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鲜半岛琐事杂记(上)

叶治安

序 韩国我去过那两次，一次是1997年10月，一次是2008年5月，但因为一次是公差，一次是短暂停留，所以算不上是真正的旅行，很多地标景点都没去过，这让我感到有点遗憾...... 青瓦台 首尔市政府 虽说同属大东亚儒文化圈，可我觉得朝鲜半岛受汉民族文化的“侵袭”要甚于大和民族，我臆测这或许是地理位置的缘故。朝鲜半岛不仅与中国一衣带水，而且还鸡犬相望，所以是真正的唇齿相依。 一位韩国朋友曾对我说，他们现在使用的朝鲜文字，历史很短，大约只600年左右的时间，而在此之前，他们国家一直是使用汉语的。这话后来我在韩国得到了最直观的印证，当你身处韩国故宫时，其感觉就和在北京故宫没什么差异，因为那些匾牌门楹什么的，都是用汉字书写的，而我所认识的韩国朋友也都懂汉语。 我在韩国棋院请围棋天王曹薰铉签名留念，发现曹写的汉字很工整，可惜那本签有曹天王大名的《通过新闻学英语》，竟然被我遗忘在回来的飞机上。 半个世纪以来，韩国和朝鲜的国势落差天壤之别，除了体制等因素外，我觉得还有一个原因，就是韩国人的狭隘爱国主义是药性生猛的催化剂，我在那儿亲身经历的几件小事即可窥见一斑。 警察很友好！ 敬烟犯忌 韩国人一般都比较真诚和友善，但他们的脾性都有点“倔”(男子表现犹为凸出)，这令人有点不以为然。 我所见到过抽烟的韩国男人，从来不抽进口烟。那个陪我们的年轻人李昌炳，老是吸一种“THIS”牌的烟（名字是英文，但却是正宗韩国生产的烟）。有一天晚饭后，我的同伴拿出一盒日本“七星”，出于礼貌或是咱中国人的习俗，就随手抽出一支敬小李，谁知小李就像见了海洛因或摇头丸似的，连连摆手推辞。我知道我同伴是犯忌了，因为历史原因，所以韩国人一般对日本人没好感，抵制日货是举国上下的共识。在国际体育竞赛中，如果战胜的对手是日本人，他们就认为更具含金量，现在日本围棋被韩国围棋打得溃不成军，所以韩国棋界很是趾高气扬。 见这场面，我就把同伴递出去的烟接到自己手中，然后拿出一盒“中华”，抽出一支敬小李，谁知小李还是很客气地拒绝了。 “怎么？我们的烟没你们韩国的好？” “不不不，我知道贵国的‘中华门’是最好的烟，要比我抽的这烟好多了，但我不太习惯，不太习惯……，” “那这烟你拿去，给你的同事或亲友尝尝，见识见识我们中国烟的质量和品味。”我用居高临下的口吻说道。 “不不，谢谢先生的好意，我想他们和我一样，不太习惯，不太习惯……，一般来说，我们的国产烟比较符合我们的口味，谢谢，谢谢。” 这小家伙很有礼貌地鞠着躬，但却是较为坚决地谢绝了我的好意。在以后的两天里，我出于礼仪，还敬过他几回烟，但他无一例外地婉拒，这弄得我有点尴尬。 我们回国上飞机前，李昌炳的上司柳先生前来送行，他看似很随意地问我：“小李的为人和陪同工作做得怎么样？”我打着哈哈说：“还可以吧，就是人有点倔。” “倔？！倔是什么意思？”柳先生怕得罪我，所以有点惊讶地问道。 “哦，没事，你别放在心上。倔，在汉语里也就是有点古板的意思。”我知道从我口中吐出的嗔怪，对小李意味着什么，所以赶紧把前面的事情叙说了一遍。 “原来是这么回事。”柳先生如释重负。他接着对我解释道：“我们这儿没有敬烟的习惯，如果你没烟，向人要也没关系。至于敬日本烟还是敬中国烟，也许如你所想，但也不要太当真。