绿林枭雄 桂系鼻祖——陆荣廷

陈厚全

上世纪上半阙，桂系军阀在中国赫赫有名。其中又可细分新旧桂系，新桂系首领为李（宗仁）、白（崇禧）、黄（前为黄绍雄，后为黄旭初），长期与蒋介石的黄埔嫡系抗衡，且一度坐大，以至国民党政权在大陆垮台前夕，李宗仁担任了代总统，白崇禧担任国防部长。

有新当然就有旧，作为鼻祖的旧桂系，首领为陆荣廷，1915年被民国大总统袁世凯授封为“耀武上将军”，也是个可圈点的历史人物。

本文聊聊陆荣廷。

陆荣廷幼年生活十分悲催。他原名陆阿宋，壮族，广西武鸣县垒雄村人，1858年(咸丰八年)生。父陆业秀，务农，家贫。陆阿宋两岁时，其父病死。其母欧氏即携小阿宋到武鸣县城居住，以割马草和挑水卖为生。期间，陆阿宋曾读私塾一年，10岁时，其母欧氏又病死，阿宋无所依靠，只得去黄某雨伞店做小学徒工。不知何故，学艺不成，后被店主解雇，流浪街头，乞讨为生，间或靠偷窃过活。

1874年，年已十六岁的陆荣廷成为武鸣县街头混混，因常年小偷小摸，积怨太多，在家乡无法谋生，乃远走龙州，混迹赌场，帮赌场扫地、烧茶水以维持生活，但仍有梁上君子勾当。龙州衙门差役梁亚珠，与陆相识，梁年老后，行走不便，陆多次代替梁送公文到崇善、宁明等处，开始接触官家。

1878年，已二十岁的陆荣廷，一次与龙州惯盗张拉珠合伙盗窃，因分赃不均争执，被张打伤。陆乃离开龙州，去水口圩，在谭泰源的渡船上帮工，后娶谭之长女为妻。1882年，水口关总兵程武英招陆为亲兵。中法战争期间，程部一直驻防水口，未参加战斗。这时，陆加入当地帮会三点会，成为一名首领。

1886年，清政府大量裁军，陆荣廷被裁。后与三点会闭亚一、韦老四等十余人合伙，上山当绿林（土匪）。他们活动于中越边境，重点抢夺法国侵略军的枪枝、财物。

不久，闭亚一在那兰被法军杀死，陆荣廷等寻仇报复，向驻水口的清军管带彭结斋借得枪弹，再攻那兰，击毙法军官兵多名。法国驻越南总督在那兰竖碑记其事。碑文为法文，大意是：“纪念被陆阿宋突然杀害的23位多威大卫部队，1892、8、23”。

经此一役，陆荣廷名声大噪，队伍迅速发展到二、三百人。法国驻越南总督因法军屡被攻击，电请清政府查办陆荣廷。清政府责成驻龙州的广西提督苏元春处理，苏派人向陆招降。

1893年，陆接受招抚，被委为健字前营管带，韦荣昌、谭浩明任哨长。陆部先后开往下冻、金龙、硕龙、化峒、靖西、西林、东兰等地，进攻会党、游勇。1896年，陆荣廷升任健字前营督带。1898年李立廷在陆川起义失败，陆率部前往玉林、贵县“清乡”，又杀了不少会党。1900年，陆荣廷升任健字营分统。1902年，又升健字营统领，驻防化峒。

1903年，广西提督苏元春被革职。1904年春，两广总督岑春煊推荐陆为边防军荣字营统领，苏元春的熙字营军队一部份拨给陆统率，熙字营军官陈炳馄、林绍斐等转到陆的部下任职。陆的统领部设在凭祥，军队驻扎于镇南关一带中越边境。这时，陈炳馄任帮统，林绍斐任文案，谭浩明、韦荣昌、林俊廷、黄培桂、申葆藩、黄自新、曾少魁等，分别任督带或管带，黄榜标、李祥禄、蒙仁潜、卓锦瑚等任哨官。后来，他们都成为旧桂系军阀集团中的显要人物。

