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植，恐惧郁闷的一生】

邵可浪（清风）

历史，犹如一本书，发黄的扉页上，记录着岁月变迁，薪火相传。铭记历史，是一种敬重，更是一种感恩。

【曹植郁闷的一生】

文丨邵可浪

公元220年正月，魏王曹操因病在洛阳逝世，终年六十六岁，传位于次子（长子曹昂战死宛城）曹丕。

据史载，曹操共有二十五个儿子，其中十一个半道夭折。皇后卞氏所生四个儿子：曹丕，曹压彰，曹植，曹熊。让曹操最头疼的也是这几个嫡亲兄弟。曹操在卧病其间，曾令派驿马急召次子有名的黄须儿曹彰。这位曹彰自幼习武力大无穷，曾徒手与猛虎搏斗，用手缠住老虎尾巴，老虎竟然动弹不得。

史书载，他的蛮力还把一头小象按倒趴在地上。征战沙场，他更是如虎添翼所向披靡，让敌人望而生畏，曹操常常人前炫耀此儿武功。曹操与马超西川大战，曹营众将都不是马超的对手，曹操仰天长叹：“可惜吾的虎儿不在，要不然马儿岂能这样肆无忌惮，如此猖狂！”。

曹操讨伐刘备时，在汉中与刘备阵前叫骂，刘备的干儿子刘封耀武扬威上前挑战，曹操气愤地骂道：“卖鞋小儿，你军中无人，竟然叫一个假儿子来阻挡爷爷，待我叫我的黄须儿来，打你个满脸开桃花！”由此情节看来，曹孟德从内心十分钟爱这位黄毛儿子。

然而，在曹彰接到父亲病重的通知后，催马连夜赶到时，曹操已驾云西去了。在出殡仪式上，曹彰私下耳语曹植：“先王召我者，欲立汝也。”话说出没几天，三十刚刚出头的曹彰就在自己私宅里不明不白地死了。

（二）

在《世语》中，记载了曹彰之死的黑暗血腥一幕。一日，曹丕邀请曹彰去自己府中围棋，丫头端上来了一盘枣子，兄弟俩一起共享，曹丕事先在枣子上涂了剧毒，自己选择无毒的枣子吃，而被蒙在鼓里的曹彰，生性又十分耿直，对曹丕毫无戒心，开怀大吃一通便中了毒。当时卞太后也在现场，急忙令下取水来救曹彰，心黑手辣的曹丕提前做了手脚，令人砸毁了所有府中罐子瓶子。可怜太后疯一般扑向井边，但寻找不到装水的器皿。片刻之间，曹彰吐血身亡。

这一幕人间悲剧，至今让读者阅之，都心惊胆战毛骨悚然，更可知与其有关联的人，最直接的就是曹植。曹丕的一切行动明显表示，下一个整治的对象就是他！

纵观历史上的宫廷门派斗争，往往先从对立面身边的亲信下手，曹丕派人族诛了曹植的亲信丁仪

曹丕铲除异己的嫉杀，使其弟弟惊悚不已，他急忙赶去求姐姐清河公主代为求情，自己并且亲自去向哥哥曹丕请罪。然而宫门紧闭，守门兵士不准他进宫。最终还是卞太后以死相逼，曹丕才妥协了，答应见兄弟一面。

可怜曹植蓬头垢面，披头散发，背负着斧锧，赤裸着双脚，在曹丕的宫阙台阶下候诣。然而，曹丕神情严肃，不和阶下跪着的弟弟说话，也不让弟弟穿上冠帽鞋履。曹植伏地哭泣，母亲卞太后瞧着儿子这副惨状，一时大怒，即刻下诏，令曹植穿上衣服鞋袜。

其实，当时卞太后向曹丕发火了，说出了恨话：“你已杀了我的儿子任城王（曹彰），如再杀陈留王，我也不活了！”这样，曹植才免于了一死。

曹丕并没有完全放过曹植，他指使下人栽脏曹植，奏称说：“醉酒悖逆，劫胁使者”为由，把曹植贬为安乡侯。在返回的路上，曹植想与弟弟白马王曹彪同路东归，被曹丕拒绝不允。这位曹彪后来，被曹丕以谋反的罪名，迫逼其自杀了。

