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忆那年东山岛大地震

思路華語

　　 回忆东山大地震

洪干堂

1918年2月13日（农历戊午年正月初三）下午，东山发生了一次强烈地震。据记载，震级是7.25级。历史称这次地震为“广东南澳大地震”。震中就在南澳岛。东山与南澳岛隔海相望，距离约有60海里，故灾情比南澳岛为轻。灾后证实，南澳岛损失惨重。房屋倒塌率达百分之九十左右。它波及的地区，除粤东一带外，闽南20多个县市都受到不同程度的损失。

这次地震是惊心动魄的。笔者当时仅10岁，懂得一些事。至今虽然时隔63年，但其时情景却历历在目，记忆犹深。

正月初三那天，城区还充满着春节的欢乐气氛，天气晴朗，没有觉察到异样的象征。午后，忽然连续几声巨响，轰隆隆如雷鸣。朝空一望，白日当头。心想：大好晴天，为什么会有雷鸣？倏时，感到脚跟站不稳，摇摇欲倒，一大群人突然奔涌到街心，口里都喊着“过啊！过啊！”喊声汇成巨大声浪，把地震声冲淡了许多。我不晓得这是怎么回事，只跟挤在人群里，亲眼看到“绿池门”上面的灰壁土块一块一块直滚下来，在我身边不远的“宝来”号打银店的墙壁，倏地向外倾倒，差点压到人。时可听到远处房屋倒塌之声。

大震连续2分钟后渐趋平息，人群也渐散开。经过这场劫难之后，人们总觉得心惊肉跳，忐忑不安，行动乏力，呼儿唤女之声不绝。街上人三五成群，面有惧色，聚集在街头诉述灾情，介绍那里房屋倒塌最多，下宫前压死一个人啦，或是猪尾井祖师公出乩，说今晚12点地要沉了等等，谣言纷纷，人心惶惶。

事后证实：打铁街损失最大，房屋几乎倒塌百分之九十，其次是南门大埕，倒塌达百分之六十。县衙门（今机帆队办公地点）全部倒成平地，孔县长无家可归。石鼓街倒厝触目皆是，估计有百分之四十。大街小巷，断壁残垣，瓦砾碎石遍地，交通阻塞，商店关闭，整个城区死气沉沉，情景凄凉。幸而全城仅死亡几个人，伤的也不很多。旧城内一带损失最轻，房屋较少倒塌。人们说，这是因为城内地质坚硬之缘故。

当天黄昏后，余震频来，每隔数10分钟就有一次小震。人们像惊弓之鸟，一闻震声，面如土色，相顾无言。一班老妇大发议论，说什么灾难临头了，家里无神不成，倡议提前“接神”，家家户户就要烧香，准备清茶，今晚就把神从天界接来安家。那些房屋倒塌的无家可归，尚未倒塌的有家归不得，总怕地震重来，男女老少都在街头搭起临时窝棚过夜，南门一带的人都集中驻在大埕和池塘中。（此时池水已涸）

初更之后冷风飒飒，细雨潇潇，人们紧张、惊慌、疲劳，饥寒交迫。大家都在等待雄鸡报晓，结果鸡犬不鸣，避难的人群一夜都未曾合眼，在痛苦中度过这恐怖的寒夜。

后来，据海上渔民说，地震时，海水震荡非常厉害，船上的用具，跳板都被颠动到海里去了。

翌日“正月初四”余震已稀，人们逐渐恢复活动。我在旷地上发现地面有不少裂痕。据说海边“河沟尾”一带裂痕更大，而且还喷出泥浆。

地震中发现几种现象：井水发生变化。我家水井的水一夜上涨一二尺高；城区出现尘雾。据地震时站在高地上的人说，地震时尘土飞扬，云雾笼罩着城区；动物都向高地、山丘跑；地面发现毛类。

震后，不少人到墙壁边挖“毛”。迷信的人说这是地牛毛。古人认为陆地下面有地牛顶住，地才不会下沉。地牛顶久疲劳了，牛毛就脱下来。这当然是无稽之谈。有的则说是猪毛，因为街头巷尾长期放猪，猪皮发痒，就紧靠墙壁摩擦，猪毛因而掉下来。时间久了，积毛就多，又不腐烂。这也缺说服力。“毛”是我亲眼所见，呈白灰色，或带点黄色，长一二寸，不像猪毛，众论纷纷，莫衷一是。

我国地震资料记载，震后地生毛屡见不鲜，如1505年10月，浙江、广西等地，多次出现地震后白毛遍地的情况。1691年4月，福州地震，地面生毛。1785年3月，福建南安地震后地生毛等等。我们可以断言，震后地生毛，确非谣言。但其原因，有待今后科学做出明确的解答。

发现鸡羽折断。震后许多老年人都查看雄鸡翼下的羽毛是否折断。有个老妪把鸡翼底下断折的羽毛掀开给人看。民间有的甚至以鸡毛是否折断，作为检验是否发生地震的证据。岂其然乎？（原载1981年《东山文史资料》第一辑）

↑与洪干堂先生儿子洪德章（右）合照

附记：

洪干堂先生（1909-1997）历任东山县人大常务委员会副主席（首届）、东山县侨联主席（连任八届）、东山县侨联顾问（九届）、东山县华侨事务科副科长、华侨中学名誉校长、东山县华侨旅社经理、省政协四届、五届委员、省侨联第一届、第二届委员、市侨联常委（连任三届）、首届东山县政协副主席、县人民委员、县革命委员会委员、县人大常委、福建省华侨历史学会理事、芗江乡讯社理事、 漳州市诗词学会理事、东山县文物维修保护董事会董事长、东山县政协文史资料顾问、东山县文联顾问、东山县方志办顾问、石斋故里乡讯社顾问、公园街老人协会名誉会长、1986年被全国归国华侨联合会评为先进积极分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