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树

严严

黎明的光淡淡的笼罩着城东这座古老的院落，院中的老杏树在曙光中显现出了她的暗淡与沮丧。正如人的心境，老杏树在院中一动不动，任凭这秋风敲击拍打着她哪残缺不全的躯壳。我还站在原地寻觅，寻觅那个我们都有的结局。

——题记

老杏树是我儿时的伙伴，我在她的身下荡过秋天，寻过杏果儿。……粗大的树干收藏了我数不清的童年趣事和这个家族太多的故事，我抚摸着树干，默默地向她告别。老树枯干的枝，伞一样地伸张着，似乎在做着最后的努力，力图把老院罩护在无夜的荫屁下。透过稀疏的枝，我看见了清冷的天空和那弯即将落下的残月。

这颗银杏树是当初爷爷奶奶亲手栽的，老树在爷爷奶奶的细心照顾下茁壮成长。为了回报爷爷奶奶，老树拼命的生长，以之枝繁叶茂，硕果累累。在闲余之时，爷爷总会坐在老树下乐滋滋地抽着旱烟，这也是爷爷年终时最喜欢做的事情。而老树只是静静地守护着这位慈祥，和蔼并给予她生命的老人，用她宽大的双臂紧紧地搂住这位即将要离开她的老人。

1994年年初的一天，爷爷突然昏倒在老树下，老树也因此沉闷了许多，也不像之前那么枝繁叶茂了。之后爷爷便摊在了炕上，不能像往常一样来到老树身边也是爷爷一生的遗憾。我知道，老树倾注了爷爷太多的心血，直到生命的最后一刻，他都不忘这颗老树。在他心里，她不仅仅是一棵树，而是同他的孩子一样重要。

1997年年末，爷爷永远的离开了我们，爷爷年终85岁。他临终前叮嘱父辈们一定要照顾好这颗老树，不许去砍树、挖树，直至她自然死去。父辈们一直严格遵守爷爷的嘱咐，逢年都会如期给老树剪枝，施肥。而老树还像以往一样罩护着这个家，看护着我们，她知道，这不仅是爷爷的期望，也是她必将一生要守护的爱。

2004年，随着搬迁，老屋也面临着拆迁，以往热闹的庄子也安静了许多，而我们这个老屋也不复存在了。父辈们和父亲都住进了各自宽敞的砖瓦房，而老屋却永远的荒芜了，随同老树一起荒芜了。

老屋拆迁以后，父辈们还是一如既往的给老树剪枝，施肥，只不过很少来看她了。空旷的院子就剩下老树了，老树有气无力的盘立在老院，岁月蹉跎了她以往的朝气，但是她依然坚守着她心中的那份爱。

每到杏儿成熟的时节，我们还是会向以往一样爬到她的身上摘果子吃，她的果子甘甜，清香。不但果皮能吃，杏仁也是同样的香甜。我们通常把老树的果子叫“家杏”家杏的饮用价值和实用价值也远远高于野杏。不过，现在老树结的果子一年比一年少了，粗壮的树干也愈发的苍老了。

2006年夏末，奶奶离开了我们，奶奶享年87岁。奶奶临终时什么也没说，而父辈们只是静静守护在奶奶身边，就像当初老树静静守护在爷爷身旁一样。直到一天过后，奶奶才去了。期间这段时间，我们是多么期望奶奶能说些什么，哪怕只是一句告别的话也没有说，这也是作为我们这些后辈们所悲痛的事情。

2007年的春天，老树也离开了我们，之前父亲在剪枝时就发现她的枝干已经干了，轻轻一碰就会断裂。当时，正是寒冬之时，树木萧条也是很正常的事情，父亲也没在意。可是等到了春天，老树不仅没有变化，也没有再发芽，残枝也断了一地。当满山花开之时，我们才断定老树死了，确切说老树是在这个秋天离开我们的。那个春天，我们全家老少都去为老树送行，望着她哪饱经风霜的躯杆，我们心里满是沉痛。她对我们家来说：“她不仅仅是一棵树，而是我们家族中的一员，她用她的一生刻录了我们祖宗三代的美好回忆。”

就这样，“老树随爷爷奶奶去了，去兑现她当初的承诺去了。”虽然她现在已不在，但是她却永远活在我们的心中，每年我也会到老院去看她，在她曾经生长过的地方寻觅那份爱的种子。

黄昏的光，穿不透幽暗的河，你已渐渐的枯萎，随同岁月一起腐烂。黄昏成为你永远无法躲开的伤，你能体悟这世界中所有的痛。为此，你深深浅浅地遁入，兀自守着黄昏血淋淋的残照。

文／严严

2017.09.25（夜）

改写于2020.12.25