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峰山阻击战

山鹰🐓

西峰山村位于昌平县城25公里处,村庄三面环山,东面则是辽阔的华北平原。南燕路像一条飘带穿村而过,一头蜿蜒在崇山峻岭之中,穿过北齐岭,直通河北的怀来古城,另一端可直达南口镇和昌平县城,这里是西部山区的出山口,具有非常重要的战略地位。<br>  一九四八年的岁末隆冬,在西峰山村曾发生过一次激烈的战斗。由河北怀来仓惶向北平撤退的傅作义104军(暂三军),在行至西峰山村时,受到了地方武装——平北独立二十六团的顽强阻击,最后被追赶而来的东北野战军十一纵队围歼在高崖口地区。 一九四八年十二月六日,傅作义的王牌主力35军在从张家口返回北平的途中,由于情动迟缓,35军两个师一万三千余人,被匆匆赶来的华北野战军三纵、四纵和八纵的六万余人团团包围在新保安城。<br> 驻守在沙城、土木和狼山一线的傅作义104军奉总部命令,前去解围接应35军。十二月八日104军的250和269两个师,在副军长王宪章的指挥下一路攻击前进,经过三天两夜的血战,始终未能突破解放军的层层防线,而且伤亡惨重,当打到距离新保安城只有四公里的马圈时,部队疲惫不堪、无力再行攻击,最后只好决定撤退返回怀来城。<br> 马圈距怀来县约70华里,104军经过3昼夜的连续激战,又徒步往返负重行军,此时已是精疲力尽。直到十日午后,两个师才全部到达怀来城集结完毕。<br>  104军返回怀来城后,本应该整顿休息,可是此刻军长安春山突然接到噩耗:驻守在延庆康庄的国民党16军,被匆忙赶到的东北野战军四纵包围歼灭,除军长袁朴带一部分残敌逃往南口外,16军6600余人被消灭。<br>  从八达岭关沟退往北平的道路被解放军彻底掐断,而且解放军一部已迫近怀来城。见此情况,安春山焦急万分,连忙召开军事会议,决定迅速撤出怀来,经十八家子、横岭关,沿日伪时期修筑的丰沙线返回北平。<br>  命令下达后,104军在当晚5点钟开始行动。当部队行至十八家子时,天色已经漆黑一片,损坏的车辆拥塞了道路,使后面的车辆和前行的队伍顿时变得慌乱起来。没过多久,后面追击的解放军就赶了上来,“冲呀!杀呀!”“缴枪不杀!”的喊声在山谷里回荡,象有千军万马冲进了山谷。顿时让敌人陷入了一片混乱,官兵争先恐后地逃跑,失去指挥的敌军被解放军打的是狼狈不堪,乱作一团。 原来得知104军已经逃出怀来城的消息后,四纵司令员吴克华、政委莫文蔚立即命令122师由十八家子向南跟踪追击逃敌;121师抄近道经大山口,从左侧取小道直奔长城边上的横岭,拦头堵住敌人回窜北平的去路。布置完毕,军指挥部也率领123师从康庄沿大山口平行追击而来。怀来追歼战紧接着康庄追歼战的胜利就这样开始了。<br> 就在追击的解放军与敌人混战的时候,担负抢占横岭城、截断敌人退路任务的121师,沿着陡峭的山间小路,在漆黑的夜里一路狂奔,终于在午夜时分到达了横岭,迅速抢占了两侧的山头,控制了山下通行的公路,用猛烈的火力截住了104军的退路。就这样,在四纵部队前堵后追的夹击下,已疲惫不堪失去指挥、陷入一片混乱的敌人被解放军分割包围逐一歼灭。<div> 战斗在11日早晨结束,一批批放下武器的敌人成了解放军的俘虏。怀来追击战,四纵共歼灭104军主力8000余人,侥幸逃出解放军包围的军长安春山慌慌张张带着余部4000多人一路向南逃去。看看后面没有了解放军追击的枪声,而且后续的部队没有跟上来,安春山就命令部队休息等待。坐下来后,安春山不知不觉的就靠在田间的堰头上睡着了。疲惫不堪的部队几日来的征战行军,早已是困饿难耐,队伍停下后,纷纷到头就睡,荒野中鼾声四起,叫都叫不醒。<div> 安春山一觉醒来,天已大亮。问了旁边的人才知道,此地是黄土洼,他这才发现慌乱中走错了方向。本因该沿着公路转向东南方向的门头沟,过斋堂,出红山口就回到了北平。