思念亡妻

陈连贵

<h1 style="text-align: center;"><font color="#b06fbb"><b>思 念 亡 妻</b></font></h1><div style="text-align: center;"><font color="#b06fbb"> ——写在爱妻娄新莲逝世五周年之际</font></div><div style="text-align: center;"><font color="#b06fbb">陈 连 贵</font></div> <h3 style="text-align: left;"> <font color="#b06fbb">不知不觉我亲爱的妻子新莲已经离我而去快五年了,再过几天就是她的“周年”了。亡妻新莲长眠于地下,与我阴阳两隔已有一千八百多个日日夜夜了,但我总觉得她没有走远,她好像无时无刻都护佑在我的跟前。每当夜深人静的时候,与她风风雨雨三十几年的历历往事不断浮现在眼前,就像发生在昨天一样。</font></h3> <div style="text-align: center;"><font color="#b06fbb"><b>上山下乡 有缘相识</b></font></div><div style="text-align: left;"><font color="#b06fbb"> 新莲的家与我的家没隔多远,我家在县城东门口十字街,她家在南城墙外的碳灰包(紫阳县城城墙是围绕县衙门修的很小的一个斗城),并且他天天上学还要从我家门口过,因为新莲她比我小几岁,低我几个年级,所以上学时我还一直不认识她。直到1974年初春,知识青年上山下乡,新莲和我被分配到同一个生产大队——红椿区东木公社花园大队。分配名单一张榜公布,我才知道,在我家附近还有一个我不认识的小师妹分到一起,我想有必要去联系一下,以后好有个相互关照。</font></div><div style="text-align: left;"><font color="#b06fbb"> 我没费啥功夫就找到了她家,但她家门是紧闭着的。我试着敲了一阵门,门开了,开门的正是她。我端详着她:白里透红的脸庞园园的,高高的鼻梁,稍厚的嘴唇,虽然是一对单眼皮,但一双忽闪忽闪的眼睛透着灵气,头发梳得整整齐齐,扎着一双干净利索小辫子。一缕秀气的刘海盖住了凸起的额头。上身着一件中式紧身花棉袄,下身穿了一条不大合身的蓝裤子,脚蹬一双平口的布鞋。给我的第一印象是:她虽然算不上绝色美女,但五官确是十分端正,身材不高但十分匀称,小巧玲珑。着实是一个招人疼爱的姑娘!她看我如此打量着她,两颊早泛起了红晕。却生生地说:“我妈不在家!”</font></div> <h3> <font color="#b06fbb">“哦,我不是来找姨的,是专门来拜访你的。”我缓过神来,连忙解释到。我见她这时有点不知所措,连忙又问道:“你认得到我吗?”<br> “认得到,天天从你家门前过,谁个认不到你,你叫陈连贵嘛!”此时,她提高了嗓门,理直气壮地说。<br> 我见他十分诚实可爱的样子,想逗她一下:“你天天从我家门前过,我咋认不到你呢?”<br>“ 你们是高中毕业生嘛,怎么稀奇认识我们这些初中生!”她满脸不高兴地怼了我一句。<br> 我见她不识逗,连忙道歉:“对不起,怪我不会说话!既然认识我,能不能让我进去坐一会儿?”<br> 她迟疑了一下说:“那,进来嘛。”随即,她把我领进了屋里的一个房间。她家不大,进门一个过道,过道尽头是一个小小的伙房,过道右边一溜分设了几个很小的房间。屋里光线很暗,房间没有窗户,是通过屋顶和顶棚之间的透光桶采光的,眼睛适应了会儿,才看清楚:房间虽然不大,但收拾非常干净整洁,墙壁和顶棚用旧书本纸糊的横平竖直一条线。靠墙角放了一张床,几乎占去了房间的一半,靠床头边支了一口油漆大木箱,木箱上整齐的摆放着镜子、刷牙缸子和牙膏牙刷、罐头瓶子充作的笔筒、墨水和一沓书和本子。箱子边靠放着一把折叠椅,我猜这就是她的书桌兼梳妆台了。靠床里边的墙壁上贴着一张《毛主席去安源》的画。木箱对面的墙上整齐的挂着:黄军用书包、围腰、袖套、毛巾和一条旧围巾。这可能就是她的“闺房”了。<br> 坐定后,新莲给我端来一杯水,然后,从墙上取下袖套,一边往手臂上笼,一边说:“对不起,我还有点活没干完,我们边说话,边干活,不影响吧?”<br> “好,好,不影响!”<br>这时,我才看见床上平铺着一床“长”满补丁的褥子。只见她俯下身子,飞针走线缝起来,动作如此娴熟。看到一个刚十六岁的少女如此老练的样子,我不禁赞道:“想不到你小小年纪,干这些活儿,还如此熟悉!”<br> 她直起身子,笑着对我说:“这算啥子嘛,家里大人没时间,我十二岁就自己洗衣做饭,十四岁家里的主要家务都是我的。”<br> 就这样她边缝着褥子边和我说着话。通过相互介绍,我才知道,新莲的母亲在县药材公司工作,父亲是河南邓县人,西进干部,去世好几年了,母亲一人抚养他们四个儿女:有一个哥哥在双河区乡下教书,还有两个弟弟在上学。家里唯独的一个女孩子,很小就要替母亲分担家务了。<br> 褥子终于缝好了,准备把被子、褥子、床单和枕头打成个铺盖卷,过几天要带到农村去。可是新莲在屋里找了半天,也只找出来一根一米来长的布带子,怎么也没办法把这几样东西捆在一起,把新莲急得脸都红了。<br> 我说:“莫着急,我来想办法,我回家去给你找个背包带。”<br> 她说:“不用不用,我一会再找找!”<br> “你等着我。”我不容她分说,一溜烟跑到我姐家(我姐在县汉剧团工作,下乡演出,单位经常发背包带)拿了一根长的背包带。在新莲的帮助下,三下五除二就把一个铺盖卷规规整整打好了,外面还给它裹了一层塑料单子。<br> 看着打好的铺盖卷她笑着称赞道:“没看出来,你这个人斯斯文文的,干起活来还利索的很嘛!”<br> 我回敬道:“我也没看出来,你小小年纪,针线活还做得这么好!我两都高兴得笑了。</font><br></h3> <h3><div style="text-align: center;"><b><font color="#b06fbb">广阔天地 增进友谊</font></b></div><font color="#b06fbb"> 甲寅虎年,公元1974年2月6日,按照紫阳的习俗年还没过完,迎春的瑞雪还没有完全融化,紫阳县74年该下乡的知青,开完动员大会都离开了生养他们父母,告别了挚爱他们的兄弟姐们,独自奔赴广阔天地,经受从来都没有经受过的人生第一场艰苦卓绝的考验。<br> 新莲和我被分到同一个生产大队的两个知青组:他们是第二生产队知青组,地名:垭子上,就在东木公社机关坎下,4女1男,除新莲外,其余的都是高中毕业的,比她大几岁。<br> 刚分到队上时,知青的房子还没建好,就暂时住在生产队刚修起不久的牛圈里。把原来地下的牛粪清理干净,重新换上三合土夯实抹平,墙上用石灰刷刷,门窗一换,看起还像个新房子,但多少还有些牛粪味,所幸得是没关好久得牛,气味还算能够忍受,接受贫下中农再教育嘛,从气味开始适应也蛮好的。<br> 我被分到第三生产队知青组,地名:花园,公社中心学校坡脚下,第三生产队大部分农户住在同一个大院子里,我们知青组4个男生,都是我们高中的同班同学。</font><br> <font color="#b06fbb">住的我们还比较幸运,知青点的房子没有建设,队上把保管室腾出来给我们住。因为是保管室,干燥清凉。一大间房子中间用竹篱笆在前边隔出一间灶房兼农具间,后面一间房里,首尾相连,挨着墙一圈放下4张床。整个屋子只有后山墙上开了一个不到一平方米的“牛肋巴”窗子。白天看书只能凑在窗子下边和大门口才行。<br> 我们两个知青组中间隔着一条小河,平时踩着“跳石”就能过去,下雨涨点水,就要“湿身”才能过得去。两个知青组的房子隔岸相望,各自站在门外大声吆喝一声都能听得见。<br> 他们第二生产队知青组所在生产队社员户数多,青壮劳力多,不指望知青为队上提供多少劳动力。因此,给知青的工分都不高,女生6~7分,男生7~8分。<br> 我们知青组所在生产队社员只有十几户,加之又是文化大革命“武斗”的重灾区,青壮年文革“武斗”时,让对立派杀了一批,文革后清算又被“专政“了一批。