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阳生《开国大将 直声诗人》纪念黄克诚大将诞辰120年

周阳生（爱莲后生）

《开国大将  直声诗人》

一一黄克诚大将诗词赏析

       周阳生

   黄克诚，别名黄时瑄(1902年10月1日-1986年12月28日)，出生于湖南省永兴县贫苦农民家庭。1925年加入中国共产党，1926年参加北伐战争，1928年率部随朱德、陈毅上井冈山。曾任红军团长、师政委、军政治部主任、红三军团政治部代主任等职。

   抗战期间，任八路军总政治部组织部长、第三师四旅政委，第二、第四纵队政委，第五纵队司令员兼政委。在盐城大丰白驹狮子口与新四军会师后，任新四军第三师师长兼政委、苏北区党委书记。

   解放后，曾任中共天津市委书记兼军事管制委员会主任、湖南军政委员会副主席，任中共中央军委秘书长、国防部副部长、总参谋长等职，1955年被授于大将军衔。1978年在中共十一届三中全会上被增选为中央委员、中纪委常务书记。

    黄克诚将军戎马一生，参加过湘南起义、长沙战役、历次反围剿战斗、辽沈战役、创建苏北根据地等，为新中国的成立，立下了不朽功勋。

    开国大将黄克诚，是久经考验的无产阶级革命家、军事家。他文武兼备，雄才大略；无私无畏，刚正不阿；清正廉洁，克勤克俭；严于律己，宽以待人；历经坎坷，忠贞不渝；追求真理，百折不回；胸怀大局，高瞻远瞩；光明磊落，敢做敢言；家国情怀，溢于诗词。

   诗祭自劝改嫁妻

   长夜难眠苦相思

     黄老虽然闲暇时喜欢写诗填词，但由于他在战争年代各地转战，加之随写随丢，故存世诗词并不多见，所以也鲜为人知。在战争年代仅留下一首《七绝.思亲》传世。

     1937年，黄老曾写七绝《思亲》，祭悼被自己苦劝改嫁的前妻，诗云:

大雪纷飞冻难支，

衾单炕冷晓更迟。

长夜不眠忆往事，

铁石征人也相思。

  黄老这首诗，记述了自己当年新婚不久就离家参加革命，怕自己万一在战争中遇难，担误了妻子的青春，就写信劝她改嫁。不料妻子改嫁一年后，却因难产而死，黄老对此一直很内疚的往事。其情真意切内疚之心溢于诗中。他将当年的自己形容成铁石心肠，但也长夜悔迟，不眠相思。读来令人感动，掩卷流泪。黄老自从劝前妻改嫁后，一直单身。直到1941年，经阜宁抗日民主政府县长宋乃德介绍，39岁的黄克诚才与23岁的女大学生唐棣华结婚。新婚之夜，黄克诚十分严肃地对新娘约法三章，不得因私损害党的利益，不得打听不应该知道的事情，不得要求我迁就你的问题。唐棣华第二天就到阜宁县修筑海堤的工地去劳动了。唐棣华曾说:"战争环境，他不苛求我，我也不苟求他。″对黄老的敬爱之情溢于言表。

   将军孝心感天地

   征人断肠梦亲娘

     黄克诚离家参加革命后，一直未回乡探望母亲。一次夜里黄老做梦，梦见母亲责备他说把她忘了。梦醒后，黄老含泪写了一首七律《梦母》，诗云:

梦归故里看亲娘，

亲娘见我惊倒床。

欲哭无泪望穿眼，

欲言无语思断肠。

面呈怒色示指责，

为何更早不还乡。

自古忠孝难两备，

孩儿扪心愧对娘。

  其与母亲直白细腻的对话，催人泪下。出征人梦归，扪心愧对娘。该诗写出了黄老为国家舍小家，忠孝难两全的大义情怀。

   九上九下而无悔

   胸怀坦荡发直声

  黄老在开国元勋中，是历经磨难，九上九下，但他从未因蒙受不白之冤而后悔，革命意志从未因遭受挫折而消沉。1959年庐山会议后，黄老一度闲居，但仍关心百姓疾苦，他七律《自况》诗云:

