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灵石文史】第236辑 奋斗者杨计马

灵石文史

1999年到2002年，我在夏门镇工作了三年。离开夏门镇快二十年了，在和当时一起工作过的老朋友、老同事相聚时，大家总提到老杨，即杨计马。近日，和王老兄小酌时，又电话联系了老杨，计划择日去安家庄看看他。王老兄忙于苗木管理、蔬菜收获、照看孙子，后来终于约定，11月20日成行。

　　

　　我认识杨计马是在上世纪八十年代末。当时，安家庄村委是全县出名的先进村，杨计马是全县、全市出名的优秀村支部书记。我当时在县委办工作，常和夏门镇的干部到安家庄进行调研，总结先进经验。那时的杨计马四十多岁，正当壮年，高大的身材，通红的脸庞，高高的嗓门，是一个充满豪气、充满活力的农村干部、乡镇企业家。

　　到夏门镇工作后，我和老杨接触得多了，了解得也深了。一起到煤矿、企业，一起到田间、地头，一同在家里长谈小酌，在工作上他给了我很大的帮助和支持。我也进一步了解到杨计马的直爽痛快、义气豪爽、乐于助人，他也是一位廉洁自律、敢于奋斗、乐于奉献的好干部。离开夏门镇后，我们还不断联系，或因事路过，或专门相约，隔上一段时间总要见个面，叙叙旧，唠唠家常。

　　这次去，我还带着一个小小的任务，就是想和老杨多谈谈，全面了解一下，写一篇有关他的文章。

　　因上午要开全村党员大会，所以我们推到了下午见面。和往常一样，一见面，老杨依然像过去一样浑身是泥、满脸是土，刚从正在施工的养鸡场赶回来，他着急着笨手笨脚地给我们倒上茶。当我问起他以往的事情时，他依然摸着脑袋红着脸憨厚地说：“都是过去的事了，提的歪没用。”

计马出生在交口乡温家沟村，原本姓温。1954年冬，计马刚出生，从部队复员的亲生父亲就采取威胁、殴打等手段，逼其母亲离婚，要和新找的外地女人结婚。被逼无奈之下，计马的母亲离婚了，抱着出生不久的计马，暂住到村外的寒窑内。也算是巧合，邻村安家庄的杨家，婚后生了两个儿子都不幸夭折，而且媳妇也刚刚病逝。算卦先生掐指一算，说杨家需要娶一位带男孩的二婚女人做媳妇。就这样，经人说合，计马的母亲带着刚出生的计马，改嫁到了安家庄杨家。计马改姓为杨，因属马，寄养在杨家，就叫杨计马了。

　　计马母亲嫁到杨家后，又生育了几个儿子，都健康成长，成家立业，为杨家延续了香火，兴旺了家族。上世纪五十年代末、六十年代初，山区农村还是很落后贫穷的。加上计马家人口多、底子薄，更是一贫如洗。计马没上几天学，十二岁就开始下地干活养家糊口了，生活的重担过早地压在了他的肩上。

1971年“文革”后期，农业学大寨正在高潮时期。和大多数农村一样，安家庄也有几个难领导、不服管的村民社员，于是大家便推选敢作敢为、敢说敢干的“愣头小伙”。刚刚17岁的杨计马任生产队副队长，第二年又被推选为队长。

　　青年杨计马一上任队长，就显示出带头苦干的号召力、敢想敢干的影响力、严格管理的执行力。短短几年时间，安家庄生产队粮食总产量由不到10万斤增加到30万斤。计马的做法就是多施肥，搞密植。一次，计马的继父按老习惯耕地种植，犁距放宽了，计马便以队长的身份停止了继父的耕地权。回家后继父不让他吃饭，并说：“你有权不让我耕地，我有权不让你吃饭。”

　　为了解决生产队学校、粮库、办公用房的问题，计马在村中一下子建起了十八孔窑。然而，窑洞建起了，却没有木料做门窗，那时的木材是按计划审批供应的。计马便用一汽车粮食到沁源县换了一汽车木材，这在粮食统购统销的年代是要犯大错误的，此事被县上的领导知道了。一次，县领导在北庄村召开全镇农业生产大会，点名批评杨计马：“你这个小伙子，胆子太大了，你粮食多？今年从你生产队调十万斤粮食到其他公社你行吗？”杨计马当场答应“没问题”！一个生产队能够一下子多调出十万斤粮食，震惊了在座的县上和公社的领导，以及各村的干部。