所剩青壮年没有几个,一下来了几个十几二十岁的小伙子,立刻成了队上的主要劳力。所以,给我们的工分都是十分,连我这个瘦小个子也和他们一样。我心里明白,这和我们队上的社员对我们这些城里来的知青太厚道分不开的。<br> 说实在的,对于我们这些十八九、二十刚出头的小伙子爆发力不比当地农民差,但比起长年累月在土地上劳作的农民来说,耐力是不够的。所以,队上但凡有什么抬石头、背火粪、挑大粪、搭谷子、背麦子黄豆、打场这些力气活,我们都乐意承包了。因此,队长和社员们都喜欢我们这些小伙子。<br> 晚上收工吃罢饭或者下雨天,我们还给他们在夜校里,讲“批林批孔”的故事、“山经”,教他们识字;县知青办配备给每个知青组一个急救药箱,有些常用的药,有时队里有人哪里割个口口、擦破点皮或者头疼脑热的,我们给他们弄点药治治;过年了我给每家每户写对子、写神榜(农村家里堂屋正中位置写的“天、地、君、亲、师”的牌位);闲下来我们吹吹口琴、拉拉二胡、唱唱歌,常常招来大人小孩、姑娘大姐来看热闹。我们给偏僻的乡村带来了文明、增添了热闹。<br> 队上的人待我们像亲人一样:有时看我们没有干柴禾,半天生不然火,做不成饭,就抱来一捆柴禾;有时看我们成品粮食断了顿(河里涨水,无法过河去公社加工),煮麦子煮玉米豆豆吃,就主动换给我们加工好的粮食;有时看我们没有蔬菜,吃光饭的时候,就主动给我们端来一碗菜来;有时其他知青都回家了,只剩下一个人,院子里的农民就轮流让这一个人在他们家吃饭。回想起来,那时的知青生活,虽然十分艰苦,但精神上时刻是乐呵呵的。<br> 新莲是我们九个知青中年龄最小的一个,比我们都小好几岁,插队时才十六岁。她踏实肯干,从不偷奸耍滑,不管大哥哥、大姐姐谁吩咐她的活儿她都乐意去干;心底善良、与世无争,从不搬弄是非、在背后说别人的坏话,老老实实干好自己的事;吃苦耐劳、性格坚强,自己努力能做到的事情,从不麻烦别人;知恩感恩,别人对她一点好处,她都牢记在心,想尽千方百计要报答人家。正因为她的这些优良品质,两个知青组的人都喜欢这个小师妹,大家给她起了个昵称叫:“小女子”。<br> 有了我在她家打背包的相识,到了队上我和她相处也就随便了许多。似乎我这个小师妹,还喜欢给我打交道,有什么话还乐意给我倾诉。那时经常开展什么“学习小靳庄,农民赛诗会”、“批林批孔”、“反击右倾翻案风”等等一茬接着一茬的政治运动。知青理所当然就成了运动的主力军了,经常让每个人要写什么赛诗会的诗、大批判稿子。新莲很好面子,每次她写好稿子都要偷偷送到我手上,让我给她修改修改。</font><br></h3> <font color="#b06fbb">我们两个知青组经常“换活路”,我们给女知青组(还有一个男生,但都习惯这样称呼)的自留地挑大粪浇菜、挖萝卜、挖洋芋、砍柴,女知青组给我们洗被褥、洗衣服。每次新莲都选择给我洗,甚至把我都已经洗过了衣服,也统统拿出来重洗一遍,说我没洗干净。<br> 我们两个知青组经常在一起聚会:哪个组弄到好吃的,要在一起聚会;遇到一些有趣的活动,要在一起聚会;有时什么事也没有,一时兴起,也在一起聚会。聚会已经成为我们知青精神生活的一种享受。聚会没有预案、没有主题,五湖四海、天南海北,国内国外胡侃乱诹,大到个人人生理想的实现,小到“偷鸡摸狗”无奈和尴尬的故事,毫无顾忌,放纵心灵。不免有时故意恶作剧取乐,相互揭短、相互调侃。新莲多半时候只是听、只是笑,很少发言。但如果大家取笑我,她就要站出来给我帮忙理论。有时有人逗她说:“小女子,你怎么老是替陈连贵说话,啥意思?”这时新莲脸一红,不出声了。在那个年代,每一个知青都不知道自己的人生出路在哪里,对于谈情说爱都不敢越雷池半步,更谈不上谈婚论嫁。何况,她还小呢!<br> 好不容易熬过了两年艰苦的知青生活。1976年初,74年下乡的知青开始招工了!政策是先招年龄相对大的,我们组的曾朝友首先被招走了。随即,我也被抽调到红椿路线教育工作队(队部设在红椿区街上)任队部秘书。<br> 这一走,我给新莲的接触少了,可每次她回家路过或者到区上有事,都要来看看我这个师哥。每次来都是滔滔不绝说着我走后,队里发生的有趣事;说我走了后,她在队上如何如何的好,从来不说遇到什么困难、吃了什么苦,我知道她是什么意思,但也不能揭穿她,只是走时叮嘱一些注意安全、保护好自己、干活不能太拼了之类的话。<br> 1977年初,我和其余的七个高中毕业的知青,也被招工走了!走的头一天晚上,我正在打包行李,新莲打着手电筒来到我们知青点上(这时我们知青点房子已经建设好了,一人有一间自己的房间),进了我的房间,看到我在收拾行李,急忙搭手给我帮忙。收拾完了,新莲拿出一个用手绢包着的日记本,递给我说:“要走了,没啥送你的,这个本子送给你,留个念想。这一走,不知道啥时能见面?你们都走了,就剩下我一个人,……”话还没说完,她扭头就走了,这时我见她已是泪流满面了。<br> 我连忙说:“你等等,我送送你!”<br> 他说:“你千万别来,让别人知道影响不好!” 我只有止住了脚步。<br> 望着她冲进黑夜的背影,此时我的两行热泪也禁不住流了下来。<br> 回到房间,我思来想去,自言自语地说:“让一个姑娘家,一个人在这远离家乡的偏僻农村,怎么生活!一定得把他弄走!”这时我想起了我们红椿区知青带队干部王志毅。他平时就住在我们这个院子里。和我还谈得来。我拿起手电就找到王队长的住处,说明了来意。王队长说:“我也正为这件事发愁呢!你有什么好办法?”<br> 我说:“现在县上不是成立规划队了吗,好多知青都去了,能不能把她调到规划队去?”<br> 王队长说:“这个好办,刚好这个事我们单位管(王志毅是从县农林水牧局抽调的干部),你就不管了!”<br> 我从王队长那走时,王队长还拉住我神秘地笑着问我:“你和娄新莲啥关系,你这么关心她?”<br> 我郑重其事地告诉他 :“我们啥关系都没有,只是和我们一起来的小师妹而已。”<br> 王拍着我的肩旁说:“是个难得好姑娘,别错过了!”<br>我到县水电局报道不久,就听王队长说,新莲已经到规划队去了。我的心也就放下了。</font><br> <h3><div style="text-align: center;"><b><font color="#b06fbb">私定终身 历尽磨难</font></b></div><font color="#b06fbb"> 我不知道我这么个出身不好,父母又没有背景的小子,怎么能分到县水电局机关。后来报道了才知道,局长就是我效力过的红椿路线教育工作队的队长张继成。我到水电局的工作是张的秘书和刻蜡版。很多人都知道,我早在学校就练就了一手漂亮的蜡版字。在工作队时,工作队的文件也是我刻得。所以,招工时没有逃脱张继成之手。<br> 工作不久,就听说文革后恢复高等院校招生了,不是推荐,而是要凭文化课考试成绩择优录取了!这一下就唤起了我多少年上大学的梦。<br> 从那个时间起我除了上班,吃饭、上厕所,每分每一秒都用在复习功课上,也就没有联系过新莲。<br> 考试完了没过好久,县上负责招生的陈定余(当时好像是文化教育局局长)告诉我姐说,县上这回考大学,初录30名,你兄弟考全县第二名,给他准备行李吧!听到这个消息:我欣喜若狂。<br> 可是等到全县录取28名大学生通知书都发完了,就是没有我和出身不好的禹贵凡。我姐去问陈局长为什么,陈说:他们单位政审意见写的太糟糕了!(后来,过了好多年单位让我整理个人档案时,我看到了我档案里的第一年《大学生录取审批表》的原单位审批意见栏写着:“家庭出身不好,本人表现一般,慎重录取”。看到这些,我当时肺都气炸了,拿着表去问单位政工干部怎么回事,他回答说:“那都是领导的意思,我只是个执行人,主要是好不容易刚招到个人才,不想放你走,没有别的恶意。”)<br> 后来,我又接着考了两年,还是因单位卡着,终于名落孙山。多少年我上大学梦终于破灭了!<br> 这三年,我第一是一心只想考大学,不想处理个人问题;二是打听到:新莲1978年也招工了,被分到县政府管辖的县招待所。成天接触的都是县上领导和头面人物,可能早都把这个曾经共过患难的师哥忘了,也就在没有去打扰她。