1904年冬，岑春煊调陆荣廷率部赴河池，会攻陆亚发起义军。陆部在六甲、南丹等地击败起义军，追入贵州省境内，起义军被杀害者不计其数。

1906年，清政府曾派陆荣廷去日本考察新兵教育。1907年9月，同盟会发动的“钦廉防城起义”被清军击败，陆荣廷率队去防城县“清乡”，镇压当地参加起义的群众。这年12月，孙中山亲自发动镇南关起义。事前，同盟会员曾汝璟曾秘密策动陆荣廷，被陆拒绝。后来，陆又率队猛攻占领镇南关炮台的起义军。镇南关起义失败，陆荣廷获得清政府赏给的“捷勇巴图鲁”名号。不久，清政府升陆为右江镇总兵。旋调任左江镇总兵，驻龙州。其后数年，陆荣廷继续派军队，镇压桂西南各县的游勇和会党，成为晚清朝廷的得力鹰犬。

广西提督龙济光调赴广东任职后，1911年6月，清政府升陆为广西提督，提督衙门设在南宁。

1911年10月10日，爆发武昌起义，广西大震，同盟会党人纷纷起来响应。在同盟会员和立宪派的策动下，各省市纷纷宣布独立。10月30日，广西各市中梧州首先宣布独立。平南县的同盟会党人也于11月5日举行武装起义，攻入县城，宣布独立，并组织民军近万人向浔州挺进。

由于同盟会员和咨议局等各界人士的活动，广西终于在11月7日宣布独立，巡抚沈秉堃被推为广西都督，布政使王芝祥和提督陆荣廷被推为副都督。

广西的革命形势如火如荼，老谋深算的陆荣廷则另有谋划。南宁同盟会党人推雷鲲池等为代表，到提督衙门向陆劝说。陆接见雷时仍存有戒心，派谭浩明等持大刀坐在身旁。经雷等晓以利害,陆被迫同意于11月9日宣布独立。但陆避不到场，只派代表黄榜标到会宣布独立。

同盟会员、新军营长谭昌等认为陆搞假独立，准备组织新军发难。陆侦悉此事，急派统领龙觐光逮捕谭昌，强迫新军缴械。南宁宣布独立的当天，桂林发生巡防营哗变。都督沈秉堃自以为非广西人，难以继续在广西任职，向临时省议会提出辞职。陆的拜把兄弟、驻龙州的新军标统陈炳馄闻讯，立刻通电推陆荣廷为都督。

11月23日，临时省议会在桂林开会，举陆荣廷为广西都督。次日，陆在南宁立刻发出就职通电。陆唯恐被别人夺去都督位置，即派陈炳馄率队赶赴桂林坐镇，又派统领龙觐光率巡防营去浔州，镇压同盟会领导的武装起义。同盟会党人曾在梧、藤等地组织了民军北伐队一两万人，倡言北伐，推翻清政府，陆以军饷困难为借口，勒令解散。当时，原南宁会党首领王和顺正在广州，任惠军统领。有人传说王将经梧州入桂林，争夺都督位置。陆荣廷匆忙于12月18日率军离邕赴梧，在梧州逗留11天，部署防务，令龙觐光驻守。

1912年1月19日，陆荣廷从梧州到达桂林，经过二十天的筹措，2月8日正式就任都督职；陆任都督后，政治上最信任的，是一批科举出身的清代官吏，如林绍斐(秀才)、李开侁(举人)、陈树勋(翰林)、崔肇琳(翰林)、唐钟元(进士)等。他们号称“智囊”，分别被任为参谋长、司长、厅长、镇守使等职，为陆出谋划策。军事上的实权，则掌握在陆的拜把兄弟陈炳焜、妻弟谭浩明、旧部属莫荣新、林俊廷、韦荣昌、黄培桂以及儿子陆裕光、义子马济、乡亲李祥禄、蒙仁潜、陆福祥等人手中，他们担任师长、镇守使、司令等重要军职。除此以外，陆荣廷所任用的文武官员，从籍贯方面来说，以陆的家乡武鸣县、陈炳焜的家乡马平县、谭浩明的家乡龙州县为最多。当时有人讥讽他的用人标准是“非龙即马，不平则鸣”。

当时，广西生产落后，财政困难，清末期间，每年靠广东、湖南、湖北三省补助白银38万两，称为“协饷”。民国以后，协饷中断，藩库存款又被沈秉堃、王芝祥以北伐为借口，提取罄尽。刚坐上都督大位的陆荣廷心中焦急，参谋长林绍斐献策：一是开睹收捐和征收鸦片烟税，二是发行纸币。陆采纳林计，在全省各城镇开赌收捐，向鸦片烟帮收取保护费，并向上海商务印书馆订印纸币1200万元。从1912年到1921年，陆荣廷在广西共发行纸币2700余万元。搜括了不少民脂民膏。

