肴核既尽,人走碗凉

肩膀上的北斗

<p>在西瓜视频上看了一位大哥推荐的鳝鱼米线,馋屁股的神经又开始剧烈地跳动起来。不过要我骑着车去七八公里远的地方吃一碗米线,这么冷的天实在有点受罪,通常冬季寒潮一到的那几天里,昆明阴冷的程度不亚于南方诸省,如果再刮点风洒点雨,骑在车上的人简直想骂街。不过脑海里一道灵光闪过,鳝鱼米线四个字就像琴弦一样,突然就在和我相隔不远的一家叫百味锡都的老店那里产生了共鸣。对,曾经令我非常惊喜的味道,他家虽然主打红河米线,但是鳝鱼米线的味道足可以和任何一家专业店分庭抗礼。那次是个晴朗的冬天,风和日丽,阳光灿烂,蓝天白云,他家门外种着硕大的玫瑰花,异常美艳,感觉一切都充满清新而美好。我和老婆一人要了一碗,那天的米线上铺着肥厚的酱炒鳝鱼,枣红的特制酱料染亮了整个汤色,鲜绿的薄荷与韭菜很大程度提升起炒鳝鱼那极富标志性的香气,这股独特的味道符号,一脚就把食欲的大门踹开了。</p><p>好久没来,不知道那美好的记忆是否依旧。</p> <p>在我前面的一个小哥刚点完,我迫不及待接上:“鳝鱼米线,豆面汤圆。”突然小哥转回身来对柜台小姑娘说:“我也要鳝鱼米线,豆面汤圆。”我看小哥背着一个大大的旅行包,操着比较标准的普通话,我估计是第一次来,心里暗暗得意,我得意我的决定能影响到他,能成功把一种美食分享给别人。</p><p>其实我早就把鳝鱼米线作为一个目标,不停寻找它最好的味道所在。上个周末,我开着车从高速公路一步跨到玉溪,我的目标很明确,就是吃鳝鱼米线,因为这里流传着有云南最好吃的鳝鱼米线。我相信当地的司机是最懂的,于是打了辆车,让司机带我去。司机也是个话痨,一说米线便是满心欢喜,津津有味地给我介绍玉溪的各种米线,除了鳝鱼米线,还有卤米线、凉米线、小锅米线……“昆明的小锅米线,都是玉溪传过去的!”这句话说完,他浮现出满脸的得意洋洋。是的,的确,我在百度上查过,如今昆明大街小巷的米线店的口味都充斥着玉溪米线的基因,再者才是红河和其它地方。</p><p>我斗胆把云南的米线分了三派:酱香派、清汤派、浓汤派。多数地区是酱香派,起源地玉溪、昆明,以及渗透到其它地区的各种需要放酱料的米线做法,比如小锅米线、杂酱米线、豆花米线、凉米线、卤米线、炒米线、清真的大酥牛肉米线。但是名声在外,名气最大的是清汤派,清汤派不放酱,纯粹靠熬煮高汤的鲜甜口感取胜的,起源地红河州,比如过桥米线、卤鸡米线、小黄牛米线、羊肉米线、草芽米线。还有靠傣味系地区的浓汤米线,比如稀豆粉米线。我问司机:“玉溪米线那么多,那你们觉得过桥米线咋样?”司机说:“过桥米线味道太淡了,我们不爱吃,我们爱吃味道重的。”这是在我意料中的,因为我问过很多人这个问题。于是我发现,在云南,其实很多人都是重口味。虽然这个问题就像曾经沸腾全国的甜咸粽子之争一样,但不影响各种派都有海量的粉丝,而且吃一种吃腻了,也可以互换这吃,这是文化繁荣的表现。昆明的过桥米线、小黄牛米线仍然宾客盈门,高朋满座。云南吃货对于米线的极度热爱,已经瓜分了云南餐饮市场的半壁江山。毫不夸张地讲一句,就算云南的所有馆子都倒了,米线店也不会倒!</p><p>司机把我带到了地方,我跟司机说了声谢谢,我一定把你推介的米线一处一处吃个遍。</p><p>玉溪的鳝鱼米线就是那个酱香派里最温柔的那位,没有像小锅米线那样类似于吃麻辣烫一样的热燥,散发着带着特制的微微回甜的酱料的焦香混合着薄荷韭菜的清香,这股极具诱惑力的香气就像一瞬间张开了的巨大蛛网,我就是一只乱飞的小虫,一头撞上去。</p><p><br></p> <p>我一下子回过神来,从玉溪掉回了昆明。今天这碗百味锡都的鳝鱼米线已经摆在我的面前。可能是对那年那日的记忆过于良好,今天放在我面前的东西感觉戛然无味。汤淡了,肉少了,天冷了,老婆走了,当年花台上种的红玫瑰变成了黄色的罗马菊。就连豆面汤圆我也吃不出香甜味。是不是味道总会随着时间改变?为什么美好只停留在过去,只凝固在脑海?我偷偷地看了一眼那位小哥,他在埋头吃着。我想跟他说,不好意思,把你误导了。</p><p>当我起身再看去时,已是肴核既尽,人走碗凉,汤圆被他吃完了,鳝鱼米线的汤喝光了。莫非是我的味觉又开始矫情了。</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