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经的岁月

亦余

文字/亦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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晓珠，再过二十天就是你的忌日，两年了，你一直都在。群里微笑地看同学们养花赏秋，专注地听同学们争论不休。这些老伙伴呀，从来就是这样热热闹闹，童真满满。

六十年前，从北京军区的各个军营，一群军人血统的孩子们，齐聚到了七一学校。读书玩耍，晨起暮休，组成了新的家，结下了一世情。

退休后，少年时的同学们又聚到了一起。母校数次校庆，革命圣地重游，北京校友聚会，你总是那最积极的身影。去年一月十四日，你狠心离我们而去，走的匆忙，走的无情，出人意外，话都没有留一声……

窗外阴霾，心情如天一般沉重。不忍回首的往事，涌上心头。

你是我先生颖的发小挚友。六十年代特殊时期，两个学校红卫兵负责人的交往，让我认识了你周晓珠，认识了你们父一辈、子一辈的军干子弟们。颖当兵走后，我接到了你的信，你力促我和颖，语意切切，但也真够唐突。平时的交往，颖的介绍，我知道你们的关系，了解了一些你的事情。

参加工作我到七一学校任教。一个周日的上午，你突然到学校找我。简单寒暄后，沉黙不语。我知道你的家庭突遭变故，身任北京卫戍区副政委的父亲，受冲击中央文革小组事件的牵连，被免职隔离，那时你仍然在部队。沉黙片刻你对我说，上周日，你到部队医院，看望在此工作的自己热恋多年的女友，她转告让你在门卫等候，一直的等，直到傍晚，她，没有露面。这时已没有回部队的末班车了，你步行十多公里，回到了营房。言语间，情凄凄，泪欲滴。

男儿有泪不轻弹，只是未到伤心时。当时我父亲也被打成走资派，同样的家庭境遇，你的心情我懂。人情有时就是这样的世故，盛热衰冷，几人能脱俗！这样的人不值得为她心伤，漫漫人生路，坎坷崎岖，惟有真心人才能相伴行。开解的话使你些许释然，想是天涯沦落人的同感更能入你心。

受父亲的牵连，你被处理复员，分配到石家庄无线电一厂当了一名普通工人。

家庭变故，糟糕境遇，巨大落差，让你无法适应。迷茫消沉是你那时的常态。你曾问我，这一辈子我就真的永远拿这三十块五大毛？我知道你是徒有壮志而不得。颖探家养病，下班后我们聚在一起，聊天，开导，陪你分散注意力。节假日，颖和朋友到黄壁庄水库，看望离京流放的你的父母，更是陪你排遣郁闷的心。那段日子，是你我人生的低谷，感谢身边的人，始终的不离不弃，此生有这样的朋友，值！

就在这时，彦彦来到了你的身边。唯恐避之不及的家庭，最普通不过的身份，都没有挡住彦彦对你的爱。锦上添花是众心，雪中送炭独善意，逆境中的这一份爱恋，最最珍贵。你的婚礼在彥彦家的平房小院里举行，婚宴上，我第一次喝了酒。深深地祝福你，为你高兴，珠子，你得一心人！

终于盼来了你父亲的平反，任职北京军区装甲兵政委。你也落实政策重返部队，直到提干转业到央企担任书记，人生重新焕发了活力。

一天接你电话，说想下海闯一闯，问我俩的看法，人若有志，何处不逢春。成功开发天津塘沽房地产，你在商海中闯出了自己的一片天地。你邀我们去天津玩儿，提出“卖”给我们一套房。我知道，这套房子几十万，而你却只让我们拿十万。你是欲送怕拒，想了这么个变通之计。

这房子我们没要。我知道你是一个重情重义的人，你记着人生低谷时的相伴。挚友相处，若掺杂了其它，初心难回，友情不纯。晓珠，彦彦，谢谢你们时时的惦记，心心相念情愈深，有心即是珍。

彦彦家在石家庄，每次探家，你俩总把大家召集到一起，高声笑语，把酒言欢，同学发小，依稀重回当年。

先生说，你们评论我，做朋友可以，做夫妻不行。后来知道这话出自你的口。我对颖的照顾让你服了气，你曾端起酒杯敬我，表达发小的谢意。我对你从来是直言不讳，对我的“刻薄”你也能听得进。

听到你父亲去世的噩耗，颖身体不好，我当天赶到北京，看望阿姨和你们。你拿出你们子女写的几首诗，嘱我修改，说给父亲出的纪念册中有魏巍等名人的文章和留言，我们也要尽力。我修改后刊入纪念册中，你还称赞我的文笔。

你母亲来石家庄，到家中看望颖的母亲，她们十几岁当兵就在一起，看着风雨几十年的老姐妹，真替她们高兴。两代人的交往，两代人的情谊！

在海南，突闻噩耗。你在北京军区总院，骤然离我们而去。头脑一片空白，一连数日转不过弯。你的身体一向很好，我们十月校庆，你把大家召集到酒店，饭桌上谈笑风声，没有一丝的病态。只两个多月，阴阳相隔，天上人间。

彦彦的电话让我泪流满面。你也真够狠心，为什么不多留一点时间，让亲人陪你在身边。今而后，长夜漫漫，你让爱妻孩儿怎么办？至今快两年，瞒了阿姨也两年，年初春节把儿盼，说你养病在海南。白发老母心心念，身边孩儿何以堪！

看着最后一次校庆的照片，真真的上天安排。那天走到校门口，咱俩照了一张像，今生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的合影，竟成了永别前的留念。

忆往事，泪水盈眶字难辨。曾经的岁月友相伴，如今空留苦思念。不说了吧，那边应该天也寒，保重，晓珠，多想你能再听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