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里有个国老师

云龙赕

       每年回到故乡，首先要经过甸尾小学。每次经过甸尾小学，便会想起国老师。国老师已经辞世多年，但因为有这间小学、有这条先到这里再到家的路，不论回多少次家，都得先回忆国老师。

        国老师不姓国，具体叫什么名字，我那些年始终没弄清楚。在我的记忆里，没有谁在我面前叫过他真实的名字，老老小小都叫他国老师。直到很多年以后，我才知道他姓董，曾是宝丰乡大户人家的少爷，不知在哪年，全家被迁到旧州村下甸尾社，落了户便成归本地人。他是下甸尾人，我是上甸尾人，在那个读书和教书都不是那么重要的岁月，国老师成了甸尾小学的民办教师，我成为甸尾小学的学生。在那个年代，我一直以来最大的憾事，便是国老师不是我的班主任，甚至他没有任过我所读过的班级的任何课。国老师是我大哥他们的班主任。本来如果我一直在甸尾小学读完五年级，那肯定是有机会被他教的，可惜的是，在我读到三年级的时候，父亲便将我带到他任教的另一所山区小学去了。从此离开了甸尾小学，也便离开了国老师。后来听说由于一些莫名其妙的问题，教育部门不再让他教书，从此离开了学校，回到下甸尾村当农民去了。再后来，甸尾小学也不再办学。

       国老师没有任过我所读班级的课，是当年我一直耿耿于怀的事。原因是国老师很会讲故事，会讲很多很多的故事。他在讲故事中，给学生灌输了应该如何做人如何做事，把许多道理和知识非常趣味地潜移默化给学生。这是我大哥很多年以后总会重复赞叹和感恩的事，他说国老师是他的启蒙者也是领路人。也的确如此，想当年全校就数我大哥他们那个班坚持每天正常上下课，就因为有国老师在。只要是国老师上的课，没有一个学生愿意逃学。国老师总会讲许多精彩的故事，把每个学生留在了课堂。而我则一有机会便藏到大哥他们教室的矮墙下，偷听国老师讲故事，也顺带偷听了国老师讲的其它课。后来，我知道了国老师的那些故事很多来自于四书五经，来自于论语，虽然时间短，但就是那些故事那些道理，让我在那个特别的岁月悄然补上了热爱国学的初心，使我终身受益无穷。记得父亲让我转学时，我非常难过，我很长一段时间有着浓浓的失落感，隐隐的有离不开国老师的心结。不过我没有跟任何人说起过，就连父亲也不知道。我相信国老师也不会知道，他又怎么会知道有那么一个不是他的学生的学生，会对他依念如是呢。

       甸尾小学如今只剩下破败的遗址，野草萋萋无比荒凉。每当看到这所学校的断垣残壁，我却始终视之如圣殿，因为那里曾经有我的青春年少，有我最值得回忆的往事，有我的童心和初心，而这些都与国老师有关。我永远怀念国老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