1913年，孙中山发动“二次革命”，潘乃德等奉命来南宁，策动陆荣廷反袁世凯。陆不加理会，坚决拥袁，派军镇压刘古香、刘震寰领导的柳州反袁起义，枪杀了刘古香等多人。策动湖南独立反袁失败后逃入广西的著名人士蒋翊武，也被陆荣廷杀害于桂林。在广西从事“二次革命”活动的农实达、李应元、李群等，先后被杀害。陆荣廷还以大批军火供应辛亥革命后败退梧州的原广东提督龙济光，帮助龙进兵广东，镇压“二次革命”。“洪宪皇帝”袁世凯鉴于陆的竭力效忠，于1914年6月授陆为宁武将军，1915年3月，又晋升陆为耀武上将军。

陆荣廷为了感谢袁的恩遇和炫耀自己，在武鸣县垒雄村建筑了富丽堂皇的“宁武庄”，在武鸣县城建筑了华丽的“上将第”和“明秀园”。

陆荣廷与袁世凯之间，其实存在难以调和的矛盾。首先，陆认为龙济光之所以能够进兵广东，是得力于他的帮助，而袁世凯授龙为振武上将军，仅授陆为宁武将军，比龙低了一级，厚此薄彼，耿耿于怀。

其次，陆见袁任总统以来，对各省都督中的非北洋系人物，先后予以撤换，内心极为不安，担心自己终被袁撤换。

再次，1915年7月，袁未征得陆的同意，竟委任其心腹王祖同为广西巡阅使兼会办广西军务，陆认为袁派人来监视自己，对袁极为不满。

最后，陆的爱子陆裕勋，被袁作为人质凋去总统府任职，1915年底在回桂途中突然病死。陆怀疑是袁下的毒手，言谈间常有愤色。

尽管如此，陆在表面上仍极力表现出唯袁命是从的样子，他还与王祖同发出联名劝进电报，劝袁世凯称帝。

1915年12月25日，蔡锷等在云南组织护国军，起兵讨袁。云南方面派代表到南宁劝陆响应，陆派曾彦去云南报聘，表示同情。那时，陆荣廷颇为怀疑袁世凯能否顺利复辟，他曾密派区公武、唐伯珊、陈协五赴北京、南京，侦察袁的两员大将段祺瑞、冯国璋的态度，又侦察各国驻华使节的态度。

1916年初，区公武等向陆报告说，段祺瑞不赞成袁称帝，故辞去陆军总长职务；冯国璋也不赞成袁世凯称帝。区公武还从外交部探听到英、美大使对袁称帝不表示支持的消息。陆根据区公武等的报告，才准备参加倒袁。袁世凯命陆荣廷率部攻滇，陆称病拒不受命。袁准备派北洋军取道广西攻滇，陆又授意省教育会、商会等出面呼吁，说广西地瘠民贫，不宜假道。这时，梁启超、岑春煊、陈炯明均秘密派人来桂劝陆讨袁，并表示在饷械上给以支持，陆看到大势所趋，倒袁的决心才定下来。

1916年1月，袁世凯任命龙觐光为云南查办使，由粤率军入桂攻滇。龙觐光与陆是儿女姻亲，陆表面上对龙的假道表示欢迎，暗地里则秘密策划消灭龙部。龙从广东带来大批枪支，托陆在广西代募新兵4000名。陆将汁就计，令陆裕光等将桂军中的得力官兵混入龙的新兵，监视和控制龙军。2月间，陆在宁武庄密召谭浩明、莫荣新等七八名将领，宣誓讨袁。此事十分机密，外间当时一无所知。当贵州宣布独立讨袁之时，陆曾电袁要求讨黔。3月初，袁世凯委陆为贵州宣抚使，令陆率部攻黔，派陈炳焜代理广西督军。袁密令王祖同劝诱陈炳焜反陆，密令龙觐光于必要时，用武力夺取广西督军的位置。陆则以攻黔为词，向袁索取枪5000支，军饷百万元。3月上旬，袁拨给陆的饷械大部份运到南宁，陆摆出攻黔的架势，带兵进驻柳州，同时密令黄自新、马济、陆裕光等在百色袭击龙觐光军。3月12日，黄自新等以迅雷不及掩耳的手段，包围龙觐光司令部，俘虏龙父子及数千名官兵，尽夺其饷械。陆在柳州得讯，即于3月15日通电广西独立，参加讨袁护国，令桂军韦荣昌、林俊廷、沈鸿英等部开入湘桂边境，准备向湖南进攻。4月6日，龙济光被迫宣布广东独立。4月8日，陆与梁启超启程赴粤，与龙济光会商讨袁事宜，13日到达梧州。他们得知，奉派赴粤参加会商的代表汤觉顿，在广州被龙部击毙，即停上入粤。令旅长莫荣新率部东下，会同反龙的广东肇阳罗镇守使李耀汉进军三水，向龙济光施加压力。