少无雄心老何求，

摘掉乌纱更自由。

蛰居矮舍看世界，

漫步小园度白头。

书报诗棋能消遣，

吃喝穿住不发愁。

但愿天公勿作恶，

五湖四海庆丰收。

  在庐山会议上，黄老因对"大跃进″、"人民公社″运动中的"左″倾错误直言批评，同彭德怀等人一起被定为"反党集团″，受到长期审查，并被撤销一切职务。蛰居在家的黄老乱云飞渡仍从容，尽管蒙冤被贬，但仍心系百姓。其忧国忧民之心，日月可鉴。

   黄老在接受审查期间，不能随意外出，就连居近北海的朋友都不能相见。虽然心生无奈，萌生些许惆怅，但仍淡然处之。他七律《有感》诗云:

居近北海偶一行，

景物依旧时势新。

花木枯荣犹有律，

人事起伏竟无凭。

仰望高天百感集，

俯视残躯一叶轻。

欲访故人行复止，

无言相见何为情。

   诗中的"仰望高天″与"俯视残躯″，"欲访故人″与"无言相见″，直白地记述了在被审查期间的处境与心情。

   直言只为求真理

   蒙冤无悔为人民

  1961年春天，被罢官蛰居的黄老获准离开北京到南方看看，他在浙江看到大跃进运动中出现的激进问题，正在得到逐步解决，心情顿好，并即兴填词《临江仙.灵岩寺》，词云:

石峰如笋环寺立，

两涧合抱东行。

春水隆隆如雷鸣，

扰人惊夜梦，

倚枕听涛声。

壮丽江山人民有，

亿众锐意经营。

但祈国泰民安平，

从此皆盛世，

再无巨变生。

  黄老这首词，上半阕情景交融，下半阕直抒心声。见到浙江人民锐意经营，国泰民安，感觉十分心慰。

   1965年9月，黄老复出，担任山西省分管农业的副省长，黄老欣然赴任，行前他写了一首七律《抒怀》，以叙述自己又能重新为党工作、为民服务的心情。诗云:

京华荏苒十三年，

半是辛劳半是闲。

愧无建树对祖国，

却有遗恨留史篇。

回思往事皆成梦，

纵观万物尽争妍。

衔命西去无别念，

愿尽余生效薄绵。

   黄老的拳拳爱国爱民之心跃然诗中，此不计职务高低之德堪为楷模。

   1966年春，山西大旱，他不顾年老体弱，亲赴晋东南地区抗旱第一线，指挥抗旱保丰收工作。当时，黄老曾在战斗过的高平县填词《水调歌头.太行山抗旱》和《水调歌头.打井》，以记载太原人民抗旱的决心与斗志。其《太行山抗旱》词云:

英雄太行山，

矗立晋东南。

今日重履胜地，

往事仍新鲜。

厩亭弹痕累累，

张店血花飞溅，

英勇战叮店。

敌寇今何在？

人民换新天。

旱魃鬼，

代日寇，

逞凶焰。

肆虐遍北国，

中心在太原。

男女青壮老幼，

抗旱备荒备战，

一齐总动员。

不管多凶恶，

都要彻底歼。

   黄老视抗旱如抗日，动员人民力量，与天抗争，豪气冲天。在抗旱战斗中，挖井取水是抗旱的有力措施，对缓解旱情，保证人畜用水至关重要。黄老领导抗旱大军，用愚公移山的精神，向天公开战，向地球开战，向旱魔开战。其《打井》词云:

天公惯作恶，

连续闹干旱。

泉涸库竭流断，

问君怎么办？

夫妻兄弟姐妹，

奋向地球开战，

逼它献水源。

立下愚公志，

大力必胜天。

在沟底，

在山上，

在平川。

君不见人潮似海，

干劲冲天。

不管石坚土硬，

不顾地冻天寒，

直把地球穿。

频报潺潺响，

远近尽开颜。

   

  黄老词中充满着与天斗、与地斗、与旱斗的无畏气概，洋溢着地球穿、井水潺、尽开颜的胜利心情。

    久共患难自难忘

    一阕新词诉衷肠

  黄克诚大将一直是彭德怀元帅的知友加战友。当年黄老赴山西当副省长的晋东南，就是26年前彭德怀、黄克诚领导八路军打败阎锡山的地方。当时彭德怀也复出到成都西南大三线建设指挥部任第三副总指挥。

