向往自由

晏枥

　　昨天是个令人兴奋的日子。老家所有群里都在转发当阳的一个通告，内容是从晚上十二点起撤除市区所有卡点，小区里面的住户可以凭健康码和身份证自由出入。

早上绕着小区骑了几圈自行车，路过一号门，看见围了好多人，都在问能不能出去了。一个物业领导模样的人在给大家解释，说情况还是和原来一样，继续封闭，外出必须要有社区证明。我问他昨天市里不是下文了吗，他说这个文件只过一分钟就宣布作废了。我哑然失笑，心想湖北领导真会搞笑，上次省里发了个17号文件，过了几小时又赶紧出了个18号文件，宣布17号文件作废。网上评价说这不是朝令夕改，而是朝令午改，说的还真形象。可是我们市里的这个文件只存在一分钟，比冠状病毒在某些物品上的的存活时间还短。只存在一分钟就宣布作废的通告，在普通老百姓眼里的生命力够旺盛的了，很快获得全面转发。可想而知，大家都在家里关怕了，希望早点出去透透气走动走动。那些关在家里的人也真可怜的，特别是孩子们，他们天性是爱动的，但这次都很听话，配合统一行动一律都没出门。要说湖北在这次疫情中作出了巨大牺牲，我们作为大人，理应做得比孩子们好，可是就有一些大人不听话，偏要到一些卡点去闹事去撒泼。看看那些天真活泼可爱好动的孩子，不知道他们会不会脸红。

反正是不能出去了，在这个非常时期，就没必要去追究政府朝令夕改的事。那些领导也不容易，既要搞好疫情防控又不能制约经济发展，还要冒着自己被感染的风险到处走动开展工作，他们和那些志愿者一样，都是这个时期最可爱的人。

继续沿着小区骑行绕圈。我每次经过的地方有一块大石头，只要出太阳的时候就有人坐在上面晒太阳。今天坐在上面的是一对父女，旁边还有他们的一条小黑狗，“一家子”看起来其乐融融，仔细想又很可怜——这让我想起葛优演的一部电影，他满头长发一脸胡子坐在村口等来接他的人，那模样既可笑又可怜。我又转一圈过来，石头边上的人多了起来，又来了两个人，还多了两条狗。黑狗从石头上跳下来，陪它的狗朋友玩去了。那两个新来的狗朋友似乎不给面子，看见色彩上的观点不统一（新来两条都是白狗），不屑于与黑狗一起嬉戏，于是黑狗很知趣的跑到一边去了。

石头左边有一条岔路，那是别墅区的一条专用通道。路的尽头有木制的台阶通过一片水，这对于骑车的人来说，无疑是一条绝路。因为这条路不能行车，平时就有很多孩子在这里玩耍，都是大人带着的。一个女人和她的孩子蹲在路边，耐心地玩着地上的沙子。一个女人大概过了带孩子的年龄，带着一条小狗逗着它玩，同样是很开心。这两个画面让我想起一个道理，在这种时候不管是什么玩法，只要开心就好。

路过三号门，一个女人站在那里呆呆地望着小区外面空荡荡的街道。起初我还以为她在练什么功，站的毕恭毕敬，走过时才发现她在看被各种物品封闭起来的大门。想必她也是知道昨天有个可以出行的文件，今天又宣布不能出去了，一脸懵逼和无奈吧。

一个戴红袖箍的女人精神抖擞地走在我的前面。我早就知道只要戴上这种红袖箍就可以出入自由畅通无阻，难怪她走路的样子自信而昂扬。其实辩证的看这个问题，他们是最不容易的，前段时间传染高峰期的时候，他们也是戴着这个红袖箍到处跑，我们没必要羡慕人家的那种自由。作家何士光说过，有时候最大的悲哀是太自由。当你选择了这种自由的时候，也要选择牺牲，除非你是自愿去牺牲。既不选择自由又去做出牺牲的人，他们才能称得上伟大。这个时期的中国，甚至在我们身边，这种人比比皆是。

转到我家楼下，一直猫贼头贼脑地躲在一辆车下面匍匐前进。见我没有恶意，须臾大胆起来。它舒展开来的时候，我看见她异常肥胖的身体，以前我也养过猫，这个体态八成是怀孕了。这段时间网上说得比较多的一个笑话，就是疫情过后六年，我国会出现一个上学难的问题，原因是好多孩子都出生在同一个月，几乎同时达到入学年龄。这虽然是一个笑话，但并不一定不会变成现实。眼前的猫都怀孕了，更何况人呢？

可我想到，猫和人还是有不同的地方。人是宅在家里太久了容易怀孕，猫呢，是要到处跑才能怀孕的。想到这里我恍然大悟——难怪人出入小区还要办这个手续开那个证明，猫却不需要，它可以大摇大摆地从这个小区到那个小区追求自由和爱情，还可以理直气壮地怀上属于自己的小宝宝。人没有动物自由，要受那么多的限制，但是你选择了做人，就该受到那么多的限制。由此想到，前段那些不听劝阻，甚至恶意带着病毒到处跑的人，他们就不配做人。

我在想这些问题的时候，那只猫一直看着我。那真是一只聪明的猫，大概读懂了我的意思，身子往下一蹲，一个健步跳上围墙。我知道，围墙那边是另外一个小区。

我想这家伙真不像话，它不办出入证就算了，至少应该扫个健康码吧。万一你带了病毒，把你的爱情搅黄了怎么办？

2020年3月11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