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所认识的张玉凤

单双号

登门拜访

1994年11月23日下午1点钟，我利用在京参加全国党史研究室主任会议闲暇时间，请中共中央办公厅老干部局书画研究院青年书法家常恩江引见陪同，按约来到北京西城区皇城根一处满是青砖楼房的大院，登门拜访曾任毛主席机要秘书的张玉凤。

到大院不一会儿，只见一位中年女同志在大院门口轻稳地跨下女式自行车，从传达室窗格上取下报纸、信件，微笑着向传达室师傅道谢后，推车向一座青砖楼房走来。

她，中等身材，不胖不瘦，穿着朴素得体，相貌温和秀雅，一看便知，这是曾在大机关工作过的干部。我以前看过一幅照片，是张玉凤扶持毛主席参加陈毅追悼会的场面。因为是近镜头，张玉凤显得胖了点。但面前这位女同志却更矫健一些。不知为什么，我确信她就是张玉凤。

  “真对不起，我午间有个活动，回来晚了点，你们等好长时间了吧！”张玉凤客气地主动打招呼。我说，我们也是刚到，来拜访您给您添麻烦了。她笑着连声说，欢迎欢迎。边说边放好自行车，引我们上楼，打开房门，把我们让进客厅的沙发上就坐。她告诉我说，前几天她刚从延安回来，带了些延安大枣，很好吃，说着，回身去厨房洗了些端给我们品尝。

听说我是做党史工作的，张玉凤很感兴趣。她说：“搞党史研究，资料建设非常重要，我过去做过档案资料管理，这项工作很有意义。资料完好、真实、齐全，研究工作才有可靠的基础和保证。”

常恩江展开他特意为张玉凤写的一幅对联，请她指教。从这幅字，我们又谈起挂在客厅墙上的北京著名书法家刘炳森的早期作品及刘炳森的现况。我介绍了大连书法界的“三于”（于植元、于涛、于培智）、伦杰贤等人的书艺特点，并就势历数大连人中涌现的革命家、艺术家的名字——关向应、万毅、方化、王心刚、杨洪基、张黎、董文华、徐沛东、李媛媛……对这些人物，她不时插话赞许几句。

谈到大连的城市功能和经济地位，张玉凤说，我常从中央电视台看到有关大连的新闻，大连是个非常美的城市，可惜我一次也没有去过；1989年与李银桥、韩玉馨夫妇到吉林，本打算再一起到大连看看，因为临时有事没有去成。说完，露出不无遗憾的神色。

我说，十一届三中全会以来，大连改革开放步子较大，发展很快。大连每年都举办东北暨内蒙古地区商品交易会、槐花节、服装节，国内外参加的人很多。特别是服装节，一年比一年的规模大，一年比一年档次高。各国服装模特儿乘彩车与市民见面，万人空巷。

张玉凤真情地说，明年服装节期间争取去一趟大连，不知是否欢迎。我笑着说，您去大连一定受欢迎，新闻单位就会去采访您，因为平时请也请不到的。她说，那就劳你们史志部门发个邀请吧。我说我们单位的门头小，我将与服装节组委会联系邀请的方式。

话题又转到她现在的工作、业余爱好、爱人及两个女儿的读书情况，又谈到大连棒棰岛的五号楼，她又问起大连的市级领导、大连的气候和大连人的年轻……不知不觉一个半小时过去了，因为她晚上还要出席一个名人沙龙的活动，不便多打扰，我便站起身告辞。她充满感情地说，你是到我家来的第一个大连人，今后我们就是朋友了。

我说，我所认识的一些大连人都很关心您的情况。她深情地说，请代我谢谢他们。她拿出几袋延安大枣非要送给我不可。

临行前，我告诉她我们史志办公室办了份刊物《大连春秋》，专门反映大连的历史往事，突出党史、革命史方面的内容。今后每期都给她寄来，可能的话也请她写点东西。她说，《大连春秋》这个名字起得好，现在办好一个刊物不容易，刊物来了我会认真看的。

应邀来连

1996年9月6日第八届大连国际服装节前前夕，张玉凤应邀与她的先生刘爱民终于来到大连。这一天，大连一扫前几天的阴霾突然变暖，要过节的气氛越来越浓了。

张玉凤来连的头一站，我请她到市委俱乐部同市史志办全体人员见面。她落落大方地含笑对大家说，我通过《大连春秋》已经认识了你们。史志工作是费力而又不容易得到很好报酬的工作，因为我做过类似工作，我能理解这一点。但你们的工作是很有成绩的。她接着说，我这次能到大连来，可以说是史志办牵线搭桥做的媒人。