1916年4月19日，岑春煊从香港到达肇庆，带来从日本借得的军饷100万元及大批枪械。陆荣廷与梁启超到肇庆迎接岑春煊，龙济光亦到肇庆与陆等会晤。5月1日，在肇庆成立两广护国军都司令部，推举岑春煊为都司令，梁启超为都参谋，李根源为副都参谋，章士钊为秘书长，杨水泰为财政厅长。5月8日成立军务院，推唐继尧为军务院抚军长，岑春煊为副抚军长，梁启超为政务委员长。陆荣廷为9名抚军之一。唐继尧远在云南，由岑春煊代行抚军长职权。岑手无重兵，一切惟陆的马首是瞻。

军务院令李烈钧部滇军取道粤北向江西进攻，陆荣廷则以湘粤桂联军总司令名义，派谭浩明、陆裕光、马济等率部向湖南挺进，于5月15日开进衡阳。湖南经黄兴、蔡锷先后派人策动，各地纷纷组织民军讨袁，先后成了四个师，以程潜为湘军总司令。湖南督军汤芗铭在湘桂军的威胁下，被迫于5月29日宣布独立。桂军马济、韦荣昌等部和湘军继续向长沙挺进，陆荣廷也于5月底到达衡阳。

1916年6月6日，袁世凯病死，黎元洪继任总统．大权落在国务总理段祺瑞之手。龙济光表示拥段，宣布取消独立，阻止李烈钧部北上。李、龙两军在韶关发生战争。陆电莫荣新率桂军向广州挺进，夹攻龙济光。7月31日龙军退出三水，退守广州。7月6日，段祺瑞被迫调龙济光为两广矿务督办，驻海南岛，任命陆荣廷为广东督军、陈炳焜为广西督军。不久。段祺瑞又令陆荣廷暂署湖南督军，以龙济光暂署广东督军。这一命令，实际是使龙济光赖在广州不走。陆深知湖南不及广东富庶，而且有北洋军驻扎，不易对付，于是借口国务院既委自己为广东督军不便再署理湖南，坚辞不就，将入湘部队移向广东，龙济光寡不敌众，只得率部退驻海南岛。9月23日，陆在肇庆就任广东督军，10月14日，自佛山率桂军入广州。在广东，陆荣廷任命莫荣新为广惠镇守使，以林虎为高雷镇守使。以沈鸿英为钦廉镇守使，以李耀汉为肇阳罗镇守使。在广西，陆荣廷以陈炳焜为督军兼省长，以韦荣昌为桂平镇守使，以林俊廷为桂林镇守使，以黄培桂为龙州镇守使。

铸有陆荣廷头像的在广西发行的银币

由是，陆荣廷便完全控制了两广的实权。10月30日，国会选举副总统。北京的广西籍议员如郭椿森、龚政等，以陆有“再造共和”之功，推陆为副总统候选人，陆的谋士李静诚等，也一再怂恿陆参加竞选。陆荣廷则说：竞选需要一笔钱去活动，纵然当选，无异用钱买来，面子不好看，表示无意竞选。

结果冯国璋当选为副总统。陆不与冯国璋争夺副总统，他们之间的关系得到和缓改进。

黎元洪与段祺瑞争权，想拉拢陆为已助，电陆入京晤见。19l7年3月中旬，陆从广州启程，途中受到副总统冯国璋、安徽督军倪嗣冲、长江巡阅使张勋的欢迎。

张勋与陆曾在清提督苏元春部下共事，徐州重逢，异常亲热。张勋泄露了一些“民国不如清朝，共和制度不如君主制度”的话，借以窥测陆是否赞成清帝复辟。陆工于心计，只是听着，不表示态度。

3月26日，陆抵北京。他向黎、段表示，自己年事已高，乞归田里，并荐陈炳焜以代。黎、段深知陆的意图是以退为进，4月10日，乃任命陆为两广巡阅使，任陈炳焜为广东督军，谭浩明为广西督军。北洋政府承认了陆荣廷在两广的统治权，陆荣廷进京的目的已经达到，于是匆匆返回南宁。陆在南宁既不设两广巡阅使署，也不通电就任两广巡阅使职，而是长住武鸣宁武庄，吃喝玩乐，窥伺时局变化。

