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class="ql-block"> 小时候我家附近有一条河,比较小的那种。站在山上看,它就像农村老人腿上一条凸起的血管。这条没有名字的小河承载了我小时候的大多数乐趣。比如,我的游泳和钓鱼,都是在那条小河里无师自通的。多年以来,清亮亮的河水一直在我记忆里哗哗地流淌。</p> <p class="ql-block"> 夏天的夜晚,那条河就属于全村里的大人们了。忙了一天的人们,无论男女都会到河里“洗泥”,一个歪歪斜斜的石墩就是性别分界线。但乡里人的玩笑一向开得深入,洗到热闹处,这边喊,那边应,天光暗淡的时候,人们洗得动情的时候,指不定就有一条大鱼潜过来袭击女人。随着一声尖叫,偷袭成功的“大鱼”一个猛子扎出老远,抹一把脸上的水,笑得得意洋洋。偷袭的,不知是谁的父亲,被偷袭的,也不知是谁的母亲。这样的节目贯穿了乡村潮湿的日子,那抹暧昧的粉红,温润了所有的夜色。</p> <p class="ql-block"> 后来,那条河生病了。鱼虾开始死亡,河水开始发臭,深黑色的河水让鸭子都有些发怵。再后来,那条河没了,被扩成了笔直的主干道水渠。升钟湖的水来势汹汹冲地过来,镇上来的人到处张贴水深危险的标语,大人小孩再不敢下去游泳,人们常常望这个着陌生的来客发愣。</p> <p class="ql-block"> 近年来我常到湖北潜江朋友乡下的家里小住。那是一个水网密集,河道纵横的乡村,到处是河,到处是水,到处是荷叶,白天青葱翠绿,夜里水声呢喃。小龙虾在河水里繁殖生长,然后奔向全国各地的餐桌。朋友说,从他有记忆开始,家长的环境就是这样的,一直就有这么多的河,大的小的,笔直的弯曲的,天然的人工的......</p> <p class="ql-block"> 河与河,如同人和人,都有着各自不可阻挡的命运。故乡的河流连同很多回忆和故事,早已被岁月的长河吞噬,而朋友家外的那些河,带着浓浓的荆楚风情,此刻正在江汉平原上昼夜行走。</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