张玉凤到大连，市委、市政府有关领导很高兴。尽管有那么多国内外来宾要去接待、拜见，市委副书记林庆民还是挤出时间，在张玉凤到大连当天的傍晚，与张玉凤夫妇在棒棰岛宾馆共进晚餐。听说张玉凤还要赶回北京参加9月9日毛主席逝世20周年纪念活动，在大连只能呆两天，林书记略带惋惜地说，这次时间太紧，下次来时间放长一些，我陪你多转几个地方，深入了解一下大连。

在连期间，张玉凤时时感受到大连人的热情好客，观赏着大连城市的美丽多姿。她认为大连是中国最美的城市之一，用她爱人的话说，香港不少地方也不能与大连相比。7日晚上，坐在大连服装节开幕式主席台上，她时不时兴致勃勃地举起望远镜，细细观看令人眼花缭乱的艺术表演，评论说，这场广场晚会不比亚运会差。刘爱民则更进一步说，具有国际水平，快赶上奥运会了。张玉凤对大连市领导的胆略气魄和组织才能留下深刻印象。

　　张玉凤爱好书法，写一手很漂亮的字。我有意请大连著名学者、著名书法家于植元教授和著名书画家于涛先生同她见面。张玉凤对这个安排格外感动。她欣赏着于植元教授赶赠她的条幅和于涛先生赠她的个人书画集，一再称好，表示要好好学习和研究，提高自己。还建议在场的一位瓦房店有贡献的企业家要多支持文艺家的工作。她说，尊重学者、尊重长者永远是对的。

8日下午，张玉凤要离连回京，市委常委、市委秘书长怀忠民专程赶至棒棰岛宾馆，代表市委于学祥书记、林庆民副书记前来送行，再一次邀请张玉凤明年再到大连来。

照相“风波”

旅顺以其得天独厚的地理环境和独特的战略地位，镌刻着中国半部近代史。旅顺的名声很响，以至于有一年我在北京开会，广州的一位并不年轻的党史工作者问我，大连是旅顺的一个区吧。正因为如此，凡是初到大连的外地人，几乎无一例外地都想到旅顺看上一眼。张玉凤此番来连，也提出希望能去一趟旅顺。

7日上午，我与旅顺口区委副书记、区人大常委会主任刘大学陪同张玉凤夫妇游览旅顺。张玉凤对旅顺历史兴趣很浓，她听得认真，问得仔细。在东鸡冠山北堡垒，看到日俄两个帝国主义国家在中国土地上厮杀留下的战争遗迹，心情很不平静。

临下山时，我按惯例，提议在山头的石碑前照相留个纪念。她认真地说，咱不在侵略者表功碑前照相，照了心里不好受。边说边头也不回地走下山去。

她的这个行动猛烈地撞击着我的心扉。1986年以来，我因为职务上的关系，每年都若干次陪同外地客人到这里参观，客人也都要在那块大石碑前照相留念，证明自己曾经到此一游过，从来没有人把在这里照相同民族气节联系在一起。张玉凤此举确实不同凡响。

老友相逢

基辛格是世界上赫赫有名的外交家、战略家。他在协助尼克松总统打开美中关系大门中立下了令中国人民永远不忘的功绩。中国人民熟悉他，大连人民也熟悉他。基辛格博士作为这年大连服装节的贵宾，他的到来着实为服装节增色不少。而张玉凤与基辛格在大连不期而遇，又为基辛格的大连之行增添了一个新的历史视角。

7日晚10时许，开幕式晚会结束，基辛格博士与张玉凤喜相逢，他一眼就认出了当年扶持毛主席接见他的这位中国政坛上的特殊人物。他兴奋地说，老朋友了，25年前我们在中南海毛主席那里见过面。他用西方人特有的亲近方式表达对张玉凤的友谊，隽智的眼睛里闪动着兴奋的光芒。接着，又把张玉凤介绍给他的个头比他高许多的夫人及高级随行人员。

张玉凤对首次来连就意外地与基辛格重逢也分外高兴。基辛格、尼克松在记述与毛泽东、周恩来共同完成中美建交这一伟大工程的著作中，多次提到过张玉凤的名字。

她回忆说，与基辛格第一次在北京见面是几十年前的事情了，那时我们都年轻，基辛格40几岁，我27岁，还扎着两个小辫。后来他与现在的夫人结婚，又来过几次中国，我陪同主席见过多次。基辛格始终对中国人民抱有友好感情，至今他对克林顿总统某些对华政策仍持批评态度。