1917年夏，黎元洪与段祺瑞的矛盾激化，黎受制于段，陆是亲黎拒段的，乃授意陈炳焜、谭浩明以黎被胁迫为理由，于6月20日通电两广暂行自主，脱离国务总理段祺瑞的约束。

7月1日，张勋在北京复辟帝制。事前，张勋曾以他自己和冯国璋、陆荣廷三人的名义向溥仪“奏请复辟”，同日，溥仪授陆为“一等公”、“两广总督”等官职，次日，又电委陆为“参预议政大臣”。陆察知张勋复辟不会成功，始终不参与张的活动。冯国璋亦不与张合作。

7月3日，段祺瑞以国务总理名义，在马厂起兵讨逆，张勋复辟仪12天即告失败。段棋瑞入京重掌政权，黎元洪被迫去职，冯国璋任代总统。段祺瑞拒不恢复临时约法和国会，孙中山发出“护法”号召，于7月初旬率领海军从上海启程南下广州。1917年7月17日，孙中山到达黄埔，陆授意陈炳焜表示欢迎。

这时，段祺瑞在日本帝国主义的支持下，推行武力统一政策，准备由四川进攻云南、贵州，由湖南进攻两广。7月底，段政府决定调北洋系的卢永祥为湖南督军，率军入湘，湖南省长兼署督军潭延闿电陆荣廷求救。陆恐危及自己急电冯国璋，要求在三年内不得更动西南各省的军民长官。冯循陆的请求，收回了成命。8月6日，段祺瑞改任湘籍北洋系傅良佐为湖南督军，陆又电冯，表示反对；段则坚持令傅督湘，双方相持不下。陆向湖南零陵镇守使刘建藩等湘军将领示意，采取武力反抗手段，表示愿为刘等的后盾。傅良佐8月下旬到达湖南，北洋军也从直隶开入湖南。9月18日，零陵镇守使刘建藩等宣布自主，参加护法。10月6日，南、北军战于湖南衡山、宝庆一带，护法战争开始了。北军攻湘，威胁两广。10月上旬，陆荣廷任谭浩明为两广护国联军总司令，率军援湘，其目的无非是保住他的两广地盘。

早在1917年八九月间，在广州的国会非常会议通过了军政府组织大纲，选举孙中山为大元帅，成立军政府。陆荣廷对军政府和孙中山表面上表示欢迎，实际是反对的。他主张“联冯制段，分疆而治”，反对北伐，尤其害怕广东地盘被孙中山夺去。孙中山到广东后不久，陈炳馄就赶回梧州向陆请示对策。陆指示陈采取“釜底抽薪”的办法，即不让孙中山在广东拥有军队。不多久，陈炳焜便挤走了非桂系的省长朱庆澜，把准备交给孙中山指挥的40营警卫军夺过来；又与广东地方军人李耀汉结为儿女姻亲，与魏邦平、李福林也成为好友。非常国会推举陆荣廷为元帅，陆既不表示接受，也不提出辞职，佯作置之不理。陈炳焜更多方与军政府为难，事事掣肘，力图破坏。

陈炳焜在粤日久．贪污舞弊，劣迹昭彰，广东各界群起指责。l0月，陆被迫将陈调回广西，自兼广东督军，以莫荣新暂代。11月，莫荣新升任广东督军，对孙中山和军政府的横加刁难，与日俱增。1918年4月初，莫荣新的参谋长、政学系分子郭椿森，联络国会议员中的国民党益友社分子汤漪等，提出“修正军政府组织法”案，改大元帅制为总裁合议制。这实质上是取消孙中山的大元帅职务，企图迫走孙中山。5月4日，非常国会竟通过这一提案，孙中山被迫辞去大元帅职。5月20日，非常国会选出唐绍仪、唐继尧、陆荣廷、伍廷芳、孙中山、林葆怿、岑春煊7人为总裁，桂系改组军政府的阴谋实现了。不久，陆荣廷在南宁通电就任军政府总裁职，改组后的军政府实际上控制在桂系手中。

铸有陆荣廷头像的在广西发行的钱币

1920年1月间，直系与皖系的矛盾日趋激化，占领衡阳的直系将领吴佩孚撤军北归，陆荣廷授意军政府赠给吴军开拔费60万元。7月，北方发生直皖战争，皖系大败，直系占领了华北大部分地区。