<br> 1979年的“三九”天,我的心也像当时得天气一样冰冷,万念俱灰,百无聊赖,信步来到住在我家坎上的同学曾朝友夫妇家。<br> 曾问我:“还想考大学呀?算了吧,我们都没考大学,不都过的好好的吗!赶快娶妻生子,过正常人的生活吧!”<br>史林桂(曾朝友妻子,新莲同组知青)问我:“你找了没有?”<br> 我答道:“没找!”<br> 她说:“哎!我问过小女子,她说她也没找,她妈给她介绍了好几个,她都没答应,还有几个是领导的娃子呢!她是不是还想着你的吧?你去看过她吗?”<br> 我说:“没有去看过。人家现在还能想着我,可能吗!”<br>她说:“你没去试试,怎们知道不可能?不行我去给你问问,看她想不想见你。”<br> 第二天,我刚一下班回到家,曾朝友就风风火火闯入我家大叫:“告诉你个好消息,小女子答应今天在我家见你。</font></h3> <h3> <font color="#b06fbb"> 你赶快收拾一下,到我家来等到。”<br> 朝友走后,我匆匆换了件衣服,到了他家。坐了不一会儿,新莲就来了。只见她穿了一件蓝色毛毛领大衣,里面穿了一件天蓝色半高领毛衣,脖子上还围了一条蓝白相间的围巾。原来熟悉的两个小辫儿,换成了波浪式的披肩发了,几年不见,穿着讲究了,长得更成熟了,更有女人味了,越发靓丽了。<br> 她坐定后,大家寒暄了几句,史林桂借故把朝友拉出去逛去了。<br> 他们夫妇走后,我就全神贯注地看着新莲,她也一动不动的让我尽情的打量。过了许久,她开始数落我了:“哎!看够了没有?不认识了吧!早都忘了吧!”口气与几年前小师妹的口气决然不一样了,全然是一个成熟女性的气质了。<br> 我一直笑着看着她说到:“我怎们可能忘掉你,只怕你把我这个穷师哥早忘掉了!”<br> 她满脸委屈地说道:“我要是忘掉你,早就嫁人了!”说完,眼睛里已是饱含着泪水了。<br> 我见状,连忙道歉说:“都是我不好,让你受委屈了!”<br>几句话,我们就明白了各自的心思。接着,新莲就把我招工走了后,王队长告诉她,我请他帮忙把她调到规划队的事情、以及她如何到规划队、如何招工到招待所、她妈如何给她介绍对象、如何逼她结婚,在她最无助的时候,我都没去看她一下。他想去找我,又害怕人家说一个姑娘家这么不自重等等,一口气倾诉了出来。<br> “天啦!”听完新莲的倾诉,我顿时震住了。我想我陈连贵何德何能,能让你为我如此坚守,能让你为我受此磨难!<br>为了减少我的“负罪”感,我也将我这几年一心只想复习考大学,不想过早处理个人问题,结果单位不放,所以屡考不中,心灰意冷,所以没心情更没脸去看她的原因表白了一番。<br> 她听完我的表白,也十分心疼,劝我到:“你不上大学,也很优秀。先好好工作,以后一定会有机会的!”<br> 听完我们相互的倾诉和表白,我们两个人心早已连在了一起了。与新莲的重逢又唤起了我对美好生活的向往,我一颗冰冷的心又开始热起来了。<br> 我和新莲热恋了!我一下班就往招待所跑,她一有空就来我家,我们一起看电影、一起有说不完的话,她还特别喜欢我给她讲故事……。<br> 好事多磨,好景不长。我和新莲恋爱的事很快就传到她妈耳朵里去了。这下触怒了“王母娘娘”的天威了!她妈坚决反对,暴力干涉。理由有三:“一是我家里穷的舀水不得上锅;二是家庭出身不好(工商业兼地主);三是我身高不过三尺”。<br>后来一段时间她妈天天往招待所跑,不管新莲上班还是下班,不管跟前有人还是无人,都是劈头盖脸的一番呵斥,非得让新莲答应和我断绝来往,而新莲就是不松口;这一招不行,又请来她的几个姨和姨父,到招待所轮番晓以利害,还是不起作用;最后,又采取经济制裁,把新莲工资除去招待所买饭票的钱,其余全部没收。眼看我心爱的人为我遭此磨难,度日如年,我心如刀绞,但毫无办法。<br> <br> </font></h3> <h3><font color="#b06fbb"> 一天,新莲给我打电话说:她妈当天要去走亲戚,不在家。让我早点到招待所陪她。没有料到有人把我们要约会的事通风报信了,我刚到新莲那不久,她同宿舍的小马就急急忙忙在门口通报说:“新莲,快把门关上,你妈到大门上来了!”<br> 新莲刚把门关上,只听门外山吼作响:“两个不要脸的,给我出来!”接着,污言秽语倾盆而下:“真不要脸,勾引我女,难怪你个短命的花花儿给你介绍这个你看不上,介绍那个你看不上,原来是有他这个勾穷鬼勾到的。陈家娃子,你也不撒泡尿自己照一下,家里穷的舀水不得上锅、地主的狗崽子、还球高一个个子,还想娶我的女儿,真是赖蛤蟆想吃天鹅肉……”。<br> 以前,只是听新莲说她妈如何天天恶毒地骂她咒她,今天,亲耳听到我未来的岳母大人在这么大庭广众之下恶语相加,真是句句剜心、字字夺命。我长这么大我没有受过如此侮辱。奇耻大辱,奇耻大辱!顿时,脑袋“轰”的一下,后面骂的啥,也就没听进去了。我几次想冲出去,都被新莲死死抱住。<br> 她妈从两点多一直骂到下午五点多,骂累了,又端个凳子堵在门上骂。当时正开“三干会”,会议散时,看热闹的人越积越多,招待所前院楼上楼下站满了人。招待所新莲的同事几个人劝她妈都劝不开。人们相互打听,骂的谁?你传我,我传你,大家终于搞明白了。我在想:这下我陈莫人是要在紫阳县臭名远扬了!<br> 人积得越多,她妈骂的越狠:“你们大家都听好了,就是水电局那个不要脸的陈连贵勾引我的女儿,如果他再敢来,我就打断他的狗腿!”<br> 听到她妈在如此大庭广众之下,指名道姓的骂我,我已经气的脸色铁青,端水杯的手就不停的直抖。新莲看见我气到如此程度,打开门,一下双膝跪倒在她妈面前,央求到:“妈,我答应你不和他来往了,我一辈子不嫁人了,我求求你别骂他了,不是他勾引得我,是我自愿先找得他!”<br> 她妈听了这话,更是怒火万丈,抡起手,狠狠地给了新莲一个耳光:“你这个不要脸的,嫁不出去得货!”<br> 这时,招待所的指导员李增玉(县委书记佘德坤的夫人)拨开人群,大声说:“曹××,你闹够了没有,这儿是县政府的招待所,不是你家!你想把你女儿逼死吗?”接着说:“来人,把她给我扶到后院去!你们这些看热闹的快去吃饭去,开饭了!”随即,招待所几个员工把她妈生拉活扯地拉走了,人们也逐渐散了。<br> 新莲回到屋里,我看她半边脸又红又肿,心疼地抚摸着问到:“疼得很吧?”<br> 她说:“不要紧,你赶快走吧!”<br> 发生在县招待所几个小时的闹剧,不翼而飞,早在县城传开了,有人也告诉了我的家人。当我跌跌撞撞走回家的时候,我哥我姐都在堂屋坐着等我。等我坐定后,我哥就说:“连贵,不行就算了嘛,把我们八辈祖宗骂完就算了,别把人家姑娘逼出个三长两短就划不来了!”我姐说:“连贵,算了,姐给你介绍个好的!”听了亲人的安慰,一肚子的委屈顿时涌了上来,我强忍住眼泪。只说了一句话:“我这阵不想吃饭,收了吧!”说完进了自己房间睡下了。<br> 我昏昏沉沉睡了。晚上很晚的时候,新莲来了,她说她不放心我,来看看我,看把我气成啥样子了。我看他的脸比白天肿得更厉害了,我就心疼地说:“你都成这个样子了,这么晚了还来看我!”<br> 她苦笑着说:“我都习惯了,你不一样,你是你家的幺儿,哪儿受过这样得待遇?”我没想到,苦难的日子已经把这个女子磨练得比我坚强的多了!<br> 我想了一会儿,说:“新莲,你妈骂我虽然话是恶毒了些,但细想起来,家里穷、出身不好、个子低这三条都是实情,你不如好好想想,随了你妈,找个条件好的,我们做一辈子的兄妹咋样?”<br> 她听了我的话,脸刷得一下就变了,说:“咋,我都不怕,你个男人家怕了。找个条件好得,我早都找了,还等到现在!这阵经我妈这么一闹,满城风雨,都以为我娄新莲已经叫你陈连贵给咋了,再叫我怎们嫁人,这阵你要和我分手,我只有一条路:就是一个死!”她边说边痛苦地抽泣着。<br> 我一把将她搂在怀里动情地说:“你这个傻女子,我怎么舍得和你分手,我倒是不怕,我就是不忍心看你天天过着着这人不人,鬼不鬼地日子,我一天也看不下去了!”<br> “看不下去了,我们就结婚,看他们把我们怎么样!”她扬起头,坚定地说。<br> “真的,你敢吗?”我说。<br> “你敢我就敢!”<br> 于是,第二天在招待所李指导员的鼓励和支持下,我们顺利的办下了《结婚证》。