我开个玩笑，你们中国家大业大，进口点美国烟日本烟没关系，如果我们韩国也像你们中国一样，进口那么多的烟，那我们的烟厂就要关门了，失业人口一多，总统是要下台的。叶先生，你要不要带几盒韩国烟回去？我马上叫人去买。” “免了免了，你们还是留着自己抽吧”。我没好气地说道。因为柳先生“开个玩笑”的话，我很难接受。 故宫修政殿门前的小学生 听老师讲解故宫历史 点到为止 韩国招待客人的方式方法令我很不以为然。 每当我们用餐时，另一位陪同赵小姐都要重复那几句话：各位先生女士一定要吃饱喔，我们菜上得少一点，主要是为了不留剩菜。各位别担心，如不够尽管要求添，一定要吃饱喔！ 我们一行中有位司徒小姐，大概对赵小姐每次餐前的“韩式客套”有点反感，所以就和她打趣说“：赵小姐，你的汉语水平虽然很到位，但在语言的运用上还不够精炼，我们中国人说话讲究言简意赅，也就是精炼，你说的这些客套话实际上只需一句话就够了……” “什么话？能教我一下吗？”赵小姐一脸诚意地问道。 “行，我教你，听好，请各位点到为止噢——” “点到为止噢？什么意思？我没学过。”赵小姐的汉语水平不算低，但百密一疏，她不懂‘点到为止’的涵义，所以再次向司徒小姐露出一副求教的样子。 “很简单，就是你刚才所说的话的全部总和。” “那我今后再接待你们中国客人，可不可以说‘请各位点到为止噢’这句话？”赵小姐问道。 “当然可以啦！这说明你的汉语学到家了。”司徒小姐回答时同样也是一脸诚意。 在座的所有中国人都忍不住要喷饭了。 在赵小姐陪同我们的一星期中，我们至少听她说过七次这样的话：你们中国真好，地大物博，资产丰富，所以浪费一点没关系。我们韩国实在是太小了，地小物少，真是浪费不起呀！ 我问她这些话是从哪学来的，她回答说上学时老师经常这么说。 韩国现在五分之四的能源和一半以上的粮食仍需要进口，他们也确实浪费不起，所以节约是韩国人必需遵循的原则。和日本一样，在韩国的中小学中，老师经常进行“地小物少，资源贫乏，千万不能浪费”的忧患教育。看来，这位赵小姐就是这种忧患教育培养出来的学生。 可惜，我们这儿，像她那样的好学生太少了，实在是太少了！ 盛装出席迎宾酒会的赵小姐 秀外慧中 现在韩国女性整容的很多，据说在影视圈里更是蔚然成风。有人说，被誉为韩国第一美女的金喜善并非真是国色天香无人可比，而是因为她“丽质天生”，所以才被捧为花魁。我看也是，现在放映的韩国影视，里面的那些个女演员看了简直令人眼花缭乱，而且个个能与金喜善媲美，只是据说这些靓女大多是后天雕琢而成，所以就此不能与金喜善并列为伍了。 赵小姐也很漂亮，但我不知她的花容是否也像金喜善那样“浑然天成”。尽管我也不太喜欢赵小姐在用膳前的作派，但我对她那张永远微笑着，洁净光亮的鹅蛋脸还是很有好感。现在想来，我说赵小姐的脸“永远微笑着”有误，因为她曾有过几分钟不但笑容尽失，而且还沉下脸来与我们“拌嘴”。 那天我们正谈论朝核之事。我说以朝鲜的国力搞原子武器实属不易，中国大陆搞原子弹，至少还因家大业大，所以最终没有“当了裤子”，而朝鲜搞核武器，恐怕不仅要当裤子，怕是连内裤鞋袜也要一并押上去了。同伴接茬道：没错，就他们那点GDP，搞核弹多半是要米缸告罄的。同伴这么说，是因为我们赴韩前，媒体上刊登了朝鲜因粮食欠收，所以国际社会正对其进行援助。 没想到本来在一旁静静听我们谈论的赵小姐冷不丁地插嘴道：“凭什么就许你们中国和美国俄国有原子弹，我们就不能有呢？”被她这么突兀地来一下，我们都愣住了，一时哑场。众人的目光也齐刷刷地朝她看过去。我这才发现，她那招牌式的职业微笑也因此而消失了。