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和我的拖拉机  ——知青往事篇

知青拖拉机手

　　“跳槽”是当下年轻人调整工作岗位的一种行为，它具有主动性、选择空间大，大到甚至可以“炒掉”老板。

联想我的第一份工作和以后的各个工作岗位，都是工作选择了我，而我没有挑选余地。当时也没觉得有什么不好。我的第一份工作是农民，那是在1968年知识青年上山下乡中就业的。

与农民不同的是每月有32元钱工资，这份待遇意味着我能自食其力，意味着我不在城市里胡混了，更意味着我走进社会。当时只有初中一年级的文化水平，理解知识青年这个名词就是要接受贫下中农的再教育，农活就是教育方法，农具就是教具，大地就是课堂。

那时管理知识青年的方法是半军事化模式，我自然也就成了三连一排二班的战士，但还有一个名词罩在脑袋上：可以教育好子女。双重“教育”的担子落在我的双肩，一面是贫下中农的教育，另一面是可以教育好子女。

那年我十六周岁。

　　这是当农民后的第一张照片。

背景与道具都是纯农村货，尽管看起来不太像农民，但像与不像都不重要，所干农活是真的，一样接着一样的农活陆续到来。开始，眼里、手里、心里全是新鲜事，过了新鲜劲就是累，肌肉累、关节累、混身累，而且分不清是累还是痛。手上磨出血疱是小事，皮肤出现伤口是常事。

农活是有季节性的，时间性要求很强。我当农民的第一个活计就是脱谷，把秋天收获的稻子脱成稻粒，农场地多收获的粮食自然多，几个场院堆满粮垛，大粮垛像排排房屋矗立在各个场院，远的场院十多公里，连队分成白、夜班工作制。印象最深的脱谷场面就是我们值夜班到最远的小黄河场院。十多公里路程走到那里己经消耗一半的体力，几个小时奋力脱谷己精疲力尽，回来的路真不知道怎么走的。

脱谷机工作时的声音至今没忘，空转时哗哗啦啦的脆声脆响，负荷时嗡嗡嗡嗡的闷声闷响。知识青年的那点知识对农活根本没用，但那点小聪明有时还鼓捣出点小节目，几大捆稻子同时送进脱谷机入口，就能把脱谷机憋死，大家乘机可以休息几分钟，那几分钟虽然短暂，但相当宝贵。

肌肉与机械的互动，肌肉知道疲劳，机械不知疲倦。随着肌肉与机械协同劳作，稻谷大垛数量逐渐减少，稻草与稻粒分离的清清楚楚，那就是劳动成果，也是再教育的成绩。这样的日子持续了近两个月，我竞然还没倒下。

俗话说：北大荒肥沃，插根筷子都能发芽。命运把我插到北大荒黑土里，也应该能成长起来吧。在三九天、黑夜里、大烟泡中，第一道农活就这样干下来了。农活把我的身子骨锤炼的硬实了一些。一段时间后有了32元钱的工资，还是有一定的成绩感觉。

连队里不断有哈尔滨方面的小道消息：我们是最后一批到国营农场的知识青年，此后下乡的统统都插队。工资与工分，一字之差，天地之别，待遇大不同，这是农场与插队的特点，工资还算是旱涝保收，工分是靠天吃饭、凭力气挣分，年终分钱，分多分少要看收成。

　　这是我和东方红—54型拖拉机的第一张照片。

我和我的拖拉机，

北大荒里觅生息，

黑土地上练筋骨，

耕耘南北种东西。

 经过冬季的脱谷，冬末春初的修水利，春天的播种，夏天的田间施肥，与各种农活一样一样的接触、学习、掌握，觉得农活当中有许多门道，明白了门道就离掌握技术不远了，技术再磨练就是技能。熟能生巧是真理，更是脑与肌肉配合的实践。

