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嫂

花姐

大嫂住院了，仅仅几天就检查出，肺癌晚期、已经扩散。

犹如晴天霹雳，惊得哥哥和侄子目瞪口呆，顷刻之间，又像倾盆大雨，铺天盖地般倾泻而下，直浇的爷俩呆若木鸡，束手无措。

主治医师看着悲痛欲绝的爷俩说，你们拿上核磁共振的片子到区医院和附属医院去找专家再给确诊一下。爷俩欣喜若狂像抓到了一根救命的稻草。

大嫂在大武口二医院住院，大哥家在惠农区，他从二医院出来给我打电话说，大嫂得的是肺癌晚期，已经扩散，嗡，的一声，我像被人当头打了一棒子，脑子一片空白。

沮丧，哀伤，悲痛，一股脑向我袭来，一时间压的我喘不过气来。

第二天早上，哥哥和侄子顾不上吃，顾不上喝，从惠农赶往银川。到区医院找到堂弟，堂弟在区医院工作，大哥请堂弟帮忙找了一个权威肿瘤专家。

哥哥颤抖着双手递给专家核磁共振的片子，怀着迫切的心情，希翼着、希翼着专家会说，这是个误诊，待查。

可是随着专家越来越严峻的面孔，哥哥的心也提到了嗓子眼，终于，“晚期，已经扩散”，专家一字一顿，犹如重锤砸落在哥哥的心上。

堂弟看着哥哥涕泪交集，伤心难过都样子，安慰哥哥说，再到附属医院看看，毕竟附属医院是自治区权威医院，也许有转机呢。

爷俩收拾好心情马不停蹄的赶往附属医院时，已中午下班了，只能等待下午上班了。

当时只有大哥，侄子和我知道大嫂的病情，整个上午，心急如焚，坐卧不安的我熬到中午，打电话问哥哥区医院的诊断结果，哥哥哽咽着说和二医院的结果一样。

我安慰哥哥说，还有附属医院呢，也许……其实连我自己都知道，我在自己骗自己呢！

短短的几个小时，焦头烂额的大哥如坐针毡，仿佛等待了一天，不，仿佛是一个月之久。

好不容易挨到上班，排上号，从门口到专家面前，短短的几步路，哥哥的腿像灌了铅一样沉重。他拖着沉重的脚步，挪到专家面前，心跳的像怀里踹了一个乱蹦乱跳的小兔子一样。

他颤颤巍巍的递上核磁共振的片子，布满血丝的双睛紧紧的盯着专家的脸色和嘴唇，像等待着法官判案时的那最后的一锤，又害怕那绝望的一锤，如何定音。

他的两只手紧紧的抓着专家面前的办公桌，屏住呼吸等待着、等待着。终于：“肺癌、晚期、已经扩散多处，手术已没有任何意义……”专家一脸凝重的说。

仿佛天边炸开一道惊雷，炸的他耳边翁翁作响，他看着专家的嘴巴一张一合不停的在动，专家还在说什么，他一句都听不见。这最后的一棵救命稻草随波逐流的漂向了遥远的天边。

他恍恍惚惚的和侄子回到大嫂住院的市二医院，已是下班时间了。他们找到主治医师周大夫，把区医院和附属医院的诊断结果一一阐述之后，周大夫安慰哥哥说，病人的情况暂时只能保守治疗，你们回去好好商量、商量，我们尽快安排下一步治疗方案。

大哥谢过周大夫，不敢在大嫂的病房逗留，他怕控制不住自己悲伤的情绪。

回家途中，哥哥给我打电话声泪俱下的说：“妹妹，哥哥怎么办呢啊。”

哥哥，你哪里知道电话的这头，悲痛欲绝的妹妹已经哭成了泪人了，她怕你听到她的哭声，压抑着哽咽的声音不让你听见。

我说，哥你别太难过，明天早上我和你一起去医院。晚上躺在床上，没有一丝睡意，睁着两只泪眼注射着窗外。今晚的夜色比以往更深，更凉，似乎藏匿着一股莫名的悲凉。

第二天早上我们赶到医院找到周大夫，周大夫是个非常年轻的棒小伙，一米八的个头，阳光帅气，戴着一副近视眼镜，一看就是一个利索干练的人。

我自我介绍了一下，病人是我的大嫂，周大夫详细的给我讲述病人的病情。哥哥被大嫂突如其来病情惊的已语无伦次，周大夫却不厌其烦的一遍一遍的给我们讲述病人的病情和治疗方案。

我对周大夫的敬业精神很感动，感谢周大夫对我大嫂耐心、细心的照顾和关心。回到病房，对自己的病情一无所知的大嫂正在输液体。

我对着大嫂扯了扯嘴角，想给她一个微笑，可是尝试了几次都失败了，我深吸气，然后缓缓的呼出来，澄净的眼睛突然不受控制的涌出厚厚的、化不开的悲迴，抬头、垂眉、掩饰着不受控制的溢出眼帘的泪珠。

好在大嫂是个大心肠人，我们和着大夫骗她说，她得的是肩周炎，只是放重了，得慢慢治。

大嫂对我们说的话深信不疑，输完液体，她说：“大姑（我们家姊妹都互相尊重，即使是平辈都不互相直呼其名，习惯以孩子的口吻称呼）你给我看着买件大衣。

这也是我想要做的，只是怕大嫂想太多，正好借着大嫂的意思打了出租车带她到商城。看着大嫂走路一瘸一拐的样子，泪水汹涌而出，我强忍盈满眼眶的泪水，迅速拿起手机拍下了大嫂的背影。这样的机会以后会越来越少了。

试完一件衣服她都会问多少钱，只要对方报出衣服的价位她转身就走。刚开始我以为她不喜欢，渐渐的我知道了大嫂是嫌衣服价位太高。

试完这件衣服，我问，“好看吗”？

她说“好看呢”。

“你问别多少钱”，大嫂说。

我说，“你只管试穿，别管多少钱”。

当她听说这件衣服要五百多块钱时，扭头就走。

我追上去问她，“你是否不喜欢”，她说，“太贵了”。

大嫂两个儿子都到了而立之年，生活节俭的大哥、大嫂对自己非常苛刻。舍不得吃，舍不得穿，省吃俭用好不容易给两个儿子买了楼房，取了儿媳妇，有了孙子、孙女。眼看着生活越来越好，就像那芝麻开花节节高。儿子孝顺，媳妇贤惠，孙子聪明，孙女可爱，可是，大嫂却……

我回头让服务员又拿来一件毛衫和这件外套搭配，包好衣服拿给她时，看着她爱不释手的样子，心，如刀割般的痛。

回到病房，大嫂说，“你今天回家不”，大嫂知道我走那里下午都必须得回去，我妈在我家呢离不开我。我怕大嫂起疑心，她的病肯定重呢，要不我不回去了陪她呢。

我赶紧说：“我不回去了，好长时间没来大武口了，好好转转。”

晚上我陪大嫂在病房休息，大嫂疼痛难忍，我找来护士给大嫂打了止痛针，不一会儿大嫂酣然入睡了。大嫂安静的侧卧在床上，皎洁的月光影射在她的脸颊上打出一道柔和的光晕。

我久久的注射着她日渐消瘦的面容，终于我的泪水像决堤的河水滚滚而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