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商海奇观】擒贼擒王(上)

崔明祥

<p class="ql-block">本篇文字崔明祥</p><p class="ql-block">图片来源百度网</p> <p class="ql-block">秋风瑟瑟,月亮透过袅袅的垂扬,洒下几许斑驳的光环。傅晓霞独自伫立在蜡染厂女职工独身宿舍的门前,望着月光下那悠悠飘落的秋叶,沉思着生命的成熟与衰败。</p><p class="ql-block">在距她不远的柳荫下,何正平心里痒痒的,他已观望多时了,却始终鼓不起勇气靠近。</p><p class="ql-block">渐渐地,万家灯火悄然逝去了,只留下一轮圆圆的月亮。终于,心潮的涌动使他身不由己地像神灵的驱使走近她的身后。他脚步轻轻地如同蜻蜓点水,让人不易察觉。然而她还是感觉到了他的到来。她没有回过头去,但是像野马般驰骋的心绪却被扰乱了。</p><p class="ql-block">他轻轻地 “嗯哼”一声,她才蓦然回头看了他一眼,那眼神好像在问他:你来干什么?</p><p class="ql-block">他不知所措:“我 …… 我怕 ……”</p><p class="ql-block">“怕什么?怕 有 人 把 我 夺 走,做我的保护神是吗?”她盯着他的眼睛问。</p><p class="ql-block">他也盯着他的眼睛说:保护一辈子,喜欢吗?” 他的心微微漾起冲动。</p><p class="ql-block">“你很自信。”她微抿着嘴唇。</p><p class="ql-block">“你不这么认为?”他问。</p><p class="ql-block">“如果有人反而也怕你把我夺走呢?”</p><p class="ql-block">“那你应该从中选择一个。”</p><p class="ql-block">“我没有想好。”</p><p class="ql-block">“是我吗?”他壮着胆子问。</p><p class="ql-block">她淡然一笑:“我可没这么说哦。”</p><p class="ql-block">“可我说了呀!”他一往情深地盯着她说。</p><p class="ql-block">“怎么说呢?”她避开他的目光说,“也许是你,也许不是。直说吧,这得看我怎么想了。现在我只能说包括你,但不仅仅是你。”她恬静而又很清高的样子。</p><p class="ql-block">他感到很尴尬,默默不语。是啊,不止一次了,她总是给他类似的答复,使他欲罢不舍,又欲舍不能。他为此曾采取多种方法,试图把她从记忆中抹去。但不知怎么,只要他见到她,爱慕之火就会呼呼地复燃起来,反倒加深了对她的眷恋,于是最终也没有成功。</p><p class="ql-block">付晓霞是由一个山沟沟里的村妞妞考入省城美术学院工艺美术专业学习的。毕业后,良好的毕业成绩又使她有幸被分配在大有用武之地的红星蜡染厂设计科工作。其实,她并不具备城里女孩的娇柔美,黑土地的哺育虽然使她的肤色偏黑,但是,她那别样的魅力在蜡染厂是被公认的。她的睫毛黑长眼瞳黑亮,眉宇间那颗高粱米粒大小的黑痣,宛如一颗黑色的宝石,镶嵌在她那细腻而富有光泽的脸上,使她像个印度姑娘。她的举止也与众不同,一招一式好像有板有眼、出棱见角,充分体现着爽朗的性格和内在的精灵。她的笑声像鸽哨一样动听,使人心旷神怡,像似能把你的魂儿勾去,足以把小伙子的心弦拨颤。然而她本来就是这样的,既不开放却也不是那么太拘谨,是属于那种比较沉稳、安分守己的姑娘。</p><p class="ql-block">何正平长的一般,既不潇洒伟岸,也不斯文清亮,而是属于那种既没有什么特点,也挑不出什么毛病的人。论工作他也平平庸庸,既不先进也不落后,更谈不上什么一技之长了。但是,他却有一个身为省财政厅厅长的老爸。</p><p class="ql-block">也许是佳人不同体,美人不同面而皆悦于目的道理吧,何正平不知回避了多少漂亮女孩儿的追逐,却偏偏爱上了这朵黑土地上的小野花——杜晓霞。