没想到在解放军的追击之下,竟然慌不择路、昏头昏脑的跑到了东北方向。<br>  这里距离南口25公里,翻过山梁,穿过高崖口、过了西峰山。前面就是一马平川的大平原。看后面没有解放军追击,安春山这才放下心来,催促部队继续赶路。也许是部队太疲惫了,仅十多里的路程,就走了约两个小时才到了马刨泉村。看到部队饥渴难耐,如不休息一下,吃点饭,喝点水,基本上就丧失了战斗力,于是安春山下令就地休息、埋锅造饭。一面又架起电台,与250师进行联系,呼叫了半天,也不见回音,这让安春山非常的疑惑,蒙在鼓里他还不知道,所谓的250师和后尾部队,已被解放军在横岭关拦腰斩断,大部分被消灭了,只有250师长王建业率领九十三团的残部,从门头沟方向逃回了北平。<br>  就这样安春山休息等候过了中午,也不见250是的踪影,只好翻过山梁,沿着公路向山下走去,满以为这样能够顺顺当当的返回北平,可让他意想不到的是前面关山重重、路途凶险。先头部队刚接近西峰山,就遭到了刚刚赶来的平北独立二十六团的迎头痛击,逃跑的道路一下子被堵死了。<br>  平北独立二十六团是一九四八年初由昌平和顺义两个县大队合并的昌顺团改编的,团长丁龙潜、政委秦城,副团长王志山。12月8日,二十六团解放顺义县城后,准备配合主力歼灭平张线之敌,马上西移至昌平的马坊村集结待命。</div></div> 果不其然,12月10日下午,军分区转来冀热察军区程子华、黄克诚急电,命令二十六团速至昌平西山山口,堵击由怀来经马刨泉向北平撤退的104军。接到命令后,二十六团二、三营和昌顺县大队两个连,从马坊村一路急行军于当晚到达南、北流村。<br> 敌人出山之处有两个山口,一个在南、北流村西北的白羊城山口,一个在南、北流村之西的西峰山山口。当部队正向白羊城山口急进时,有当地的地方干部前来报告:发现有敌人骑兵在西峰山山口活动。于是二十六团当即转向西峰山村赶去。<br>团长丁龙潜、政委秦城及三营教导员杨彬和警卫员们骑着战马,冲在了队伍的最前面,<br> 就是这十来个人早于敌人的前面占领了公路旁的西山头,一阵枪战将敌人的骑兵阻挡于山下,就在敌人发蒙的时候,团主力迅速赶到,敌我双方展开激烈的枪战,将敌骑兵击退,全部控制了这道山梁。<br> 这道山梁位于西峰山村南,山脚下就是通往高崖口的那条南燕路,公路的东面就是一条二百米宽的干河滩,河滩的中间有一五、六十米高的小孤山(解放后山上栽种了许多小柏树,后被当地百姓称为柏山),视野开阔,正好与对面的西山梁成掎角之势。这道山梁如被敌人所控制,敌人出山的道路就会畅通无阻,如被我军控制,就如堵住了瓶口,扼制了出山的通道。<br> 击退了小股敌军骑兵的骚扰,漆黑的夜色中,团领导赶紧进行了战斗部署,昌顺县大队两个连把守住山口的小孤山,二十六团二、三营轮番埋伏在西山梁上和山脚下的柿子园内。漆黑的夜里,天寒地冻,战士们不顾严寒,坚守在阵地上,警惕的眼睛,注视着夜幕掩盖下的大地,随时准备击退来犯之敌。<br> 话说104军,几天几夜的作战行军,早已是疲惫不堪,这群残兵败将早已是惊弓之鸟,一心只想赶快逃回北平,稀稀拉拉、毫无建制的在山区的公路上延续了好几公里。看看马上就要出山了,没想到刚到西峰山村,迎面而来的是密集的阻击火力,队伍一下子就乱了套。纷纷四散奔逃,撤回了山里。<br> 正在行进中的安春山,听说途中遇到了解放军的阻击,顿时慌乱起来,在高崖口附近的水涧村就地停留,准备第二天组织部队,打开出山的通道。<br> 第二天上午,安春山命令269师师长穆新亚指挥269师一部,军直的工兵营、骑兵大队一起向二十六团的阻击阵地展开了疯狂的进攻。一场激烈战斗拉开了序幕。104军首先对二十六团的阻击阵地进行了猛烈的进攻。一顿炮火袭来,山梁上的树木、柴草,顿时一片火海,然后向阻击阵地铺天盖地的冲杀过来,急于逃命的敌人一次次的冲锋,都被沉着应战的二十六团和县大队所击退。