要干好农活又不伤身体，那是一种本事，在众多的农活中都学到这个本事，那叫能力。在割柳条编筐的活计中，我学会了磨镰刀，尽管手上多些小刀口，但刀快了，能独完成工作而不落后别人，说明小有进步，并且逐渐把这个技巧延续到至今生活中的磨菜刀。在干农杂活的过程中，学会了用绳子打结，栓住、连接各种各样物件。你能栓住棍棒，它就能当农具使用。你拴不住，那就是烧火棍，你就是个棒锤。当时学会了好几种结绳技巧，多年不用都忘了，但猪蹄子扣现在还能熟练应用，想想，杀猪时用这个扣绑住躁动、濒死猪的蹄子而不松动，这个绳扣够劲吧。

几个月下来，我深深体会到：农活真累、农忙真忙、农时真紧、农村真苦。在这种累、忙、紧、苦的情况下还有忆苦思甜。意思是要我们这代人不忘本。体会过几次忆苦思甜活动后，我明白这类教育大致如下：集体入场，宣布开会，齐唱歌曲《天上布满星，地上亮晶晶》，然后排队领忆苦饭，吃完饭活动结束。饭是冻白菜与稻糠煮的粥，喝不喝是态度，反映的是立场。有一次我喝这种粥，不知什么原因，立刻出现腹痛，虽然难受，但不敢言语，否则态度与立场就有问题了。我很少有腹痛，自然对腹痛的耐受性较差，但疼痛难忍，又无良策，靠在窗边闭目渡痛。忽然有人喊我到连部有事，我才有理由离开忆苦思甜会场，把粥放在窗台上，捂着肚子慢慢到连部找个板橙坐下，眼睛余光瞄到桌上我请假回家的申请单上领导批准了，神奇的事情也来了，肚子立刻不痛了，腰也伸直了。领导让我别超假，我答应了。大以后明白了这是怎么回事，这叫胃痉挛，精神疗法有效。腹痛消失后又收到回家的好消息，爽！

世界形势的变化能影响到黑土地上的知识青年，那是绝对没想到，但它还是实实在在的出现了。珍宝岛事件的发生，让我们农场由国营农场转为劳改农场，全省的在押劳改犯集中到这里，多多少少也改变了知识青年的我。连队指导员邱松岭、连长刘汉儒通知我去机务队报到，那时候我才明白前进的道路出现转折。从此，我开始和拖拉机打交道。

 那年十七岁。

队里把我分到八号车，这个车全农场出名，因为农场所有其它拖拉机都是洛阳东方红拖拉机厂生产制造，而八号车是农场师傅们自己组装成车，先天不足是本质，后天不行是现象，干活车坏是常态，摸爬滚打总修车。

　　这是我们机务队全家福。

中间坐的全是师傅辈份的。前排蹲的、后排站的都是学徒级别的知青。先告诉大家哪位是我们车的车长：中间排右数第五位，名叫郑X荣，绰号郑三炮。别看貌不惊人，他本身就是个小品的料，永远有包袱，讲段子水平不次于赵本山，什么四大黑、四大嫩、四大喜、四大硬、四大舒服等等，讲的是津津有味，我当徒弟真真的领教了他的才艺，遗憾的是当时没人发现这个人才。

哪个是我？前排左数第三个，

照片是一九七零年拍。

那年十八岁。

辨证法在生产实践中即能帮你认识问题，又能帮你解释问题，还能指导你思考问题。

开始在这台先天不足的车上工作，动不动车就出毛病，总觉得干活不顺，也觉得自己技不如人。

烦！这是最初的感觉。

明明很快能干完的活，车一出故障，影响进度，往返地里、队里取零件，维修费时又费力。

很烦！这是进一步的感觉。

夏天修车蚊虫叮咬，冬天修车冻手冻脚。白天修车心情不好，黑天修车不够技巧。

更烦！这是深入的感觉。

事情总在变化中发展，在发展中形成规律，规律的积累是技术的提高。慢慢的我发现修破车是个有趣的活，拆的越多，对拖拉机内部了解的越多，修的越多，对拖拉机感情越深厚。

妙！这是消除烦恼后的感觉。

大卸八块分解的越细，对拖拉机工作原理就知道的越多。

真妙！这是掌握技术的感觉。

发现毛病，自己敢拆、敢修、修好。

更妙！这是修车技术进步的感觉。

郑师傅的观点更精彩：绑块大饼子，狗都能开车；绑个猪蹄子，狗能修车吗？

绝妙！这是师傅们的感觉。

什么是柴油发动机吸、压、爆、排四冲程？什么是离合器工作原理？什么是变速箱齿轮组合形成高、低速档位？什么是润滑系统？什么是齿轮油、机油的区别？只要有问题，都能在一拆一装中得到证实，过程津津有味。只要能把毛病修好，结果说明一切。