陆荣廷借此时机，决定进攻拥护孙中山的闽南粤军。8月，桂军攻闽，孙中山命令陈炯明粤军从闽南入粤，驱逐桂系。粤军势如破竹，桂军一触即溃。10月下旬，粤军逼近广州。10月24口，陆荣廷、岑春煊等通电宣布撤消军政府，10月26日，莫荣新通电宣布广东取消“自主”，旋即逃离广州。桂系在广东的统治结束。

桂军退回广西，陆荣廷不甘心失败。企图依仗直系，重占广东。1920年12月29日，直系控制下的北洋政府任陆为粤桂边防军务督办，31日又授陆九狮军刀一柄，鼓励他进扰广东。陆荣廷作了以下的军事部署：以林虎为粤桂边防军第一路总司令，进驻玉林、陆川，准备进攻广东南路；以沈鸿英为粤桂边防军第二路总司令，驻贺县、怀集，准备进攻广东北江；以韦荣昌为总指挥，驻梧州，准备沿西江进攻广州。

6月初，黄业兴的第一路军向高州进攻，沈鸿英的第二路军向四会进攻，陈炳焜率韦荣昌等部从梧州东进，战事再起。

孙中山命令陈炯明、许崇智等粤军，入桂讨伐陆荣廷。6月下旬，陈炳焜部游击司令刘震寰在梧州前线倒戈投粤，粤军进占梧州。陈炳焜、韦荣昌仓皇从梧州退走，大河一带门户洞开，粤军沿江西进。7月10日，沈鸿英在贺县通电宣布自治，促陆下野。7月中旬，黄业兴部在南路倒戈附粤。

陆荣廷见众叛亲离，一败涂地，于7月19日在南宁通电辞职，与督军谭浩明、省长李静诚、财政厅长陈继祖等退往龙州。10月，取道越南赴上海居住。陆荣廷垮台后，余部万人，退入桂西山区潜伏，伺机而动。

1922年6月．陈炯明背叛孙中山，粤军全部退出广西。7月，流散在桂西的陆荣廷旧部林俊廷、韩彩凤等以“自治军”名义，电邀陆荣廷返回广西。陆乃经越南返龙州，9月12日在龙州就任“广西边防督办”职务。1923年11月，陆又从龙州到南宁，任“广西全省善后总办”。

这时，广西四分五裂，盗匪如麻。沈鸿英盘踞八步、平乐、桂林一带，兵力二万余人。李宗仁、黄绍竑则占有玉林、梧州一带，兵力近一万人。其他盘踞城邑的大小军阀，难以数计。陆荣廷统一广西的梦想，并没有实现。陆荣廷的义子马济，在湖南赵恒惕督军部下任武卫军军长，他准备将一批武器运入广西，支援陆荣廷。陆也想占领桂、柳，与北洋政府取得直接联络，重温统治广西的旧梦。于是陆以“出巡”桂、柳为名，派人向沈鸿英交涉，要求沈军退出桂林。沈以为陆既声弥“出巡”，为时当不会太久，便将桂林驻军调往阳朔。

1924年1月，陆荣廷带领陆裕光、韩彩凤等部约5000人到达桂林。陆抵桂后，即构筑城防工事，准备长期固守。沈鸿英侦知陆有久占桂林之意，愤怒异常，4月11日，命沈荣光、邓瑞征等进攻桂林。陆部接战失利，闭城固守，急电谭浩明等从南宁入援。谭部在赴桂途中，被沈军击溃于百寿、永福，无法到达桂林。桂林城内粮食缺乏，军民死亡枕藉，为状至惨。6月，两湖巡阅使吴佩孚应陆的请求，派湘军旅长叶琪率部入桂，以武力调解。6月28日，陆荣廷始得从桂林退往全州。

早在5月间，李宗仁、黄绍竑得到广州革命政府的支援，打着“广西定桂讨贼联军”旗号，先后攻占南宁、龙州、武鸣、百色等地，陆的旧部林俊廷、刘日福、陆福祥等或被消灭，或接受收编。陆在全州见大势已去，被迫于10月9日通电下野，经湖南、武汉去上海。不久，移居苏州。1928年11月，一代枭雄、桂系鼻祖陆荣廷，病死上海，终年七十一岁。

总之，民国初期，实力本不强大的广西桂系，把握护法运动的契机，迅速做大，地盘拓展到广东、湖南一带，领一时风骚。陆荣廷虽被后起晚辈们撵下了台，可为李宗仁等与蒋介石纠缠一生，打下了坚实基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