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竹斋旅途写生之——长江篇

二竹斋

　　“长江篇”，上起重庆，下至上海，主要是乘坐长江客轮沿江所见的写生稿。

说“长江篇”，其实不完整。沿线的万州将有“写生万州”，宜昌大部分收入“三峡篇”，九江将有“九江南昌篇”，这些都没有纳入此篇之中。

　　 《乘坐长江客轮那些事儿》

长江篇，不能不说说当年乘坐长江客轮那些事儿。

七十年代末到九十年代，因工作需要经常出差。处于三峡腹地长江边的万县市（今天万州区的曾用名），人员东进西出最大众化的就是乘船，向西溯流而上到重庆换乘火车，向东顺江而下可直接到武汉、南京、上海，要北上可在宜昌换乘火车，要南下可在武汉或岳阳换乘火车。

所有旅行方式中，公认轮船是最舒适的和最安全的，不足的是耗时较长。我曾经有几次乘船到上海和返回的经历，下水好像是三天多，上水则是五天。对工作繁忙的中年人，其实就是一个“小长假”，所以特别怀念那些在客轮上的日子。

八九十年代的长江客轮大致都是这种宽体船型，连主甲板共有五层。主甲板一般是五等舱，一间舱房二十人，两排共十架双层床，横排布局贯通两边船舷走廊，好处是通风较好，进出方便。主甲板下是“散席”，有座椅没有床位，冬天很暖和，夏天较闷热。也可以租草席和毯子，到全船二楼以下选地方休息。散席其实是很人性化的举措，节约路费的，没有买到等级舱位的，短途几个小时的都可资选择。

从重庆下万州，如果不上船过夜，约十四个小时，如果是春秋季，我宁愿买散席，没有随身行李，既方便走前窜后左右观景，又可以呆在船尾看书。

甲板上去是二楼，一般是四等舱，四架床八个人。四等以下舱室都没有洗漱设施，需要时到船尾洗漱间完成。

三楼一般大部是三等舱，在船后半部，每个舱室一般两架床四人，偶尔也有四床八人，有简单的洗漱设施和一个暖水瓶；三楼前部是少量的二等舱，最前面就是客轮驾驶室。正真的长航二等舱我虽没乘过，但去作过客，二个单层床，有漱洗，有小书桌，好像还有卫生间。九十年代，乘过地方客轮二等舱，设施比长航的三等舱好不了多少。

四楼前半部是船员生活区，后半部有一个较大的平台，一般不对旅客开放。偶尔有的船在过三峡时，同意旅客上去观景。360度，船行景移，时空晃忽，江风拂面，岸景入怀，人站在平台，就像飞翔的鸟儿一样，在峡谷中仿佛是贴着两岸崖壁，凌空展翅翱翔。如果你没有机会感受，总观看过全景立体电影吧，那感觉简直不可与身临其境在峡谷间翱翔相比。

公共设施。甲板下一楼后部是伙房，负责全船旅客和船员一日三餐。甲板后部是一个较大的旅客餐厅。二楼后部是较小的船员餐厅。三楼后部是不大的阅览室，后来很多改为录像厅或舞厅。

客轮的船首，主甲板是水手操作场地，非操作人员不能去。二楼有的船有平台，供旅客观景，有的后来辟为收费的茶座观景室。三楼是驾驶室，四楼向后安排是船员生活区域。

说说客轮上的吃喝拉撒。八九十年代的长江客轮伙食对我这样不讲究吃的人还算过得去。早餐稀饭馒头咸菜，中晚餐有荤素选择，味道不敢恭维，可能要兼顾全国各地的口味。价格对出差人来说可以接受。后期开启了单独小炒和团餐服务，价格明显高于陆地餐馆，但兼顾了那些组团外出的乘客。船的中部有开水间，24小时供应。尾部有洗漱和厕所，还有淋浴房，每晚开放几个小时。印象是热水水量很大，就是水没有过滤有点浑，对当年家庭洗澡设施不普及的国人很有享受感。重庆到万州刚好是晚上，就有些万州乘客专门洗了澡后才下船。

值得称道的是一二三楼的船尾平台，所有客轮一直都对旅客开放。

阅览室和三楼船尾是我的最爱！

检票上船后，第一件事就是找到自己等级的客运室，一般都在所在楼层的中部，用船票兑换舱室牌。我一般是四等舱或三等舱，而且从来都是主动申请上铺，好处是清静，看书睡觉都不受干扰，想看书灯光也好。找到舱房床位，放下简单行李，就满船穿行，熟悉整个客轮的布局和公共设施。

清晨，舱室的喇叭响起，该到起床早餐的时候了。

早餐后开启一天的客轮生活。上午大部分时间呆在三楼船尾平台，观景写生。如果船行在江汉平原和长江中下游平原，一马平川景致平平，就会坐在舱室船上，看书或摹印。摹印，即用钢笔描摹印谱中的古印，是学习篆刻篆法和章法的一种方式，这种需要心静和耗时的活动最适合利用船上的时光。

中饭后看书，小睡。下午有景观景，无景则泡在阅览室。早期的阅览室是船员餐厅兼用的，阅览室管理员一般是兼职，只开放下午几小时。最喜欢翻阅各种画报，这源于六七十年代假期喜欢上二马路公共阅览室养成的习惯。早期的阅览室可以借阅图书带回舱室看，好像要收押金。晚餐前阅览室关闭，所以要在之前把晚上和第二天上午需要看的书借到手。

