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青往事:感怀第二故乡

心路行迹

<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2px; color:rgb(237, 35, 8);"> 舞 阳 书 生 作 品</b></p> <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2px; color:rgb(237, 35, 8);"> 感怀第二故乡</b></p> <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0px;"> 序 </b></p><p class="ql-block"> 人生,总有让你难以忘怀的地方,总有让你难以平复的激荡感情…… </p><p class="ql-block"> 多少次你在梦中出现, 让我泪湿枕巾;多少次你在心头萦绕,让我挥之不去;多少次你深情地呼唤:是否还记得那块深情的土地!知青,不管我有过多少头衔,都没你的份量沉重;第二故乡,不管我去过多少地方,只有你能让我终生铭记!我爱过你,激情火热;我恨过你,荒蛮贫瘠;我抛弃过你,绝决离去!可如今想起你,让我不能自己,老泪纵横…… </p><p class="ql-block"> 老知青,已成为湮没在尘世中的历史名词,下乡地,成了魂牵梦萦的第二故乡。当年,上山下乡,是国家需要,我们无条件服从;后来回城,还是国家需要,我们义无反顾地投入到改革开放的大潮中。这一来一回,让我们付出了青春,付出了学业,付出了职业取向,付出了……收获了艰辛,收获了苦难,收获了成熟,收获了…… </p><p class="ql-block"> 如今,当城市的繁华喧闹淹没了那纯真的知青往事,对第二故乡的怀念变成了远方淡淡的乡愁……打开尘封的记忆,走进那浑厚的土地,拥抱纯朴善良的父老乡亲,让激动的泪水尽情抛洒在这片深情的土地…… </p><p class="ql-block"> </p> <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0px;"> 一 </b></p><p class="ql-block"> 这辈子走过不少地方,但能称得上“第二故乡”的,是远离城区的一座偏僻村庄。从1974年春到1980年春,我在这贫瘠之地知青六年,度过了两千多个难忘的日日夜夜,是除了家乡以外呆过的最长最穷最刻骨铭心的难忘之地! </p><p class="ql-block"> 那时农村穷,远乡更穷。虽然家有农村亲戚,略知乡下疾苦,可真成了知青,才知啥叫农村和农民!在这农人称之“黑土窝”的地方,除了长红薯,别的庄稼都不高产,农民辛勤劳作,日值不过两三毛钱!下乡几日,我概出“四黑”:脸黑、手黑、饭食黑、夜里黑。农人常年修地球,打坷垃,风刮日晒,皮肤粗糙,颜色紫黑。红薯是当地主食:红薯汤,红薯馍,离了红薯不能活,做出的汤饭,蒸出的馍头乌黑发亮。农村没电没灯,夜晚黑咕窿咚。在这穷乡僻壤,庄上娶不起媳妇的“光棍”成群,硬逼人想出“换亲”的绝招:你娶俺姐,我娶你妹子,互不要彩礼,河南到湖北,两省!缺姐少妹的憋急了,东拼西凑,花血本连哄带骗买来四川媳妇,可坚不从命,农人法多,村里嫂子老妇女们一拥而上,将其扒光,把二人锁进新房,霸王上弓!有的屈从了,将就过;有的疯了,落得人财两空!村里稍有些姿色的姑娘,都想嫁进城里吃商品粮,可没几个如愿的。村里哪个男孩验上兵,当日说媒的踢烂门槛!虽然没把握日后能否提干穿“四个兜”,但万一呢?!先占住再说。找不到城市人和当兵的,就设法攀上大小队干部的亲,凑机会能弄个合同工、临时工之类的出头好事,脱离这穷窝。所以农人对我们“踴跃”下乡十分不解:人往高处走,水往低处流,你们咋滑溜到俺乡下这最低处呢?!日子久了,他们才明白,我们是响应伟人号召来“镀金”的!家在哪儿?根在哪儿,人走得再远,早晚也是要回家的!难道不是吗?!