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心格物古韵浓——桓台集贤院游记

刘胜华

从洪荒远古、地穴山洞，到构木为巢、茅舍草堂，再到青砖黛瓦、殿宇高楼，华夏民族的居住方式栉风沐雨，世代变幻，形成了东西南北各不相同的民居特色：北方的四合院，西北的窑洞，云南的一颗印，福建的土楼，华南西南的干栏式吊脚楼，凡此种种，各放异彩。 （中国五大民居，图片寻自网络，作者因文拼制） 　　然而，在山东，有一处仿古民居，与之和而不同。远远望去，百尺矗立，瑰丽崔巍，势镇山河。虽然类在上述五型之外，却是意涵南北西东。这就是著名的山东省非物质文化遗产——“集贤院”。 （集贤院一瞥） 　　集贤院，坐落于中国建筑之乡——山东省淄博市桓台县的新城镇西巴村。一进桓台，原国家领导人、全国人大常委会彭真委员长题写的中国“建筑之乡”的地标，耸立在广场上，给曾经作为齐桓公戏马台的桓台县，添加了一张颇具时代特色的城市名片。 　　（桓台——中国建筑之乡地标） （1985年3月，彭真委员长为桓台县题写“建筑之乡”） 　　时值冬日，朋友邀约，便爽性而往，见识了集贤院的古韵风貌。 （鎏金门牌） 　　卧云弄月，身放闲处，心在静中，享受一种超凡脱俗的安然飘逸，是难得的生活境界；格物悦己，乾坤腾挪，物我相融，追求一种赏心悦目的精致物象，也是一种少有人达的生活雅境。 集贤院正是一位执着古建筑艺术、名叫耿殿兴的山东硬汉，格物悦己，历经三十多年投资逾亿精心打造的一处古建胜迹。 集贤院的建造，不仅使山东桓台“中国建筑之乡”的美誉更加名副其实，而且这一彪炳史册的壮举，成为令人仰望的一座古建筑营造艺术的丰碑。躬临造访，不由慨叹： 文心雕龙丹彩美， 格物造景古韵浓！ （集贤院采景） 　　参观集贤院，步履匆匆，虽美不胜收，流连忘返，却因疏于古建筑的研究，对其融合南北、博采众长的建筑精华不能一一品识，只能囫囵吞枣般梳理印记，言其大概。于是便有了我眼中的集贤院八景，这就是牌楼曜日、院门肇瑞、瑶台蜃楼、厚德纳福、修竹拱月、翰墨游廊、轩榭映画、龙门大成。现在，就让我们一同品味这别样八景的悠远古韵吧。 （牌楼） 　　牌楼曜日。 牌楼，又称“三世宫保”牌坊，与附近王渔洋故居“四世宫保”牌坊遥相呼应。历史所载，耿氏先贤耿鸣雷、耿鸣世、耿庭柏一门三仕天官，因获“三世宫保”皇赐，福荫故里，故居也称“天官府”。 身在牌楼前面，一眼望去，那平地绝纵、巍峨峭拔的恢弘气势，檐榫突兀、夔龙拱璧的傲岸英姿，牌楼上“天官府”遒劲的题匾，“壮怀千秋”、“碧海清风”雄浑的书刻，“福禄寿喜”吉祥物的巧妙镶嵌，乾坤八卦、日月星辰大气磅礴的生动物象，“福星高照”、“六六大顺”吉祥元素承载的完美寓意，龙抬头、虎煞尾、八省携英的成功糅合，毋庸置疑地使牌楼担当起了耿家大院——“集贤院”的荣耀地标。 （《天官府颂》壁刻） （擎日门神） （举月门神） 　　进天官府门，读着门洞壁刻《天官府颂》“先祖曾任吏部天官、湖广巡抚……”，了解了耿氏先贤修齐治平、功绩显赫的创业历史，知道了天官府的来历，更为耿殿兴先生热忱再造“集贤院”所感奋。门洞左右壁嵌两尊极具文物价值的门神浮雕，手捧“日”“月”，胯下神兽，仪态威猛。凝视浮雕，脑海里闪现出那副对联，似乎领悟了“日月同辉明天下、孝文并举教古今”的画外之意！ 进门是一方狭小的天井，迎面是“龙凤呈祥”的照壁，照壁之下修建了官帽池，池中古董级的石龙铜凤，张牙舞爪，煞有潜龙在渊、蓄势待飞之势。 （龙凤呈祥照壁） （龙凤石、铜雕塑） （天官像） （文峰塔） 　　照壁西边立有天官圣像，圣像左侧衬有“紫气东来”的透景花窗。站在官帽池西向而望，一座八卦塔矗立于房顶之上，八角开张，兽脊托天，势如巨笔，直指苍穹，这就是文峰塔。凡仕宦人家，多庭院伫塔，以文昌（文峰）为最，以祈家族人文并举，财源广茂，连绵科甲。耿府主人饶有兴致地称这是“妙笔生花”，是国内唯一一座建造于房顶之上的文峰塔。 （站在牌楼平台眺望集贤院） （站在牌楼平台俯视官帽池） 　　沿着石阶登上牌楼观景台，东北而望，只见楼宇殿堂，鳞次栉比；向下而视，黛瓦聚拢，四壁围合，官帽池形象生动。乍入牌楼，参观始初，一种诗书传承、修齐治平的文化气息氤氲荡漾，大家被这儒雅的气韵所沁染。 （牌楼曜日） 　　步出牌楼，再回首，冬阳暖照中，牌楼似鲲鹏展翅，霞彩满目，真是： 牌楼振翼凌百尺， 集贤院里满朝晖！ （集贤院门） “牌楼曜日”往东百步，便是集贤院的大门，耿家大院八景之——院门肇瑞。 院门不高，鎏金楷书“集贤院”十分醒目。据说，耿家大院早在礼部尚书耿庭柏建院之始就叫集贤院，后来几经毁损。现在的主人易学大师耿殿兴先生从八十年代开始，便赍志力行，足迹踏遍全国各地，搜寻古建筑原件，砖瓦、柱础、窗牗、兽脊、户对、门当、木雕、石刻……不惜重金筹集明清以前的建筑原材，殚精竭虑，倾心擘画，匠心独运，终于建成“集贤院”现在的规模。 站在“集贤院”门前，看石墩之上石鼓相对，这是“门当”，“天开文运”字样的门簪正是“户对”。大门的顶部嵌成方池，寓意天池。兽脊檐角下各嵌四方红龙，大门正中端居玉龙，寓意五龙镇海。门左文石，似龙像马，便是“龙马精神”，门右石雕，双鹿相谐，则是“福禄长久”。为了解决门向朝南，又要接纳东来之“紫气”，顺应易学风水，就在东墙旁开小窗，梅兰竹菊窗棂格栅，不仅让“紫气”透窗东来，更使院门细微之处见精神、俯仰之间显古韵！ （左右相对的石鼓形门当） （雕刻“天开文运”字样的户对） （左“龙马精神”文石，右“福禄长久”石雕） （“紫气东来”花窗） （龙凤呈祥照壁的“容”变“龙”篆书） 　　院门照壁浮雕仍是“龙凤呈祥”图案，篆书上联“海纳百川”，下联“有龙乃大”，刻意将“容”改为“龙”，昭示皇恩浩荡、福及四海。身在院门，似乎感觉“堂开丽日金莺啭，帘卷和风王燕来”！ （集贤院内门精美的雕饰） （“耿殿兴”字样墙砖，艺术范十足） （瑶台蜃楼） 　　集贤院八景之——瑶台蜃楼。 