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里人(一)

牧山爷爷

<p class="ql-block"><u style="color: rgb(237, 35, 8); font-size: 20px;">新兵</u></p><p class="ql-block"> 虽然这大半辈子的几十年都住在成都平原,虽然也喜欢大海,但我仍然是一个山里人。</p> <p class="ql-block">  前几天看了战友李二哥(李勇,武警正团上校转业到四川省委工作,已退休,西充人。)写的一篇《胆子是在部队练大的》的美篇,说的是他当新兵的一些趣事,读来很有意思,也勾起了我对新兵时期的回忆。</p> <p class="ql-block">  1982年的一个冬天,在我老家,川北南充西路的一个小山沟,穿上了我梦寐以求的新军装。走出大方沟的时候,除了手腕上戴着二姐淘汰的一只上海牌手表,全身内外都是部队发的。</p><p class="ql-block"> 天气很冷,但我的心里很温暖。</p><p class="ql-block"> 当兵光荣,保家卫国。</p> <p class="ql-block">  我的老家是一个大院子,有将近200人居住,因为有一口冬暖夏凉的水井,又叫李家大水井。</p><p class="ql-block"> 在我走的时候,则宇二爸的二儿子对我说:</p><p class="ql-block"> “老弟,出去当一个团长才回来哈!”</p><p class="ql-block"> “团长是多大的官哦?”我心里想,没有多大的概念。估计没有读几天书的小二哥也搞不清楚,随口祝福我一句罢了。</p><p class="ql-block"> 当了二十年兵,团长是没有当成,接触了很多团长、师长、军长、司令,在北京武警总部帮助工作的时候每天都能见到很多的大将军。</p><p class="ql-block"> 偶尔也跟着首长和战友们出入中南海,仰望一下中国这高深莫测的最高权力机关。在我们的武警皇城大院见到了当年的军委江主席,我们的国家元首。</p><p class="ql-block"> 多年后,我妈还对我说,你一生这么顺利,也当了官,多亏了那年二哥给你封了一个好的口应。一生劳碌的母亲认为,我这个吃公家饭的人就是当了官,每月能按时领钱。</p><p class="ql-block"> 母亲信奉佛教,常怀感恩之心,经常教育她的后人,滴水之恩也当涌泉相报。</p> <p class="ql-block"> 接兵首长是一个叫梁开智的付营长,胖胖白白的,话不多,很朴实。</p><p class="ql-block"> 指导员是河北人,瘦瘦黑黑的,很严肃,后来知道,他叫李同国,河北人。</p><p class="ql-block"> 司务长叫何德荣,四川南部人。</p><p class="ql-block"> 随队军医姓宋,是乐山军分区派的,很和气,记不得他的名字了。</p> <p class="ql-block">  送我当兵的乡武装部长叫文显元,不知道他怎么知道我在地区农科所有熟人关系,托我帮助他买了五斤锌肥。那年的水稻缺锌,烂根。</p><p class="ql-block"> 文部长说,他给接兵首长打了招呼,到部队的路上就叫我当一个带队班长,锻炼锻炼。可在公社集合的时候,班长变成了场镇上一个有点秃顶的姓谢的人,我多少有点失落。</p><p class="ql-block"> </p> <p class="ql-block">  走出大方沟的那一夜,我们住在西兴镇上的一个旅馆,电灯下,新兵们兴致都很高,我们几个先熟识的新兵在一起聊天,对前途,大家都各自抱有自己的梦想。</p><p class="ql-block"> 母亲没有出门送我,估计在家里心里也不好受,独子不当兵,我算是打破了当时我们那里的惯例。</p><p class="ql-block"> 父亲心情沉重,但也还是满怀希望地把我送到大院子外的小河边,当时说的什么话我没有记住,但老父亲不舍又不得不舍的凝重表情却铭刻在我的心里。</p><p class="ql-block"> 当兵不是诗和远方,是奉献,有可能还是流血牺牲,当时我们国家正和越南打仗,为了补充兵员,有的部队新兵训练完成直接就送上战场。