最挠头的是奇缺零件配不上，郑师傅跑场部、跑县城都能搞回来。因为停车就意味着停产，可能要误农时，那时的口号叫“抓革命、促生产”，郑师傅不喊口号，拿回配件就是真本事。

在当年，这本图册对我十分珍贵。是它帮助我深入了解拖拉机的所有结构，几千个零件与部件的名称，所有轴承的规格与位置，所有部件与部件的连接状态。

这本图册是同连知青、早我一批进机务队的师兄张印奎买到的，他是一个学习型青年，对机车、对时事、对发展、对人生都有个人独到见解，他的每一步成长都透着学习底气，虽然年长我一岁，但成熟程度远不止高我二年，在他的帮助下我也渐渐成长，对事情的认识也由浅入深形成个人观点，我们由当年的师兄弟成为一生中患难与共的好朋友，互相帮助、共同成长。

哪位大师讲过这样一句话：人生得一知已足以，退休后明白了这句话的深刻性，用这句话形容我俩的情谊：恰如其分。

不久，他由链轨拖拉机调到轮式拖拉机进而又调到汽车队。而我由链轨拖拉机调进劳改队去管犯人，这个跨度让我吃惊不小。因为管理我自己还没管明白，去管在押犯人，能行嘛？我总结出来不行的原因有二：一是我接受贪下中农的再教育还没有结果，二是我戴着可以教育好子女的帽子属政审不合格，不具备当管教的资格去管理犯人。但我不知道怎样去讲清这二点理由，因为当时我还没有能力拒绝行政安排，也没有更多时间思前想后，只能按指定时间、地点去报到。我也本着走一步、看一步的想法去“大院”（监舍）里了。

大院里面关押六、七百犯人，每个中队一百五十多犯人。分给我一个小队约有四、五十人，他们都有技术，如铁匠、木匠、机修工、油漆工、火锯工等等。在犯人的宿舍里，我看到床铺、被褥整理的规规矩矩，床上床下干干净净，比知识青年宿舍强百倍。年老的、年轻的、刑事犯、盗窃犯、政治犯，大院里什么样人都有。哪个名人说过：只有进过监狱，他的人生才完整。我知道他的意思是革命者进了反动派监狱受到锻炼。我从另外一个角度进大院，也算一种经历吧。

先从阅读犯人档案入手，把姓名、罪名、刑期、特长、即往、目前情况逐条记住，然后再对照具体人。看档案如同看小说一样，因为有实事、有判决、有照片、有审讯。

二十岁上下的知青，最大财富是时间充足和精力过盛。晚饭后就去阅卷，看到半夜累了回宿舍。没事就听老管教讲经验。一来二去，搞明白我们管犯人的来龙去脉。主要是加强对犯人的冬训，也观察年轻人是否有补充管教队伍人选。这是个改变身份的机会。明白了到大院工作的底数，干活没负担，和老管教们所处融洽。由浅入深逐渐熟悉管教的内容。

知道犯人如何同我打招吗？“报告政府”是每天到犯人监舍听到的第一句话。几个月的在大院对犯人的冬训工作，让我切身体验到人失去自由的状态，明白了法律规范人的行为，更知道自由对人的重要性，人有技术和没技术大不一样。但是我还想回机务队，拖拉机对我的吸引力太大了，有股不可阻挡的力量。还有一个原因让我不愿意留在大院里当管教，劳改队的犯人个个是人精，绝对高智商，自知我智力不够，不可免强。

春天，农场里春耕是首要任务，这时机务队说话硬气，车上缺人，否则春耕干不完，一年收成无望。借这个理由，我又回到车上工作。离开车几个月，车还是那个车，但感觉大不一样，亲切感增加许多，工作的劲头也增加许多。