一天的激战中,二十六团英勇顽强,并主动发起反冲击,共缴获电台一部,战马十余匹,俘获敌军部通讯营长以下200名官兵,残敌逃回山里。阵地始终牢牢地控制在我军的手里,没让一个敌人逃出山口。<br> 就在二十六团与104军英勇鏖战的时候,昌宛县的民兵也参加了战斗。当时瓦窑村北就是敌人进攻时的必经之路,与二十六团的阻击阵地遥相呼应,二十多名瓦窑村民兵,在队长邢瑞亭的带领下,坚守在村西的棋盘山上,向山下公路上的敌人开枪射击,打乱了敌人的部署,为最后全歼104军发挥了不小的作用。<br> 就在二十六团顽强阻击104军的进攻时,东北野战军十一纵队在傍晚及时赶到,接过了向104军进攻的任务,犹如饿虎扑食,一下子就把敌军冲击得七零八落,慌忙向山里逃去。在嘹亮的冲锋号中,战士们奋勇向前,向敌人发起了全面进攻。<br> 东北野战军十一纵队攻占密云县城后,挥师西进,经两昼夜行军,于12月7日,到达延庆附近前、后八里店、孟庄一带集结。为了截击104军余部突围南逃,兵团命令十一纵队由集结地出发,截歼该敌。纵队即令32师、33师立刻出发,取山地捷径直插敌人退路。经一昼夜强行军,在11日傍晚赶到了白羊城、西峰山一线,在二十六团的阻击下,先敌一步,截断了104军的退路。<br> 看到生龙活虎般东北野战军突然出现在眼前,104军顿感不是对手,于是呼啦一下子望风而逃,争先恐后的逃到了水涧村,妄图凭借山势地形负隅顽抗、寻机逃窜。<br> 母亲曾对那天傍晚的情形记忆犹新:那天正是做晚饭的时候,家家户户的烟筒里都冒起了炊烟。突然间一阵激烈的枪声打破了山村的沉寂,这让村民们顿时变得紧张起来,他们透过院门的缝隙,就看见国民党兵一窝蜂似的跑进了村里,随后就见头戴狗皮帽子解放军追踪而至,只见他们气喘吁吁,由于天气的寒冷,呼出的热气凝结着帽子的皮毛上,变成了一层霜雾。一边追击嘴里也不停地骂道:妈了个巴子,缴枪不杀。见此情景,大家才明白,这是东北的林彪部队来了。<br> 军史记载:将敌人追至水涧村的,是十一纵队33师98团,部队追击到村边,立即散开,蹿房越脊,占领制高点。随即展开了政治攻势:你们被包围了,放下武器、缴枪不杀。可是敌人仍在负隅顽抗,竟与解放军叫板对骂。见此情景,解放军只好发起了进攻,枪声再一次震撼了夜空。<br> 母亲说:看到国民党军来到村庄,为了躲避派丁拉夫,村里的青壮年早已闻风而逃,进山躲避去了。家中只剩下了老人和孩子,听到大街上一阵阵的枪声,母亲紧闭房门,将两个孩子挡在炕沿下,倾听着外面的动静。随着解放军发起进攻,被包围的守敌四处逃窜,枪声渐渐远去,战场也转移到村后的北山上。<br> 正在水涧村指挥部队的军长安春山,得知解放军围攻上来,连忙打电话给269师穆新亚师长,可是电话喊不通。原来,穆新亚看到大势已去,率领部队夺路而逃,就连骑兵大队和警卫营也绕过军部,先后逃跑了。看到自己的两个师就这样没有了,安春山痛苦万分,拔出手枪就要自杀。一旁的副军长王宪章看到了,劝慰道:你如果想死的话,那咱们两个人就在小屋子里抵抗到底就得了,现在还是突围出去,赶紧跑吧。安静下来的安春山想想也是,于是就率领军部人员和警卫,趁着夜暗向南边逃去。 <br> 在十一纵的凶猛进攻下,104军已是溃不成军,纷纷四处奔逃,可是解放军早已把守住各个山口要道,在白羊城口、柏峪口等地方张网以待,就连西峰山村的西坡下,也悄悄地埋伏着一支部队。那天傍晚,村里11岁的刘廷仑跟随父亲到山坡上找寻自家的毛驴,暮色中,爷俩沿着田间小路经过一个名叫时家坟岗子的地方。走上小坡,眼前的情景把爷俩吓了一跳,朦胧中,只见土岗上和北面的柿子园里坐着黑压压一大片人群,仔细观瞧,原来是解放军,只见他们怀抱着枪支,头戴狗皮帽子,左胳膊上扎着白毛巾,静悄悄的坐在地上,虽然人数众多,但整个队伍鸦雀无声,如果不走到近前,根本就不会发现这里几百人的队伍潜伏在这里。看到有老百姓经过此地,就悄悄的挪开一条缝隙让他们通过。