</p> <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0px;"> 二 </b></p><p class="ql-block"> 农村艰苦,农人善良,见了知青,觉得稀罕,不管认识不认识,都知是一个大队的,先问吃了没?来俺乡下可习惯?满脸是笑,热情坦诚;稍腼腆的,光笑不说话,一脸善良,满目诚恳,让人暖心。 </p><p class="ql-block"> 我在知青队看管水稻,与关帝庙村的稻田搭界,故与农人老蒋相识,老蒋中年,人瘦脸黑,一脸实诚,是农活老把式。他教我水稻管理技术,传授个人经验,过意不去,中午拽他去知青队吃饭,死活不肯,强拉去,吃得卑微拘瑾,我知农人饭量大,多劝硬让,老蒋才慢慢放开,不拘吃相,扫尽盘碗中物,为证明已吃得很饱,冲我连打几个饱嗝,尽显满意笑容。 </p><p class="ql-block"> 几日后,老蒋神兮兮地力邀我去他家吃饭,我知农人苦,细粮都不富裕,推之,强拽,到他家,两间茅屋,大白天光线昏暗,进去好久才渐渐看清东西:破旧低矮的桌上筐里放着十几个干硬黑污泥般的红薯面馍,桌下是破了沿口补过的面缸,揭开,白面将见底。东山墙黑木床上躺一老者,咳嗽阵阵,似有痼疾。一声惊悚压抑的咆哮声传来,骇人一跳,细看,西山墙有一中年男性蓬头垢面,被铁丝栓在床头,一双大大的眼睛惊恐怒视着我,嘴里发出胁人的低声吼叫。老蒋暗然神伤地解释说:老者为父,久病在床;中年男是其弟,原在外地工作,“运动”中受些刺激神经了……我不禁倒抽口凉气,如此家境,如此艰难辛酸,这日子如何支撑?我怎能破费这家仅有的细粮?!顿时没了食欲,退意萌生,借故中午知青队改善生活凄然而归。劝拉无效分手时,老蒋十分惋惜地说白面已和好,又掐了几根长豆角,捣了辣椒酱,原本是想让我吃顿正宗手擀面的。我知道,这些,已是他倾其所有,来招待城里人最好的饭食了。望着老蒋凄苦实诚笑脸上挤出的笑容,我一阵酸楚,怕当他面落泪,摆摆手,逃也般地离开了村子……</p> <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0px;"> 三 </b></p><p class="ql-block"> 下乡第一冬 ,公社组织修水库,可能是考虑知青刚下乡,开始没用知青,只是从各大小队抽调青壮劳力上堤。 </p><p class="ql-block"> 冬季本该是人闲地歇的时候。农人收获了几季粮食,猫屋歇冬。在屋用用剥过玉米的棒棒燃起盆火,女的纳鞋底,男的抽早烟,凑桌打打牌,聚众唱唱曲,享受难得的农闲乐趣。 </p><p class="ql-block"> 知青队西边二三百米远的河坝上却是另种场景,寒风凛冽,雪花飞舞,人声鼎腾,满坡是运土的河工。人拉后推的小推车,挑起颤微微吱呀呀的扁担,两人抬的大箩筐,沿着三四十度的斜坡往河堤上运土。大喇叭里传来激昂的乐曲“下定决心,不怕牺牲,排除万难,去争取胜利!”震得耳鸣,“水利是农业的命脉”大红标语醒目耀眼地矗在堤坝上。一男一女工地宣传员脖扎白毛巾,头戴绿军帽,手持扬声筒,打着竹板,念念有词:“同志们,加油干,你追我赶勇向前,是孬种,是好汉,工地大坝比比看!”铿锵有力地朝着河工们呐喊打气。 </p><p class="ql-block"> 从堤顶望去,漫天雪花中满坡是蠕动的人流,一上一下,如蚂蚁搬山,忙而有序,好一幅人定胜天的雪中筑堤图!史载:建国后至七十年代末,全国共修建了几万座水库,大都是这些勤劳善良、吃苦耐劳、坚忍克己的农民弟兄们风餐露宿、自带干粮、几乎是无偿劳动的成果,创造了愚公移山,改造中国的奇迹!这些水库至今仍在水利事业中发挥着作用,几亿农民兄弟不愧为共和国的基石和全天下百姓的衣食父母啊!</p> <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0px;"> 四 </b></p><p class="ql-block"> 公社将修河堤任务划分给大队,大队划分给各生产小队,小队再将任务细化落到河工头上,因此,河工们很清楚自己的工作量,也知道每天该干多少,用现在的话就是承包到人,想偷奸耍滑你也没机会!偌大河堤,上千人的工地,不这样细化,是难以保证工程质量和工期的。每天,河堤上都有一名公社干部身披军大衣,在下属的簇拥下,堤坡上巡视,现场督察,在水库规划图上指指划划,俨然是指挥千军万马决胜于千里之外的大将军。 </p><p class="ql-block"> 集中人力办大事,人海战术修水库。河工们象蚂蚁在堤坡上蠕动,堤上竖起的红旗被寒风吹得哗拉拉响,雪粒打得人脸生疼,河工们头上冒着热汗,内衣湿尽,遇寒风变冷变硬,浑身直打哆嗦,头发结成冷霜,愁苦的脸上露出坚毅的神色。雪花落地,被河工们踩成烂泥,脚直打滑,撒上干土,再踩,再撒……河工们在堤坝斜坡上前倾后弓,将一车车、一筐筐、一担担黑土搬运至河堤上,由打劣队吆喝着打劣歌谣,一排排、一行行劣过去,留下平整坚实的堤面,再由泥匠用炸药炸开的山石和拌水泥砌坚实,堤面工程才算基本完成。 </p><p class="ql-block"> 可能是工期赶紧,大队突然给知青队下达了为水库拉石料的往务。都知这不是啥好差事,知青们无人报名,麻脸队长找到我这个民兵排长,起个表帅带头作用,我给他出主意说,放出口风,就说谁去大队记一功,以后能提前返城!报名者众,麻脸队长挑出两女一男,加上我俩,星夜出发,步行去八十里外的蒲山拉青石。 </p><p class="ql-block"> 月光如水,冬天的夜晚月亮很圆很亮,四周寂静,我们一行五人行进在南新公路上,为保存体力,轮流一人架车,四人坐车,两头保持平衡状态后,架车者坐压在把上,单脚点地,架子车象幼儿园的压压板一样,在一高一低的交替中快速前进。上午十点多到达蒲山,山上炮声隆隆,炸出的石头成堆,我们出示证明,办完手续,抓紧装满青石后踏上归程。 </p><p class="ql-block"> 来时轻松归途难!一吨多青石压得架子车浑身吱吱呀呀,似要散架,麻脸队长亲自架辕,俊男靓女系绳拉车,路上很是扎眼,引来农人笑观。男女搭配,干活不累,一路上我们谈笑风生,趣事连连,脚步稳健,把重车拉得又稳又快,虽然四个男女知青都是第一次走这多远的路,可在不知不觉中轻松地到达了水库,连我们自己也感到惊奇。排队卸完青石回到知青队,已是深夜时分。</p> <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0px;"> 五 </b></p><p class="ql-block"> 知青队后面有一排空房,成了尚庄大队来自各生产队河工们的驻地,他们起灶架锅,自带行李工具和干粮柴木在此安营扎寨。 </p><p class="ql-block"> 河工大都是男丁,有青壮劳力,也有白发老者,他们来自各生产队,按公社要求代表大队去河堤上出工,队里记工分,每天补助一斤粮食,对家贫者有相当的吸引力。有两名炊事员为他们做饭,饭食差,缺油水,仅能满足人的最低热量需求,河工揶揄:一吃一臌堆,一屙一大堆。农人无表,都是看太阳估时,早上冻醒爬起,四壁阴冷如冰窖,薄被一晚上暖不热身子,哆嗦系好土布袄扣,毛巾沾把冷水胡乱擦把脸,端上粗大碗,灶上盛碗玉米糊糊,每人三个黑污泥般紅薯面窝头,炊事员给挟筷头盐拌辣子,算是早饭。河工们围住灶台趋热蹲成圈,玉米糊糊喝得呼噜噜山响,黑窝头就青红辣椒吃得张大嘴哈气。吃毕,站起打两响嗝,抽袋闷烟,裹紧衣衿,缠两圈腰带,将箩筐穿在钯子铁铣一头扛起,双手紧插袖筒,三三两两朝工地走去。漫天飞舞的雪花很快掩没了他们粗大的脚印,渐渐也漠糊了他们佝偻的身影……</p> <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0px;"> 六 </b></p><p class="ql-block"> 张二爷算是河工中的长者,六十出头,头发花白,身材瘦小,窄脸上无多余的肉,老伴常年有病,干不了活,工分少,粮食分的就少,张二爷纯属是为那每天一斤的补助粮而自愿来做河工的。 </p><p class="ql-block"> 二爷成份高,地主。那年代阶级成份划的清,阶段阵线很分明:地富反坏右是人民的敌人,只许老老实实,不许乱说乱动!当年,张二爷的父母给他留有二十多亩薄地,让他上过几年私塾,在村上还算是富裕户,可日子过得也节俭,每天到村里饭场吃饭,手上会显眼地握个咸鸭蛋,当众用筷头夹一丁点,能嚼上老半天,第二天饭场还是如此,作为道具的这一个咸鸭蛋能在饭场当众吃上一礼拜,不知道的,还以为每天吃个鸭蛋呢,这是为了要端起富户的虚荣面子!