腹有诗书品自高——施晨光先生的山与水

江泛

腹有诗书品自高——施晨光先生的山与水 ：认识晨光先生，是小儿子学画的因缘。在古子城捋久斋初次见到他，就感受到了他身上一股带古雅的“士”的气度。看他的微信朋友圈，发现基本上都有题头，而题头都是自己的独立观点。嬉笑怒骂皆文章，恣情飞作淋漓墨，宛如呼啸于山水竹林之魏晋七贤。他禀赋个性，常常特立独行之绘事主张，加之腹中颇有诗书，使晨光先生艺术的气与格自有超乎常人的不凡张力。我曾经看过一个视频，那是他参加纪念黄宾虹的一个论坛，他发表了长篇大论，对有研究不同观点的敢于说不，这是他的正气使然。他近几年创作的《山道难有志者无畏》、《清江夜泊》、《秋亭观瀑》等众多作品充分体现了这种艺术容量，给人酣畅恣肆、生机勃发的视觉感官，笔墨色的张扬与内敛在矛盾冲突中达到了中和。中国艺术之道重画外蒙养，最讲“其身与竹化，无穷出清意”和“一树梅花一放翁”之类的形而上的艺术迹化，即所谓的天人合一、道法自然。人们常常以此挂在嘴边谈人品论画品，以分个三六九等、高下良莠。论学养，我觉得晨光先生博闻广记不可小视，论语、四书五经、唐诗宋词戏曲、古今名著、黄宾虹绘画思想及技法要义常能信手拈来，在给学生们上课的空隙，常常会讲述一个个典故，娓娓道来，切中事理，别有洞天，论内心的修为更不用说。晨光的父亲施明德先生，文革时期受到迫害，在那个年代“根不正苗不红”，个中滋味自不赘述。晨光本人自叙吃过糠、下过乡、建过水库。闯过江西，扛过棉包，抬过石头，当过船工。他6岁读一年级，13岁辍学，同年在金华农村务农，14岁插班复读初二，15岁再度辍学，18岁回到千祥林甘老家务农，22岁考进中专，49岁50岁读高二高三，51岁通过普通高校统一考试，进入南京航空航天大学艺术学院中国书画专业读本科，55岁大学毕业获学士学位。课堂贯穿了他半个世纪的人生。晨光在上世纪七十年代的田间地头，也像许多年轻人一样，有过许多梦想，比如爱情，比如大学课堂。然而，在那样的环境下，尤其在一个大山深处，美好的梦想，比吃一顿饱饭还难。爱情停留在了深山，课堂只能遥望。晨光如此的命运反差与人生磨砺，有“劳其筋骨”的锻炼、有“饿其肌肤”的贫窘、有“苦其心智”的累积，其中更有几十年学习不辍、退笔成冢的坚守。一支画笔带给了他不同的人生轨迹与精彩，他先从父亲那里学画，到51岁考入南京航空航天大学艺术学院中国书画专业读本科，天资聪慧的他终于在艺术上“独上高楼”迎来“灯火阑珊”，在八婺画坛上开创了自己的一片水墨天地。“画者，心境也”。一幅画，就是艺术家对日常目睹之物象的主观表达，是为心之迹。晨光先生作画常能“化平凡为神奇”，基于其具有纯粹的自然观和艺术观，对中国山水画创作自有独特的见解，既重传神写照，更重注入真情，追求物象外生发之意趣。明代大画家徐渭都要问一问“君听竹梢声，是风还是哭？”，这可是一种至上的艺术境界，也可见艺术审美一以贯之的标准。黄宾虹先生是他推崇备至的一代宗师，“笔者，点也，线也，骨骼也；墨者，肌体也，神采也。笔求其刚，求其柔，求其拙，求其纵，在因时制宜。墨求其苍，求其老，求其润，求其腴，随境参酌，要与笔相水乳。”，纵观晨光先生《山道九曲》、《秋风过线觉微寒》、《松亭读书图》、《长松立岩畔》等大量作品，没有矫揉造作、没有生搬硬造，皆为源于自然物象的内心观照，变法于理、张弛有度、有情有意。比如他的山水画松，他会用很细的线条，棉里藏针，山林的着色接近自然本真，在淡墨淡色渲染的基础上，再添上少量的黑、密、厚、重，落笔劲健，如刻如凿，大气磅礴。在视觉上形成强烈的对比，又常辅以栩栩如生的房舍、凉亭、瀑布，在枝繁叶茂间唱响生命的礼赞，追求“自然者可为上品之上”的美学高度。晨光先生崇尚黄宾虹先生，其黑、密、厚、重的画风、浑厚华滋的笔墨中，蕴涵着深刻的民族文化精神与自然内美的美学取向，不趋时，不逐潮，这些画风无不受到宾虹先生的影响。但凡画家都长期在“师造化”和“得心源”之间矛盾挣扎，有的画家一辈子以造化为师，追求形式与自然的契合，独不得心源。非不能人书俱老，而且会坠入歧途，用功弥深而南辕北辙，离美学要旨越远。晨光先生深厚的学养使他避免了这种趋向，新近在他的微信朋友圈中看到他的《这厢有树隔岸见山》、《秋山出尘》等一批新作品，仿佛又一次精彩的“强调”了这种美学观点，在造型处理上点线面更加复杂，构图上更加注重饱满的空间分割处理，墨法上更加注重水墨晕染与色彩元素的综合运用，使画面具有强烈的节奏感和空间感。这样笔墨既有当代意韵，又坚持“写”的中国画精神。画面气韵生动，虽然繁复却尤显空灵，展现了他深厚的艺术底蕴和感悟力。黄宾虹的成功模式是“大器晚成”，即一生修炼，暮年方得成果。我们知道，宾虹先生六十岁左右，才开始山水画真正进入了殚精竭虑的探索阶段，八十岁前后，则是他开始走向功德圆满之时。也许，晨光先生也是属于大器晚成的那种吧。晨光的父亲今年一百有五了，是八婺大地上最著名的山水画家，而晨光先生今年六十多，每天探索画艺，培育下一代，到了八十岁，会不会也来个功德圆满呢，我们拭目以待。 2019/11/2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