</p> <p class="ql-block">与何正平不同的是,傅晓霞是个喜求上进的姑娘,闲暇时不喜欢和那浮躁的人群在一起,常常是一个人捧着一本厚厚的美术设计资料,在潜心研究,仿佛要给自己构筑一座孤独的城。恣意地徜徉于幻想的园圃,去采摘自己的花朵。然而,那狭窄潮湿的独身宿舍里却冬冷夏热。一个刚刚才离开母亲不久的女孩子家,繁忙的工作之余还要冷一把热一把地料理自己的生活,真是够难的。何正平也正是看出了傅晓霞的孤独才趁虚而入的。这位细心的小伙子,每做一件事儿,几乎都是他所需要得到别人帮助而又不好意思张口的。傅晓霞对此非常感谢,可是当他感到时机成熟,欲要向她表达爱慕之情时,她总是敏感地淡淡一笑,继而把话茬岔了过去。</p><p class="ql-block">何正平虽然只有高中的文化水平,却写得一笔好字。由于他喜欢文学,用词也相当漂亮,于是他发挥了自己的特技和潜能,给她写了一份意味深长且催人泪下的情书,乘人不备,偷偷地塞在了她的小皮兜儿里。</p><p class="ql-block">傅晓霞正值情窦初开的花季,不无寻偶和被爱的渴求。因此,读着正平这封通篇没有一个爱字却充满爱意的情书,既是毫无情义之人,也会涌出些许爱的情愫。可是,这份使她耳红心跳,甚至不能自己的情书,并没有使她让他马上陶醉在自己的石榴裙下,而是始终在他面前保持着若无其事的冷静态度。</p><p class="ql-block">然而,何正平不敢想象,如果傅小霞真的令他失望,他该会承受着何等的委屈和痛苦的折磨,但今晚,他还是渴望得到一个明确的答复。</p><p class="ql-block">明月西斜了,何正平伫立在傅晓霞的身边不走,她也默默地陪伴着他。冷风袭来,天有些见凉,他将自己的披风搭在她的肩上:“小 霞 你好粗心啊,你是一个很不负责任的姑娘,哼!生活会惩罚你的!”是责怪,却 仿 佛浅藏着多少浓烈的情分和几多温存……</p><p class="ql-block">她 品 得出来,却不表露,笑笑说:“我怎么啦?”他扑闪着那双黑亮的眼睛。</p><p class="ql-block">“我 给你的信,你发现了没有?”她盯着他问。</p><p class="ql-block">出乎何正平的意料,付小霞这次没有回避他,垂下头咬了咬那微微颤动的嘴唇忸怩道:“发现了,也看了。” 她悄悄地飘了他一眼,喃喃地,“真 的,她 的 眼神分外朦胧而迷离。</p><p class="ql-block">他的心怦然急跳着,似乎怕发生什么又希望发生什么,声 音颤抖地:“那……你答应我吗?”</p><p class="ql-block">半晌,她没有抬头,也不作声。</p><p class="ql-block">他等待着,直到他听到她“嘤嘤” 的声音时,这才感觉到她怎么哭了?于是他哄着她:“小霞,别这样,怪我不好……”由于内疚,他下意识地拉起她的手,求饶着。</p><p class="ql-block">“不,是怪我不争气。” 她轻轻地拨开他的手,挺起了身子,“ 正平,你 不理解我的心哦!爹早年过世了,母亲口熬肚攒地供我读书,乡亲们眼巴巴地希望我能出人头地,也好为他们争个光,争口气。可是,我敢肯定我设计的蜡染图案只能超出一般而决不在他人之下,然而这些蜡染布匹却长期滞销,找不到应有的出路,致使工厂冷落,每月还得不到半月的工资。你想,这份低得可怜的收入,连自己的生活尚且不能保证,还谈什么孝敬父母,更有何辉煌回报家乡父老的厚望呢?在这种时候,我哪有心思谈情说爱啊!”</p><p class="ql-block">在蜜糖罐里泡大的何正平不曾经受过人生的坎坷和艰苦生活的磨练,饭来张口钱来张手的优越家庭环境又怎能让他理解傅晓霞的心思呢?于是他照例不无幼稚地问:“可是小霞,我,我可 是 真心喜欢你的呀——”</p><p class="ql-block">“你喜欢我,我知道,可是,这是爱的全部吗?”傅晓霞不无嗔怪地再次飘了何正平一眼。</p><p class="ql-block">“那……还有什么?”他怔呵呵地问。</p><p class="ql-block">“你说呢?”她试探他怎么答复。