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乡的泡桐树

平安是福

　　家乡的泡桐
　　常逸民
　　在上世纪四十至七十年代，我的家乡盛产泡桐。家乡的坡坡岭岭，沟沟岔岔，田埂地头，道边路旁，坑沿溪畔，房前屋后，闲庭空院……都植满了泡桐。它们或单株独立在崖头，或抱团紧靠在沟底，或排如列兵在田埂，或密布成片称桐树园。满山遍野，随处可见，蔚为壮观。其它树种成为稀有，几无可立之地。

阳春三月，站在村南里许的土岗上向北眺望，长寿山下，圣水河畔，阡陌麦田，岗峦丘峰，茅屋瓦房，粉墙坯垒，整个村庄和田野都覆盖在一片花海之中，那是泡桐花。紫白粉红的花幔如云似雾在半空中蒸腾，如绒似毯铺盖大地。它虽无牡丹、芍药之雍容华贵，也无桃花、梨花之名花称谓，但它的磅礴大气，恢宏豪放也足以使这些名花黯然失色。

　　置身于花海之中，饱含甜味的奇香将你包围。捡起一片落花，将那喇叭状的花口放在鼻端深吸一口，香甜温柔沁人心脾，令人陶醉。那纤细微黄的花蕊撩拨你的鼻尖，使人心花撩乱，想入非非。香也！甜也！柔也！美也！

　　桐花可以入药。将新鲜花朵摘下，去掉花萼，花瓣装进广口玻璃瓶中，填满密封，置阴凉处数月，瓶中桐花化为酱黑色浓稠液体。在那缺医少药的年代，凡烧烫伤抹此药液数日即可痊愈。时至今日，许多伤者也屡试奏效。泡桐花这种为拯救伤者不惜粉身碎骨化为花泥的献身精神不也令人起敬吗！

泡桐具有极强的生命力。在春暖花开万物萌苏的季节，伐掉的桐根上就会发出数枝新芽。它凭借老根的庞大根系，饱吸水份营养如雨后春筍般迅猛生长，一年即可长成丈余高笔直冲天油绿明亮的幼桐。此幼桐主干上会生出大如脸盆的桐叶。这大桐叶柄长盈尺粗，粗如拇指，叶脉如筷，绒绿厚重，常被田间农夫或路人折下用以 遮阳或避不测之雨。凭此大叶充分吸收阳光、水份和氧气进行光合作用，使其长势迅猛的令人瞠目。三、五年即可做屋檩，七，八年直经足尺可当大房之樑，十年以上达合抱之围可成上等寿木板材。

　　泡桐受日月之精华，接天地之灵气，正直、朴实、洁净、快迅成长成材。这种气质，可为当今立志成材的青年人树立一种追求的形象。

泡桐材质虽无椿、榆、槐等木质紧宻坚硬，但它轻而韧，任何环境下都不变形，所以是建造瓦房构架的绝好材料。椽、檩、樑皆用桐木做成的屋架，不仅载重量小，而且不变形走样，经百年风雨侵蚀造型依旧。由于桐木材质优良，纹理美丽、畅顺、细腻，易于加工打造成表面光滑的板材，加之于易于雕刻，油漆染色良好，所以常用来做桌子、衣柜、门窗等器物的面料板材。用桐木板做的大板箱轻而坚，光而洁，油漆明亮，是那时结婚必备之妆奁。桐板又具有导音性强，不翘不裂，易粘着之特性，所以可用它制作大小提琴和板胡、坠胡、琵琶、月琴等琴面，音色纯美，悦耳动听。因其耐腐抗酸，不被虫蛀，所以合抱之桐所做之寿木，体轻质优。因楠、柏、楸等棺木名贵，所以平民百姓的老人当广选桐木为百年后之用物。
　　桐枝截而烧火做饭，桐根刨之熰而取暖。泡桐全身上下皆无废物，全部贡献给人类，其品格亦当高尚可嘉矣！

我无意赞美它。今日家乡之泡桐已无昔日风光，但零零散散的仍站立村头、路边。每当回老家捡上几朵桐花或一片桐叶，将老驱靠在那笔直的桐树身上，把玩着桐叶，嗅闻着桐花迷眼沉思。想当年桐树曾是集体经济的支柱，是村民钱包的希望，它为我辈解决了结婚、造房的燃眉之急。难怪人们至今提及它仍饱含深深地眷恋和内心的感动。
我想赞美它。因为它春天给我们营造出巨大的天然花园，让我们倘徉欣赏，在花丛中高唱春耕曲；炎夏，它为我们带来大片绿荫，驱散劳作的汗水，带来一罐凉白开一根旱烟袋树下纳凉的惬意；秋天满地的桐叶燃红了灶膛，解了无煤煮饭之急；严冬它傲立在风雪之夜和护林老人一同守护着我们的村庄。泡桐与我们四季常在，不值得赞美吗！
　　我要赞美泡桐，赞美家乡的泡桐。赞美它承恩雨露、正直而上迅猛成为栋梁之材的风采；赞美它粉身碎骨回报社会的献身精神；赞美它宁折不屈的高贵品格。这也许就是我的家乡――库头村人应具有的品质。
　　家乡的泡桐是家乡一张发黄的名片，也是永远的印记。
　　常逸民 2021年1月7日

(上面视频常站坡2022年4月录于西南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