顿了一会，我对她说：“他们那儿太穷了，再花钱搞核武器不是雪上加霜了嘛？！”同伴也接着我的话说：“是呀，人都在挨饿，还搞那玩意，岂不是劳民伤财嘛？” 我们话音刚落，赵小姐却气鼓鼓地嘣出一句：“他们困难，我们可以互相帮助，我们毕竟是一家人嘛。”她这么一说，我们一时也找不出什么言语来和她辨是非。我侧首与同伴相视自嘲一笑，也就不跟此女斗嘴了。 赵小姐真是“狭隘爱国主义”的典范，她的思维中没有意识形态的偏见，心理上也没因三八线隔阂而产生的对立，她心里装的是“我们毕竟是一家人”的大度，所以尽管她说这话时的脸拉得那么长，但如此胸怀，令我们一行人很是钦佩。 不过，事后赵小姐还是为“冲撞”了我们感到很是担忧，所以很诚恳地向我赔了好几次不是。我想她也许是怕我们向她的上司打小报告，这样她轻者是挨一顿臭训，重者则有丢饭碗之虞。因为她曾在天津大学留学四年，所以我想她知道汉民族有脚下使绊子的“国粹”。 可赵小姐是多虑了，我们非但不会因她的“冲撞”了我们感到很是担忧，甚至还很是欣赏她出于民族自尊心所表现出的原则立场。只是她当时为了反驳我们，以致一张靓脸花容失色，使我们感到在整个相处期间“白壁微瑕”。 但我还是很想念这位韩国美眉，因为她不仅金玉其外，而且还秀慧其中。 韩国第一平面媒体一一朝鲜日报 跋 上个世纪八十年代末有一部电视片《来自西太平洋的震荡》，里面说到韩国的一段解说词我至今记忆犹新： 一位名叫黄望青的新加坡外交官曾任驻日本及韩国的大使，1969年他到汉城观光，汽车驶过汉江，江边多是破旧的草屋和泥泞的街巷； 1978年，他第二次来到汉城。旧地重游，只见奔腾汉江已砌起了齐整明亮的岸壁，一排排高达数十层的高楼大厦矗立江岸。又一个十年后的1988年，投资30亿美元兴建的气势恢宏的汉城奥运会体育场馆又在汉江畔拔地而起...... 但是,就在汉城奥运会的前20年（1968年），韩国的人均GDP仅为87美元，是世界上最贫穷的国家之一，现在韩国的人均GDP是32000美元（朝鲜是她零头的一半）。 我以前受进化论的“腐蚀”很深，因而认定杂交优势不仅是自然界动植物进化的规律，同时也是人类社会进化的定律。所以我曾不止一次说过，单一民族的国家，其进化速率要相对多民族的国家缓慢。现在看来不尽然，多民族国家进化快是当然，但单一民族也不见得都是萎缩不前的，韩国今天的现实，证明了我以前的“思维定式”在逻辑上不成立。 但旧的不去新的不来，我在自我否定的同时，也由此而生出一全新观念：既然两个民族具有如此多的可比性，那么高丽民族能做到的事，华夏民族也能，或者说应该做到，只要人不再作孽就行。 当然，不仅仅是足球。 仁川登陆纪念碑 仁川登陆战从1950年9月15日开始，9月28日结束，两个星期不到，朝鲜人民军被打得几乎全军覆没，之后的一个月中共有10万以上的官兵被俘、失踪和伤亡。 我曾阅读过《麦克阿瑟回忆录》，里面记载了朝鲜军队得溃败，而在仁川登陆战中，美军一共伤亡200人都不到。 韩国拍过电影《仁川登陆战》，但我没有看过。 虽然两次去韩国都没有尽兴游览，但幸运的是，两次都最大限度满足了我的个人癖好——忙里偷闲，在韩国棋院与世界顶级棋手手谈了一盘！ 韩国棋院门口留影 当然，这要拜我的朋友，韩国棋院的事业部主任田在现先生所赐，没有他的鼎力“撮合”，这样的好事连想一下的可能性也没有。 与田在现合影留念 围棋天王曹薰铉 李昌镐和刘昌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