村里人背地笑称:穷地主。 </p><p class="ql-block"> 二爷识文断字,在村里和河工中威信很高,节日里和喜日里的对子及写写画画,都是二爷的本事,平时村里谁家有信来,都是请二爷代读代笔回信,临走给二爷弄几捧粮食。那天中午,河工们吃完午饭,围着山墙头看张贴的判决刑犯布告,与二爷住同屋的张三楞在为大伙结结巴巴地宣读,读到猥亵幼女犯XXX时,不识“猥亵”二字,便扭头问二爷:这两是啥字?二爷瞄一眼:猥亵。噢,威胁。二爷摇头:不是威胁,是猥亵!三楞说:明白,就是吓唬人的意思。二爷严肃地纠正:“猥亵”,就是对女的说不要脸话,办不要脸事!”“噢”!河工们发出佩服的长叹声。有人喊道:就没有二爷识不得的字!我十分惊奇,看着这个瘦小老头:穷乡僻壤有秀才,真得是人不可貌相啊! </p><p class="ql-block"> 二爷好看报,好不容易拾张破烂掉角的旧报纸,能反复看上好几天。一次,我在门口看从大队拿来的旧《参考消息》,二爷盯住报纸两眼放光,我猜其想看,便大方予之。二爷如获至宝,回屋有味细读,竟忘了喝玉米糊糊。不知谁将此事报告给大队,民兵营长找我谈话,告诫要注意站稳阶级立场!我分辩《参考消息》是公开发行的报纸,营长说那是党报,张地主不许看!二爷觉得给我带来了麻烦,很愧疚,我劝他别戒意!二爷悄声告我:中央为贺龙平反了!这说明老干部政策要有新变化!我瞪大眼,惊奇地看着二爷那张窄脸和稀疏的胡须,极为叹服这老者身在乡野,心忧天下的政治敏感!</p> <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0px;"> 七 </b></p><p class="ql-block"> 二爷瘦小,骨多肉少,身子单薄,可上河干起话来不输小伙,一天能运上河堤一二十方土,可毕竟年岁不饶人,一回到住处,累得浑身象散架,胸口又堵又闷,躺床歇老半天才能爬起吃饭。 </p><p class="ql-block"> 三个月后,河堤完工,河工们很高兴,能回家了!大队破例给伙上几斤羊肉,让辛勤一季的河工们好好吃顿饺子。上午,二爷和河工们在大队干部的带领下去河堤上参加水库竣工大会,二爷脸色难看,感觉浑身发软、腿脚发麻,可政治任务,不敢请假,歪歪扭扭地去参加。快中午时大会结束,二爷勉强回到住处就赶紧上床,还不忘对三楞交待:羊肉饺子好了记住喊我! </p><p class="ql-block"> 伙上好不容易遇顿好饭,河工们屋里呆不住,纷纷拿碗早早来到伙房蹲下抽烟唠嗑,等吃这顿美味的散伙饭。外面飘着雪花,伙房大锅腾起团团白汽,大伙眼盯住羊内饺子象下河的鸭子,扑扑腾腾下到白汽缭绕的大锅,贪婪地猛吸那散开的香气,等待那美味入口的消魂时刻。 </p><p class="ql-block"> 羊肉饺子熟了,个个滚圆浮在汤面,炊事员不急不慢地为每个河工盛满,大伙迫不急待地蹲地,吸溜着大嚼起来。炊事员为自己盛上一碗后,猛然醒悟说:咋不见二爷哩?三楞吃得正香,闻言慌忙放下碗,说二爷交待过,饺子好了喊他,忙去屋叫人。须臾,大伙猛然听到三楞变腔惊呼:快来呀,二爷身子凉了!河工们一楞,纷纷撂下碗,跑向张二爷的住处。 </p><p class="ql-block"> 张二爷静静地躺在床上,牙关紧咬,双眼圆睁,右臂微抬,似在叫人。队长摸摸脉,摇头说二爷不中了,回家叫人吧。大伙一时反应不及,都楞地不动。三楞内疚自责地鼻子吸溜几声,闷头不吭地拿起窗台二爷的大粗瓷碗,来到灶上冲炊事员喊:给二爷盛满!炊事员连忙给二爷捞冒尖一碗,二楞双手端起,转身就走。身后炊事员叫住他,在二爷冒尖的饺子上夹一筷头血红的辣椒酱,然后,拎起油壶,倒上平日里把控极严的香油:让张二爷吃好上路!三楞将那碗羊肉饺子庄严稳稳地放在二爷床头,跪在床头大哭道:二爷呀,好饭不怕晚!您老不急,慢慢吃吧!河工们潸然泪下,呜咽声一片…… </p><p class="ql-block"> 个把小时后,张二爷老伴和几个亲戚拉着架子车来到知青队,老伴满目悲戚,踉踉跄跄奔向二爷住处,两眼含泪,低声抽泣,不敢大声哭,不敢追问死因,更不敢提出任何要求和补偿条件,倒是队长过意不不去,答应为二爷家多补发一个月的粮食。