热报师恩

大肚子康明

三十年之前,黑水乡西马户村的马奎小朋友上了小学之后,还要为家里的生计整日奔忙,因为他的家只有他和奶奶两个人,爸爸妈妈都在前年的一场车祸中不幸丧生了。奶奶是个腿脚不灵便的老人,所以马奎小朋友要在临上学之前,先为奶奶把屋子的火炕烧热,为奶奶预备好中午吃的饭菜,然后才能背起书包跟村里其它两位小朋友一起,到相邻的大广村红山小学校去读书。这个红山小学是一座非常奇特的小学校,这里的教室只有三间低矮的校舍,校长和教师也就只有一个人,那就是为马奎点燃了知识之光的霍若林老师。<br> 霍若林老师五十多岁的年纪,瘦弱的身材中等的个子,常年戴着一副深度的近视镜,走路的时候看不清楚二十米之外的事物。本来上级领导考虑到霍若林老师的具体情况,几次要把他调到黑水乡政府所在地的学校去教书,可是霍若林老师硬是不肯走,他说他家是早年的下放户,父亲、母亲的尸骨都埋在了这里,他发誓要在这儿工作一辈子,当自己有了那天之后,也到地底下去陪二老。当时的红山小学一共分两个班级,一个是一到三年级的小班,另一个是三到六年级的大班,每天,霍若林老师总是忙得不亦乐乎,他教完小班的课本之后,就按着小班同学不同的学习程度安排同学们写作业。然后,他又要匆忙跑到隔壁教室去教大班的同学们,全红山小学的二十八位同学,就是在霍若林老师这样的奔忙之下,一年又一年地接受着他们的小学教育。就在马奎顺利地读完红山小学升入黑水镇中学的时候,霍若林老师跟三位同期毕业的同学约好,第二天,他要亲自送大家一起到黑水乡中学去报到。<br> 黑水乡离洪山小学所在地的广大村还有四十几里的山路,一路上大家说说笑笑依依不舍。在整整六年多的时间里,三位同学跟霍若林老师的感情,已经处成了亲人一般血肉相连的关系。就这样,师生四个人一路翻山越岭终于走进了黑水乡,眼瞅着都看到黑水乡中学的大门了,霍老师忽然发现马奎穿在脚上的鞋子竟然露出了三根脚指头!霍老师知道,这是他这个家境困苦的学生,无论寒暑整整穿了两年多的一双鞋啊!这是一双每天陪伴着这个孩子从家里走到小学校,再陪伴着这个孩子上山砍柴井边打水、他不上炕睡觉,便一直不会离身的一双鞋啊。霍老师想:我怎么能忍心看着这个我整整教了六年的孩子,就穿着这样一双鞋到新的学校去报到去读书呢!于是,霍若林老师急忙把马奎拉进路边的一家商店里,为马奎买下了一双合脚的新鞋穿上。<br> 因为马奎就读的黑水乡中学是寄宿制的,每年只有放寒暑二假的时候,马奎才能回到西马户村去陪伴奶奶,回到村里的马奎只要得暇就去看望他的霍老师。霍老师的家就住在红山小学后山坡上的一间小房子里,霍老师每天从这里走出来到学校去教课,因为眼神不好,上下山坡的时候很不方便。马奎就招呼几个同学用了三天的工夫,在学校和霍老师家之间整理出一条带阶梯的便道。这一举动,感动得霍若林老师嚷嚷着要请马奎和他的几位同学到他的家来吃顿饭,可是这一愿望始终没能达成,一晃三年的时间过去,霍老师再也没见到过这个马奎,只打听到马奎在黑水乡中学读完初三、并以全校前三名的成绩考上高中,可是马奎并没去高中报到,而是拿着他的优异成绩到很远的一所技校去学厨师手艺。<br> 后来,马奎在那所技校学到了厨师的技艺之后,便到南方的一个大城市去创业了。十多年的时间下来,马奎经过刻苦打拼已经成为了一家大型康康乐连锁餐饮公司的老板。住在西马户村的奶奶,早已在几年之前就被马奎派人接到了他工作的城市里,现在西马户村,马奎最惦记的人就是他的启蒙恩师霍若林了。村里的另两位同学,一个回乡高中毕业回乡务了农,一个在黑水乡政府做了公务员,当两个听说马奎要回来探亲,便兴高采烈地张罗迎接。