这一年曹植三十岁，他的人生来了个大转折，一位意气风发满腹经伦的王孙公子，绝世才子，过上了如履薄冰骚客怨士的压抑生活。

（三）

李白的《将进酒》中“陈王昔日宴平乐，斗酒十千恣欢谑”，指的就是曹植。历来流传有句成语“才高八斗”是和曹植有关联的。南朝大诗人谢灵运说过一句名言：“天下诗才共一石，曹子建一人独占八斗，我谢灵运只占一斗半，其余半斗天下人共分了。”所以，才高八斗是历史对曹植的最高评价了。

曹植从小就聪明睿智，十几岁时就能背诵《诗经》，《论语》和各种辞赋十几万字，并写得一手好文章。一次偶然的机会，父亲曹操读了他写的文章，竟然不太相信出自十多岁的儿子之手，斥责他：“是你请别人代笔的，是不是？”曹植忙跪着对父亲说：“我可以出言成论，下笔成章，父亲可以当面考儿，儿那里用得着请他人代笔？”当时，邺城的铜雀台刚刚建成，曹操便带着他所有儿子登上铜雀台，命他们各自写赋呈现，曹植如游龙摆尾，在第一时间内写了一篇美文，曹操看过后，大为惊叹，心里暗暗叫好。

曹植性格外向，处事方式单纯又不讲究，出行车马服饰从不奢华，这点让曹操非常满意。每次不管在任何场合，曹操召见问答，曹植都是应对如流，曹操内心对他十分喜爱。建安十六年（211），曹植被册封为平原侯。十九年（214），又改封其为临菑侯。

曹操率大军下江东讨伐孙权，令曹植驻守大本营邺城，临行前提醒：“我当年做邺城县令时，只有二十三岁。回想起当年的浴血奋战，吾无悔于今天。你现在也正好二十三岁，一定要好好为之努力啊！”通过这段话，曹操寄予了曹植很大希望，同时可以看出，在曹操心里已选择曹植为自己的接班人了。

古代的富人尚可娶正室偏房，何况大权在握声名赫赫的曹孟德。妻妾成群孩子成排，谁都渴望着嗣子之位。尤其在曹昂战死宛域之后，曹丕算是最年龄最长的，且文武双全，当然他是十分看重嗣子之位的。

曹丕在很多方面很像父亲，是个善弄权术的主，在父亲面前他伪装的很好，还私下买通曹操身边的人替自己美言。在封建社会十分讲究立长不立幼的传统，这点对曹丕非常有利。受这种传统思想的影响，曹操旗下的正直的臣子纷纷向曹操进言位曹丕为嗣子。最先向曹操进言为谏者名叫崔琰，他观点明确谏言：“盖闻春秋之义，立子以长，加五官将（曹丕官拜五官中郎将）仁孝聪聪，宜承正统，琰当以死守之。”表明自己以死捍卫曹丕的嗣子地位。相比崔琰，贾诩，毛玠表达就较为委婉。但是，他们的心还是向着曹丕的，他俩引用典故，拿刘表，袁绍等废长立幼招来混乱事例提醒曹操，其实这招更有效。

曹植身上也存在着一些缺点，比如骄纵任性，且十分贪酒。有一次，他乘车马驰于道中，图一己之快，竟然不考虑后果，私自打开司马门，显摆炫耀出城。按当时法规，任何诸侯绝不允许从司马门通行。曹植的浮浅轻狂举动，让曹操大发雷霆，最后找了个替罪羊公车令出气，将其推出午门斩首了。第二次，关云长围困襄樊时，曹操想派曹植率兵去救援，此时曹植却醉得一塌糊涂人事不省。

接连几桩事情的发生，曹操心悔意冷改变了初衷，下决心立曹丕为自己的继承人。还找个借口，把曹植身边最亲近的人，著名大才子扬修杀了。

（四）

从被受宠到失宠，曹植在惶惶不可终日中接受了命运的改变和按排。紧随其后，父王逝世，自己曾经的竞争对手亲哥哥顺其自然地坐上了父亲的位子。

爱好文学的人，一提七步诗，都能一口报出作者的名字“曹植”，那七步诗：

煮豆燃豆萁，

豆在釜中泣。

本是同根生，

相煎何太急？

其实，这七步诗在陈寿著的【三国志】并未载写，最早见于南北朝刘义庆的【世说新语.文学】里的，而且不是四句，共六句：

煮豆持作羹，

漉豉以为汁。

萁在釜下燃，

豆在釜中泣。

本是同根生，

相煎何太急？

汉朝的文坛，还未形成五言绝句的诗体，所以此诗乃赖后人所托，直到宋代才开始走红。

历史上另有一个典故，北魏孝文帝令元勰十步之内成诗，他的诗是这样写的：“问松林，松林经几冬？山川何如昔，风云与古同。”元勰这首诗与曹植的七步诗水平相差甚远，因而对后世并没产生多大影响。曹植的七步诗比元勰的十步诗来说，明显充满了血腥味。当孝文帝听了元勰的十步诗后大笑说：“二曹才名相忌，吾与汝以道德相亲，缘此而言，无惭先烈。”