　　1981年，27岁的杨计马又被选举为安家庄村委会主任。已经在村干部岗位上滚战了近十年的他，又有了施展本领的新天地。

　　实行家庭联产承包责任制，对脑子里只有“集体”两个字的杨计马来说，是件“心痛”的事。可那是国家的政策，必须贯彻落实好。为了壮大村集体经济，计马东奔西跑，想方设法，更不怕吃苦受气。 他先创办了神南山煤矿，然后和峪口村委采取股份合作的形式经营磁窑沟煤矿。通过大规模的技术改造，磁窑沟煤矿成为当时全县乡镇煤矿技术设备最先进、产量最高、效益最好的煤矿。在此基础上，他又建起了洗煤厂、焦化厂，成立了“兴安洗煤有限公司”。经过十几年的拼搏、奋斗，安家庄村成了灵石县乃至晋中市的一杆旗，村集体收入、上交利税在全县名列前茅。

　　随着集体经济的发展壮大，安家庄村的基础设施也更加完善，村民生活条件得到改善。首先给所属的四个自然村分别建起了学校和幼儿园；然后打深井建水库，让户户用上了自来水；再就是修公路，公路穿村而过，贯通了村底的夏木路和村顶的解梁路，方便了村民出行，带动了经济的发展。

　　进入二十一世纪，随着经济结构调整、产业转型发展，乡镇企业、村级经济遇到了新的挑战。杨计马作为村支部、村委会的代表，逐步从企业管理、经营层退了出来。他仍然抓住机遇，利用政策，在峪口村兴建了“兴安小区”。村里人从山上搬到了山下，告别土窑洞，住上了新楼房。他又推广运用新技术，建设沼气项目，让村里用上了清洁能源，解决了村民的燃气和供热问题。他将闲置的“兴安公司”办公楼进行改造，成立敬老协会，办起了“敬老院”，让周边几个乡镇的“五保户”、孤寡老人集中养老；同时成立“山西格瑞斯特”农业合作社（意为绿色环保），作为全县养老院的后勤服务基地。还先后建起了蔬菜大棚、养猪场、养鸡场。

　　2017年，64岁的杨计马从村支部书记的岗位上退了下来。从副队长到队长，从队长到村主任，从村主任到村书记，老杨任村干部47年，可以说为安家庄奋斗了47年，服务了47年。“公家”“集体”“村委”这些概念，经过几十年的潜移默化，已经深深地烙在了他的观念和意识当中。他所有的思路，所有的行动，都是围绕着“集体”进行，自己只是其中的一分子。

杨计马知道自己文化不高，知识面窄，便有意培养年轻人。他在对外联络、材料采购、产品销售等方面，大胆地放手、放权，让年轻人去创、去干，这些年轻人后来都成了知名的企业家和他的接班人。在村办企业的发展中，老杨始终坚持走股份制道路，带领村民实现共同富裕。1985年，他对全村几个煤矿都实行了股份制改造，老杨是全县、全市、乃至全省的先进典型，多次受到省市县表彰。当时全村900多人口，有86%的村民入股，几年内分红资金达3000余万元，人均4万多元。

老杨姓“公”，名不虚传。他有一双儿女，儿子在县级机关上班，县城安家。儿子结婚时，他只是尽其所能，出了一部分钱物，并没有给儿子购房购车。女儿大学毕业后，和女婿在上海安家，条件优越，多次请老杨和爱人到上海居住，可他们适应不了大城市的喧嚣，享不了那个清福。老杨有家很少回，至今还住在兴安公司简陋的办公室内，一边工作，一边值守。

晚上在小饭馆里，我和老王、老杨就着小菜，喝着小酒，聊着往事。看着眼前农民本色不改的老杨，谁能相信，他曾是连续当选了四届共二十年的灵石县人大代表，是1994年灵石县委、政府表彰的特级劳动模范，是1994年晋中地委、行署表彰的地级乡镇企业家，是1998年山西省委、省政府授予的山西省劳动模范呢？

时光流水，岁月如歌，老杨计马依然在奋斗的路上前行。

牛兴山，生于农村，长期在基层农村及机关工作，文学爱好者。

本期责编:梁志友 张文俊 马惠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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