知青中流行一个词：老铁。这个词很形象的描述关系紧密程度。那么，拖拉机就是我的老铁，它给我知识、给我自信、给我麻烦、给我思考。

下乡二年多，有了喜爱的工作岗位，有了在监舍的工作经历，也有了自己步入社会的些许体会，这些在学校里没机会学到，尽管还有许多问题需要面对，还有许多困难需要碰撞，自己对以后的路有点底了。

这是与中学同学厐书友（右）、张建建（左）在1969年北安县苏家店农场的合影。

那是下乡后第一次回家，有时间、有心情想看看同学们插在北大荒的长势。先到北安农场看到李伟，他在粮食加工厂榨油车间与大豆打交道，基本不在大田战天斗地了，可惜没留张照片。在凤凰山农场见到张爱华，她在连队当文书，也不刨垅沟。后来跑到苏家店农场，见到厐苏友与张建建，厐苏友开轮式拖拉机，活动能量很大，也不知从哪里搞来照相机，留下这张宝贵照片，现在也有美好回忆。忘记张建建干什么活了，只是他那双拉小提琴的手干农活，实在是浪费。后来得知他那双手还是属于小提琴的，拉到省级歌舞团首席提琴位置，不简单！

在北大荒转了一小圈，见到几位中学同学，大家像种子一样撒到黑土地里。在那个年代，从成长到成熟的过程有多长，没人能说清楚。但我们的年轮里掺进黑土地的底漆，揉进了四季的颜色，这种混合色就像试纸，测试着我们成长的甜酸苦辣，也测试着社会冷暖阴晴。

有人说不能输在起跑线上，这句话对于老三届的知青们来讲，绝对没用，因为我们统统站在地平线起跑，年轮共同增长，时间证明一切，结果还很遥远，过程更为重要。只要站着，就没结束，只要喘气，还能折腾。

知青油画在前几年热了一阵，这些作品最突出的特点就是真实，真实的程度如同当年在现场一样。佩服作者从现实生活中挖掘体裁。上面这幅油画真的就是在画我，这样的场面、这样的姿势、这样的时空，可能连想法都差不多。

农场地大，拖拉机干活跑一圈要一小时左右，俩人一班作业，一人开车，一人休息。我躺在地上可以海阔天空地想、可以前后左右的想、可以超越现实的想。想与现实生活有多远的距离，我不知道，但又十分想知道。想与理想有多远，我也不知道。越是不知道，就越想，越想，就更是不知道。因为实际生活中发生的种种事情刺激你，不想都不行。

我原先的连队二名知青因为打仗斗殴、盗窃等等不良行为被公安机关逮捕继而判刑劳教三年；与我同批到机务队的樊大哥，乘轮式拖拉机从拖车上面头朝地摔下，死亡；机务队还有一人患精神病送北安精神病医院住院治疗。

负面事情一件一件冲过来，撞的我有些应接不暇。没明白，就是没明白这都是怎么回事。这四个人我都太熟悉了，一个火车来的，一块学干农活，朝夕相处，一炕共眠，怎么说病就病，说走就走。躺在黑土地上想，没想通，一天没想通，那就天天想，那阵子有些迷糊、或者说深度迷茫。机务队的师兄：王X君，人称：小标，意思是标准人。根红苗壮，业务熟练，为人热情，语言风趣，己挑头带班作业很长时间，下步就是副车长的位置了，一个精神病把他打到精神病院长期住院治疗，我真是曚矇的，曚在我综合状态根本不如他，会不会也得精神病？连队判刑的朱X滨，我俩同岁，他愿意唱歌，有些文艺细胞，不知什么诱因拿镰刀把犯人的脸豁出个口子，劳教三年。那可是失去自由了。我问过连队其他人，那么温和的他，怎么干出这样事，其实，没人能讲的清。思前想后，我与他比，我不会干这事，因为别人不欺负我就是千好万好了，我哪里有本事打别人。樊大哥就更亲近了，在连队我俩一个班，铺挨铺睡。同一批到拖拉机队，仍是挨着睡，他是老高二，长我五岁，明白事理，对我照顾有佳，那么活灵灵的一个人，怎么就永远定格在二十五岁了。连队另外一个判刑的也是我们班的，人聪明，打扑克赢的时候多，战利品是香烟，平时敢打敢闹，不惧任何人，扑克打的好应该是赌性大，这些特点集中到一起，加上精力旺盛、爱斗狠，干了出格的事，栽了。

