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地有灵,亲情无价!

潇湘居士

<p class="ql-block">听伯父讲述自己的故事,</p><p class="ql-block">感受近一个世纪的风云岁月。</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文/潇湘居士</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东北冰雪之旅还没结束,我就和导游说好,因以前来过东北,哈尔滨市内游我就不参加了。车刚回到中央大街,我就提前下车了。稍作准备,打的来到哈尔滨工程大学家属区的伯父家。准确的说是表伯父(我祖父的亲外甥,父亲的亲表哥),伯父今年95岁高龄,双峰杏子斗盐人,姓曹名国中,现名曹琪。</p><p class="ql-block">虽事前和表弟联系好了,伯父对我的造访还是有些激动的。拉着我的手,一口一个孩子的叫着,叫得我仿佛又回到了儿时。(其实在老人面前,我何尝不是孩子呢!)</p><p class="ql-block">看到伯父还是这么健康,我由衷的高兴。(伯母今年也87了,因去沈阳看望姐姐,不在家)伯父把我拉到他身边坐下,嘘寒问暖,说:“你万里迢迢来看我,我很高兴呀。老家亲人虽多,但路途遥远,见一面不容易呀”!眼前的伯父和十年前没多少变化,背不驼,腰不弯,鹤发童颜,仙风道骨,脸上手上没有一个斑点,手背上的皮肤白里透红,薄如蝉翼;手指修长,丰润白皙。我记忆和见识中只知道已故文学宗师文怀沙先生有如此体态,实在神奇。套用一句时髦的话,“眉眼里都是故事,脸上不见苍桑”,伯父就是这样的人。伯父见我好奇,说你先好好休息,呆会我们爷俩好好唠唠嗑吧!</p> <p class="ql-block">稍事休息,伯父就和我说起了他的一生;伯父岀生于殷实之家,自幼聪明好学,深受长辈喜欢。儿时去我家,我的曾祖母(伯父的外婆)待他如掌上明珠,晚上都是外婆抱着他睡。到上学的年龄,在家门口读了几年私塾;老师发现其天资聪颖,举荐他去更好的学校学习;经人介绍,来到了西阳的陶龛学校就读。陶龛学校毕业后,升入春元中学读初中。从家里到娄底西阳,单程不下七八十里,伯父打小就能吃苦,这么远的路全靠脚走,对一个十多岁的孩子来说还是挺辛苦的。由于伯父曹家和宋希濂家是亲戚,故伯父的父亲在他很小的时候就随宋希濂投军报国去了,伯父每次来回西阳,都会到宋希濂家休息一会,有时也会在那过夜。伯父去西阳读书时,宋希濂已是师长了,家里新盖了两层的楼房。伯父初中毕业后,以优异的成绩考入湘乡县永丰镇(现属双峰县)“省立高级工业学校”,(因躲避战火,该校由省城迁入,暂驻永丰,学费由国家供给)一同考入该校的有湖南省委原书记熊清泉。每次去学校,伯父就先到熊老家,再一同上永丰。当时国内局势混乱,中国军队虽然取得了三次长沙会战的胜利,但到1944年湖南局部沦陷,在工业学校读了一年,学校因战乱停办了。伯父没有放弃求学,于1945年春,辗转来到云南找父亲,(伯父的父亲1941年随宋希濂在云南抗日,任宋部军输处长,后转入杜聿明下属第五军邱清泉部供职)伯父在父亲的鼓励下,自学半年,分别报考了西南联大、云南大学等四所学校,除西南联大没考上外,其他三所学校都考上了,伯父最终选择了云南大学,于1946年正式入校,学的是土木工程专业。由于伯父的父亲厌倦了内战,于1947年底退岀军界,回到了老家。伯父就边学习,边工作,(现在的说法叫勤工俭学)在当时的云南松坡学校兼课挣生活费。(初中高中都教过)(因学习成绩好,初中、高中、大学都是拿奖学金)1948年参加共产党的地下组织“云南民主青年同盟”,简称“民青”。到1951年毕业时,响应国家“抗美援朝,保家卫国”号召,投笔从戎。从穿上军服开始,又被派到孔从洲(毛泽东亲家)任校长的解放军第二炮兵学校学习,校址在重庆歌乐山下陈家桥。通过两年的正规化军事训练和学习,编入炮兵部队,开赴鸭绿江边待命。由于志愿军的奋勇抗击,朝鲜战争大局已定,伯父所在部队不必入朝了。当时陈赓将军创办的中国人民解放军军事工程学院(因校址设在哈尔滨,简称哈军工)正在广纳良材,风华正茂的伯父作为青年才俊被哈军工招去,开始了教书育人,为国家培养尖端人才的工作。从助教到讲师,从少尉到少校,只有几年的时间。后来院里认为他学的专业是土木建筑,就抽调其主抓学校建设。1961年陈赓大将去世,伯父随院领导赴陈赓在北京灵境胡同的家中吊唁,参加了中央为陈赓大将在八宝山召开的追悼会,见到了周总理、朱总司令,到场的还有在京的许多将帅和党政领导人。(追悼会由周总理亲自主持)数月后,又随第二任院长刘居英将军赴灵境胡同,制订陈赓将军旧居修缮及装修方案。