<br> 在十一纵队前追后堵的攻势下,敌军四散奔逃,一股敌军绕过水涧村向东逃窜,逃至柏峪口沟口,被埋伏在这里的33师堵住,被歼其一部。11日夜间,十一纵乘胜发起攻击,32师主力分成数路向敌围攻,歼灭269师2团上校团长杨清保部千余人,32师另一部于南流村歼敌军部直属队500余人。33师各团在连续的夜间作战中,先后在柏峪口的水台、高崖口的南沟等地歼敌约1个团。战斗至12日天明结束,除了250师师长王建业带领一个团的残部约千人侥幸逃跑外,十一纵队共歼敌3300多人。<br>  这里再说说104军长安春山的结局。逃出解放军的包围后,安春山率领副军长王宪章、参谋长郝福勤等和警卫二十多人,磕磕绊绊一路南逃,一头撞进了高崖口村东边的南沟,在漆黑的夜里辨不清方向,地图的丢失,也不知道自己所在的具体位置,只好沿着山沟向前逃跑,稀里糊涂的钻进了奔向郎儿峪村的深沟中,发现前边无路可走时,又原路折返回来。副军长王宪章由于身体有病实在跑不动了,就进到路边的一个小屋子中躲藏起来,天明后被当地民兵俘获。安春山同样也未逃出解放军的围追堵截,就在一行人在山沟里东奔西撞时,晨曦中,只见一群解放军挡在了前方,看见他们这一群人就高声喊道“喂你们是傅作义的那部分?”看看无路可逃了,只好回答道:我们是军部机关的。<br>  要说安春山非常的聪明,早已换好了一套士兵的服装穿在了身上。当这伙人被集中到俘虏营地时,看眼前都是自己熟悉的老部下,安春山不禁一阵悲伤涌上心头,完整的两个师在自己的指挥下被解放军消灭了,还有什么颜面回去见傅总司令呢,一声叹息后无可奈何。放下了包袱,于是就站出来承认自己就是军长安春山。不曾想,戏剧性的一幕出现了,几个老部下却为他打起了掩护:哎呦,你一个做饭的老伙夫竟然冒充起军长来了,可真会开玩笑。这一幕让安春山非常的感动,眼泪差一点流出来,看来大家并没有出卖自己。解放军战士注视着这一身粗布衣裳士兵的打扮,加上四十多岁的年纪和矮胖的身材,竟然相信了安春山部下的话,微笑着责备道:你这个老头怎么胡说八道,竟然冒充军长啊。见此情况,安春山连忙承认自己是想冒功领赏。看到这可怜巴巴的老伙夫,也就未予深究,发给他两块大洋当做路费,就把他释放了。就这样,安春山侥幸得以逃脱,手里捏着两块大洋,翻山越岭、步履沉重的向北平走去。<br>  一夜激烈的战斗结束了,号称傅作义二号主力的104军灰飞烟灭。但搜索残敌的工作仍在继续。第二天天亮前,二十六团就以班、排为单位,分区分片地进行搜山,打扫战场,抓捕残敌。在搜山打扫战场时,又俘敌一批,缴获了许多的武器弹药。当时,不少的西峰山村民都目睹了搜山抓敌的场景。刘廷仑说:那天他就和小伙伴米振仓、韩志梁几个人前去看热闹。几个人站在村西的烧兵峪山梁上,听见几声枪响后,老远的就看见对面石人将的大梁上跑出来两个国民党兵,沿着阎王爷鼻子的陡峭山脊一溜烟似的跑了下来,后面几个二十六团的战士紧紧追赶,一边追赶一边喊道:缴枪保命、缴枪保命。可这两个家伙根本不听这套,头也不回的沿着坡根向北逃跑。一直跑到了复兴庄,仍没有逃出二十六团的天罗地网,还是被复兴庄附近搜索的战士们逮住了。 岁月的烽烟早已散去,往事逐渐淡出人们的记忆,可有些场景却让人记忆犹新。刘廷顺老人还清楚的记得,12日上午战斗结束后,解放军也都撤走了。这天晚上,一个被打断腿的国民党伤兵不知从什么地方爬进了村里,蜷缩在老井台东面的一个土坎下,向村人们讨要吃喝。虽说他是国民党士兵,毕竟也是一条年轻的生命,还是有好心人动了恻隐之心,村中王世德的父亲,一位朴实善良的老人,看到这个情景,每天晚上都给这个伤兵送饭,连续送了三天,可由于伤势过重,这个国民党兵还是死掉了。事情虽小,但老人的善举却彰显出西峰山百姓的朴实厚道,成为人们称道的一件往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