竹雕的神韵

雲中君

中国是世界上最早使用竹制品的国家，“京城第一玩家”王世襄就在《竹刻简史》中说：“我国远古时期已在竹制品上施加装饰、雕花。”这便是竹雕的初级阶段。

竹刻是我国特有的一种专门艺术。由于不易保存的缘故，在考古发掘中发现甚少湖南长沙马王堆西汉墓出土的彩漆龙纹竹勺，是现在已知较早的竹雕器。竹勺以龙纹及编辫纹为饰，并用浮雕、透雕两种技法，精美而珍贵。

明、清前期和清后期。明代竹刻的技法主要有三种：一是嘉定派以深刻表现高浮雕或圆雕的刻法，代表人物为朱鹤、朱缨、朱稚征，人称“嘉定三朱”或“朱氏三松”；二是金陵派以浅刻或略施刀凿即可成器的刻法，代表人物为濮仲谦；三是以留青作阳文花纹的刻法，代表人物为张希黄。

竹，可食；可用；可画；可雕；可赏；可咏，如此“可塑之才”，试问谁不爱？赵汝珍在《古玩指南·竹刻》中这样概括：“竹刻者，刻竹也。其作品与书画同，不过以刀代笔，以竹为纸耳。”言简意赅，却颇为精妙。

竹雕发展历史：

1: 战国时期，漆雕艺术繁荣，漆器的器胎，以竹片或积竹制成居多。

2: 成形的竹雕工艺始于唐代，《图画见闻志》记载，唐时德州刺史王倚家有一支毛笔，两头各出半寸，中间刻军行一辅，人马毛发、亭台云水，无不精绝。

3: 明清时期，文人画的勃兴，促进了竹雕与书画、雕塑艺术的结合，竹雕艺术达到鼎盛。

4: 明清时期的竹雕制品，雕刻技艺的精湛，早已超越了前代。雕刻与绘画、书法相结合，成为这一时期小件雕刻的一个突出特点，同时雕刻名家辈出，并且涌现出了诸如“嘉定三朱”等竹雕大家。

晚明以前，雕刻工艺很少直接吸收绘画语言，高级工艺品更是最求材质的珍贵性，比如白玉、玳瑁、象牙、犀角、漆器、紫檀等，竹子里的罕有品种比如湘妃竹才受珍视。一些贵重材料的使用甚至还有等级限制，因此这些高级雕刻品，非高官和富有者不可把玩。

而竹刻艺术，则是一次伟大“翻盘”。它选择毛竹这种“贱材”，使之焕发出了光彩；又广泛汲取了玉石、牙角、漆木等兄弟雕刻工艺的成熟技巧，各种丰富的雕刻手艺成为竹刻技法发展的工艺基础。在此基础上，竹刻进一步吸收了书画艺术的营养进行集成创新，成就了这门既需要文人品位修养，又具有工匠技艺高度的艺术。

金西厓是著名的文物鉴赏家王世襄（1914-2009）的四舅父。从坐拥金山的四少爷，到继往圣绝学的竹刻大师。20世纪最杰出的竹刻艺术家、最重要的竹刻理论家，被启功先生评价为“于五百年来竹人之外独树一帜”。

此臂搁为近代竹刻名家金西厓（1890-1979）竹刻精品，著录于手稿本《金西厓刻竹目录》秘阁第8号：「八，白竹。七寸九分，二寸二分。拱画梅花。朱古微题。壬戌（1922）三月」阳文刻金拱北（1878-1926）画梅，阴文行书刻词人朱祖谋（1857-1931）题易安（李清照，1084-1155）词并款识：「一枝折得，人间天上没个人堪寄。沤尹写易安词句，北廔画，西厓刻。」曾为著名作家董桥先生旧藏，在其《故事》一书中有〈西崖在英伦〉一文，详记于英国伦敦收藏此件古梅臂搁之因缘，他自述在文玩图录见到此臂搁的第一印象为：「一枝寒玉，三分冷淡，六分微茫」。

此竹刻臂搁乃金西厓三十三岁盛年之作，采隐起圆滑之吴之璠浅浮雕刻法，层次变化多于薄地阳文刻法，传世金西厓竹刻作品中绝无仅有。刻写金北楼古梅图诗文，铭款以浅刀出之，蕴藉雅情逸趣。构图则别出心裁，梅干粗壮挺拔，自左横出，盘屈似铁，如若盘石；虬枝多折，屈伸而上，含苞初绽，示其孤傲高洁之志；节瘤破枝剜凿黝深，如画龙点睛，见其拙劲苍古之势，又以之映衬梅干上施以极浅浮雕刻划之细纹，然远望如素白质地者，正如宋人卢梅坡〈梅花〉诗云：「梅须逊雪三分白，雪却输梅一段香。」画外适有无尽意，艺匠正是借此微妙的对比表现梅干犹覆残雪、冰枝乍破，寒梅初绽之景，呼应易安词句之意境。沤尹所题词句出自李清照〈孤雁儿〉：

「藤床纸帐朝眠起，说不尽无佳思。沈香断续玉炉寒，伴我情怀如水。笛声三弄，梅心惊破，多少春情意。小风疏雨萧萧地，又催下千行泪。吹箫人去玉楼空，肠断与谁同倚，一枝折得，人间天上，没个人堪寄。」

观其孤冷凄楚之意境，此词明为咏梅，实为悼亡，适在寄托词人对于南迁后不久即病故的夫婿赵明诚（1081-1129）之哀思，反映了两人深挚的感情。

△ 金西厓的留青阳文金城画菌菇图竹笔筒

一种风格

扇子是竹刻的最大载体，江南地区的折扇，以竹子为雅，很少有人握住紫檀扇或象牙扇这样的奢侈之物。怀袖之物的时尚风向标以雅为尊，有文人的清趣在内，才是上品。

金西厓推崇文人雅气，因而他所刻的扇骨，均以简练古朴的造型为主——扇骨头型通常以方根头、古方头、马牙头、挑镫方头为主，形式洗练，绝无喧宾夺主之嫌，与他的扇刻风格十分协调。

我在古玩市场上买到一对竹刻臂搁，画面是荷和藕，落款是金西崖，也不知此人为何人。买它，纯粹出于一种喜欢，没有任何功利或“捡漏”的杂念在内。多年以后，我和同事谈起这事，他先是一惊，然后心静就很快平静下去了。他说：一定是现代仿品。要是正品，我就发财，发大了，我也没有什么高兴和气馁，只是听听而已，我是喜欢他们那时的状况才买的。对我来说，没有真假之别，只有喜欢和不喜欢。竹雕艺术是中国民族传统工艺之一，也是我国2006年入选第一批国家非物质文化遗产名录。不知美友对竹雕艺术品是否感兴趣？希望有这方面爱好同道一起交流。恭贺佳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