</p><p class="ql-block">何正平品嚼着傅晓霞的话,半晌,他似乎明白了什么,于是心中一种难以名状的蠕动,使他感到周身发热,觉得他应该为她做点什么又不知做些什么地用手替她把飘浮凌乱的发丝撩拨到耳后,欲捧她的脸颊……</p> <p class="ql-block">傅小霞似开玩笑地把他的手拨开:要自重哦,要知道尊重别人,也是尊重自己耶!”她假作不情愿地嘟哝着。</p><p class="ql-block">他的脸腾地红了:“你不是说……”</p><p class="ql-block">“我说什么?嘻嘻!” 她感到可气又觉得好笑地努起嘴,“ 你 这人憨憨的,傻得好可爱耶……”</p><p class="ql-block">何正平蒙了,不知所措。</p><p class="ql-block">他俨然像个木乃伊,虽然一时还转不过弯儿来,但傅小霞也确实喜欢她的单纯和傻气劲儿。她不忍心再让他苦苦追求下去,于是她明示:“ 我 是说,谁都有自己的一份工作,谁都想获得事业的成功。因为只有成功才能体现出人生的价值,也才会得到精神上的安慰和生活中的愉悦。可眼下工厂不景气,工人开不出工资,尽管我设计的蜡染图案别具一格,但却无处推销,所以我总觉得没尽到责任 …… 我虽然懂得,人生就像一艘 远洋的航船,有一帆风顺之时,也有险滩恶浪之际。但是,困厄时需要的是信念,只要坚定人生的美好追求,以无所畏惧的勇气去书写海明威笔下老人与海的故事,我们就会享受到先苦后甜的快乐哩。不是吗?历史上仲尼厄而述《春秋》,左丘失明厥有《国语》,无不印证逆境发奋改写人生的哲理。然而一个篱笆三个桩,一个好汉三个帮,如果没有别人的支持和帮助,即是志在千里又谈何容易呢?这才是我最痛苦最难心的啊!你喜欢我,关心我,可是你作为工厂的推销员,为什么掂量不出肩上担子的份量?愈合我的伤痛啊——”</p><p class="ql-block">夜深人静了。此刻,只有风扫落叶的沙沙声。傅晓霞若有心思地望着低头不语的何正平,悟不出他是怎么想,是同情还是反感呢?她想调解一下气氛,望着空中的明月,感叹道:“今 晚 好月色啊 …… 是吗?” 她问他。</p><p class="ql-block">“嗯,月色好,你说得更好,我还没听够呢!”他反倒像个女孩儿,仿佛听她讲述一个动人的故事。</p><p class="ql-block">他孜孜以求地望着她,像个憨态可掬的娃娃,仿佛向她发出了他已警醒了的信号。她好高兴,好惬意,于是她陡地沉醉于无限遐想地像似对他、也像说给自己地:“世 事 沧桑,大浪淘沙,时间总是把最闪光的东西留在最后了。如果努力摒弃自己人格上的弱点,加强理想修养,在人生舞台上演出一幕幕雄壮威武的正剧,那么明天走在月光下的,也许不是今天的你和我,或者他和你、我和他,而是志同道合的伉俪,问心无愧的英雄……”</p><p class="ql-block">终于,她唤醒了他的沉默,他的激情像爆发的火山,无法阻挡,竟毫无顾忌地一把夺过她那双稚嫩柔软而又滚烫着的小手,紧紧的抓在他的手掌心。她的嘴唇轻咬着,微微地喘着粗气,耳红心跳着,却没有把他的手拨开,因为她觉得出来,同是那双手,此时已不是那双绵软发颤的手,而是一双钢钳般坚硬有力的、真正男子汉的大手,是一双充满阳刚之气的手……</p><p class="ql-block">渐渐地,他将她的手松开,似有些心痛地轻轻抚着她的手背……</p><p class="ql-block">慢慢地,她将他刚才披给她的那件披风又轻轻地披在他的肩头,继而冷不防地给他一个亲吻,急转身像小燕子似的匆匆飞去了……</p><p class="ql-block">爱,具有强大的推动力,一旦执著,他将会自觉沿循她的境界,去升华自己的境界。既是弱者,他也甘愿去做拼命三郎,以求彼此的匹配。他终于懂得,就像鲜花,宁愿待到凋谢,也不愿点缀粪堆一样,只有饱满的绿叶才能配得上美丽的鲜花。她也是,除了那份真情,也正是希望他以此为动力,去感悟自己的人生,为他,为自己也为事业。</p> <p class="ql-block">回到家里,何正平在早餐时趁机向他当财政厅厅长的爸爸求援。</p><p class="ql-block">“爸你知道吗,傅 晓 霞设计的蜡染博采众长,吸取了中国古典艺术和西洋现代作品的技艺,无论是花鸟鱼虫,山岚亭阁,还有白云朵朵、垂柳依依,无不栩栩如生,令人爱不释手。