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游奇遇

大别山

　　天山四月舞银蛇，红柳弯腰向日芽。戈壁叼羊人海涌，沙场角力马头斜。

　　生物钟是不以人的志意为转移的，比如说日出日落，人们早起晚睡，这是短周期的生物钟，以天为单位。另一种长周期的生物钟，大多数人不觉得，以年为单位，它就是四季因时而动。

　　这是我来新疆的第三年，公历4月10号，星期天。头一天，我和同事老龚约好了去春游。

计划登陆乌恰县城北的小山，心想来回四个小时，应当夠了。我们每人带上一瓶矿泉水，一瓶国外进口樱桃果汁，一只鸡腿，一个苹果轻装上阵出发了。

　　约十多分钟，我们来到了城乡结合部，一家柯尔克孜族人烤馕店的香味吸引了我们。想起了老祖宗说的话：晴带雨伞，饱带干粮。再说城北小山在晨曦中薄雾蒙蒙，到底有多远也看不清楚，我俩又各自买了一个面包型的硬馕带上，继续赶路了。

　　这个时节，在江南地区，正是桃红柳绿，春意盎然了。然而在这里，树未见吐绿，草不见发青，俨然象在冬季。只是南国的游子，不眠之心萌发了，按季节出发，开始我们的春游了。

　　春游的线路不熟，我和老龚商量着，按进城的水渠走一定能找到进山的路，并且可以走直线。事实证明我们的想法是对的，走过二百米的自然水沟，穿过一片树林，来到了开阔地段。只见新旧两条水渠一直延续到山边，旧水渠水是脏的，新水渠是干的，二渠之间是一条笔直的沙石路，我们走在路中间，看两边的景色，渠两边全部是林田，树还非常小，非常稀，全部栽在田里，一亩田没栽几棵。

　　每隔三、四百米有一个分水渠，将主渠的水分到两边的田里，灌溉着两边田里的树苗。说是沙石路，但是石头确实太多了，真不好走，我们发现新渠底部非常平整，并且硬化了，我俩当即决定走水渠底部，这下舒服多了。走了一个多小时，远处的小山，不见长高，好象不欢迎我们。我对老龚说：早年我到新疆来开会，听导游讲“望山跑死马"，今天算是体会了，龚回答说，我们那里也有这个说法。

　　又走了半个小时，新旧两条水渠交汇了，只是新渠的水闸设有打开。我们不得不起身上到路上走。这时的水渠没有截流与分流，水量很大，但是仍然很脏。我对老龚说奇怪了，我们以前见过雪山下来的水，清澈透明，这个渠道的水为什么这么脏，含有大量泥沙。龚说，一直往前，总能找到原因。

　　简易公路上，不时有摩托车从我们身后开过来，每台车上都是三人，前面男的，后面两女的，反正他们不操心违章。偶尔有机动三轮车由身后开过来，车上坐满盛装妇女，个个笑容满面，充满优越感，好奇地看着我们两个步行者。长期坐办公室，今天我们有意要锻炼两条腿，（心想我们要是开上办公室豪华越野车，比他们快多了）这样一想心情好多了。

　　又过了半个小时，回头望，整个乌恰县城消失在地平线上，只有移动和联通的通信铁塔隐约可见。城北的山，呈现在我们面前，小山不小，足有三百米高，而且全如刀砍斧峭，只有攀崖运动员才能一显身手，我们俩只好收起登山的念头。平路走了两个多小时，有点吃力，再登山不现实。

　　这时我们来到了渠水的源头，它是一条沙河，一个拦河闸将河水引入了水渠。我们逆流而上，走在简易公路上，片刻来到一处洼地，洼地停满了摩托车，牧民陆续过河去了，我俩驻足观望，只见河对岸一户牧民院聚满了人。我们继续沿简易公路前行，公路转了一道弯，来到小山背面。这时我们有些饿了，在路边发现了一块大石头，当即决定，这就是我们中午用餐的小饭桌了。吃好了干粮，喝好了水，按照脚印留下其他带走的理念，我们收拾好了全部食品包装，休息片刻，又向深山进发了。

