盘炕

张玉军(潍坊)

<p><span style="font-size: 20px;">小时候,有一个邻家大姐小名叫荣,比我大一岁。她是我的玩伴,也许我是家里老大的缘故吧,一直希望有个姐姐,所以这个叫荣的姑娘,便成了我要好的伙伴。那时候,农村女孩的小名大多都是一个字,什么花啊、果啊、枝啊、草啊的。她家住在我家的东南侧,在东西路的南边,西侧是大队部。四间低矮的土坯房子,有个窄窄的小门,小院里栽的是杨树,高高的、瘦瘦的,每到夏季伴着蝉鸣,树叶“哗哗”地唱着,凉爽无比。也许是因为房宅在路南的原因,这个小院显得安静了许多,于是便成了我们玩耍的好去处。</span></p> <p><span style="font-size: 20px;">记得上初中那会儿,荣姐姐早就辍学了,跟着早已成家的哥哥生活。那年春天阴历的三月,惊蛰之后的天气乍暖还寒。鲁北特有的大风“呼呼”刮个没完,大风卷着沙土迷得人睁不开眼睛。只要出门,脸上的沙土就布满了眼眶,灰灰道道的。所以,每到大风来临季,街坊们足不出户,大都窝在家里,勤快的拾掇拾掇屋子,懒的串串门子聊聊天,叫做“风工”。</span></p> <p><span style="font-size: 20px;">这是一个星期天,我来到邻家大姐家玩,正巧赶上大哥盘炕。荣姐姐和大哥搬运土坯,院子里堆了一堆炕洞土,黑黑的灰土上面压着零碎的土坯,草木灰从夹缝里钻出来,随风飘荡着。我帮着姐姐搬坯,大哥腾出手来,铲着红泥戳着炕洞子……</span></p><p><br></p><p><span style="font-size: 20px;">那时,农村流传着“四月不盘炕、五月不搬家”的习俗。当时不知道为什么,反正家家都这样做。盘炕分为两种,一种是半炕、一种是全炕。家里人口多的大部分都是全炕。大哥盘的半炕,依着东山墙和北墙的犄角,并排竖立戳上两行土坯,上面用红泥抹平。墙角的土坯砍出一个“口”字型,通往烟道,那烟道是秫秸杆粘上泥做成的。在靠墙一个土坯长的距离,再用两个土坯斜着拼成“八”另排一行。上面用红泥粘好,再横放上土坯,以此类推。盘到最后,用青砖砌上根脚,把土坯砍成合适大小竖立在砖上,连接横排的土坯。炕沿上,或是铺上一溜砖,或是铺上一块木板。靠北墙的地方,砌好锅台。</span></p> <p><span style="font-size: 20px;">现在想想,“四月不盘炕”是有道理的。阴历三月虽乍暖还寒,但是春天干燥,土坯干得快,土炕才结实。那天,风沙弥漫。我在搬坯间隙,问询着大哥盘炕的工序,荣姐则一声不吭地运送着土坯。那些土坯码在杨树林的间隙里,是用红土掺上茅草脱成的,干干的、实实的。大哥在砍土坯的时候,用了好大一会儿功夫,我便有机会休息一会儿。荣姐的脸上挂满了沙尘,眼角处泪腺和沙土混合成了两个泥蛋蛋。我用手背抹抹自己的眼角,用手势提醒着荣姐擦去眼角的沙土,荣姐开心地笑了。</span></p> <p><span style="font-size: 20px;">在农村,盘炕是一项技术活。盘好了,土炕热、烧草少、灶口冒烟少,屋里干净。盘不好,土炕凉、烧草多、冒烟多,屋里熏得黢黑。土炕盘好后,有的人点一把茅草放在灶口试试,也有的把耳朵贴近灶口听听风声。</span></p><p><br></p><p><span style="font-size: 20px;">睡土炕有很多好处,对腰疼、腿疼都有治疗的效果,特别是对治疗老寒腿大有益处。</span></p><p><br></p><p><span style="font-size: 20px;">土炕上铺着草席,被褥卷起靠墙,大都是女人、孩子的小天地。来了客人,先往炕上请,客人把双脚钻进卷起的被褥下面。炕上放个小饭桌,上面有针线菠萝,有的放上几粒花生、有的放上茶具。男人们则蹲在灶口,围着灶台边喝茶、边聊天。</span></p><p><br></p><p><span style="font-size: 20px;">在北风呼啸的冬天,精神生活匮乏的年代,女人们一边拉呱,一边做着针线活儿,东家长西家短地消磨着漫漫长夜。</span></p> <p><span style="font-size: 20px;">岁月沧桑。多少年了,土炕是人们繁衍栖息的地方,它孕育了多少英雄豪杰、仁人志士,记载了多少亲情故事,深深留在了人们的记忆里……</span></p> <p><br></p><p><span style="font-size: 20px;">文字:扈忠信</span></p><p><span style="font-size: 20px;">编辑:张玉军</span></p><p><span style="font-size: 20px;">本文为原创</span></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