肃立集贤院门右，举目西北而望，那是“一品楼”、“尚书楼”和“中和居”的宏伟建筑，是集贤院的重心所在。只见墙院闉阇屈曲，楼台俯仰交互，云梯扶摇而上，天桥桁架穿云，殿宇飞檐斗拱，椽梁勾心斗角，玄关雾锁烟雨，柱头青龙探海……一派彩霞雕色，铜雀贲华，云巢古木，华凝玉宇的景象！身临其境，如惊海市，悬疑蜃楼！真是： 纵横骋目临仙境， 腾云驾雾醉瑶台！ （青龙探海） （云梯天桥） 　　集贤院八景之——厚德纳福。 绕到集贤院后门，便是“厚德门”，也叫“将军门”。据悉耿氏先贤耿庭柱曾任大明“将军”，颇有军功，后人念其功德便称厚德门。 （厚德门） （迤逦院墙） （中和居） 　　从厚德门沿着迤逦院墙东向望去，那是集贤院的东北院——中和居，一座南北融合的建筑。建筑底层借鉴北京潭柘寺的建筑风格（在建筑界都知道“先有潭柘寺，后有北京城”），敦实宽厚的础基、犀牛扛鼎的造势、厚德载物的寓意，已然让中和居充满了雄浑大气的形貌；二层采撷南方徽派浙系的气韵，造型温婉的马头墙、粉墙黛瓦的山水色、天圆地方的宇宙观，更让中和居放射出灵动俏拔的光采！ （山墙、美猴——“占山为王”） （文物级“千年寿桃”） （聚“福”照壁） 　　如果那尊石猴雕塑俏立山墙之上，妄自“占山为王”，使得恭肃严苛的建筑平添了些许生趣；年逾千岁的秦汉瓦雕“寿桃”奢华镶嵌，使得单调枯滞的建筑显现一种寿考祥和的古意雅韵；那么铜墙铁壁般的东院高墙赫然闪烁的“福”字以及四角陪衬的吉祥物——蝙蝠，端庄大气的组成一幅“聚福”照壁，与厚德门浑然形成“厚德纳福”的美好意境，更使中和居这别样建筑承载了人们对幸福生活的满满向往和孜孜追求。真是： 忠勤家国匹夫志， 叩读诗书福运来！ 　　集贤院八景之——修竹拱月。 参观了外围，我们从西侧便门进入集贤院，来到一个优雅小院。 在院中，池耀鳞波、“湜湜其沚”的是贵妃池，焦石（火山石）嵯峨、氤氲涵烟的是万佛山，室静而雅、不言而教的是孝廉阁，修竹捧月、荷风听雨的是如月门。 （万佛山，贵妃池） （孝廉阁） （月门，“修竹拱月”） 　　身在院中，临池遐思，耳畔仿佛响起《长恨歌》的千古绝唱；面山而望，眼前似乎滑过普度苍生的绵渺烟云；置身孝廉阁，耿氏一族孝廉治家的谆谆诲语如金声玉振；苑门望竹，一轴“瘦影在窗梅得月，凉云满地竹笼烟”的诗情画意在眼前摇曳铺展！ （葫芦型的花池，茁壮的花斑竹，福禄广发的寓意） “修竹拱月”，一个“好景与诗浑有约，可人和月或同圆”的舒雅境地！ 　　集贤院八景之——翰墨游廊。 穿月门，过庭院，沉醉于静谧优雅的环境尚不自拔，阳阳陶陶中来到游廊之下，墙壁上那飘逸遒劲的书画，将大家带入了一个翰墨飘香、书剑驰骋的儒雅世界，郭沫若、启功、沈鹏、沙孟海、舒同等当代大家的手书墨宝令儒雅小院熠熠生辉！ （郭沫若书刻） （启功书刻） （沈鹏书刻） 　　…… 　　翰墨游廊的另一段，在后花园。