     赴故地，夜难眠。思元帅，且共勉。虽蒙冤，宛当年。黄老曾填词《江城子.忆彭德怀》，词云:

久共患难自难忘。

不思量，

不思量。

山水隔阻，

无从话短长。

两地关怀当一样，

太行顶，

峨嵋岗。

犹得相逢在梦乡。

宛当年，

上战场。

军号频吹，

声震山河壮。

富国强兵愿必偿，

且共勉，

莫忧伤。

    自古英雄惜英雄，梦中相见情相通。国富兵强定实现，山河壮丽慰彭公。黄老这首《忆彭德怀》词，由于当时的特殊原因，一直未能面世示人。1981年9月，黄老在一次纪念彭德怀的座谈会上，口述了这首《江城子》，可惜的是彭德怀元帅已蒙冤逝世七年了。

    身囚牛棚忧天下

    泰然自若得清欢

  1967年，黄老被打倒，关进了"牛棚″，屡遭批斗。但黄老仍然受辱不惊，泰然自若，不失儒将风度和英雄气概，他在被抓后，写七绝云:

抓走不外杀管关，

人生一世也平常。

反躬自省无憾事，

脸不变色心不慌。

   该诗有夏明翰"砍头不要紧，只要主义真″的无畏壮烈，又有鲁迅"我以我血荐轩辕″的铿锵之志。

   他在闻讯众多老同志被打倒后，心中不平，曾填词《蝶恋花.桃花》为蒙冤被揪斗的老同志而直声。其词云:

满树桃花红烂漫，

一阵狂风，

吹掉一大半。

落地残红何足羡？

且待来年看新瓣。

人间变化千千万，

升降起落，

犹如激流泛。

天翻地覆大转换，

英雄转瞬成坏蛋。

  《黄克诚自述》记载了这首词的坎坷而传奇的命运。黄老自述云:″后来这首桃花词被看守员发现，说是讥讽时事，追查所指何人何事。于是我所有的笔墨纸张均被没收，我为此挨了批斗，并且还要写交待。要写就写，我写道:我于1967年5月至12月间，填了一首《蝶恋花》词，题名是"桃花″。这首词表达了我在这个时期对文化大革命的认识和心情。这样的检讨当然无法令人满意。但他们也没有再就此作出更多文章，这首词和所写的交待原文，居然因此而保留了下来。″

    后来黄老写的七律《纪实》，又如实地直言了自己当时在"牛棚″的乐观主义心态。其诗云:

无端入狱亦寻常，

且把牢房当学堂。

日习楷书百余字，

细研经典两三章。

粗粮淡菜情偏好，

板床薄褥睡也香。

尚有闲情觅闲趣，

斗居旋转乐洋洋。

    十谏十贬诗言志

     九落九起词寄情

  黄老在其《自述》中说:"古人中对我影响较大的是陶渊明与文天祥，我爱读《归去来兮》和《正气歌》，总想学习他们，对个人名利看得很淡泊，觉得为人必须做个忠诚正直之人。″

   陶渊明的《归去来兮》，是写其辞官归隐后的生活情趣，和内心感受，表达了他洁身自好、不同流合污的精神情操。黄老一生十次谏言经邦策，十次被贬作闲人。九落总为直言事，九起又缘治国才。

   文天祥的《正气歌》，惊天地，泣鬼神。一腔忠烈气，常共暮云愁。其在《过零汀洋》中写下的千古名句"人生自古谁无死，留取丹心照汗青″，激励了无数仁人志士前仆后继为民族而就义。

   陶渊明的淡泊，文天祥的刚烈，塑造了黄老"刚中带柔″的性格。黄老之刚，是一生敢于诤言直声，黄老之柔，是为国为民之情怀。这从黄老仅存的几首诗词中，即可领略儒将刚柔相济之风釆。

   黄老的诗词，语言简朴，或平铺直叙，或随境言心。都充满着无畏与自信。简析之余，吾写藏头七律《开国大将 直声诗人》以纪念曾在盐阜大地叱咤风云的黄克诚大将军。

开诚相见口悬莲，

国子良才柱史巅。

大老无私高志在，

将飞有路素心翩。

直言剑气偏多乱，

声动梁尘不及怜。

诗笔清淳忠孝写，

人生似梦寸情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