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秦

欧也

老秦

老秦是我女同学，漂亮的女同学。我们生命中的正式交集，可以追溯到我们开始发春的那个年纪，可惜那时候她羞花：羞耻于花费时间和我认识，而我又闭月：我属于那种从小到大一不小心就会影响市容的男生，晚上走夜路，月亮见了都躲云后去的那种。所以我们之间不存在火花，只有发火。

老秦是我隔壁班的班长，但我总跑她们班去找小明玩。老秦发火是因为她判断我找小明是假，想找小红才是真的，所以老秦发火了。老秦是个正派的人，很有峨眉派第三代掌门人的气质，她用了扫地僧的看家本领把我从她们班扫出来。

我和小明是真正的发小。小红则是纯粹我在自己青春期供的神，没见过谁对神有非份之想的。我也没有。天地良心，那时候我的老师教育我说好好学习长大能取到好老婆，小红学习特别好，我想向她学习但不代表我想完成后半句。

通过这个事情我认定老秦是只老母鸡。虽然我被她很不恰当的认为是一只图谋不轨的老鹰，但也反证了老秦是个仗义的人。

小明是个学霸，学霸的光芒也福荫了我。因为小明和老秦是好朋友，而我和小明也是好朋友，朋友的朋友就是朋友。所以看在小明的面子上老秦收起了扫帚，我也偶尔嘴巴抹糖说些老秦喜欢听的话，老秦心软，合适她听的话，她会笑出母鸡下蛋后的声音，而我则心安理得的归顺到老母鸡的羽翼下面。

92年我们中考，老秦的学校在峨眉山，那时我更加相信冥冥中有注定。老秦当然不是去当掌门人，但我当时却有种很失落的感觉，觉得从前那种有人罩着的感觉没有了。老秦在的时候，她常常会组织我们的小团队聚会，如果我那段青春期是彩色的，那么老秦就是彩色里的红黄蓝，所以我有些难过。

我们在开学前去了一趟白水岩，白水岩山路边有一排白桦树，我们去的时候白桦树上不知是谁挂了灯笼。

那时候我喜欢唱郑智化的《星星点灯》，老周说我唱起来很象郑智化。我承认自己很傻很天真，没有仔细琢磨老周的意味深长，忘了郑歌星是瘸子，还是为自己擦了点红而沾沾自喜了一段时间。

所以经过《星星点灯》和白桦树上的灯笼一点拔，我的灵感象白水岩上的白水一样哗哗的流了出来，我写了首诗给老秦：《送你一盏灯笼》。老秦肯定没看，因为我没听她笑出下蛋声，所以我一不做二不休把灵感端端正正抄正寄给《汕头教育》编辑部，后来编辑部寄了5块钱打发了我，我认为5块钱没有深刻体现出我对老秦的祝福，也不够我骑单车去白水岩看灯笼修车的钱，所以后来我很没兴趣去投稿。

老秦临出门前一晚我和谁去送她。天知道那时候我圆了多少谎从我妈那里骗了多少钱，我买了两支口琴，上海天鹅牌，一支送她，一支我留给自己。老秦依旧没有笑出下蛋声。但我暗下决心要自学成材，等老秦下次回来我为她吹一曲，听她笑出下蛋声。

老秦当然会回来，我却不一定学会吹口琴。我练了二十多年《红河谷》，估计吹进口琴里的口水和红河水有一样多，还是没有吹出完整的一支曲子。但我感谢老秦，没有她，我的青春日记里会少一门乐器的记录，会无趣很多。

后来和老秦我们天各一方，我以为从此我们会是两条直线，从各自的方向出发然后交集过又各自出发，没想到我们是两根毛线，在生命里圈了几个来回之后又遇见了。

老秦有回来的时间会呼朋唤友，我们几个呆在十八线县城没出去的兄弟才会在她整合下聚个餐打个牙祭。老秦就是我们一帮发小之间关系的填缝剂。

15年冬天我妈进了省医CC∪病房，我猫在昏暗的小旅馆里不知所措，老秦给我打电话，她说她把我妈的情况告诉了我们几个兄弟姐妹，大家都要出力要帮我…我没办法回却她的真心好意，但我记下了每一笔他们拿来的血汗钱，他们也是有家要养的，我于心不忍。隔年春天，妈妈又住进CC∪，急需输血。互助献血我是没有的，我体重从没达标过，老秦电话来的时候我急出了公鸡下不了蛋的无助和悲催，老秦让我别担心。我不知道老秦是怎么联系其他兄弟姐妹的，反正到最后李学霸派了她公司一队的人马过来，不仅交够了互助献血的容量，还留足了份额。

有些人天生注定就是侠骨柔情，老秦就是。我很清楚妈妈后来生命那延续的三年，老秦功不可没！那些少年里的友谊，我原以为过去了就没有，长大后就消失，却没想到我人到中年欲嚎啕大哭的时候，依旧闪着光让我看到希望。

今日是2021年第一天，老秦又回来了，我说这一面非见不可！

老秦依然不老，我跟她说：“一岁又一岁，岁岁催人老。唯君靥依旧，见君我心俏。”我听老秦笑出母鸡下蛋的声音，我也会觉得我还是那年那个少年。

这半生我遇见无数好人，老秦是其中一个。我的相册里还静静躺着老秦少女时光的照片，我的生活里偶尔还会有老秦来过的片段。有时候我和老婆也讲从前老秦拿扫帚扫我的事情，老婆会笑出老秦那样母鸡下蛋的声音。

她们都是好人，一个曾走过我的少年，一个会伴我一生，一个是友情，一个是爱情，她们胸怀坦荡，让身边的男人女人都心里舒畅。

所以，感恩生命里的每一次遇见，让我的日子平淡中闪着光芒。

2021，我们继续不见不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