</p><p class="ql-block"> 父母的心情我当时理解得并不深。几十年后,父母不在了,我为人父,又当了爷爷,才知道个中滋味。</p><p class="ql-block"> 养儿方知父母恩!</p><p class="ql-block"> 四姐把我送到场镇上,看着我集合归队,陪着我们听接兵首长讲注意事项,当我们转移致旅馆的时候,她才不舍地回去了。</p><p class="ql-block"> 五个姐姐都很关心我,但四姐对我最迁就,对我付出得也最多。</p> <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 穿着皱巴巴没有帽徽领章的新军装,一看就是新兵,但即便这样,我已经是一名解放军战士了。</p><p class="ql-block"> 在没有接到公社武装部集合出发通知的那几天,一般都要走亲访友。我穿着新兵服拜访了当过兵的几位亲戚,按照现在的说法就是做了一下功课。</p><p class="ql-block"> 拜访了我舅舅的三儿子秋生哥,他参加过越战,立过战功,退伍后当了农业机械手,他现在在深圳,是个成功人士。他给我介绍了不少的军营知识,是我心中的榜样。 </p><p class="ql-block"> 拜访了我幺姨妈的儿子永志哥,他是工程兵,他对我当兵不太赞成,但又说,既然你已经当兵了,就安心去吧。我去他家时,赶巧碰上了他一帮刚退伍的战友,他把我介绍给了他的战友们,他们是城市兵,和我们没有多大的可比性。</p><p class="ql-block"> 我还拜访了我的姑爷孙伟儒,他也是退伍兵。当年他是我们老家的县委常委,科委主任,在我们心中,他是个大官。他笑着对我说:</p><p class="ql-block"> “你放下扫把又去拿撮箕,见事干事就对了”。 </p><p class="ql-block"> “这部队难道就是打扫卫生吗?”我心里嘀咕,满以为从他那里会得到人生的黄冈密卷。</p><p class="ql-block"> 其实,后来的几十年人生经验,也还真是这个道理。哪有那么多惊天动地的大事,把身边的一些些鸡毛蒜皮的小事干好就不错了。</p><p class="ql-block"> 我也常常这样教育我的儿子:一屋不扫,何以扫天下。</p><p class="ql-block"> 当然,我的两个当过兵的姐夫哥也给我介绍了很多很多的当兵经验,特别是我二姐夫,他当了十多年的汽车教导队队长,有的人生道理现在都还管用。</p> <p class="ql-block">  </p><p class="ql-block"> 记不得是1982年冬天的哪一天早上,很早,我们上了一辆解放牌卡车。几十个新兵用背包做凳子,两排整齐地对坐在两辆卡车车厢里,车箱挂的是帆布,漏风。指导员李同国也和我们挤在卡车上面。</p><p class="ql-block"> 第一站是广安前锋火车站,我们要在那里转火车。</p><p class="ql-block"> 我和杨家玉对坐,他比我们大家多了一个人工缝制的蓝色书包,为了不占大家的位置,他一直抱在怀里。看得出来,泛旧的书包里鼓鼓囊囊的是高中数理化课本。我们眼神一对,我投去了赞许和羡慕的目光。他到还有点难为情,书包直接暴露了他的一些理想和人生追求,在中国人看来,这些想法应该是含而不露的。</p><p class="ql-block"> 旁边坐的是王世伟,他和杨家玉是高中同学,他们比较熟悉 。王世伟多才多艺,会拉二胡,歌唱得好。</p><p class="ql-block"> 指导员李同国叫大家唱首歌,王世伟起了一个头,是蒋大为的《牡丹之歌》,尽管王世伟很卖力,我也极力帮腔,显然,很多人不会,再说,这首歌也不适合合唱,没唱几句就唱不下去了。</p><p class="ql-block"> 后来知道了,这种场合应该唱队列歌曲,比如《我是一个兵》《打靶归来》等。李同国指导员只好亲自上阵,一句一句地叫我们唱。记得他教我们的是一首当时最流行的歌《泉水叮咚响》,他唱得很好,很动听,新兵们佩服得很。</p><p class="ql-block"> 我们一个公社的蒲强林,王文武,文帮伟等也在这个车厢里,初次出远门,家离得近的要亲热一点。