并且拜托指导员把我们已办下《结婚证》,成为合法夫妻的消息告诉了她妈。<br> 我和新莲早都做好思想准备,准备迎接更猛烈的咒骂和打击。说来也怪,事后反倒一切风平浪静了。不过岳母两个月都没去过新莲那,即使是碰上,也如同路人一样。<br> 凡事还是要有个结果的,几个月后,我请我们水电局局长种金凯的夫人唐姨(岳母的好友)为介绍人,与新莲家勉强走完了结婚前的必要程序。<br> 公元1981年5月4日,我和我的爱妻新莲终于在县水电局大会议室举行了婚礼!虽然没有娘家亲人的祝福,但婚礼还是十分隆重的,水电局、招待所几乎全体员工和社会上的亲朋好友都纷纷赶来为我们这对历经太多磨难的年轻人送来了祝福;虽然没有娘家的陪嫁和华丽的新婚礼服(我的结婚时穿的衣服都是新莲给我买的),但我们感到特别幸福!<br> 新婚之夜,送走所有参加婚礼的客人,正准备歇息时,我突然发现新莲坐在床上偷偷地抹眼泪,我忙问:“你怎么了?” <br> 新莲深情对我说:“回想起从我十六岁认识你到今天,已经七年多了,我们走到一起真是太不容易了,真是经历了太多得磨难。从今天起,我就是你的女人了,你陈连贵以后要是对我不好,我就太不值了!“<br> 我一把将我的爱人紧紧抱在怀里,感概得说:“我陈连贵何德何能,今生能娶到你这样情深意长得女人,是我前世修来得福分,何况我们一起经历过这么多得磨难,我陈连贵今后如果做出半点对不起你得事,天理难容!” <br> 我们俩就这样紧紧地相拥着,回想起我们这么多年共同经历的风风雨雨。<br> 许久,我问新莲说:“你猜,我今天对哪句话体会最深?”<br> “哪句?”<br> “愿天下有情人终成眷属。”<br></font><br></h3> <div style="text-align: center;"><b><font color="#b06fbb">温柔娴淑 贤妻良母</font></b></div><div style="text-align: left;"> <font color="#b06fbb"> 婚后,我和新莲都十分珍惜这来之不易的幸福。因此我们生活得十分甜蜜。</font></div><div style="text-align: left;"><font color="#b06fbb"> 我们结婚后,新莲充分展示出了她温柔娴淑的品质,对我十分疼爱(只能用“疼爱”形容才贴切),甚至可以说是母爱。我每次出差,不管她工作再忙,都要提前把我的换洗衣服、内衣内裤、洗漱用品、洗头膏、香皂、常用药品、伞、钱、粮票等整理的好好的,生怕我出门饿着,有时还要准备一些饼干和麦乳精之类的东西。要求我到了目的地要给她打个电话,回来要提前给她打个电话。还要千叮咛,万嘱咐的交代一番。就像母亲送孩子出远门一样;每次出差回来,提前把秋衣秋裤、内衣内裤、洗澡用东西都准备好,还要把招待所洗澡间的设备都要考察好。有时还要亲自给你洗头搓澡;每次睡觉前,冬天她要用暖水袋把被窝提前暖热;夏天要把凉席提前擦得干干净净,把蚊香点好。把刷牙缸子水倒好、把牙膏挤号,把洗脸洗脚水倒好;我若身体稍有不舒服,就要领到去看医生、陪着打针、亲自熬药、监督你吃药;每晚起来还要给我窝窝被子;每次吃饭不管再晚,都要等着我一起吃。真是叫无微不至。</font></div><div style="text-align: left;"><font color="#b06fbb"> 新莲还是个十分爱整洁的女人(接近洁癖)。每天早晚把房间打扫得窗明几净自不必说;床上被子叠得四棱上线,床单铺的平整得一个褶子都没有。她整理好的床,除了晚上睡觉外,不能随便碰,如果弄出个褶子来,她发现了,立刻就要恢复平整;屋里的东西摆放得整整齐齐、井井有条。用过的东西或看过的书,必须放回原处;如果我出差在外边歇过,哪怕是一个晚上,回来后,里边穿的衣服必须全部脱下,她都要亲自统统洗一遍,床单被褥枕头枕巾每半个月都要换洗一次;我每次换下的衣服都给我洗得干干净净、熨得平平展展、叠得整整齐齐。我有时说她太讲究了,她开玩笑说:“男人的穿戴,是妻子脸面。人又长得不咋样,再不穿整齐,谁个瞧得起。你穿整齐了是给我争光哦!”在爱妻得“严格要求”下,彻底改变了我婚前邋里邋遢、随随便便便的臭毛病。以至于后来,我的一双儿女在她母亲的熏陶下,也养成了非常爱整洁的良好习惯。</font></div> <h3> <font color="#b06fbb">新莲是从小吃苦长大的,勤俭持家的美德是与生俱来的。婚后,她就是名副其实的“内当家“了,可是这个“内当家”走马上任时,可是白手起家的。她管家从来不乱花一分钱。被褥破了补补缝缝接着用;棉套旧了不暖和了,拿去重新弹弹接着用;床单和被里中间“化”了,从中剪开,把两边的换到中间缝起来接着用;实在用不成的被面和床单剪剪缝缝做成围裙、袖套和床围子继续用。在她的带动下,我也学着用旧挂历和空酒瓶做了一对漂亮的台灯。在新莲的苦心经营下,我们的家慢慢有点积蓄了,还添置了收录机、缝纫机,我们的家有点像模像样的了。</font></h3> <div style="text-align: left;"> <font color="#b06fbb">新莲对我的爱是无私的。家里不管有什么好吃的先让我吃,有什么好用的先让我用,新衣服先让我买。而她自己的毛衣袖口和衣边都穿烂了,也舍不得买件新的,自己用毛线织一织,补一补将就穿,而非得给我买一件毛领大衣。我每次出差给她买的新衣服和首饰回来,她都说我不会过日子,乱花钱,放到那舍不得穿。记得我们结婚时,我给她买的唯一一件纪念品——蝴蝶牌手表,放到那她一直舍不得带,我问了几次,她都说:“我在招待所,成天做的伺候人的活儿,磕磕碰碰的,带着不方便。”后来,她瞒着我,把它卖了,给我买了一块上海牌手表,为此事我气得几天没和她说话。最后她嬉皮笑脸地求我:“别生气了,我以后不敢了!。</font></div><div style="text-align: left;"><font color="#b06fbb"> 我和新莲婚后一年多得日子,是我一生最最幸福、最最甜蜜得时光。</font></div><div style="text-align: left;"><font color="#b06fbb"> </font></div> <h3> <font color="#b06fbb">婚后一年,新莲怀孕了!开始妊娠反应很大,可把她折腾坏了,吃啥吐啥,连喝口水都吐,我看在眼里,疼在心里,但毫无办法,只有时刻陪伴在她身边。<br></font></h3><h3><font color="#b06fbb"> 3个月大了,新莲肚子长得很大了,她的闺蜜都说新莲是不是搞错时间了。到医院一检查,结果怀得是双胞胎!我们两口子欣喜如狂。但我又有些纠结,给新莲说:“一下子生两个,我们双方父母又靠不上,我们两个人的经济收入又不高,我们养得起吗?”<br> 新莲十分敏感地说:“你啥意思,人家别人想要都要不到,你还不想要(那时计划生育政策,一对夫妇只能生一个娃)?”<br> 我说:“不是我不想要,我是害怕你太受罪!”<br>她说“你别管,我就是拉账背亏,豁出这条命也要把我两个娃生下来养大!”<br> 转眼五个月大了,新莲肚子大的整个胸口高出一个台台。一次,不小心从柜子上碰下一个碗,新莲紧忙用身子去挡,结果碗硬是没掉在地下,一下子扣在她肚子的台台上。把我们两个眼泪都笑出来了。<br> 到了七个月,新莲的脚就开始肿起来了,自己的手连脚都够不上了,只有我每天一早一晚用热水给她泡脚、洗脚。<br> 怀胎八月,新莲晚上睡觉已经都不能平躺了,平躺着呼吸困难,只能半躺半靠着休息。我只能边给她揉腿按摩脚,边给她讲故事消磨时间。<br> 新莲终于要生了,送到县医院产房,我看到新莲疼得满头大汗,两只手死死抓住产床上的钢管,手上的筋都凸起好高。我吓得只是催促当时接生的郭联萍医生说:“郭大夫,请你能不能想办法让她能快一点!”<br> 郭大夫大声回答我:“你以为生娃就那么容易,害怕,你就给我出去!”接着就把我推出了产房。<br> 我蹬在产房外不停地抽烟(当时我是不抽烟的,向周围人要的),听着产房里新莲痛苦地呻吟声,急得我满头大汗。