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下广东的日子

沈伏芸

打工那些年（一）



　　生活不止眼前的苟且，还有诗和远方。我们一直在努力的奔跑，朝着梦的方向，却也没有找到诗和远方，后来才发现，目之所及是远方，柴米油盐也是诗。也许生活就是食一碗人间烟火，饮几怀人生起落。

一一【题记】

　　2004年，红火了几十年的糖厂，落下帷幕，老公创业几年也以失败告终，孩子刚上高中，各种花费，一家人的吃饭生活，这是须要直面的事情。十月，背着行囊便带一身债务，告别家乡，茫然登上了去广东的列车，开始了南下打工的日子。年届中年进厂已到了尴尬的年纪，好在妹妹介绍我来到增城一家纺织厂食堂，每天八小时，工资500，包吃住，就这样安顿了下来。

饭堂的工作简单却繁重，负责的高阿姨叫人总是叫名不带姓的，初来乍到我以为是广东人的习惯，后来才发现是高阿姨的亲切。工作虽然辛苦，倒也有了一日三餐。

每天下班后，我还会跟着饭堂的工友在外面找些活干，周边许多牛仔服制衣厂，去清理线头，晚上干到十多点，姐妹们手脚快一晚上可以挣十多块钱，我也可以挣七、八块，日子在忙碌艰辛中就这么的过着。

　　有天上班，师傅炒好了菜叫我们抬到窗口，弯腰还没把菜抬起，咔一下又蹬地下啦，扭到腰了，还挺严重的，只好去医院打了封闭针，继续上班。

广东的冬天，水还是有点凉凉的，我有风湿痛类风湿毛病，长时间泡在水里洗菜，切菜，十个手指，手臂到晚上睡觉疼痛得不知放那儿好，加上腰伤还痛着呢。高阿姨看着我上班吃力痛苦的样子，有天跟我说着:这工作不适合你。其实我也这么认为，但至少现在我没得选择，是否有能找着合适的工作，只能骑驴看唱本慢慢走着瞧吧。

很快年底了，工友们大多回家过年啦，只留下部分维修人员须要吃饭，我自告奋勇留了下来，为了这伍佰元一月的工资，我一直干到年二十九晚上才登上回家的火车，赶上与家人、父母年三十的团圆饭。

我同宿舍一姐妹是做财务的，工资有二千多，老公做管理加起来工资有近六千，我挺羡慕她们的高工资，也不理解俩口子舍不得在外租间房，过着这种近在咫尺的牛郎织女生活。也许成年人的世界里白天各有各的光鲜，晚上各有各的心酸。这是我来广东的第一年，第一份工作。‘

　　年后，我来到东莞新能油厂应聘化验工作，面试是严格的，我还是顺利被通过，月工资1500，包吃住，比饭堂强很多，又是自己的专业领域，感觉前途一片光明，我信誓旦旦跟老板、经理保证两个月学会。

新单位，新工作倍感珍惜，信心满满。上班后我才发现和我想象的不太一样，所有分析项目是没有化学药剂的，设备都是些高温炉，加温炉，电炉，恒温炉，整个就是一个小型实验室。我们的工作就是生产出来的油品做分析，这到不难。主要是原料油分析，由你来做一小型实验，你提供的分析数据就是生产中的一个参考数据，当你实验操作不当，你的数据是没有价值的，这活就白干了。很快我就认识到两个月的承诺恐怕要食言了。

和我同进厂的还有俩个石化学校毕业的小女生，油里油外的玻璃瓶瓶拿好都费劲，一不小心就碎一地的玻璃渣渣。好在公司给了我们足够的包容与耐心。大概有半年时间我上班八小时基本没有过停顿、休息，有疑虑的数据，重新做，反复做。化验室这个炉那个炉的夏天同时开起，温度真的很高，油品分析有毒的，必须通风，没能装空调，为了不被烫伤还得穿长袖工装，带手套，这是规定。有时一个班下来衣服干了湿，湿了干全是白白的汗渍。在这样的环境里，打败你的从来不是天真，而是天真热。

化验工作，每多做一遍你的经验就会多一份积累，分析数据就会越来越精准，当你的数据被认可，被采纳感觉自己的价值都被提升啦。

　　转眼中秋节了，老板从他自家果园子摘了几车新鲜荔枝、龙眼、香蕉分到各车间员工，那天采样回来看到操作台又堆了一大堆，还有几棵不知名的果子，我们车间不是分了一人一大包吗？问同事也不清楚咋滴，不一儿电话响了，“嗨！靓女”我一听就知道焦化车间师傅打来的，“水果给你们分了一份，放操作台上啦”“谢谢！谢谢！”除了谢谢我还问师傅那不知名的果子叫什么来着，师傅没告诉我，只嘱咐我们吃这玩意可以变漂亮。不一会下面车间又给我们提了一兜上来，我的天呐，吃得完吗。其实生活的温暖大部分来自于有身边人的惦记，感动、感谢，让漂泊的日子多了些暖阳。

时间过得真快，来公司两年多啦，我把所有的时间精力都用在了工作，学习上。焦炭分析，煤分析也是常规分析，只要电厂送煤样过来，及是上晚班我都会去做一遍，这两年我比其它同事做的实验、分析要多很多，就是为了让自己技术上有更好的提升。休班的时候我还会去电厂化水学习我的老本行。他们新建化验室时，那些设备、仪器、化学药品材料计划表我也弄了一份，上面有型号、规格、价格很详细，还有报表与原始记录，不知道这些东西我以后能否用得着，反正我觉得留着又不占地，东西学到肚子里也不是什么坏事。生活总会有望穿秋眼的等待，也有意想不到的惊喜。

　　2007年8月，顺德纺织印染厂被中服上市公司收购后，新建了自备电厂，4.5千机组，电厂虽小，五脏具全，单机单炉老板没舍得交给年轻人，就收喽了我们这帮相对有点老的人组建了班子。刚进公司，整个车间一片狼藉，到处都是建筑垃圾，化水一栋大楼孤独的立在江边，走进搂里空空荡荡，两个钠离子交换器安放在一角落，全自动，美国制造。

经历了一个多月的垃圾清理及配套设施的安装，化水除盐系统的设备，反渗透也要开始安装了。由我们糖厂的软化床，到去学油厂的阴阳床，及现在的反渗透，我真正感觉到学无止境。第一时叫了车间里一小伙和我去电脑室，搜索了关于反渗透除盐的相关资料，设备、原理及工艺流程，做了很多笔记。

九月份厂家开始安装、调试，我们一起帮忙，这是一个最好的学习过程，有了从电脑里下载的资料，学起来认知、理解轻松了很多。接下来建化验室，在糖厂我就有经验，还有油厂那不占地的东西也派上了大用场，很快材料计划就递交了公司，化验室如期建好。十月份电厂通过调试、试运行全面投入供气、供电。星光不负赶路人，时光不负有心人，我又开起了一段新的人生旅途。

　　2004年，我们从国企下岗，同事们都奔赴全国各地另谋生计，我也去了广东打工。虽说在广东工作十多年，我是用顺风顺水来形容，但其中的努力、付出、辛苦、心酸只有自己清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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图片来自网络，感谢摄影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