可是,由于种种微妙的关系和说不清楚的原因,那些加工蜡染产品的厂家宁愿购进廉价的假冒蜡染布匹,也不愿购买标准国营牌价的真品。爸,您认识人多,面子事,求您帮个忙呗!”</p><p class="ql-block">“呵呵?好小子”爸爸半开玩笑地说,“我已说过多次了,肢残人尚且希望甩掉拐棍,你见过有健全人希望捡个拐棍去拄的吗?人嘛,都有个自尊心,这就需要自强、自信,自己种出来的果子嚼着也香甜。再说,傅晓霞对你好与不好,成与不成,是图稀你有个当财政厅长的爸爸吗?我看恰恰相反,傅晓霞唯恐你成为温床上的娇子而不能自立,难道你让爸爸与你同流合污,去骗取人家姑娘的感情不成?我可告诉你啊,路要靠自己去走,这个忙爸爸不但不帮,而且也绝对不容许你打着爸爸的旗号到处去招摇撞骗,懂吗?”老爸显得异常严肃。</p><p class="ql-block">无可奈何,何正平垂下头,悄悄地做了个鬼脸儿,一伸舌转身溜进了里间。</p><p class="ql-block">一连几天,何正平没有上班。那些天傅小霞正来例假,当她打开提包欲取卫生巾时,突然发现了何正平不知什么时候给塞进的一纸留言:</p><p class="ql-block">“小霞,我终于明白了,苦 涩 的果子虽然苦涩,却可垂手而得,甜蜜的果子虽然甜蜜,却需要辛勤的耕耘才能够获得啊!我出去了,去步履行我埋在心底的诺言。小霞,请谅解我不辞而别,因为机不可失,失不再来。如果是一颗成熟的种子,也许会带来秋的收获。倘若不是,就莫怪真诚的热土与它无缘了……”</p><p class="ql-block">看着看着,她的心软了,像似打翻了蜜糖罐,甜甜的脸颊,浸出了两片少有的红晕。她自言自语地嘀咕着:正平,你好倔强啊!全省最大的综合服装厂就在城内,虽说我们的蜡染难以打入,可毕竟事在人为,你为何舍近求远呢?再说你有这种愿望和志向也就足够了,我还能说什么呢?她的心带着歉疚,也有着思念……</p><p class="ql-block">爱,有时是无法预知的世界,当你还不曾注意的时候,它却已经悄悄地出现在你的身边。当何正平为美好的明天开始悉心筑巢时,一个同样的角色竟已爬上了傅晓霞的心头并悄悄作茧了。</p><p class="ql-block">他叫向东方,是何正平同一科室的推销员。通过两年的交往,他感到傅晓霞进取心强,热情善良,聪灵可爱而且通情达理。除此而外,他感觉她很有个性且老诚沉稳又多才多艺,于是他的头脑里充满了她的名字、他的身影。但是,他不像何正平那样单纯,所以对爱的表达形式也不像何正平那样直白?不过他很会观察,也很会迎合姑娘的心,以顺应傅晓霞所希望和得到的去表现,让姑娘自己去发现,去感悟他对她的真诚与爱慕并自信终会成功的。因为,他懂得一旦水到渠成了,也意味着爱情的果实丰满成熟了。</p><p class="ql-block">这天中午,傅小霞刚刚吃过午饭,回到宿舍正要躺下来安静一会儿,忽听有人敲门。</p><p class="ql-block">“谁呀?”傅晓霞问。</p><p class="ql-block">“是我,向东方。”他回答得谨慎而轻缓。</p><p class="ql-block">在傅晓霞面前,他从来都是这样规规矩矩的。</p><p class="ql-block">“啊,请进吧!”</p><p class="ql-block">向东方刚一进门,一股浓烈的酒精味儿猛地袭来,岂知。这是傅晓霞最反感也最讨厌的。</p> <p class="ql-block">“怎么,工作 时间饮酒?”付小霞不无怪罪意味地问他,但仍然显得和颜悦色。</p><p class="ql-block">向东方表现出很不情愿饮酒,但又无可奈何的样子,正欲悄声说些什么,傅晓霞这才发现,一个喝得脸色红红的陌生人站在门外,于是似有所悟地对向东方说:“嗯!小向啊,怎 么 可以把客人拒之门外呢?”</p><p class="ql-block">向东方不好意思地说:“本 来 我是想告诉你个好消息就走的,可是……”</p><p class="ql-block">“嘻嘻,看 你 羞羞答答的,什么好消息啊?是请 我 喝你的喜酒、吃喜糖?”