那段时间我也钻进迷混阵里，终于出情况了，干了一件破坏“抓革命、促生产”的大事把我撞醒。晚上翻地，干完一个地号后需要转地号再干，该吃夜班饭了，送饭的人没来，这个地号确实很好干，又干了一圈看到有人送饭，送饭人说到指定地号没找到我们车，老远看车灯在其它地号亮，奔车灯而来。他告诉我说，翻错地了，我把小葱地给毁了不少，我一看，坏了，真是把葱地翻了，是转错地号了，责任在我。吃过夜班饭，马上到正确地号干活。次日清晨交班，我向车长郑师傅承认了这个错误，表示责任由我承担。郑师傅说，再有二小时，你就把全场葱地“罢园”了！话语不多，“罢园”二字挺重、挺狠。虽然没批评，可我知道这个错误的严重性，但不知道后果是什么样。

The sky is falling down!

一天没人找我，一周没人找我，一个月没人找我。冬天过去了，没事。夏天全分场都吵吵没葱吃，我的后脖子天天冒凉风，但还是没人找我。总之，处份我什么都应该，我确实破坏“抓革命、促生产”，我也做好了接受一切处罚的准备。赔钱，行！批评，行！批判，行！只要不开除机务队，统统都行！但真就没人找我谈这个事，我也没明白这是怎么回事？

Nothing?



当过知青的，这个画面应该最熟悉了，这是连队的大通铺，一个铺能睡几十人。这幅画叫《第一夜》，其实第一周也是这样，第一个月也是这样，第一年也没变化，只要连队存在，大通铺永远存在。我也这样躺过，只要是知青的就知道，这是宿舍里最常见、最普通、最舒服的姿势。

有一天，就是在宿舍里这样躺着，接到厐苏友一封信，他讲同学孔宪卓到北京上大学继续学习英语，并且到英国留学。读过信后，相比之下，主要的感觉是差距。

走出北大荒，再学 A B C,

深翻黑土地，仍开拖拉机，

胸怀祖国，走向全球，

春耕秋收，修理地球。

起跑都在地平线，

过程差距已显现，

终点遥远耐心走，

唯有实干金不换。

有人说：距离产生美，对与不对要具体分析。住地到县城一百多里路，我曾用了一天走完全程，只产生累，没有美，知青哪有那么美。还有人说：距离产生矛盾，这话说的对，一个教师岗位，五个人够条件，只有一个上岗，四个人都有看法，矛盾产生。

其实这是一个定位问题，领导给我定位在机务队，我自己定位开拖拉机，没有差距，自然没有矛盾，有没有美不知道，有开心就够。那时候我想过，让我一辈开拖拉机，能接受。定位的问题搞明白了，自己定出来个比上不足比下有余的位置，往上，比我好的有很多，不用横向攀比，太累。比下，有的劳教、有的精神病、有的结束了，要客观看待。定位如果准确，心里自然平衡。在以后工作经历中，我发现，给自己在工作小环境和社会大环境定位准确是很难、太难的一件事。

那时候，我想过，如果将来有钱，买一台拖拉机给机务队，多一台车，全队都不用值夜班了，让师傅们和拖拉机都轻松一些。但绝对没想到，值夜班的这件事贯穿我整个职业过程，社会给你定位，你没有办法移位。

Yesterday Once More

2008年是下乡40周年。我和师兄张印奎共同回当年下乡务农的农场旧地重游。找到了留在农场没返城的同连兄弟张金瑞（右）。多年没见，彼此还都相认。共同回忆当年战天斗地场景，感叹时间怱忙，我们己过半百，尚在天地间还有自由。感慨有的兄弟己埋在黑土地，彻底扎根农村与北大荒永远相伴。这里还是劳改农场，只是换名成为监狱。打听到拖拉机队几位师傅还在农场生活，十分高兴，旧日师徒重逢自然是件快活的事。