<br> 等了许久,产房里终于传出了一声婴儿地啼哭声,只听到我姐说:“生了生了,女娃!”又过了一会,听我姐说:“出来了,出来了,哎呀!儿娃子、儿娃子!”<br> 天啦!新莲你真伟大!给我生了一儿一女,龙凤胎!<br> 望着刚生下来的两个小宝贝,新莲流下了心酸的眼泪:“怎么这么小,能不能养活哦!”<br> 我姐忙说:“别胡说,有苗不愁长嘛!”<br> 由于是双胞胎,又是早产,儿子生下来才三斤八两,女儿生下来四斤二两。我给他们取名叫:陈欣、陈慰。一对宝宝是我和新莲的“欣慰”。<br> 从此,新莲把她全部的爱都倾注到一对宝宝身上。白天忙得不停脚自不必说。晚上都没睡过囫囵觉,一会儿喂这个,一会儿抱这个,我晚上因为随时都要起来,睡觉也没脱过衣服。新莲又十分爱干净,娃子的衣服和尿布只要吐一点点、拉一点点,她都要重新洗一遍,每天两大盆,家里两个“烘罩”都烘不下,其余的还要烤到招待所锅炉房里。新莲的一双手泡的给树皮一样了,她真是豁出命来了!在新莲精心喂养下,两个宝宝慢慢的长得有个人样了!可我可怜的新莲已经磨得没有人样了!体重从怀娃前的110斤左右,降到只有八十多斤了,风一吹就要到了似的!</font></h3> <h3> <font color="#b06fbb">这时,岳母看到两个宝宝的降生,十分喜爱她两个小外孙,也就原谅了我们。加之,通过两年的观察,觉得我这个女婿还不是个没出息的,也就捐弃了前嫌。岳母不忍心看到她的女儿磨得不成人形了,主动提出让把我们的儿子晚上交给他们带,还从她娘家乡下叫来两个双胞胎侄女,给我们带娃,招待所领导也十分关心,给新莲从服务员调整到库房当保管员,这一下解决了我和新莲的大问题,我们又过上了正常人的生活。通过一段时间的恢复,新莲又焕发出原来的光彩,我觉得我的女人比原来更漂亮了。<br></font><br></h3> <h3><div style="text-align: center;"><b><font color="#b06fbb">含辛茹苦 送夫深造</font></b></div><font color="#b06fbb"> 日子刚刚好过,又碰到一档子大事。当时,紫阳被国务院入选为全国第三批农村电气化县。为了给这些县培养技术人才,要在全国这些县现有水电技术干部中遴选200名优秀人才到全国各重点水电院校深造学习,名额分配到省,由教育部组织全国统一考试,择优录取,毕业后按各县所需专业统一分配。<br> 这个事又将我好不容易平静下的上大学的理想波澜又一次掀了起来。思前想后,矛盾万分:去吧,两个孩子才几个月,新莲一个人吃得消吗?不去吧,这也许是我上大学最后一次机会了。新莲是个心细如发的女人,回到家里,看到我魂不守舍的样子,就问我:“发生什么事了?”<br> 我说:“没什么?”看到她忙前忙后的样子,我真不忍心告诉她,想了想,还是放弃算了吧。<br> 晚上,孩子们都睡了。新莲和我也都躺在床上了,新莲说:“白天我问你的话,你还没回答我的!”<br> 我说:“啥话?”<br> 她说:“别装蒜了,这么多年了,我还不知道你,说,发生什么事了?别让我着急好不好!”在新莲一再催问下,我才说出了事情的原委。</font><div><font color="#b06fbb"> 我刚说完,新莲立即就说:“去,为啥不去,上大学一直是你的梦想,这么好的机会一定要争取去!”<br> 我说:“我去了,孩子还那么小,你一个人太幸苦了!”<br> 她说:“你别管,放心去,我一个人保证把你的两个宝贝养的好好的!”我听完新莲的话,感动的热泪盈眶,一把把她抱了起来。<br> 通过报名考试,我没辜负新莲的期望,陕西省分配名额18名,我考试成绩第三,被华北水电学院(现在是:华北水电大学)水利水电工程建筑工程专业录取。《录取通知书》下来,新莲又高兴,又舍不得我走。我看她一边给我准备行李,一边偷偷抹眼泪。</font><br></div></h3> <h3> <font color="#b06fbb"> 我记得在她给我准备的东西中有两件东西我还记忆犹新:一是,给我最喜欢的一个带函数的科学计算器手工缝了个棉套子,防止摔坏和压坏;二是,他知道我有个肚子一受凉就疼的毛病,她就用紫阳生产的“天力宝”的药芯给我缝了个兜兜,要我晚上系在肚子上。可见我的新莲心有多细!<br> 临出发的头天晚上,我和新莲说到半夜。新莲嘱咐我:“你别大学上出来,把我娘儿三个忘了!”<br> 我说:“我就是把我自己忘了,也舍不得把你们忘了!”<br> 三年的大学生活,我和新莲每星期通两封信,到时对方的信如没按期到,就相互担心。<br> 新莲每次给我写信都说,他在家里怎么怎么好;孩子怎么怎么乖。我知道,这是她在给我报喜不报忧,害怕我学习分心。可我每次假期回家。都听到她招待所的同事说:新莲一个人带两个娃,真是拿命再拼:为了两个宝宝穿的整齐、穿的干净,起五更睡半夜,三九天也是一大盆一大盆的洗,手上皴得全都是血口子;有时她妈有事,娃没人领,她就用带子背着娃上班;为了给两个娃多增加营养,她千方百计省吃俭用,没买过一件新衣裳、一双新鞋,没看过一场电影;娃一生病,一个人风里来雨里去、白天黑夜地往医院跑;还有的心怀歹念的男人,知道新莲一人在家,晚上窗下门外骚扰。当我知道这些实情后,几次都想不上了,可新莲说啥都不允许。<br> 新莲千方百计省吃俭用,就是为了我和孩子。当时我是带薪学习,我月工资七十多元,新莲每月硬要给我寄五十元,只给她们娘三个留下二十多元,我说用不了那么多,她根本不听我说,我没办法,只有每月省下来,放假时一次给她又带回来。<br> 新莲的无私奉献,给了我无限的动力。我在学校也是拼命学习。没看过一次电影,除了每个月要到邮局取一回钱,没有上过一次街;星期天也没休息过,晚上熄灯后,坐在床上支起折叠小书桌,挂上用电话机上干电池做的灯,熬夜学习(有时也在给新莲写信)到深夜。为了学得更深、用的更透,我自己还专门买了一套各专业课配套的中专教材参照学习(因大学教材偏重于理论基础,中专教材则偏重于实际应用)。功夫不负有心人,第一学期考试,我的成绩名列全班第一,好多专业基础课成绩名列全年级第一。由此我当上了班上的学习委员,一直到毕业。毕业设计也被选为《优秀毕业设计》留存学校图书室。<br> 1985年全国计划生育抓得十分紧。紫阳更是“左”的出奇。凡是两个孩子,不管是一胎还是两胎,都要做结扎(绝育)手术。单位搞“连坐法”,如本单位该做绝育手术的有一个不做,整个单位停发工资。城关镇计划生育工作队象篦子一样,在各单位搞地毯式搜索。新莲被她们发现了!白天晚上轮番做工作,新莲说:我丈夫不在家,我又拖两个孩子,我做了手术,两个孩子谁照顾。工作队不管这些,要停招待所几十口人的工资。新莲急得直哭。后来,她豁出来了,到县政府直接找到县上主管计划生育的尹(玉蝉)副县长(女县长)反映情况,这个副县长还算体察民情,让她丈夫(县医院妇科医生)给新莲开了个“有妇科病,不宜做绝育手术”的证明。才让新莲免过一劫。<br> 可县计划生育办让我单位提供我上学的学校地址,把要求让我做计划生育手术的公函寄到了我的学校。学校把公函交给我们班主任,把班主任搞得哭笑不得:有那个学校要求学生做绝育手术的!班主任让我看了一眼公函,让我别管,他来处理。他在公函上签了个“绝育手术已做”。盖了个系里的章子,原寄回紫阳了事。此事班上同学后来知道了,还作为笑话传,说:学习委员让人家给“宫”了!<br> 三年的大学生活、三年的离别生活终于就要结束了!我和新莲都扳着指头计算着天数。</font><br></h3> <h3><div style="text-align: center;"><b><font color="#b06fbb">相夫教子 品德育人</font></b></div></h3><h3 style="text-align: center;"><span style="color: inherit;"> </span><font color="#b06fbb">1986年毕业后,按我的意愿我又回县水电局工作了。<br> 回来后,本想好好尽一下丈夫和父亲的责任,好好让我苦苦挣扎了三年、含辛茹苦的新莲歇一歇了,让我来好好补偿她。