傅晓霞说着,笑容可掬地招呼客人道,先生请进啊,没有关系的,怎么,您是小向的大媒?”</p><p class="ql-block">显然,向东方不喜欢傅晓霞心里没有他才会这样问他的。他心里觉得别别扭扭的,虽说很不舒坦,但还是把客人介绍给她:“来,认识一下,这 位 就 是综合服装厂主管货物调拨的吴副科长。”</p><p class="ql-block">“鄙人吴为!”吴副科长谦虚地说。</p><p class="ql-block">“是啊,”向东方很不过意地介绍说,“吴副科长在问题很复杂,也很棘手的情况下,答应订购我厂的蜡染,这岂不是喜事吗?”</p><p class="ql-block">“哦!”付 小霞感到突然也异常惊喜地望着向东方,似乎对他为拉客户而饮酒的理解和对他的错怪表示歉意,于是 转身和吴为握了握手,“感谢,太感谢了!”</p><p class="ql-block">“傅小姐 不必客气,吴为说,“向东方的父亲曾是我父亲的至交,应该的,应该的嘛。”</p><p class="ql-block">付晓霞给客人泡好了茶水,寒暄了几句问吴先生柜长准备临时订购,还是长期订购我的:“产品 准 备 订购多少?又打算从何时开始呢?”</p><p class="ql-block">“啊 —— 随便随便!”吴为只顾盯着傅晓 霞那双黑亮的眼睛和脸颊上那对迷人的酒窝,心不在焉地也不知傅晓霞问了些什么,一紧张险些把茶水碰洒。</p><p class="ql-block">哦!就凭他能有这么大的权利,傅小霞对他如此轻浮和很不负责任的态度,不由顿生疑窦地看了看手表,又假作满意地对无为说:“哦,对不起,也 该 上班了。吴先生,不如这样吧,我和向东方都是一般的职员,只能起个穿针引线的作用,我们还是一起到厂办研究一下具体事宜吧。”</p><p class="ql-block">“好,也好!”无为揉了揉痴迷的眼睛说。</p><p class="ql-block">向东方望着傅小霞:“是啊,我 们 来找你也正是此意。”他为自己找了个台阶。</p><p class="ql-block">半路上,吴 为 突然问向东方说:“哎小向啊,这件事你提前和我们侯科长打招呼了吗?”</p><p class="ql-block">“什么!候科长?”向东方一怔,“哪个侯科长?没有啊!这……” 他 预感到事情的不妙。</p><p class="ql-block">“嗨!你这年轻人办事啊——”无为停下脚步埋怨道,“我答应了没错,可得侯科长签字啊!”</p><p class="ql-block">“啊!你不是说……你说了就算吗?”</p><p class="ql-block">“我什么时候说的啊?”</p><p class="ql-block">“上午喝酒的时候嘛!”</p><p class="ql-block">“嗐!那不是酒话嘛!”</p><p class="ql-block">“哎呀 —— 向 东 方的头嗡的一声,像似炸了!当他清醒过来,正要向傅小霞解释什么,才发现她不知什么时候已不辞而去了。身边只站着呆若木鸡的吴副科长。此刻,他能对无为说些什么呢?</p><p class="ql-block">许久,吴 为 深 感不安地说:“小向,不如这样吧,明天侯科长的儿子结婚,我带你去,你借机给他塞上一份大礼,这也算名正言顺,我想他不会不收。俗话不是说嘛,吃了人家的嘴短,拿了人家的手短,都是公家的事儿,我看他不会不签字的……”</p> <p class="ql-block">细想起来,向东方也真够窝火的,拿自己的钱为工厂走后门,这也真够新鲜的了!不过,冷静下来他还是觉得,求佛尚且需要一步三拜呢,哪有办事不送礼的?再说万一成就了大事,得到傅晓霞的欣赏,使其真的成为自己的妻子,岂不是为自己投资一样吗?对,不管吴为说得是不是酒话,但毕竟有一定的道理啊!于是向东方答应了吴为。</p><p class="ql-block">翌日,结婚典礼仪式过后,在吴为的引见下,向东方在喧闹的贺喜声中,将大红包趁机塞给了侯科长。宴席上,酒过三巡,向东方适时也很婉转地向侯科长道出了自己的所求之事。</p><p class="ql-block">“嗯!”