遇上你是我的缘

大漠独行

四十年以后，故乡的鸟依旧会像风一样多，像绿草一样多，像小村的故事一样多…… ————题记 　　四十年前，小村周边的草原，湿地，树林里的鸟像风一样多，像草一样多，像小村人的故事一样多…… 那时，小村人还没有保护鸟类意识。每年鸟类迁徙季节，小村的男孩们都会提着一串夹子，奔走在打鸟的路上。孩子的行为，可能是遗传了先民狩猎的生活基因，更为主要的是，在物资匮乏的年代，孩子们打鸟只是想解解馋。小村里有一句俗语：“宁吃飞禽一两，不吃走兽一斤。”对于鸟的美味，小村人是有共识的。 过去的四十年，刚好是改革开放的四十年。现在走进小村，麻雀成群，喜鹊的窝挂满杨树林。小村的孩子已不认识弹弓，夹子。他们的娱乐工具一部手机全部代替，时代的进步，不仅仅让孩子们看到不一样的世界，对于鸟也是一件庆幸的事，她们的生活多了一份安宁。去年，我的一个学生在邻居家的一棵柳树上发现了一个大斑啄木鸟的巢，我躲在伪装帐篷里，拍到了大斑啄木鸟育雏的镜头。拍摄期间，村里的广播里不停地播报节目，广播就在啄木鸟窝的上边，丝毫不影响大斑啄木鸟的育雏。村里几个男孩在离大斑啄木鸟不足20米的地方打篮球，他们的嬉闹同样没有打扰大斑啄木鸟。拍摄之余，心生感慨，鸟与人的和谐相处，被演绎的自然感人。对于四十年前的小村，这样的场景是不可想象的。那时的大斑啄木鸟如果敢飞进小村，早被孩子们的弹弓打死了。 四十年前，在我的生活中出现频率最多的鸟是云雀，黄雀，朱顶雀。云雀，小村人都叫阿兰，因为云雀和小村人比邻而居，小村的孩子都很熟悉她们。每年春天还没有走到小村，云雀的舞台却早早在空中搭建。云雀是故乡草原上最有魅力的歌手，正是因为她们出色的歌唱，后来城里一些退休的老人养起了云雀。云雀不容易驯化，必须在雏鸟阶段做好功课，才能培养出温顺，顶级的歌手。有一段时间，我也疯狂地养鸟。学生春永家有一个天然渔场，那里是云雀理想的家园。有一年，他给我一只自己养大的云雀，那只云雀是我见过的最好的鸟类歌手。正是寻着云雀的歌声，我走进了那个渔场——哈尔扣，夏日的哈尔扣，黎明时分是云雀最卖力气歌唱的时节。听过几次之后，我才明白，笼子中的云雀，无法演绎云端上云雀的绝唱。于是，我想把鸟放在笼子里，等于剪掉了她们的翅膀，即使把世间最美的食物喂给她们，也是对她们生命的扼杀。对于鸟来说，失去天空，她们的生命就会日渐枯萎。那以后，我不再把云雀放在笼子里，想她们的时候，我就会回到故乡的草原上，躺在柔软的绿草上，闭上眼睛，慢慢让云雀的歌声滋润童年的记忆，那是自己的生命一次很好的享受。今天，看了一部意大利电影——《鹈鹕的故事》，被影片里的风暴男孩和鹈鹕先生的故事感动，所以又想起那只优秀的云雀。 黄雀和朱顶雀是比较温顺的鸟，捕到后，很快可以驯化笼养，歌声远不及云雀，但是，挂在屋檐下也会成为有生命的风铃。四十年前，小村里养黄雀朱顶雀的孩子很多，他们可以毫不吝惜地猎杀别的鸟类，但是，对于黄雀和朱顶雀却是高抬贵手。现在不同了，去年我拍到了松雀，林业公安的人找到我，问我的图片可不可以借用，他们要搞一次保护鸟类的教育。我没有犹豫就答应了，保护鸟类人人有责。那位公安同志说，别说一些稀有的鸟要保护，就是最常见的麻雀，猎捕三只也够拘役了。也就是那时，我更强烈地意识到，鸟类的生态环境的改善，不仅仅是人们保护意识的提高，还要有相应的法律监督和保护。 　　白鹤，每年春秋迁徙的季节都会有两个月的时间在莫莫格自然保护区停留，莫莫格和我原来工作的单位只有一湖之隔。我曾有五六年的时间拍摄白鹤，有一次在农田里遇到两千多只白鹤。当地的农民在耕地，白鹤觅食，看着人与鹤的和谐相处，让人心暖。据当地的农民说，这几年生态环境好了，每年春天农田里都会来许多白鹤觅食。当地人都有保护意识，没有人伤害白鹤。打死一只白鹤，据说可以获刑8年，这样的高压线没有人敢轻易触碰。