晚饭后，一定要在船尾呆到夜色降临。最感兴趣的是与追逐客轮的江鸥互动。中下游平原江面很多这种小精灵，成群结队在船尾翔舞翻飞，叼食旅客抛洒的食物，全然没有怕人的高冷感觉。

晚上是舱室里面最热闹的时间。同伴熟人喝酒聊天，打牌吆喝；来自天南地北的旅客都成了自来熟，总能找到共同的话题，打发漫长的行程。此时舱室过道举步维艰，惟有孤寂的上铺就体现出它的优越性。

晚九点，小喇叭给你道晚安，舱室才渐渐安静下来。

“长航”总管长江航运，下面又分重庆、武汉、上海三块，所以客轮又分“江渝”、“江汉”、“江申”不同系列。一直认为江渝轮最好看，宽船体，甲板外溢，逐层内收，走廊外设方便旅客选择观景。

客轮是个小社会。在民航和小车都稀罕的年代，达官显贵，大款富商，职场白领，公务出差，探亲访友，务工农民都在一个移动的大楼之中。你可以观察社会的方方面面，体会人间的喜怒百态。有些平时没有机会接触的人和事，感触颇深，至今记忆犹新。

一直认为江渝轮最好看，宽船体，甲板外溢，逐层内收，走廊外设方便旅客选择观景。

八九十年代川渝系列客轮的典型外观。

长江客轮在九十年代末以后，由于公路条件快速改善。长途客车逐渐占领客运市场，地方客轮瓜分短途客源。为适应市场需求，一些长航客轮陆续升级，开拓旅游市场，船型也更加丰富多样。

下图为1995年的“长江之星”轮。

重庆第一座长江公路大桥在建中。1979.3.31。

重庆，是长航客运的上游起点。

建设中的重庆嘉陵江石门大桥。

1987.7.3写于朝天门到北陪的客运班船。

大田湾体育场的跳伞塔。1977.3.13。

（网搜）重庆跳伞塔建成于1942年4月4日，是我国第一座跳伞塔，也是当时远东地区最高、设备最好的跳伞塔，其主要功能是为抗战培训飞行员。

现为重庆市级文保单位。

迁建前的云阳张飞庙（又名张王庙）。1979.3.20。

因三峡工程蓄水，已被迁址按原布局复建。

宜昌滨江路。1988.3.18。

宜昌三游洞。1988年

重访宜昌。1986.4.20

湖北当阳，红花套长江渡口。1985年11月4日。

在这里发生的一件事令人难忘。此次，为单位节约船票，跟随本单位到上海的大货车出差。汽车刚好装的是三线厂运上海的军工品。为保证军工品的一路安全，货主方除派人跟随押车，还执有省级国防科工委的证明。本来是防止路上遭遇随意检查，没想在红花套长江轮渡排上大用场。

当年长江大桥很少，汽车过江主要靠轮渡，未料这里汽车过江排队太长，干等大约需要一天。押车的“古月胡”（我们的称呼），拿证明去找轮渡主管领导说明情况，还真的同意提前过渡！我们一路超越在路边排队等候的长长车队，很多驾驶证不理解，一个外省的地方车辆有什么资格特权？故意不让路，有的甚至把车头歪向路中间，不放行。轮渡领导只好请来交警帮忙疏通，领导还一路给驾驶证解释：运的是国家国防重点设备，误期要追究误事领导责任的。其实装载的什么设备，我们也不知道，一路用篷布包裹严实，装卸时，驾驶员都要求回避的。

等候时间不长，遗憾的只是没有时间再画。

武汉港。1986.4.22。

惟见长江天际流。1986.10.2。

应该是江汉一带江岸。

安徽安庆。

安徽芜湖。

城陵矶港。1989.5.12傍晚。

1995年3月，到九江途中写生。

1995年3月16日，江渝18号轮。船行沙市和岳阳之间，因枯水航道堵塞，抛锚十多小时。

在建的黄石长江大桥。

“西塞山前白鹭飞，桃花流水鳜鱼肥”。西塞山位于黄石下游，高约200米，

1994年3月途径城陵矶等地。

城陵矶竹木码头。1994.3.15。

城陵矶港。城陵矶是湖南岳阳城西洞庭湖入长江口。万州到广州方向的，很多人选择这里换乘火车。

城陵矶港所见，满载甘蔗的挂机小船围绕客轮兜售。

1985年11月15日，南京街头。这应该是从上海返回的时间。

终于到长江客轮的下游终点——上海。

1985年11月9日，华亭大楼建筑工地。这次随车到上海，外地车辆进入市中心区有规定时间，只能在此等候。

等候地点正好位于上海体育馆附近。

上海街头交警指挥台。

隔江相望浦东新区。2002年4月，因事到上海，游览外滩。

1985年86年，两次到上海，一次乘船，一次乘车。相隔十余年，再次到上海，不由感叹日新月异变化太快！当时记载“浦东方向平地拔起，势有压倒外滩之雄。”现在看来，实为笑柄之语！

晒晒在客轮上描摹的印谱。

偶然翻找老照片时发现这张拍于客轮尾部的照片。真实记录文章里说到的，重庆到万州，喜欢坐在客轮尾部。

2022.5.15补图并记

提示：《二竹斋旅途写生》是个早期的写生系列，已发布的链接如下，感兴趣的朋友点击即可打开分享：

三峡篇

庐山篇

北京篇

新疆篇

二竹斋旅途写生之——川渝各地

二竹斋旅途写生之——南昌九江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