侯 科长很是热情,但也不无为难地思忖了一会儿说,“向老弟,这 件 事我是说了算不假,可是,以往尚有十几个蜡染厂与我们合作,货 源 供 大 于求啊!再说也没有理由中途撕毁合同,另寻合作厂家。这样吧,既然我们已是朋友,我也不能眼睁睁望着你们厂开不出工资不管,只是你必须私下找我们的杜副厂长通融一下,只需要他点个头,我便可以从已签合同的供货厂家削减部分蜡染,再按削减下来的同等数量购进你的产品。这既可体现其他厂家的互助精神,又可解决你厂的燃眉之急,这也算名正言顺,岂不是两全其美吗?”</p><p class="ql-block">吴为喝了人家向东方的酒,事儿却给办砸了,这回侯科长总算为他挽回了一点面子。于是他便 急 于求成 地 问侯科长说:“侯 科 长,是 不是马上起草一请示份报告?”</p><p class="ql-block">“哈哈!”侯 科长兴奋的捶了吴为一拳又望着向东方说,“我 们 吴副官真是为朋友两肋插刀啊!啊?哈……” 接着,他又若有所思地显出几分为难的样子,摇了摇头说,“只不过……”</p><p class="ql-block">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向东方立刻有些神经 过 敏地说:“啊,侯科长不必多虑,若有为难之处,尽可直言,小老弟甘愿效力!”</p><p class="ql-block">“不,不 是那个意思。”侯科长摆了摆手说,“老弟有所不知,杜 副 厂长性情怪癖,况且几年前就已暴富,加之此人烟酒不嗜,对请客送礼不很看重,很难接近呢!”</p><p class="ql-block">向东方一怔:“哦,那该如何是好啊?”</p><p class="ql-block">“是啊,对 此 本兄也无可奈何呀。至于如何打通这一关节,小弟还是见机行事吧!”</p><p class="ql-block">“哎!”向东方忐忑不安地回道,“感谢侯科长的指点,我设法周旋就是!”</p><p class="ql-block">离开侯科长家,向东方紧锁着眉头,在离家不远的街心公园里,一筹莫展地左右徘徊,时 不 时 地唉声长叹着:“好梦难圆呐——”</p><p class="ql-block">“奥——掉链子喽——掉链子喽——”</p><p class="ql-block">不远处,一群孩子蹦着高儿,凑趣儿似的哄嚷着。</p><p class="ql-block">向东方一时拿不定主意,憋得头昏脑胀的,倒也想过去看个蹊跷,借此轻松一下。</p><p class="ql-block">原来,喷水池旁站着一位衣着入时,看上去也很洋气的少妇。那少妇怀抱一只狮毛狗,这小狗煞是讨人喜欢,惹得围观者无不咂嘴夸赞。而看得最投入的是一位西装革履,颇具领导干部风度的小老头。他看得如醉如痴,眼珠儿像掉在了狗身上。</p><p class="ql-block">“少见多怪!这 哪有什么可笑的?”向东方冲着那帮孩子纳闷儿地问。</p><p class="ql-block">“嘻嘻,敢 情大哥你没听见嘛!”一个小伙子指点着那位小老头对向东方说:看见没?满脸老褶子,一着急还把人家那位小媳妇儿叫成大姐了,让人家疝了一脸大紫泡,还赖着不走嘿嘿,逗不?”</p> <p class="ql-block">“干嘛呀?”向东方不解地问。</p><p class="ql-block">其中的一个大男孩 说:“ 这小老头磨磨唧唧的贼逗,破裤子缠腿没完没了,你往下看就知道咧!”</p><p class="ql-block">果真,那位小老头点头哈腰地凑到少妇跟前,死乞百赖地哀求道:“ 妹 啊,面子事儿,我对这条小狗感情特深,俺俩有缘,咬咬牙卖给我得了呗!”</p><p class="ql-block">“讨厌!”少妇一转身咕哝道,“你这老爷子也真怪,告诉你不卖不卖的,干嘛纠缠不休啊?”</p><p class="ql-block">随同小老头的是一位小青年,他帮着老头向少妇求情道:“大姐,她 是 俺们厂的杜副厂长,开个价,少不了你的。”</p><p class="ql-block">“厂长多啥啊!”少妇不耐烦地说,“就俺们邻居那位皮总经理拿儿子换我这条狗我都没干,咋了?”