当地人都认为白鹤是吉祥鸟，对白鹤多了几分敬畏。有一次，我们拍摄时遇到一个牧羊女，她说每年白鹤一到，比她的羊群大多了，没事时她就数白鹤的数量。很多次我都在想，晴朗的天空下，白鹤翩然起舞，羊儿悠然吃草，牧羊女怀抱牧羊鞭，静静望着眼前的白鹤群，分享她们的生之快乐！这样的画面，是不是人类保护意识觉醒的成果。一想到这样的画面，心里就春光满满。 拍鸟应该有十年了，专业一点的拍摄也差不多有五年了。十年来最大的感受是鸟类生态环境的改善，鸟与人的和谐相处。在国内最典范的地方是威海的烟墩角。天鹅，是拍鸟人热拍的明星鸟。在拍白鹤的路上见到过天鹅，但是距离问题，没有拍到天鹅的细节图片。看到网友在烟墩角拍摄的天鹅，震撼得没有语言可以描述。于是，我去了烟墩角拍到心仪的天鹅。 到了烟墩角已是午夜时分，海面上的天鹅已经无法看清了，只有不时传来天鹅的鸣叫声，让人知道小渔村的人家伴着天鹅的歌声入眠，多么让人羡慕，仿佛是童话里的世界。第二天，阳光下的海面上天鹅成群，而且人可以靠近一两米，用普通相机就可以拍到理想的镜头。那一次应该是拍得最过瘾的一次，因为缺少拍摄经验，留下了遗憾。我相信有一天，我还会走进烟墩角，用镜头再一次记录我和天鹅的缘分。短短两天的拍摄，关于天鹅，关于人与鸟的和谐相处有了更为深刻的感受。袁学顺，在烟墩角家喻户晓，在保护天鹅的路上不倦地奔跑。2003年荣获福特百年特别奖—野生动物保护类一等奖，被人们称为“天鹅爸爸”、“天鹅卫士”。在烟墩角当地，正是有太多袁学顺这样的天鹅卫士，才会让上万只天鹅在每年的十一月份来到烟墩角，在三四月份依依不舍离开。当地政府也为保护天鹅尽力，定点投食，派专人巡护……烟墩角保护天鹅案例可谓经典，不仅仅在国内，在世界上也是有口皆碑。天鹅也用她们的魅力回报那个小渔村，每年来拍天鹅，看天鹅的游客拉动了当地的旅游业，每一户人家因为天鹅都有可观的收入。 再近一些，多年的好友高姐的邻居家的屋檐里住着一对戴胜，她们像燕子一样，每年四月份都会来房檐里筑巢育雏，每年育雏两窝。每到戴胜鸟育雏的时候，邻里们都会自觉安静许多，怕打扰了戴胜育雏。每到戴胜归来之时，小村人就在戴胜“布谷，布谷，布谷……”的叫声中开始播种，耕耘。他们的梦里，常常会有戴胜的歌唱。戴胜离开后，小村有了暂时的安静。可是，小村人盼望戴胜再一次回来，他们播下的种子，有了戴胜的歌声陪伴，才能更快地发芽，长成农家人绿色的希望。因为拍鸟，让我与高姐家的戴胜鸟结缘，我用镜头记录下戴胜鸟繁殖期的精彩，也用文字记录下育雏期戴胜鸟的苦辣酸甜。 　　因为拍鸟，拉近了我和宋老弟的关系。在他的帮助下，拍到了理想的中华攀雀，苇鹀，反嘴鹬……他在劳动之余，留意身边的拍摄素材，然后细心观察，在最佳的拍摄时间通知我，让我很容易拍到自己心仪的镜头。 这几年，松原的太平鸟按时节回家。这是松原人善待太平鸟的结果。十月中旬，太平鸟归来时，松原镜湖边都会有一道和谐的风景。二十几人围在湖边几棵红果树旁拍摄太平鸟。差不多是整个冬天，都会有太平鸟在表演“盛世太平”，黄背景，蓝背景，冰雪背景……背景在变化，不变的是太平鸟。看看她们滚圆的身体，就会知道她们的生活很安逸。松原的太平鸟为什么年年归来？为什么眷恋镜湖？都是人们保护的成果。每年太平鸟一到，黄大哥，任大哥……他们自觉担负起保护鸟的任务，尽管有个别人打伤过太平鸟，但是，这样的现象会越来越少。除了人们保护意识的提高，还有就是当地政府强有力的保护政策的出台。 因为结识了拍鸟人黄大哥，老苇，石头哥……每次松原太平鸟热拍，我都会去赶场，每一次都会有惊喜。拍鸟人最讲鸟缘，没有鸟缘很难出作品。没有强有力的保护，拉近人与鸟的距离，哪里来的鸟缘？人们保护鸟的意识提高了，那么鸟缘无处不在，出大片不再靠运气。 四十年以后，故乡的鸟依旧会像风一样多，像绿草一样多，像小村的故事一样多…… 鸟的命也是命2021.01.05