可是回来后,我已经成为水电局的技术骨干了,工作任务十分繁重,不是下乡勘测设计水电站,就是加班加点搞规划;不是开会审方案,就是出门跑项目,实在是顾不了家。一家老小,还是新莲一个人操劳。可新莲从来没有一句怨言。有时我觉得太亏欠她了,向她说说,她总是笑眯眯地说:“怪我命苦呗,只要我们一家人平平安安地在一起,我就觉得幸福!”</font></h3> <h3></h3><h3><font color="#b06fbb"> 新莲对我的工作是百分之百地支持。不管是加班到几点,每次回家都等着我,热菜热饭端上来。晚上回去再晚都要等着给你打盆热水,洗洗脸、泡泡脚,几十年如一日。<br> 我的一儿一女在新莲含辛茹苦的抚养和教育下也非常争气。学习成绩一直很优秀。我的同学和朋友都夸我会教育孩子,把娃教育得学习又好,又懂事、又讲礼貌。<br> 实际上他们哪里知道,我的一对儿女在初中以前我都没管过,连一次家长会我都没开过,班主任是谁我都不知道,都是新莲在管。新莲她虽然文化水平不高,但她对儿女们倾注了她全部爱心、她具有现代女性少有的吃苦精神和耐心,我不在家,都是新莲天天晚上陪两个孩子写作业到深夜、伺候孩子洗漱、早上送孩子上学。她用她良好的生活习惯、勤俭持家、吃苦耐劳的精神和优秀的道德品质影响和教育着我的一儿一女。</font></h3><br><div style="text-align: center;"><br></div> <h3><div style="text-align: center;"><b><font color="#b06fbb">宽厚待人 同事敬重</font></b></div><font color="#b06fbb"> 新莲是个实诚人,心底善良,待人宽厚,从不记别人的错,只念别人的好,别人对一分好,她就想还别人十分情。<br>同情心强,见不得别人受苦受穷。所以在知青组的时候人缘特别好,知青组的大哥哥大姐姐都喜欢她。生产队的大姑娘小媳妇们都喜欢和她交朋友。她返城后,甚至我们结婚后,队上的人还像走亲戚一样,经常在我们家里来玩。<br> 参加工作到县招待所后,也是最听领导的话,领导让干啥就干啥,领导分配的工作任务,想尽千方百计去完成。干活儿,从不偷奸耍滑,自己的任务完成了,还主动忙别人干。老实本分、与世无争,从不搬弄是非、从不背后说别人的坏话,从不打别人的小报告。所以,同事关系处理的相当好,所以,我们家稍有一点事,同事们都乐意搭手帮忙。那时,我们的两个孩子家家都替我们带过。新莲拖着两个孩子,年年还是招待所的先进个人。<br> 1988年,水电局领导看我一天实在太忙,顾不上家。新莲招待所的工作性质,又没有个上下班时间,成天要耗到单位上,又要带两个孩子。就主动把新莲调到我们系统的县电力局用电营销科工作。新莲到电力局后谦虚学习,处事低调,从没因为丈夫是单位领导有什么优越感,从没趾高气扬、盛气凌人,踏踏实实工作,老老实实做人,团结同志,不搬弄是非。局里和科室的领导和同志们都说:娄姐是个难得的好人。<br> 她在供电营销科的岗位是:电费专责。她的文化水平不高,但她对工作认真负责是全系统出了名的。各供电所报账员都十分佩服,再难查的错,她都不会放过,在她手上都能查出来。她管了二十多年的电费,在她手上没错过一分钱。她的电子台账和报表以及纸质台账和报表特别规范,在省集团公司和市公司的营业普查活动中多次受到表彰。她几乎年年都是单位先进个人。<br> 用电营销科二十多年,领导和同事换了一茬又一茬,可新莲的岗位始终没有变,因为她在这个岗位上,历届领导都放心。她年龄最大,资历最老,可是她从来不摆老资格,每天早上都是她第一个到办公室,把办公室打扫好,把同事们的茶都泡好,同事们都说:“有娄姐(姨)在我们办公室,我们都太享福了!”办公室同事谁的孩子病了、老人身体不好了、家里有点急事,要离开一会儿,都请她给盯着;有时工作拖下完不成,她都给别人帮忙干了。所以,全局和她们科室的领导和同事都十分敬重她。她病重期间,同志们都分批结队到医院探望。逝世后,都主动纷纷前来吊念。回忆起新莲对他们的好,都十分感动,潸然泪下。<br></font><br></h3> <div style="text-align: center;"><b><font color="#b06fbb">分居两地 劳累奔波</font></b></div><h3><font color="#b06fbb"> 1986年——1998年是我和新莲以及全家安安稳稳在一起生活的十二年。<br></font><font color="#b06fbb"> 1989年我接到省地电集团公司的调令:调我到省地方电力集团公司安康分公司任总工程师。文件下来我一点思想准备都没有,不愿意去,舍不得离开新莲、舍不得离开两个孩子。 新莲劝我:“人往高处走,水往低处流,这是好事情嘛!”我还是赖在家里一个多月没去报道:这边我的免职文件已下,又不能去原单位上班,我就天天黏着新莲,陪她上班、给她们做饭、收拾屋子、辅导孩子写作业、陪新莲看电影。新莲说:“我从来没有这么幸福过!要是永远这样该多好,只怪我没本事,养不起你们爷仨。”<br></font><font color="#b06fbb"> 一个多月过去了,安康分公司的两个领导亲自来紫阳找到我说:“一个多月了,集团公司马上要在安康开会了,你再不去报道,我们是瞒不住了!个人犟不赢组织,到安康多好,我们还不是从县局领导岗位上来的。”无赖之下,我就只有走了。但我走时,给陈欣陈慰说:“你们要好好学习,争取考上安康中学,跟爸爸一起到安康上学!”我想:一是要给两个孩子创造更好的学习条件;二是再不能把两个孩子甩给新莲一走了之。<br></font><font color="#b06fbb"> 俩个孩子还算争气,下半年双双考上了安中。我在安康租了房子、安了家、把岳母接到安康,帮助照顾孩子们。本想让新莲轻松一点,但她更受罪了:两个孩子从小一天也没离开过她,陡然一走,把她的心都抽空了,平时牵肠挂肚的操心我们爷仨,一到星期天,就趴火车半夜五更往安康跑(紫阳到安康高速公路没通时,坐汽车要三个多小时,火车只有那么一两趟,都是在晚上或凌晨)。不管是“三九”冰雪天,还是“三伏”酷暑天,风里雨里,劳累奔波。有时买不到票,上不了车,她们(孩子在安康上学,家长在紫阳上班的一群人)就硬从窗户和行李车往上爬。铁路员工戏称她们是“紫阳的铁道游击队”。一次回家,我发现新莲大腿上有一大块乌疤,我问她咋弄的?她说是爬火车磕的。把我心疼的眼泪都快出来了。<br></font><font color="#b06fbb"> 每次新莲从紫阳下来,一到屋,包一放,就开始忙。洗呀、拖呀、擦呀、缝呀、叠呀,一直要把我们爷仨的衣服、被褥、床单洗得干干净净、叠的整整齐齐。把家收拾的整整齐齐、一尘不染才肯歇下来。累的浑身疼得没办法,晚上睡觉前总让我给她揉一揉、捏一捏才能入睡。</font></h3> <h3><font color="#b06fbb"> 新莲每次下安康总是大包小包的背着、提着,不是给孩子和我准备的衣服,就是买的菜;不是焖的红烧肉,就是蒸的包子。孩子们说:“只要妈一下来,我们就幸福了!”<br> 新莲的幸苦,终于得到回报。2001年陈慰、陈欣双双考上了大学!新莲高兴激动的没黑没白的忙着给儿女们准备行李。我们俩亲自把两个孩子送到大学里。<br></font><br></h3> <h3><div style="text-align: center;"><b><font color="#b06fbb">退休上岗 疼爱子孙</font></b></div><font color="#b06fbb"> 时间到了2011年,儿子和女儿都毕业工作了。儿子在西安都成家了,儿媳妇怀上小宝宝了!新莲高兴万分,要当奶奶了!此时,离新莲退休还有几个月,为了孙子,她申请了提前离岗,到西安照顾怀孕的儿媳妇。为了保证儿媳妇的身体营养,调剂好生活,她还专门买了有关孕妇饮食营养方面的书,照着书上的烹饪方法,买这买那,回来照着做,千方百计改善生活。