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欲雪

老桃树

天欲雪

1

冬天窝窝囊囊的过去了一大半，今年的冬，就像一个凑凑合合过日子的老妇人一样，蓬头垢面的垂着皱纹，干瘪而不丰润，邋遢又不讲究，满嘴黄牙嚷嚷着，指甲黢黑晃动着，摇晃中，时不时还依稀看得见手指上的戒指露出斑驳的黄色，那显示她过去是有故事的。

冬天的气质是冰清玉洁，冬天的尊严是冰天雪地。可到现在过去一大半了，雪没来，河流淌，草青青，虫飞扬，冬只是把湖中的荷，树上的叶换了一种形态和颜色。

这冬天，完全没有冬的凛冽和果断，没有担当和尊严。

几次预报有雪，有中雪，人工增雨增雪的炮就等着推进炮膛了。可冬牵着雪，在平顶山上象遛狗的狗狗看见停着的汽车轮胎一样，抬起腿撒上几滴尿，扬长而去了。

新年该有瑞雪了吧，一切依旧，就像人们盼望着新的一年一切都会有所改变一样，其实换的只是心情，只是期盼，新一年的每一天，都和去年一模一样，穷富不变，尊卑不变，日子不变，一年一年期盼不灭，梦想不绝，一年一年这样过，生命就轮回到了静美的境界。

节气都到小寒天气了，又预报有雪，天阴沉沉的，地雾蒙蒙的，远山的轮廓都看不见了。

天欲雪。

2

天欲雪，我在田间等雪。

大片的麦苗旺长了，挺拔起细长的苗条，羸弱的欢呼着干冷。这是虚假的旺长，是泡沫般的膨胀。坐在田间听听，能听得见地下麦根断裂的脆响；伸手扒拉开表面的湿润，能看得见地下干裂的焦灼。

请不要被旺长的繁荣所迷惑，绿油油的纤弱，经不起冰雪的严酷。

也不要去赞美这种地毯般的旺长，冰天雪地时，付出的代价是摧毁性的。

过去这季节，麦子缺水旺长时，老农民套上牛，牛拉着一个宽宽的小石滚，在麦田里滚一遍，让旺长的麦子强制性倒在地上，以迎接一场铺天盖地的大雪。

农谚说，“麦盖三场被，头枕蒸馍睡”，厚厚白雪覆盖下的麦苗，就是农民襁褓中的希望，雪被下，麦子盘根，那才是丰收的根基。

如今，一场被也没盖上，我的蒸馍呢？

拿工资买蒸馍去吧，去年涨工资了，今年传说还涨。手机支付的功能真好，不一张一张向外掏钱，就好像是花别人的钱一样不用算计，要是用纸币支付，菜市场溜达一圈，一张小红鱼不够。我参加工作最早的工资每月18块，八十年代大学毕业每月54块，就那点钱，真没影响我屌丝一样浪荡，买书吃饭看电影。工资一直涨到现在，比18块的起点增长了几百倍，过去买馒头吃，现在还是买馒头吃，幸福感的指数没有按比例增长。

下雪吧，飘一场下钱的的雪吧，铺天盖地的下三尺厚，天下寒士皆欢颜。

下雪吧，下一场真正的雪，让大地滋润，让麦苗扎根，让我有“头枕蒸馍睡”的梦。

天欲雪。

3

天欲雪，我在冬夜里等雪。

拉灭灯，拉开窗帘，遥望深邃的冬夜，期盼雪花飘飘洒洒从天而降。

害怕错过，去户外，仰脸向天，渴望那第一朵雪花，就落在我沟壑纵横的皱纹里。

越让人期待的事情，结局越让人失望。

失眠的冬夜里，打开手机，雪片般的资讯满屏飞。

天下的雪花没有一片是相同的，天下的文章却大体都是相似的。

纷纷杂杂，吆吆喝喝，那么多自媒体，就缠绕在“军座，局座，老胡，教授，大师”等等中，无聊中又出来个留美教授，又出来了马大师，这让天下多出了多少话题，多少骂战，多少围观。

端自己的碗吃饭，碗里也没啥精彩的，却非要管天下的事。

那个归来的教授，从来没听说过，然而，大小自媒体却非要你争我抢的蹭热度，显摆自己的小聪明，活生生是你们把他炒成了“网红”。

还有俺老乡“马大师”，天天“闪慢了”，被许多媒体追着。他就一个靠说说武艺走江湖混口饭吃的人，硬生生也被搞成了“网红”，“耗子尾汁”的该是谁呢？

清清楚楚知道那东西有臭味，却非要一丝一缕的把那东西扒开闻闻，以批判臭味为借口，耍耍自己的清香，最后却使臭味扩散，这是不是也有点臭。

扔下手机，打开电视，看着电视剧等雪。

《大秦赋》，多少人在争争吵吵，始于看剧，终于三观。

其实，咱一小民看剧，为啥，不是就为打发这点剩余时间吗，在看剧中度过这漫长的冬夜吗，你们说的歌颂谁等等，与我啥干系呢？我就是为了打发这段难熬的时间。

当然我也为剧中的精彩喝彩，也为这千古一帝，为那两千多年前的大秦喝彩，真庆幸，没生长在那个年代，要不然，不是去打仗，就是去修渠，或者是修长城，或者是修阿房宫，亦或是修秦始皇陵。

真的珍惜“老婆孩子热炕头”的日子吧。

在有雪的冬夜里，一家人在一起，窗外，瑞雪纷飞，窗内，热气腾腾，至于电视剧是什么，还有那么重要吗？

天欲雪。

4

天欲雪，我在炉火旁等雪。

有老酒，有火锅，可有多少在一起能饮几杯的旧友呢？

有的走得匆忙，有的走得遥远，红尘滚滚，人间情多，归来的都不是少年。

守着炉火听着歌，火热火热的《我在可可托海等你》。

唱哭了多少人，是感动吗？是伤心吗？

一往情深的傻傻的牧羊人，你在等什么呢？是不是被耍了呢？你是不是当了备胎?人家已经嫁到了伊犁，甜甜蜜蜜的四口人过日子了，你还痴痴的呆在可可托海守望。逢场作戏和看起来很爱情的托词，你也信啊，有俩孩子不连累你，那嫁给别人俩孩子就没有了吗？

男人啊，迷失在美好梦想里的大有人在，而趟过男人河的女人，看怪了过尽千帆的女子，也不在少数。

每个人心中，都有一片可可托海。

当你不再守望的时候，你还相信什么？

下雪吧，下一场大雪，让人心冰清玉洁。

“能饮一杯无”，谁还在召唤你。

“尚能饭否”，谁还能记起你。

在心底里，雪藏许多往事，都不会再启封。

在记忆里，冷冻许多电话号码和名字，都不会再触动。

梦断去年，无奈中，人们一次次修正规划和目标。

梦回今年，把去年的残梦，圆满到今年的每一个夜晚，绽放成现实。

能饮一杯，就饮；能喝一瓶，就干。有酒就好。

尚能饭，就饭；尚能肉，就肉。能吃就好。

不思量，自难忘，期盼一场大雪，把一切都银装素裹。

天欲雪。

2021年1月7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