我们几个总是相互观望照应着,有点抱团取暖的意识。</p> <p class="ql-block">  车到了前锋火车站,在站里吃了点干粮。我们同时还看见了其他部队的新兵也在这里集合,有陆军,有空军,还有女兵。</p><p class="ql-block"> 胆子大点的新兵,要一个上卫生间的机会走过去瞧一瞧,探听点情况,问一问这些部队都是走哪里。胆子小的不敢走出圈子半步,我就属于后者。</p><p class="ql-block"> 下午我们就转上了往重庆方向的火车,火车从前锋出发,路过重庆,到成都后转车再到乐山。</p><p class="ql-block"> 我没有出过远门,是第一次看见火车。我们运气好,坐的是有座位的绿皮客车。老兵们说,以前当兵都是坐闷罐车,连厕所都没有。</p><p class="ql-block"> 几十个新兵逐渐认识,很高兴,在车厢里有说有笑的,完全忘记了家里惦记着我们的父母和兄弟姊妹。这个时候,我又结识了姜军、唐建军等战友。</p><p class="ql-block"> 火车也不知道是几点钟到的成都,在火车北站兵站吃了一餐饭,菜是土豆烧肉。没有碗,用自己的口缸装饭,没有桌椅,站着吃放在地上的菜和汤,吃得很香。</p><p class="ql-block"> 对于刚刚走出山里的孩子,在改革开放的初期,这样的伙食对我们来说还很是满意的。</p> <p class="ql-block">  负责分兵的是团里的副参谋长胡全国,他带着几个人从夹江界牌团部来成都接我们,分兵就在火车北站的候车室里进行。</p><p class="ql-block">这里还有一个关于我的小插曲:</p><p class="ql-block"> 事先,我听司务长何德荣说,团里条件最好的是四连,在乐山市区;条件最差的是六连,在五马坪劳改农场。</p><p class="ql-block"> 宣布命令的时候,我“幸运”地分到了六连!</p><p class="ql-block"> 我寻思着怎么办,司务长何德元是四连的,他看出了我的愿望,也希望我到他的连队,悄悄地给我说,去找一下宋军医,他可以给胡副参谋长说看能不能调换一下。我抱着试一下的心情,去给宋军医说了,宋又与四连的副指导员李同国耳语了几句,就去给胡副参谋长说了这事。</p><p class="ql-block"> 事情就这样办成了。</p><p class="ql-block"> 我上前两排,一个姓曹的新兵后退两排,我把刚领到的毛皮鞋换成了他领的棉鞋。</p><p class="ql-block"> 姓曹的新兵叫曹开发,他对我说,换你的毛皮鞋不后悔,我说不后悔。后来曹开发对我说,这双大头毛皮鞋太高级了,他舍不得穿,拿回家去孝顺他的父亲了。</p><p class="ql-block"> 温区的部队冬天穿棉鞋,寒区的部队冬天穿毛皮鞋,曹新兵成了我心中的老曹。</p><p class="ql-block"> 新兵训练的时候我们在一起,他也逐渐知道了六连和四连是怎么回事。每次见面,我都觉得亏欠了他点什么。后来,和再后来,我们一直没有联系。</p><p class="ql-block"> 后来慢慢知道,何德荣司务长建议宋军医去找胡副参谋长是最佳办法。宋军医是军分区的人,我们四川省军区独立十团由乐山军分区代管,属于上级单位的人给下级打招呼,胡副参谋长要给这个面子的。</p><p class="ql-block"> 几十年以后想这事,宋医生,何司务长,李副指导员,胡副参谋长和曹开发都是我的恩人。是他们的促成、合作、包容和成全才有了我一路走来的今天。</p><p class="ql-block"><br></p> <p class="ql-block">  从成都到乐山火车站已经是很晚了,来接我们的是核工业部585所的一辆大客车,拉到了一个礼堂模样的建筑里面,这就是我们新兵连的营房。(未完待续)</p><p class="ql-block">注明:第一人称的牧山爷爷李仟佰,四川南充人,原四川省军区独立十团电影组放映员。已退休。</p> <p class="ql-block">《唱支山歌给党听》</p><p class="ql-block"> 清唱:李仟佰</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