</p><p class="ql-block">“欧——” 孩子们又是一阵哄笑。</p><p class="ql-block">少妇撇了 小老头一眼:“哼,倒霉!”说着没好气地走开了。</p><p class="ql-block">“晦气劲儿!” 小青年冲着少妇的背影唾了一口,看着杜副厂长的眼色随去了。</p><p class="ql-block">“怎么!他就是综合服装厂的杜副厂长?喜欢这条小狗?嘿,妙,妙极了!真是天无绝人之路啊!” 向东方想着,高 兴得一拳砸在头上,终于拿定了主意。</p><p class="ql-block">见少妇拐进一条小巷,向东方哭哭唧唧的样子,踉跄着追了上来,拦住少妇的去路:“大姐,救救我,救救我吧——”</p><p class="ql-block">“啊!”少妇一惊:“老弟,这是咋了?”</p><p class="ql-block">“嗯哼……”向东方咧着大嘴,反倒涕泗滂沱地越哭越甚起来。</p><p class="ql-block">“老弟,到底咋了,你 倒是说话呀!”少妇有些担心地,“遇 上坏人啦?”她战战兢兢地问。</p><p class="ql-block">“没,没 有。”向东方抽泣着,一下跪倒在少妇面前说,“大姐,我 骑 电动车上班,不小心轧死了街头开小卖店那家的一条狮毛狗,可是,给多少钱人家都不要,说非让我赔一条跟你的这条一模一样的狮毛狗不可呀——”</p><p class="ql-block">少妇一听,明白了他的来意,反倒反感起来:“你这 人也真 够窝囊了!大丈夫敢做敢当,瞧你那出息,哭的跟个娘们儿似的,至于这样吗?再说我认识你老大贵姓啊替你陪狗!不如你让我给你娶个媳妇儿得了呗?哼,真 好 意思!”说着轻蔑地扫了向东方一眼,又用手提起狮毛狗的前腿,摇晃着对向东方道:贝贝跟叔叔再见啊,嘻嘻!”随转身欲走。</p><p class="ql-block">“大姐——” 向 东 方 一 把 扯住少妇的裙角,哽咽着,“大姐不知啊,开 小 卖铺那个候三儿嗜狗如命且蛮横霸道,声称三日内交不上狮毛狗,就让我与他同归于尽啊 —— 大姐,念在我犬命难保的份上,拉小弟一把呀——” 他叨叨着像要昏厥过去的样子。</p><p class="ql-block">“哦!这 么严重?”少妇有些心软了,不过,她将狮毛狗越抱越紧,抚摸着,脸颊轻轻地抚在狗的身上,生怕它真的有什么不测……</p><p class="ql-block">向东方偷偷地窥视着,他看得出来,那少妇虽然动了心,却对心爱之物爱不释手。于是,他趁热打铁:“大 姐,我 不 白要你的狗,我给钱行吗?”</p><p class="ql-block">少妇左右为难地思索着,沉默不语。</p><p class="ql-block">“哦,对了……”向东方突然想起地把身份证,工作证和公费医疗证等全部都掏了出来,递给少妇说,“大 姐你看,这 些是我的证件,我不是坏人啊,再说我老爸是工商局副局长,我敢骗人不成?”</p><p class="ql-block">“嘿嘿!这就怪了,工 商 局局长能救不了他的儿子?难道他会怕一个小小的地痞流氓不成?”少妇怀疑道。</p><p class="ql-block">向东方 战战兢兢的样子,悄 声道:“大姐有所不知啊,父亲怕就怕家人惹事误了他的前程啊!这事万一流露出去……”</p><p class="ql-block">少妇思忖着:“也 是的!再 则说,挺大个小伙子若不是被逼 急 了 会 到这个份上?狗再值钱呗,还比人命值钱了!别说人家还给钱,就是不给钱,还能吃亏吗?往后俺家那口子办工厂,万一要犯个事儿,漏个税儿啥的,不也有了挡箭牌吗?” 少妇权 衡利弊,决心已下地对向东方说,“小弟 放心,虽 说这狗是个稀罕物不假,可是,大姐总不能见死不救吧。这样,你不是推销员吗?反正出门路费报销,我先把这只狗卖给你,之后我写张条子,明后天,你乘飞机赶到哈尔滨,到 金 孔 雀 公司找黄德彪总经理,你就说他上次给我的那只狮毛狗误吞耗子药死了,让那位俄罗斯技术员回国后再给我抱回来一只,而后派人速速给我送来。”</p><p class="ql-block">“大姐,那黄总经理要万一不给办呢?”