亲戚和河工们将张二爷轻轻放入架子车,用棉被盖好,三楞将那碗羊肉饺子小心翼翼地放在二爷身边…… </p><p class="ql-block"> 全体河工们目送张二爷上路回家。雪更大了,雪花肆意在风中飞舞,河工们无人回屋,伫立在风雪中,默然无声,直望到张二爷和架子车消失在一片白茫茫之中…… </p><p class="ql-block"> 水库修好了,张二爷走了。清粼粼的库水使数万亩良田受益,库水变成渠水,柔柔地绕过张二爷低矮坟丘的土地,滋润万物,想必这也是张二爷希望和想要的……</p> <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0px;"> 尾 </b></p><p class="ql-block"> 上世纪九十年代初,我担任宣传部长时,有次带车去油田宣传部公干,归途路过当年下乡地,不知为何,心中涌起莫名激动,便临时起意,顺道故地重游。 </p><p class="ql-block"> 绿色吉普下公路驶入土路,便是瓦店公社尚庄大队的领地。路比当年宽,可仍是土路,车后扬起尘土,村庄有些变化,茅草屋少了,瓦房和楼房多了,人们的衣着也比当年体面。车到大队部门前,恰遇当年的团支部书记、民兵营长老肖。分别十五年,人家一眼就认出了咱,双手紧握,情绪激动,路旁一青年人介绍,老肖如今是大队党支部书记,一把手! </p><p class="ql-block"> 中午,肖支书精心安排,请来专业厨师,设筵接风,酒过三巡,客套词叙完,热情介绍大队情况:粮食够吃,经济不活,项目难找,发展艰难。土地养不住人,年轻人大都出外打工,家里尽是老弱病残……言语间,替农业前途担忧。说起知青队,七十年代末,知青全部返城后,知青队房屋全部被拆除,田地又重新划回各生产队。当年张二爷和河工们修建的水库仍在发挥着灌溉、蓄水和排洪的作用……肖支书希望与知青们加强联谊,恳请多回第二故乡看看,为家乡发展谋划出力…… </p><p class="ql-block"> 绿色吉普在归路上奔驰,望着碧绿的原野和田间劳作的农人,心里泛起淡淡的伤感,农民最朴实,农民最聪明,田地留不住人,最该深思的不是农民,而是全天下的人。扪心自问:这历朝历代,亏欠的都是农民兄弟!城乡差别苦了多少代农民和他们的子子孙孙!新一代农民有文化,有思想,有头脑,与其重复父辈的苦难人生,倒不如放手一搏,闯出一片新的天地!出外打工仅仅是开始,把城市的专业技术和新的发展观念带回农村,利用乡村丰富的农业资源就地创业,走农工商综合发展的道路,也许是缩少城乡差别、为农村带来转机和发展的最好捷径!相信将来总有那么一天,城里的人都会往乡下跑,那是个啥场景?!就等着这一天吧! 想到此,我不由地笑出了声,司机小刘问:“部长笑啥呢?是不是今天见到老乡高兴?”我说:“好好开车,你看,前面的道越来越宽广呢!” </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color:rgb(1, 1, 1);"> 2020年12月12日写于金城兰州</span></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b style="color:rgb(1, 1, 1);"> </b><b style="color:rgb(237, 35, 8);"> 原 创:舞阳书生 </b></p><p class="ql-block"><b style="color:rgb(237, 35, 8);"> 图 片:选自网络(与本文无关)</b></p><p class="ql-block"><b style="color:rgb(237, 35, 8);"> 歌 曲:选自美篇曲库</b></p> <p class="ql-block">  (作者于金城兰州黄河边)</p> <p class="ql-block"><b>作者简介: </b></p><p class="ql-block"> 舞阳书生,河南南阳人,供职于某军事单位,客居兰州。下乡老知青,总想讲些知青岁月里的经历和故事……</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