其实曹植是个文略全才式的人物。曹操讨伐孙权时留曹植镇守邺都，曹仁被关公所围困，曹操曾想派曹植领兵去救曹仁，这就更能证明曹植是懂得用兵之道的。曹植还是最早对司马懿父子专权提出警了的人，他对魏明帝大权旁落十分担忧，特意上表告诫：“取齐者田族，非吕宗也；分晋者赵，魏，非姬姓也。今反公族疏而异姓亲，臣窃惑焉。”

可怜曹植虽然才高八斗学富五车，要想完成自己的理念和建树，已经完全没有了希望。史载，曹植曾经想去河上祭奠父亲曹操，朝廷中的士大夫说什么，庶子不能祭宗庙为由，阻挡其完成自己的夙愿。几回想单独求见哥哥曹丕，沟通和谐关系谈论时政统统被拒之门外。就连最后文帝曹丕大丧，朝廷都不允许他前去哭吊，曹丕的祭文反而非让曹植来写。可想而知，曹植的心情了。

（五）

文帝曹丕死后，曹丕的儿子魏明帝即位，虽然不再似父亲那样压制曹植，但他对叔叔的戒心仍然存在。

恰在这时又出现了一件弄巧成拙的事情，新皇帝即位一般都想树立和扩大自己的威望和影响，魏明帝曹叡也不例外。太和二年（228）诸葛亮首次出祁山讨伐曹魏，魏明帝便御驾亲征，到前线指挥作战。绳子总是从细处断，不知谁把谣言传至京城，说魏明帝战死了，朝廷一片慌乱，群臣力主迎立当时封为雍丘王的曹植为帝。可后来，魏明帝安然无恙地从前线回来了。卞太后为保曹植，下懿旨叫查出传谣者后，推出斩首来缓解事态。

这个魏明帝到还大度说：“天下皆言，将何所推？”明帝嘴上虽然这么说，在敏感问题上，难保他心无芥蒂。接不来，明帝十一年中，三次徒迁其叔曹植的封地，以提防曹植的势力发芽生根。

派给曹植的幕僚全是脑残庸才，兵士人数不超过二百人，且多为半残之人。魏明帝还规定把曹植游猎限制在其领地三十里之内，不允许他和四周邻近的家族亲朋会面，还给曹植身边按排监视他的官员左右伺察。

曹植几次上表要求带兵讨吴伐蜀效命国家，魏明帝曹叡始终不哼不哈。身心被长期压抑的曹植，在《黄初六年令》中写过这么一句话：“身轻于鸿毛，而谤重于泰山。”这也是曹植对于自己恰如其分的人生总结。

在他四十一岁那年，不堪重压忧郁孤独的曹植，走完了自己一生如履薄冰担惊受怕的人生。【三国志】作者陈寿有过这样一段评价：“魏氏王公，既徒有国土之名，而无社稷之实，又禁防壅隔，同于囹圄；位号靡定，大小岁易，骨肉之恩乖，常棣之义废。为法之弊，一至于此乎！，”他非常同情曹植并为其叫屈。

纵观几千历史帝王之家，为继嗣夺位，亲弟兄剑拔弩张骨肉相残的事例太多。被人们称颂的千古明君唐太宗李世民也难逃此劫，为争夺皇位兄弟相残。所以，生在帝王家未必是好事，明朝的末代皇帝崇祯煤山上吊前，用剑亲手剁掉了自己的女儿长平公主一只手臂，说了一句流传至今的名言：“汝为何生在帝王家？”这话其实更适合送给曹植。

（五篇完）

邵可朗（清风），蓝田玉山人氏。陕西《作家摇篮》杂志签约作家。粮农身份，现四处打工觅食养身。

曾在“陕西作家摇篮”，“陕西第一资讯”，“今日头条”，“蓝田作家”，“滋水美文”，“漆水文学”等公众平台发表文章数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