<br> 离宝宝出生还有几个月,新莲就忙着给准备东西:衣服呀、尿片片呀、鞋子呀、袜子呀、抱被呀、兜兜呀、尿垫呀、小被子呀、奶瓶呀、奶粉呀……,一边准备还一边用笔写在本子上,一样一样的对照检查,缺啥补啥。然后把准备的东西按用途分类,分别装在小箱子里。</font><br></h3> <h3 style="text-align: left"><font color="#b06fbb"> 小宝宝出生的时候她硬是在医院守了几天几夜。小孙女出世了,新莲终于做奶奶了,欣喜万分!她对小孙女爱不释手,时刻抱在怀里。小孙女的吃呀、拉呀、睡呀、换呀她都要亲历亲为,不放心别人。</font></h3> <h3> <font color="#b06fbb"> 新莲对小孙女照看的十分细心。小孙女身体哪里稍有不适,她都要及时调整。如到诊所打针、做雾化她都要从头陪到尾。<br> 新莲对小孙女的照看是无微不至。天气稍好一点 就抱着到外面晒太阳;</font></h3> <h3><font color="#b06fbb"> 孙女在家里呆烦了,就带到院子里玩,小孙女特别爱坐小区院子里的“摇摇车”,做一个不行,还要继续坐下一个,有时要把院子的所有“摇摇车”坐一遍;</font></h3> <h3><font color="#b06fbb">小孙女能吃辅食了,她按书上说的,变着法给做着吃;</font></h3> <h3> <font color="#b06fbb"> 孙女一岁多了,一边要照顾小孙女,一边又不放心在安康的我和女儿,就把小孙女带回安康领。害怕小孙女在安康不好玩,她在家里放着音乐,教小孙女跳广场舞玩;</font></h3> <h3 style="text-align: left"><font color="#b06fbb">还天天下午带着小孙女到对门喜盈门超市四楼儿童乐园玩。</font></h3> <h3><font color="#b06fbb"> 所以,孙女给她奶奶感情特别深,奶奶病重住院期间,孙女看奶奶坐在病床上吃饭时,孙女非要抢着给他奶奶亲自喂饭,感动的新莲热泪盈眶。<br> 新莲逝世后,小孙女好久见不着奶奶,问我:“我奶奶哪里去了?”<br> 我没法回答,只能说:“你奶奶天上去了。”<br> 她又问:“去多久,什么时候回来?<br> 我说:“过几天就回来了。”<br> 过了好久,不见奶奶回来。孙女又问我:“我奶奶怎么还不回来,她是不是不要我了?”<br> 听着小孙女的问话,我鼻子一酸,眼泪忍不住流下来了。小孙女说:“爷爷你怎么了,你是不是也想奶奶了?”</font><br></h3> <h3><div style="text-align: center;"><b><font color="#b06fbb">病魔缠身 生离死别</font></b></div><font color="#b06fbb"> 2014年年底,我发现新莲的脸特别黄,还不时说胃有些疼,几次我说陪她去检查,他都说,等忙完闺女的婚事再说。<br>女儿的婚事完了,我和女儿和女婿带她到安康中医院去看医生,医生开了个B超单子,检查单子出来我问咋样,B超医生叫问大夫。单子拿到医生那一看,医生让我和新莲出去。我的心一下紧张起来了,新莲也有所觉察。我心里不断安慰己:“不会的,不会的!”<br> 医生看完,女儿和女婿出来给我和新莲说:这儿查不出来,让到西安去。<br> 到西安交大一附院做了个核磁共振,专家诊断:胆管癌晚期,已转移至肝脏和肺脏。最长生命期半年,快的三个月!我不信,又拿着片子找熟人到第四军医大学请专家看了,与交大一附院专家诊断一致,并强调:立即做胆管支架植入手术,否则有生病危险!<br> “天啦!”诊断下来,如晴天霹雳!我大声吼到:“天理不公,天理不公啦!都说好人有好报,新莲是个多么天良的人,上天怎么忍心把厄运降到她的身上!你把新莲收走了,你叫我怎么活啊!”<br> 最让我佩服得是新莲表现出的惊人得镇静。开始不准备告诉她得病情,但新莲是个心细如发的人,根据在医院得情况,她早就猜出八九分了。她就问:“啥病?告诉我,放心,我扛得住!”<br> 我就告诉她:“癌症,但不要紧,早期的。医生说,好好治,最少还能活五到十年。”<br> 新莲听了,十分镇定地说:“人的命,天注定,能活多长是早都定下得,生老病死,人之常情。你们也不要想不开。等过了手术这一关,你们该干啥干啥,有你们爸陪我就行了!”<br>一点儿也没表现出恐惧,一滴眼泪也没掉。我和儿女们担心的情况根本没发生。<br> 手术顺利完成了,新莲的脸也不黄了,症状也消失了。我问医生下一步该咋治疗。医生跟我们商量说:胆管癌是癌症之王,国内外还没有治好得病例。何况患者已经转移到肝脏上很大一块了,还扩散到了肺上有了。肿瘤切除的可能已经没有了。<br> 现在胆管植入支架,只是打通她被肿瘤堵塞得胆管,让胆汁排出去,暂时延续生命。下一步就看你们的意见了,按照我们的程序,就是转到肿瘤科进行化疗或放疗。但是,根据患者情况,放疗和化疗的意义不大,一是治愈的可能性为零;二是如放到肿瘤科,病房里都是癌症病人,环境给病人的恐怖心里压力太大,化疗或放疗病人也非常疼苦,精神和肉体的折磨有可能反而会加快病情恶化。所以,建议用中医调理或生物疗法,期望奇迹的发生,即使不能治愈,也会延长生命的延续和减少病人疼苦。如病情有变,随时都可以住院。<br> 我们听了医生的建议,暂时出院,到处打听,最后了解到:西安莲湖区儿童医院附近有个从交大二附院退休的老中医,看这个病有看好的先例。全国到处找他看病的很多。儿子紧忙半夜起来排队,排了个号。王逸达大夫看了新莲的片子和病例后说:病人体质还好,如光是肝上的病,可能还好治。但加上胆管上的病可能周期有点长。另外,有两个问题:一是药费贵:一副药大概五百元左右,不能报销,经济承担能力行不行;二是药的剂量很大,还有很多猛药和毒性药,如蜈蚣、蛤蟆等,腥味很重,病人能不坚持喝下去。我们都说:没问题!于是就在王大夫那坚持看中医。后来事实证明:虽然没治愈,对延续生命和减轻病痛还是起了些作用。<br> 新莲与病魔抗争的毅力我真是太佩服了。王逸达的中药剂量大得很,一般的药罐装都装不下,熬的再浓,一次也是一大碗,药的那个腥味,我闻到就想吐,而新莲每天要喝三大碗,从不间断。有时喝了吐,吐了又喝,直到最后因肝腹水,胃被撑得进食都困难得时候,才被迫停下来的;<br> 胆管支架植入手术是从病人的鼻腔伸入导管,一直从小肠进入胆总管的,全靠医生手工操作,手术时间长,又不能打麻药,做完后还要从鼻腔引流出一根导管,让胆汁排除,直至体内胆汁排泄正常,才能拆除导管,一般要引流一个星期。做过的人都说做这个手术的感觉是生不如死,新莲一共做了三次。每次从手术室出来,我看到她都是泪流满面,满脸通红,我知道那是被手术折磨得,我心疼地问她:“难受得很吧?”她都强装笑脸,有气无力地回答:“还好,还好!”<br> 病到后期,身体各个器官开始衰竭,进食都困难了,生命维持,只能靠每隔四五天,输入人体蛋白和血液。输血时,因献血人的基因差异,有时输进去后反应很大,她发冷抖起好高,我看到她如此难受,就给她捂住被子,轻轻地压在她身上。说:“你难受就哼几声嘛!”她总是说:“不要紧,不要紧!”我不知道我的新莲从哪来的那么巨大毅力和忍受力!<br> 新莲爱干净整洁地习惯一直保留到她生命最后时刻。<br>养病在家时,身体稍微好一点,就要在家里收拾:拖哇、擦呀!晚上和早上大家都睡了,她睡不着,就轻轻地挨个屋子打扫卫生。有时我醒了,就要扶她上床休息,她说:“你让我成天吃了睡,睡了吃,啥也不干,混吃等死,不把我要憋。”没办法我只有随着她;住院期间,每天她的内衣内裤都得换。每天都让我打水,她自己洗脸洗脚、擦身子。直到最后实在动不了了,也只让我一个人给她擦洗。病重期间也从不在病床上解手,直到她逝世的前三天,还挣扎着让两个人扶着下床解手。<br>新莲直到生命的最后时刻也没想着自己,而是关爱着我和孩子们。从新莲生病住院到逝世前,一共 331 天,我是一天也没离开过我亲爱的妻子,而在这么多天里,新莲害怕我难受,从没当着我的面流过一次眼泪,这需要多么大的抑制力和强大的心理!<br> 新莲刚住院不久,时逢我六十岁生日,我自己都忘了。可她还记着,她专门在病床上吩咐儿子和闺女要给我庆祝一下,我说算了,她说这有可能是给我过得最后一个生日,必须办好。