　　二十分钟许，我们来到一处工地，一看施工牌，原来是普勒希太水利枢纽工程，该工程是一个灌溉和城市供水工程，投资三千万，由新疆生产建设兵团施工。稍许，我们来到了水库大坝坝顶，水库还没有开始蓄水，因施工的原故，河水被泥化了，在这里我们终于找水渠水脏的原因。离开大坝我们从溢洪道的另一侧简易公路下山，插到来时的公路上。当我们再回到刚才停摩托车的地方，对岸牧民院外的人都不见了，他们都转移到河后面的高台上，只看高台上一些年青人在骑马，中老年人聚在一起。

　　因为不懂当地的风俗，不敢冒然前行，只好隔河驻足观望。这时，一男三女柯尔克孜人从河对岸过来了，我们用汉语对那个男的说："你好，河对面在干什么？"，他说："牧民在自发地组织活动“，“我们能不能看"，"随便看"。在得到肯定后，我们通过过河道，来到河对岸。走近牧民院外，只见地面架设了几口大锅（这种大锅只有五八年吃大食堂才有），一看就知道是用来做抓饭的，锅里空空如也。宾、主全部吃完离开了，只有蒙古包里有几柯尔克孜族妇女在聊天。

　　我们顺着小路攀上河后面的高台，登上高台，高台是几平方公里平坦戈壁滩。在戈壁滩平地中部，堆积四个高约一米，直经30米的圆台，圆台体上站满了柯尔克孜牧民，男的占两个，女的占两个，靠山边的高处，也站满了身着节日盛装的牧民。

　　空旷的平地上，但见几十匹高头大马在狂奔着，原来是牧民在举行叼羊比赛。

比赛开始时，主持人把羊身放在场地中心，参加比赛的先分成两队，每队数十人（据说多时上百人），每人骑一头高头大马，排列在戈壁滩上。主持人一声令下，英姿飒爽的骑手个个如离弦之箭，快马加鞭，向放山羊的地方冲去。谁在马上抓起地面的羊，或者从对方手里夺得羊， 以主持人指定的目的地，谁就是胜利者。

胜负的决战风起云涌。只要一队拿到羊，几十名骑手就会穷追不舍，奋力堵截，合力拼抢。每一队都有冲群叼夺，掩护驮道和追赶阻挡等分工。一人如果抢先夺得羊，本方队员就要想方设法掩护，追赶阻挡，不让对方夺走。它既需要个人娴熟的技巧，也需要集体严密的配合。 叼羊，胜负难料。某个队即使一时夺得山羊，但失羊队往往会立即组织人马，卷土重来，蜂拥而上，急得难解难分。骑手们像汹涌的潮水一样，一会儿涌向这里，一会儿卷向他处。

　　我们俩站在戈壁滩平地上看，高台上热情的柯尔克孜牧民喊我们过去，我们很快来到他们中间。会汉语的牧民友好地告诉我们，在平地上看叼羊比赛，非常危险，因为叼羊人在你抢我夺过程中，奔马的跑动是没有规律的，很容易伤人，我们连声说谢谢。

　　友好的柯尔克孜人给我们每人到上半杯白酒，请我们喝酒，我双手接过酒杯，和主人一同干杯了，半杯酒有一两多，平时不饮酒的我，因为高兴，喝下去居然没有反应。我俩从内地过来的，从来没有看过叼羊比赛，非常兴奋。因为没有带相机，只有用手机代替相机。

　　为了安全起见，我们站在离比赛场的较远的地方观看。当我们用手机拍照时，一群柯尔克孜族妇女要我用手机给她们拍照，她们的脸上挂满了喜悦。

　　叼羊活动不仅是柯尔克孜族牧民所进行的一项扣人心弦的马上游戏，而且是一种力量和勇气的较量，马术和骑术的比赛。

　　在一阵阵尖叫声，欢呼声中，叼羊在强手争斗着，不时转移得主，场面十分精彩和激烈，这使我想起电影上才有的，古代战场上的场面。在这和平年代，牧民通过这种激烈的形式，增强了自己的体魄，提高了马背上的技艺。马背上的技术，是牧民适应环境一种生存本领。

　　在西部广阔的草原上，柯尔克孜等民族的牧民。牧民们 长期在大草原上放牧，常常要和恶劣的天气、凶猛的禽兽作顽强地搏斗，保护自己的牛羊群。有时候，遇上暴风雨或者野兽来袭，羊群经常容易失散。这时，他们纵马赶来，一边应付紧急情况，一边把百十斤重的羊，俯身提上马背，驮回大队的羊群。久而久之，这种别具一格的叼羊技艺在生产发展中演变为精彩绝伦的叼羊大赛。