再见之下,只见现在的马奎已经跟当初分别的时候大不一样,那个时候的马奎瘦瘦的矮矮的,在黑水乡中学里,马奎除了学习成绩上有点突出之外,根本就没有半点引人注目之处。可是再瞧现在的马奎,不仅人长高了变胖了,而且还是开着一辆豪车带着妻子和一个三岁的孩子一起回来的。<br> 三位打小就在一起的小学同学,再加上马奎在黑水乡中学读书时的几个中学同学,一起在黑水乡的大饭店用过餐叙过旧之后,马奎安排妻子和孩子在黑水乡住下,自己便开着豪车拉起两位发小回到了西马户村。小轿车开到村红山小学附近,离老远的就看到霍老师拎着锄把在侍弄自家的园子。在来西马户村的路上,马奎得知了霍老师的近况,原来这霍老师在去年退了休,红山小学校又新来了一位年轻的老师,而霍老师仍然居住在他住了许多年的老房子里,已然年迈的霍老师视力更加不好,他现在已经看不清十步之外的事物了,他每天除了到村边的小卖店买点生活必需品之外,很少离开他的房间了。两位老同学一看见霍老师跳下车刚要喊,马奎急忙把两个拉回车里,飞快地返回了黑水乡。<br> 路上,马奎和两位老同学商量了一件事,三个人一拍即合。于是从第二天开始,马奎只用了两天的时间,便在黑水乡最好的地段买下了一所底层双室拎包即住楼房,另外两名同学按着马奎的意思,在黑水乡一家经营家具的商店里购置了一套家具,然后又用了一整天的时间在这所住宅的客厅里布置好了一场家庭聚会的排场。随后,马奎又开着他的豪车,拉上他的两位发小老同学重回西马户村。这一次,马奎直接把豪车开到了霍老师的家门口,还没等霍老师看清楚来人是谁,三位他精心教过的学生便把他拉进了豪车之内。与此同时,在黑水乡马奎新购置的房子里,已经汇聚了霍若林老师昔日教过的十几位学生。大家见霍老师进门全体起立鞠躬敬礼,然后,便是请霍老师入席高坐,直到此时霍老师才弄明白了状况。已经六旬开外的霍老师今天也显得特别高兴,面对诸位同学的称颂,霍老师谦逊地说:同学们,我也只是陪伴你们走过一个小学时期而已,你们更多的学业是在从红山小学走出去之后-----。不待霍老师把话说完,马奎腾身站起,从始终随身携带着的一个背包里取出一双刷洗得干干净净的小号胶鞋,只见马奎把这双小号胶鞋捧在手里,面对着这霍老师和所有在场的人动情地说:同学们、我给大家讲一讲这双胶鞋的来历吧。这双胶鞋是我从红山小学毕业走向黑水乡中学那一天,霍老师一直把我和村里另外两名跟我一起毕业的同学,一直送到黑水乡中学的大门外,当时我的家境非常贫困,我脚上的鞋已经穿了整整两年多的时间,一直穿到我的脚都长出了鞋外。哈哈哈哈。大家听马奎说出这话止不住齐声大笑。待大家笑声过后,马奎接着说:当时我敬爱的霍老师,不忍心看着我穿着那样一双鞋走进中学的课堂,所以,就在我临走进黑水乡中学的前一刻钟,霍老师为我买下了这双令我永生难忘的胶鞋-----。说到这里马奎的声音哽咽了起来。缓了缓,马奎又接着说;霍老师的这双胶鞋陪伴着我走过了中学、走过了技校,又走过了我大半个创业之路。每当我遇到迷惘困惑的时候,我看一看老师送给我的这双胶鞋,我就会信心再燃茅塞顿开,每当我遭受艰辛挫折的时候,我看一看老师送给我的这双胶鞋,我就会力量倍增跨越障碍。如今我终于成功了,由我一手创办的康乐乐连锁餐饮公司已经发展到三百二十多家连锁店的规模!我之所以能有今天的成功,都是由霍老师当年送给我的这双胶鞋陪伴着我,一步一步迈着坚实的步子做到的。现在我宣布,我要回馈给恩师一份小小的礼物,敬请霍老师笑纳。说着,马奎便把一本房票郑重地交到了霍老师的手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