看五号楼

大连人都知道棒棰岛宾馆五号楼是为毛主席来连开会、休息准备的，但毛主席生前从未到过大连。最初我正是出于职业责任想解开这个谜而结识了张玉凤的。

这次张玉凤来大连，安排她住棒棰岛宾馆九号楼336房间，初衷有四：其一，棒棰岛宾馆环境清幽，益于休息；其二，濒临大海，可以观、游两济；其三，毛主席将叶剑英元帅在棒棰岛宾馆写的《远望》诗抄致儿子岸青、儿媳邵华，“棒棰岛”三字正是取其字体，睹字如见人（事实上，张玉凤一住进宾馆房间，一眼就看到磨刻在屏风玻璃上的主席体“棒棰岛”三字，并问起由来）；其四，这里的五号楼正可趁机请她去看一看。

  8日上午8时，我找到曾在棒棰岛宾馆工作多年的刁有职经理，请他安排张玉凤夫妇进五号楼参观。在五号楼服务员的引导下，张玉凤认真地看书房、卧室、会客室、餐厅、浴室及其陈设，边看边自言自语：不错，还真有主席住的房间的味道（样子）。并逐一欣赏装饰在墙壁上的名画。

她学着主持人王刚在服装节开幕式上的话说：二百年前早知道这里这么好，主席定会来看看的。她还风趣地邀我在大会议室的沙发上坐下来“会谈”几句，让陪同的同志照相、录像留念。

张玉凤说，棒棰岛宾馆的布局也很像主席住过的地方，每座小楼互不挨着，山、树相掩，清净自然。不过，主席住的楼一般都叫一号楼（这和李鹏总理的秘书说法一致）。

我问，大连地方这么好，主席怎么就不来大连呢？这位18岁就到主席身边工作、做过主席多年机要秘书的“消息灵通人士”说，毛主席不大专门出去看风光。

我半是遗憾半是开玩笑地说，他老人家不大看风光，可“苦”了我们大连党史工作者，否则，我们就有写不完的党史故事了。说得张玉凤、刘爱民情不自禁地笑了起来。

一点遗憾

张玉凤很喜欢游泳，尤其对棒棰岛那清澈而又荡着微波的海水赞不绝口。住进九号楼那天，她放弃逛商场，与丈夫刘爱民一齐扑向大海，畅游起来。她陪同伟大领袖多次游过长江，难怪她游得那么好。由于市委林庆民副书记定在5点15分接见张玉凤，她游兴未尽，只好提前上岸更衣。

临走那天，张玉凤又改变购物和参观圣亚海洋世界的计划，抓紧时间到大海里游了一次。

她在大海里倘佯，眼望着对面的棒棰岛，问我游过去需要多长时间，总想往岛上游。我说这里常有“流子”，在海水相对平缓时，见到前面有人开路，我才敢陪同往那儿游。这次来，时间太急，游岛的打算显然不能实现了；下次来，一定找个机会游上棒棰岛。

我历数付家庄、夏家河、大黑石、仙浴湾等大连著名海滨浴场的不同特色，期望她下次来大连时能到这些地方都游一游。

她劝我，工作不要太劳累，大连的海多好啊，要想办法抽空多游游泳，这对身体有好处。我说，大连的海这么好，可惜毛主席没有来，在大连的大海里游泳比在长江里游泳强多了，长江的水那么浑。张玉凤挥臂斩浪，笑着说，就是呀！

再来大连

1999年9月，张玉凤在丈夫刘爱民陪同下，再次来到大连。此行主要是签售由她主编的宏篇巨帙《毛泽东藏书》。       

这套精装丛书共24卷，4759万字，重达75斤。丛书汇集了毛主席生前收藏丶阅读丶批注的所有古今中外各类书藉，具有极大的收藏价值。同时配赠毛主席读书使用的放大镜和红蓝铅笔的复制品，作为珍藏的纪念。张玉凤说，《毛泽东藏书》只印3000套，售书所得，用于设在韶山的“毛泽东遗物展览馆”中珍贵物品的防潮与保护。

甚为荣幸的是，张玉凤夫妇将定价5000元的《毛泽东藏书》签赠了我一套。我把它珍放在书柜里，时不时地翻读其中的著作，神往毛主席酷爱读书的令人崇敬的情境。十多年前，网传《毛泽东藏书》已升值近10倍。不论升值多少，这套丛书都将永远是我书房的“镇馆之宝”！

（2021年1月5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