农场场部有些变化，楼房己经有了，汽车比以前多了，但感觉气氛不够活跃，可能是因为监狱存在影响的吧。我最关心农场的医院状况，到那里一看，比四十年前赤脚医生时候好像还差。病房里没有患者，蚊子相当多，水渍、污渍、墙上、地下随处可见，门诊基本没有患者，医疗器械处于听诊器、体温计、心电图机模式。四十年前每个连队有卫生员，分场有卫生所，有正规医生与赤脚医生结合的医务人员配备。那时场部医院就是农场的医疗中心，阑尾炎、胃切除基本都可以手术治疗，内、外、妇、儿科都正常开诊。时代进步了，基层医疗落后了！

到了分场，涛声依旧，变化不大。“三多”现象明显，房子比人多、老人比小孩多、外地人比本地人多。

见到久别的师傅们，聊起当年的往事，真是五味杂陈。高个子是田文师傅（右二），是农场二代，对农场感情深厚，还在这个分场坚守，家买了两台拖拉机，自己负责维修，两个儿子驾驶务农，典型的拖拉机世家，够劲。图中是我让他找樊大哥的坟墓，找来找去己无处可寻，我想同樊大哥隔空讲几句话，未能如愿。

想当年我和田师傅在一个车干活，朝夕相处也还顺心。我俩上演过一个叫“醍醐灌顶”大片，惊险、刺激、后怕。那是队里新的大油罐刚稳定在农具场边，抽油设备还不完整，加油就要一人到二米五高油罐口拿小油桶拎油，田师傅在油罐上操作，我在车油箱旁接着再装进油箱，那天很冷，油罐上面风不小，他高空作业，重心不稳，我在下面漫不经心，一桶柴油在我俩交接中没拿稳，这桶油浇到我头顶上、脖口里，瞬间灌遍全身。北大荒的冬天很冷，零下二、三十度是小意思，滴水成冰司空见惯。北大荒的三九天更冷，零下四十度常见，冻伤不新鲜。大油罐里的柴油，在三九天存放，等同于三九天的温度，那桶油几乎把我凝固住，从外到里凉到骨头中，似乎把骨髓冻住。当时我傻了，从来没经历过这样的事，等反应过来时，跳进车里，飞车往宿舍奔。田师傅在油罐上、寒风里呆了一阵子，冻着了，发烧了。我的衣服、被子从此全是柴油味，那时候正是我把葱地翻错之后的几个月，我人还没完全清醒状态下。

小个子是卢师傅，他从其它分场赶来看我们，执意要让我们到他家玩几天，说要勒一条狗招待徒弟们。哇！全狗宴是当地高规格礼遇，由于时间关系，没到他家玩。但当年他熟练的业务给我印象很深。他聪明但没读过太多书，这并不影响才能发挥。他属于干活胸中有数、眼中有事、手中有活的类型。对地况、车况、人力、任务、天气都想的周到。哪块地先干、哪块地陷车、哪个班人员配备都有看法，我知道他没学过排列组合，但他的排车布阵有针对性，机务队采纳多少我不知道，但对我全面认识季节、农活、农机具如何高效结合有启发。他在宿舍闻到我身上柴油味过大，给我来了一段打油诗：

好女不嫁抹油郎，

一年到头守空房，

有朝一日回家早，

洗了半宿油衣裳。

我哪里是洗了半宿呀，半年后我衣服上、被子上的柴油味都还存在。没办法，那时买被、买衣服要钱还要布票呢！洗衣服盆子水面上还漂着油花，绝对正宗抹油郎。

照片右数第一人就是八号车车长、我的师傅郑X荣。其貌不扬、其人要强。农场把组装车交给他有一定的道理，那是一种信任。知道他会让车处于最佳状态去工作，知道他会用最少时间和成本维修机车。据说当年建场时属跑马占荒形式，开垦荒地多，农场面积就大。多一台拖拉机，耕地面积增加了许多，八号车当时立功了。郑师傅性格当中有一种护犊子劲头，谁说八号车不好，他硬话软话风凉话总能怼回去。