</p><p class="ql-block">“小样儿的,他敢!” 少妇露着一副得意的面孔说,“要不 是靠俺家你 大姐夫那些老关系为他推销那些 假 冒 伪 劣化妆品,他那公司立马就得摘牌儿!”</p><p class="ql-block">“多谢恩人!姐,得多少钱?”</p><p class="ql-block">“嗐!啥多了少了的,你身上带多少?”</p><p class="ql-block">“三千。”</p><p class="ql-block">“都拿来吧。”</p><p class="ql-block">“大姐,这……”</p><p class="ql-block">“咋的!嫌多啦?刚 才 那老爷子给一万元我都没撒手,不就是为了救你一条命吗?再说咧,物以稀为贵,过立春那天烙春饼的特多,绿豆芽还涨到五块五一斤哩,那不是大小劲赶上了嘛!”</p><p class="ql-block">崔明祥:辽宁省沈阳市人,大学本科学历,通俗文学作家,正高级研究员。一九六九年参军,一九七零年至一九七五年在沈阳军区装甲兵坦克第四师政治部任放映员、创作员、报道员、宣传干事等职。一九七七年转业到《辽宁群众文艺》杂志社任戏剧曲艺编辑。在职期间创作的戏剧作品《窗口》、曲艺《列车历险记》、理论文章《家乡的艺贴心的曲》、《关于文化下乡的思考》和《关于少儿美术教育的思考》等四篇作品曾先后获得国家文化部设立的全国社会文化最高奖“群星奖” 金奖两次、银奖、铜奖和优秀奖各一次,大型 戏 曲《1号防线》曾在《中国文化报》和江苏省文化厅联合举办的全国抗非戏曲作品征稿大赛中荣获二等奖。其它曾获得中国剧协设立的曹禺戏剧文学奖小品小戏奖等各 类奖项八十余次。多种体裁作品在《解放军报》、《中 国 戏 剧》、《民间文学》、《小说月报》、《曲艺》、《通俗文学选刊》、《中国课外教育》和国家文化部《中 国 文 化 报》、《文化月刊》、《辽宁日报》等报刊和杂志上发表小说、报 告 文 学、戏剧、曲 艺、诗歌、故事、散文、理论、文艺评论等作品一千余篇,为省市电视台及各类文艺晚会及政府部门撰稿二十余台,其中代表作品为 长 篇 系 列 通 俗 小 说《商海奇观•三十六计新用系列》。退 休 前 任 辽宁省文化厅省艺术馆创编部主任。<span style="font-size: 18px;">待</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 18px;"> </span><span style="font-size: 18px; color: rgb(237, 35, 8);">待续接下集</span></p> <p class="ql-block">崔明祥:辽宁省沈阳市人,大学本科学历,通俗文学作家,正高级研究员。一九六九年参军,一九七零年至一九七五年在沈阳军区装甲兵坦克第四师政治部任放映员、创作员、报道员、宣传干事等职。一九七七年转业到《辽宁群众文艺》杂志社任戏剧曲艺编辑。在职期间创作的戏剧作品《窗口》、曲艺《列车历险记》、理论文章《家乡的艺贴心的曲》、《关于文化下乡的思考》和《关于少儿美术教育的思考》等四篇作品曾先后获得国家文化部设立的全国社会文化最高奖“群星奖” 金奖两次、银奖、铜奖和优秀奖各一次,大型 戏 曲《1号防线》曾在《中国文化报》和江苏省文化厅联合举办的全国抗非戏曲作品征稿大赛中荣获二等奖。其它曾获得中国剧协设立的曹禺戏剧文学奖小品小戏奖等各 类奖项八十余次。多种体裁作品在《解放军报》、《中 国 戏 剧》、《民间文学》、《小说月报》、《曲艺》、《通俗文学选刊》、《中国课外教育》和国家文化部《中 国 文 化 报》、《文化月刊》、《辽宁日报》等报刊和杂志上发表小说、报 告 文 学、戏剧、曲 艺、诗歌、故事、散文、理论、文艺评论等作品一千余篇,为省市电视台及各类文艺晚会及政府部门撰稿二十余台,其中代表作品为 长 篇 系 列 通 俗 小 说《商海奇观•三十六计新用系列》。退 休 前 任 辽宁省文化厅省艺术馆创编部主任。</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