陈赓将军遗孀傅涯女士非常感动。</p><p class="ql-block">伯父的父亲在土改时被打成历史反革命,伯父也因此受到牵连,虽说出身无法选择,人生道路是可以选择的。但在唯成分论的年代,谁也逃不岀历史的宿命。伯父从1948年就向党组织靠拢,一直到文革前才正式加入党组织。</p><p class="ql-block">伯父和陈赓院长说起来是老乡,两家相距不过百里,又有宋希濂这层关系,(陈赓和宋希濂私交甚厚)伯父从没有为自己的事情去找过陈赓院长。老人信奉曾国藩的“莫问收获,但问耕耘”。根据中央军委的指示,哈军工于1970年军转民,院里五大系分迁内地,伯父参与了长沙国防科大的选址和筹备。初选岳麓山下的中南矿冶学院,(现在的中南大学)因地方政府不同意,后改为现址。当时伯父有留校的打算,毕竟是自己的家乡,可伯母适应不了南方的天气和生活习惯,故伯父放弃了这一想法。哈军工的船舶工程系就成了现在的哈尔滨工程大学。(简称哈工程)</p><p class="ql-block">按伯父的资历和地位,本可以干到七十岁退休的,可伯父婉拒了组织的好意,用他自己的话说:江山代有才人出,各领风骚几十年。65岁的伯父从大学副校长(教授级高级工程师)的岗位退休了。</p><p class="ql-block">作为1948年投身救亡图存的革命青年,没有享受离休的待遇,可工龄又是从1948年算起。一旁的表弟说:“我爸就是太直了,从不求人讲好话”,老人回答:“不为俗事生闲气,多活几年啥都有”,多好的心态。在我的记忆中,上世纪八十年代末,伯父的堂弟曹国顺老师夫妻俩因落实政策久拖不决的问题,到哈尔滨找过伯父,伯父为其写过两封信,一封是给中顾委副主任薄一波,一封是给湖南省委书记熊清泉。深感伯父在不违背国家政策和在自己能力范围内,还是会主张正义,兼顾亲情。曹国顺老师两口子都已作古,此都是闲话。</p><p class="ql-block">我跟伯父建议说:“您这么丰富的人生经历,应该岀本回忆录,供后人学习借鉴,我愿帮您整理出版”,老人幽默的说:“孩子呀,我就一平凡教书匠,回忆回忆可以,录就不必了”,说后哈哈一笑。</p> <p>十年前的伯父伯母和作者。</p> <p class="ql-block">伯父退休了,本可享天伦之乐,改革开放到九十年代初,房地产业在华厦大地风起云涌,哈尔滨的房地产老板纷纷找上门来,请伯父当顾问,伯父觉得闲着也是闲着,探探哈市房地产市场的深浅也不错,再干三五年安心养老也不迟。第一家房地产公司为老人每个月开了400元的顾问费,就这样进入了“再就业”的行列;可一旦上了船,就一发不可收拾,一直干到八十岁。伯父和我调侃:“孩子,伯伯八十岁还在打工呀”。十年前我第一次去拜访伯父,他领我在哈尔滨的大街小巷转悠,我一后生晚辈还跟不上他的步伐。如今95岁高龄的伯父,仍有散步的习惯,天气晴好时,每天上午还要岀门溜弯,走上几公里,而且还不要人陪。只是冬天气温低,雨雪天多,不便岀门就在家里走走停停。现在的房子还是20多年前单位分配的福利房,面积80多平方;老人告诉我,按政策可以享受95个平方的房子,嫌大。儿女都事业有成,成家立业了,我们老两口要那么大的房子干嘛。老人感觉现在的人贪大求全不好,房子要人养,房子才养人。</p><p class="ql-block">伯父一生不沾烟酒,只喝绿茶;作息有规律,生活习惯很好。每天早上两瓶新鲜牛奶(其中一瓶酸奶)一片糕点,中、晚餐吃一小碗米饭,晕素搭配吃,量不多,且吃过东西后,都会亲自把碗筷洗干净,晚上九点准时睡觉,早上六点准时起床,中午眯一会。家中没请保姆,只有一个钟点工每周上门搞两小时卫生,生活小事都是老俩口亲力亲为;遇有重活,儿女都在身边,叫一声就到了。</p><p class="ql-block">晚上看电视时,电视里有民歌“茉莉花”的插曲,老人亮开嗓子跟唱,气韵十足,而且还不走调,如果不是亲眼所见,谁能相信呢!</p><p class="ql-block">第二天我要回湖南了,我跟老人说,伯父,我们两来个约定,您百岁生日我一定来喝寿酒;老人有些伤感的说:“山中虽有千年树,世上难逢百岁人呀,我的老同事、老邻居、湖南老乡邓三瑞,比我还小四岁,早两个月说走就走了,院里还没有活到百岁的人”。我说您一定能打破这个“魔咒”。爷俩久久拥抱,依依惜别。</p><p class="ql-block">再见~我的伯父,再见~哈尔滨……</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庚子十月于娄底</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