在这里，有耿殿兴先生历经三年亲自雕刻的惟妙惟肖的八十七神仙图卷，有跃马横刀、威风凛凛的出征武士，有梅兰竹菊、耄耋之寿的精美雕窗，有雍容华贵、仪态丰腴的汉唐仕女，有六艺绝冠、文章风华的比德君子，林林总总，妙趣横生，古韵荡漾！身在游廊，只觉： 弯弓射虎刀剑醉， 把酒临风笔墨酣！ （耿殿兴手刻“八十七神仙图”） （武士出征） （耄耋之寿浮雕） （仕女浮雕） （“君子比德”齐韵墙） 　　集贤院八景之——轩榭映画。 集贤院的后花园，是一个赏心悦目、安放心灵的乐园。这里“庭有扶苏，隰有荷华”，拱桥亭台，俯仰婉转；凭栏轩榭，临水低徊；雕窗画栋，斜剪岸柳；奇石巉岩，抑清扬波…… （高处俯瞰后花园“轩榭映画”意境） （远眺“八音阁”） （远眺“九龙桥”） （“尚书楼”、“一品楼”古韵天齐） （八音阁东西南北四面各有两尊菩萨浮雕，乐器相协，汇成“八音斯奏”意象） （浮雕拼图，八音指“金、石、土、革、丝、木、匏、竹”之音，“金，钟钹也；石，磬也；土，塤也；革，鼓鼗也；丝，琴瑟也；木，柷敔也；匏，笙也；竹，管箫也。”） 　　在后花园，神仙图，神韵优雅，惟妙惟肖；八音阁，“八音斯奏”，绕梁惊梦；九龙桥，神龙戏海，拱桥弄月；齐韵墙，君子比德，见贤思齐；一品楼，傲岸凌空，格调超群；尚书楼，琼楼玉宇，迷幻朦胧……临蔽芾甘棠，听雝雝雁鸣，览轩榭映画，赏集贤雅院，怎能不“漫研竹露裁唐句，细嚼梅花读汉书”！ （紫薇园） 　　集贤院八景之——龙门大成。 集贤院轩榭映画东边、尚书楼前是紫薇园。 （书画映翠） 　　紫薇园，院落虽小，却趣味盎然。这里粉墙环院，书画缀彩，松竹掩翠，拱桥带水，很有些“华堂来紫燕，高木倚青云”的诗情画意！ （五体投地，坚韧不拔） 　　然而，最让人感兴趣的，是集贤院主人以小院为依托演绎的藏传佛教中那个童话般的故事：一只信仰笃诚的乌龟，五体投地、坚韧不拔，终于转世锦鲤，矢志不移、遨游跨越，最终鱼跃龙门，功到垂成！大成桥下，潜龙在渊，绿竹围合，福禄汇集…… （鱼跃龙门） （“龙门大成”之大成桥） （福禄在望） 　　是的，人们看到了一座落满彩霞的“大成桥”，可又有谁能读懂、能看透桥那边的风雨波涛！ “致知在格物，物格而后知至”。有人将格物致知分为三种境界，以物观物，可以安身；以物观人，可以安心；以物观天地，可以安神。而格物致知的初心是格物悦己。格物悦己，是一种生活态度，它会将风雨如晦的岁月变得阳光明媚，将平凡朴素的人生变得光鲜靓丽！ 从耿家大院走出，集贤院慧涵的古建美学、风水易学、儒释道学、格物心学、孝廉文化、经典国学错综交汇，水乳交融，盖因雾里看花，见识短浅，权且管中窥豹、愧述己见。耿殿兴先生格物致知、矢志不移、功到垂成的壮举，令人雝雝肃肃、高山仰止。 余感其行，不由得追比学步、仿古造句：《咏集贤院》（中华通韵） 亭台掩映明清韵， 墅苑张扬复古风。 黛瓦青砖苔径绿， 天官故里鹤鸥鸣。 勾心斗角七星殿， 耸峙闉阇八卦兴。 格物雕龙弘远志， 挥情琢玉匠心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