特派员叫去审问。为表清白,大哥才去报名参军。招工离乡1976年10月是个值得铭记的时间,中国人民的伟大领袖毛泽东逝世。当时我正在桂竹公路工地干活。10月13日,工地指挥部在枋林溪搭灵堂召开毛主席追悼会。就在那个时候,我接到去县劳动局报到的通知,这对我来说是个天大的喜讯,那一批全县招收全民所有制工人80多名,条件为单身下乡知青,我刚好符合。在县劳动局组织学习期间,中共中央于10月18日正式向全党、全国人民公布了粉碎“四人帮”的消息,共和国历史掀开了新的一页,举国欢庆,亿万群众欢欣鼓舞。为欢庆打倒四人帮,我们参加了装彩车游行活动,我扮工人,有人则扮农民、解放军。11月1日,我到化肥厂报到,实现了从农民到工人身份的转变。自此,自1969年12月下乡到1976年10月离开,我历时7年的知青生涯终于画上了句号。刚到化肥厂时,我连水龙头怎么拧都不懂,食堂里的味精、糖精常常搞错,煮咸稀饭时往里放糖精,闹了个大笑话。在化肥厂炊事班,我任炊事班长,菜买(采购员)周木仔,同事有坂仔人林佑(又叫“老狮”),师兄林四川,师姐秀娥(丈夫天发);还有杏玉(山格白楼人)、专色、林笼、张来溪、清河、素珍、周建和等人。“青梅竹马”的初恋时光回忆下乡生活虽然清苦,但也苦中有乐,其中最难以忘怀的,是那段短暂却美好的初恋时光。有一段时间,我和青梅,素贤,月英4个人常在一起劳动,一起队里干活,砍柴,割草。记得有一次4人同到霞寨黄庄捞浮萍喂猪,从南湖到黄庄一天来回要走三十多公里,还要赤着脚挑八十多斤萍。就在这段共事的日子里,暗生情素的初恋使我焕发青春的力量,我能感觉到她的目光对我的热度,双眼一碰我像被电一击,从头到脚刷了一下。她叫青梅,我则属马,说起来也算是一种“青梅竹马”的记忆吧。那时候我插秧她送禾苗,我砍柴她割草,我挑粪她浇肥,彼此心照不宣,配合默契。</p><p class="ql-block"><br></p>  <p class="ql-block">小妹</p>  <p class="ql-block">大哥</p>  <p class="ql-block">曾家三兄弟在平和中山公园石像前留影</p>  <p class="ql-block">父亲1958年在平和医药公司</p>  <p class="ql-block">兄弟在厦门鼓浪屿</p>  <p class="ql-block">1976年照片</p>  <p class="ql-block">1979年在龙海石码</p>  <p class="ql-block">1995年在贵州将军山</p>  <p class="ql-block">嫂子南湖的姐妹</p>  <p class="ql-block">侄儿小时候</p>  <p class="ql-block">我18岁知青(平和九峰照像馆)</p>  <p class="ql-block">1979年在广州</p>  <p class="ql-block">我的爱人在平和化肥厂宿舍</p>  <p class="ql-block">我俩结婚照</p>  <p class="ql-block">化肥厂同事周建和</p>  <p class="ql-block">1987年我女儿的兄妹</p>  <p class="ql-block">1974年南湖大队女民兵战斗在大茂山脚</p>  <p class="ql-block">1965年全家福</p>  <p class="ql-block">大嫂</p>  <p class="ql-block">我叔曾祥烈全家福</p>  <p class="ql-block">大哥的战友</p>  <p class="ql-block">大嫂的姐妹刘莹在大寨留影</p>  <p class="ql-block">大哥平和一中的同学工农兵的学生1966年</p>  <p class="ql-block">母亲在平和中山公园</p>  <p class="ql-block">大哥一家在崎岭供销社</p>  <p class="ql-block">亚南亚伟涌金涌期</p>  <p class="ql-block">亚南涌期建彬</p>  <p class="ql-block">姑嫂</p>  <p class="ql-block">南湖姑娘</p>  <p class="ql-block">大嫂亚姆</p>  <p class="ql-block">平和县人民法院印1953年</p>  <p class="ql-block">1983年布票</p>  <p class="ql-block">平和供销社股票</p>  <p class="ql-block">平和县供销合作社股票</p>  <p class="ql-block">1953年平和县人民法院印章</p>  <p class="ql-block">互助组合作社股份</p>  <p class="ql-block">平和县人民政府一土地房产证</p>  <p class="ql-block">民国1922年祥和楼卖买房契</p>  <p class="ql-block">1957年结婚证</p>  <p class="ql-block">本铺住和邑崎嶺天湖堂精辦满汉糖菓兑光顧者请認字号为记</p>  <p class="ql-block">曾文宜知青18岁</p>  <p class="ql-block">与初恋50年后相逢</p>  <p class="ql-block">知青的伙伴</p>  <p class="ql-block">农建团挑土</p>  <p class="ql-block">知青</p>  <p class="ql-block">知青修地球</p>  <p class="ql-block">船家</p>  <p class="ql-block">开大寨田</p>  <p class="ql-block">流动红旗</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