叼羊比赛在众人纳喊声中结束。

　　叼羊，用的是山羊，两岁左右，割去头、蹄、紧扎食道，有的还放在水中浸泡或往羊肚里灌水。这样比较坚韧，不易扯烂。参加叼羊的人事先都结成团伙，有的就是两队的比赛。

　　接下来的比赛更加扣人心弦。就是马背上的摔跤比赛，参赛的选手都是年青人，参赛的马都是高头大马，膘肥体壮。比赛场地选在山脚下一块没有石头的沙地上，这主要是从比赛安全角度考虑的。参赛选两人一组，互相在马背上拉对方下马。每组都有一个戴白色帽子的裁判，裁判一声口令，只见选手们将马鞭含在口中，一手拉着马缰，用另一只手去拉对方。这时，人马要高度配合，既要有进攻，又要有防御，才能取得好成绩。热情的观众站在靠山的小坡上，为自自己的人呐喊助威。尖叫声，欢呼声，呐喊声此起彼伏，人们的心都随着选手的精彩表演跳动着。

　　沙滩上，男子马上摔跤比赛正在进行。

　　马上摔跤，是我国少数民族的传统马术竞赛技项目，流行于我国游牧民族聚集的草原地区。摔跤一般都在地面上进行，多在喜庆节日举行。马上摔跤也是柯尔克孜族民间传统体育项目。此项运动相传源于古代作战时马上擒拿敌人，至今仍受人们喜爱。参加比赛的两个人分别骑在马背上，先落下马背一方为负。马上角力实行淘汰制，胜者可连续比赛。

　　男子马上摔跤比赛结束了。

接着进行女子马上摔跤比赛。只见参赛选手均是中年妇女，虽然激烈程度没有男子高，但是比赛的好看的程度更高。她们身着短裙，穿上牛仔裤或是健美裤，头带民族服饰，就象当年的穆桂英。我在想为什么姑娘们未参加比赛，也可能是社会进步的表现，如今的年青人，不一定非要延续上辈人马背上的生活，她们的生活有了更多的选择，骑马牧羊再也不是她们的主流生活了，我深深地祝福我们的姐妹们。

　　马上摔跤也称女子马上角力，是柯尔克孜等族传统的民间体育项目之一。竞赛方法和男子举行的马上摔跤相同。在柯尔克孜草原上，过去不仅年轻女性进行马上角力比赛，银发皓首的老年妇女也经常参与这项比赛。角力，指徒手相搏，较量武力。是人们用自身的力量而不借用任何工具去征服自然界的一项活动。从某种意义上说，这是人类最原始、最早的一项体育活。

全部比赛结束了，颁奖议式开始了，男选手比赛优胜者，骑在马上接受的奖品是两瓶白酒，女选手不分胜负，每人奖励20元人民币，鼓励她们的参与，比赛充分体现了现代奥林匹克精神“重在参与"。

　　正式比赛结束后，参赛小伴子余兴未尽，继续进行着叼羊活动，当叼羊丢在地上时，众多选手和马聚在一起争夺丢在地上的叼羊，这使我想起，在内地公园池塘内喂养红鲤鱼的情景，一点鱼食下去，众多的鱼在抢，这些马就象水里的鱼挤在一起。小伙子们更是技艺高超，人在马上一只手可能拿地上的叼羊，真让人称奇。

　　更让人惊叹的是，在下到河边的路上，一条小路非常陡峭，我们徒步走都是小心翼翼的，离我们不到十米远的选手，居然骑着高头大马向下走。他们的技艺和胆量，不得不让人敬佩。

　　我走在回来的路上，想着今天的春游，真是不虚此行，看到了最原生态的比赛。我们中华民族传统文化，一代代在相传，越是传统的，民族的东西，越有活力。

　　回到了单位，我将今天的所见所闻向同事们介绍，在这里工作多年的同事说，他们沒有见过，满脸露出惊叹。晚上我陪税务官吃饭，二位副总听说了今天的事，说你真幸福，草原你也去了，叼羊比赛你也见了。税务官员说，我在这里工作了十多年也没见过。我想也是的，牧民的这种比赛，纯粹是一种自娱自乐活动，没有一点商业意识，他们根本不用宣传，所以很多人在这里工作多年，不知道有这项活动。

我想，我们是幸运的，更祝愿我们少数民族朋友，在社会主义大家庭里，享受着更加幸福的生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