最后,坚持在西安的酒店里给我办了寿宴。</font><br></h3> <h3><font color="#b06fbb"> 病到后期,新莲的癌症病灶时常发作,疼痛难忍,带杜冷丁的镇静止痛外敷贴剂开始时四五天一换、后来两三天,最后每天换一次。就这样为了不让我看到难受,有时晚上疼的满头大汗,她在我面前也从不呻吟一声。<br> 第三次手术过后,医生说她的胆总管在没有地方在做手术了。只能是止痛、消炎和按期补充生命能量,别的没有什么好办法了。西安的医院没有住的必要了,不如回安康住院治疗。<br>为了在新莲生命的最后时光里,让我静静的陪她渡过。我让女儿女婿找熟人在安康中医院申请一间单人病房,我白天晚上天天陪着她。<br> 回安康后,新莲已经感觉到留给她的日子不多了。一天晚上,新莲给我说:“我知道我可能要走了,我想给你说三件事:第一、我走后,我想回紫阳,紫阳熟人多,我喜欢紫阳;第二、儿女以后的事就要幸苦你一个人了。陈昱霏(孙女)我看还聪明,有培养前途,你要陈慰他们两好好培养,将来给陈家争光;陈欣(女儿)脾气犟、性子直、没心眼、性格软弱,又还没有孩子,以后要多关照些;第三、我走以后,你要遇到合适的,重新找个老伴,不然老了谁伺候你?”听到这,我实在忍不住了,扑在新莲的怀里失声痛哭。这一夜我紧紧的抱着她睡着,生怕她一下子就离开了我。<br> 事后,我告诉了儿女们他妈妈的遗嘱,儿子的意见是:他妈最好在紫阳公墓找人看个好地方安葬。第一公墓一般不会再搬迁;二是公墓平常有人照看;三是交通便利,以后后人扫墓方便。我同意了儿子的意见,找人在公墓傍边看了一块地,修成了新莲和我将来的墓地,等我将来好去陪伴我的爱妻。修好后,拍了视频放给新莲看,她非常满意。<br> 在安康中医院陪伴新莲渡过她人生最后时光的日日夜夜里,新莲生怕我疼苦和伤心,很少提起她的病情。她嫌我在病房睡得竹板折叠床太硬,经常让我挨着她睡在一张病床上,和她一起回忆我们是如何认识的;在知青插队时,我是怎么帮助她,她是什么时候心里有我的;在招待所我们是如何偷偷约会被她妈发现,被当众骂的狗血淋头的;她如何鼓起勇气劝我上大学的;我上大学时她如何拼命带娃,她是如何思念我以及如何被逼做绝育手术的、她调到电力局后如何克服困难,顺利适应工作的;我调到安康后她是怎么当“铁道游击队”的……,一桩桩、一件件往事,有时说的感概万千,有时说的荡气回肠,有时说的开怀大笑,有时说得心向神往。我们多么希望这二人世界就这样永远得延长下去。<br> 2015年12月20日,新莲开始间断昏迷了,医院下了最后一次《病危通知书》,儿女们都回来了,24小时守候在她妈妈的身边。<br> 2015年12月24日早上,我看新莲好像又一次清醒了。我让儿女们守着,我上街去给新莲换一件里边穿的寿衣。刚刚换完,就接到女儿带着哭腔的电话说:“爸,医生说,我妈不行了,你赶快回来!”</font></h3><h3><font color="#b06fbb"> 接到电话,立即飞奔到医院病房。我看到:新莲的眼闭着,嘴微张着,好像想说什么。我立刻过去把她抱在怀里,脸贴着她的脸,对着她的耳朵说:“新莲我来了,新莲我来了!”新莲此时微微睁开了眼,看了看我,嘴巴微微动了动,两行浑浊的眼泪顺着消瘦的脸颊流了下来,随即,她安详地闭上了眼睛!</font><br></h3> <h3><div style="text-align: center;"><b><font color="#b06fbb">未了深情 寄托来生</font></b></div><font color="#b06fbb"> 新莲走了!和我心心相印、相亲相爱、同甘共苦、相濡以沫三十六年的爱妻新莲撒手走了!<br> 我的身体像被抽空了一样。呆呆地坐在新莲的遗像前,一坐就是半天。也不想出门,也不愿会客,澡也不洗,头发也不剪,胡子不刮,衣服也不换。甚至乞求上苍,将我也收走,好和新莲在天堂相见。<br> 想起亡妻就去紫阳,来到新莲墓前,摆上新莲喜欢吃的东西,焚化她用不完的纸钱,用焚香的缕缕青烟,告诉新莲:你的连贵又来看你来了,你别害怕,你不会孤单。我知道你爱干净,就把你的拜台扫了一遍又一遍,用湿巾纸把你的墓碑从上到下擦了又擦,又用毛巾搌了又搌,好像是在擦洗你的身子和脸。就这样我人不人鬼不鬼、浑浑噩噩的过了小半年。儿女们替我担心,亲人们看我可怜。</font><br></h3> <h3 style="text-align: left"> <font color="#b06fbb">有一天,新莲的兄弟新平找到我说:“哥,我姐虽然走了,你的日子还得过下去,你这样可不行哦!你答应我姐要照顾好孙女和你们两个孩子的事还没完成的呃。”一句话点醒梦中人。这下我才慢慢缓过神来,开始兑现我的承诺,西安——安康;安康——西安两头跑,过着既当爹,又当妈的生活。</font></h3> <h3 style="text-align: left;"><font color="#b06fbb"> 五年过去了,我要向我的爱妻新莲汇报一下:你最喜爱的小孙女已经八岁了,上三年级,个子有一米三了,学习在她妈的精心陪伴和辅导下,正赶超班上的学霸;</font></h3> <h3 style="text-align: left;"><font color="#b06fbb"> 你最不放心的女儿,现在已经有两个娃了,给你一样,生得一对龙凤胎!快两岁了,都会叫爷爷奶奶了,非常活泼可爱;</font></h3> <h3 style="text-align: left"><font color="#b06fbb"> 你的儿子和媳妇又给你又填了一个可爱得小孙女,长得壮实得很,一逗还会格格得笑了。你已经是四个孙子的奶奶了;还有一个好消息要告诉你,你的女儿、儿子和媳妇都是高级职称了,女婿也是单位领导了。</font></h3> <h3 style="text-align: left"> <font color="#b06fbb"> 以你儿子为技术骨干建设起的卫星测控站,已参加探月工程、火星探测任务,正在为国效力了!儿女、媳妇、女婿都对我非常孝顺。你就在天堂偷着乐吧! </font></h3> <h3><font color="#b06fbb"> 五年过去了,每当我追忆我们风风雨雨、同甘共苦的几十年,我都心里隐隐作痛。你嫁给我几十年,真是一天福都没享过,刚五十八岁就英年早世,这都怪我没有关爱好你。你对我是情深似海,我对你是亏欠太多。未了的情,未还的帐,只有乞求上苍,让我们来世一定再做夫妻,我一定把你当作我“手心里的宝”,倍加珍惜、倾心呵护。报答你今生今世对我的似海深情。<br> 新莲我的爱妻:愿你在天堂幸福安康,快乐怡然!保佑你的子孙们健康快乐、学习优异、事业有成、阖家幸福、事事顺心!<br></font><br></h3> <b> <font color="#167efb">【结束语】</font></b><font color="#167efb"><br></font><h3 style="text-align: left;"><font color="#167efb"> 最后,我想和我多年的老年朋友们说几句用我疼苦经历换来的心里话:夫妻结婚几十年,两个人相互已经是血溶于水了,爱人就像我们身上的血、身上的肉、身上的肢体,是机体不可分割的一部分了。平时在长我们身上,也没觉得有多么珍贵,有多么难得。甚至有时还有些嫌弃这个长得不好,那个不得劲儿,有时还会吵吵架,拌拌嘴,使使气。一旦失去了他(她),你才会觉得疼,你才会觉得如此珍贵!想找个吵吵架、拌拌嘴的人都没有了。你后悔都来不及。所以,我劝我们的老年朋友们,千万要善待自己的老伴,乘我们还有这个能力,把爱人当作自己“手心里的宝”,疼着、爱着、哄着、宠着。愿所有老年朋友身体健康,长命百岁,幸福恩爱携手到地老天荒!</font></h3> <font color="#b06fbb">二〇二〇年十二月十九日<br> 落笔于西安</font><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