我对他抽烟有点看法，徒弟总不能干涉师傅的习惯吧，何况我双肩担有双重教育，但总是要保持点距离免得让烟熏到。有次夜班吃过饭，他卷根烟抽上，又卷根烟习惯性用舌尖的唾沫一溜贴住卷烟纸递给我，我一看这是用口水粘住的烟，没接，他一楞，顺手把这根烟夹在耳朵上，然后轻轻把烟口袋放我手边，自己悠闲地抽烟。我也一犹豫，但接了，慢慢地笨拙也卷一根烟，抽上。他脑袋转数真快，反射弧短而有效，迅速判断出是唾沫溜烟的动作我没认同，因为师傅给徒弟卷根烟那是一种待遇，我没接是不识抬举，应该没什么障碍影响师徒关系吧，所以他第二动作动流畅地做出来，似乎测试他的判断，也看我的应对。我也知道我的做法有点欠妥，所以卷根烟抽上，俩人的台阶都有了。

和几位师傅在饭桌上聊起当年的趣事，话题越来越多，内容越来越丰富，他们该抽烟还是猛抽，该喝酒还是猛灌，我也敬敬三位师傅，不敢多喝。闲聊中讲到当年师傅们的去向，讲到当年徒弟们的现在状况。田师傅撩起衣服让我看看他腰部的刀口，这是前几年脊柱结核手术留下的，现在腰伸不太直。

聊着聊着我问到郑师傅还记不记着那年我错把葱地当稻田，毁了一大半，害的大家都没葱可吃，分场怎么没有下文了？他说记着这回事，办公室找他核对过事情经过，他说：是他告诉我去那块地干活，三言两语就把这事结束。因为那时干活都口口转达，没什么记录。这事也就是郑师傅敢扛着，为我把破坏“抓革命、促生产”的雷给排除了。如果真严格查下来，真找送夜班饭的人核对，一周内有结果，二周内有处份，我是个什么状态都难说。

师傅就是师傅，把事平了之后也没告诉我，直到三十多年后风清云淡地讲出来，他又说：早上交班时你认错了，哪个人翻地没错过，如果都处份下来就没人开拖拉机。明白了，我第一时间认错直接影响到他的后续行动，当年对我负担很重、压力山大的复杂问题，就让他这么简单地解决了。在交谈中，他也没觉得这是什么了不起的事，他也没觉得在帮我多大忙，就是一件平常事，就是一个小插曲。没说的，我站起来和他干了一杯后说：你永远是我师傅。

谁想到，当年接受贫下中农再教育的课程延续到现在，郑师傅更是给我来了一堂孔孟之道大课：人非圣贤、孰能无过、改莫大焉。深刻呀！

仔细想想：从成长到成熟，其实就是出错、认错、纠错的过程。

我右侧的那位是邱兽医和夫人。他是邱松岭指导员的儿子。我们到场部，就打听邱指导员，得知他已经过世，有些遗憾。但邱兽医住在场部。由于他得了布氏杆菌病，行动不便，场部安排一辆车去接他过来。三十多年没见，大家自然都老了，特别是他患这个病，肌肉萎缩。他说知识青年到农场的十年，是农场最有人气的年头，一夜之间农场来了几千年青人，带动了全场人的情绪，各行各业充实了知青，那就是补充了新鲜血液。可是忽然一夜，知青全返城了，农场顿时就死气沉沉，没有了朝气。

他现在最愿意干的事情就是看与知青们拍的照片，每张照片都有故事。在我的印象里，知青到那里都是负担，听邱兽医这样评价知青的真不多。感谢他对知识青年的认知。

连队指导员对于知青是什么概念，那是连队的天啊，这一百多知青全交给指导员和连长。每天派活要不误农时，吃喝拉撒睡都要过问，思想动态全要掌握，打仗斗殴要妥善处理。哪有知青不干仗的？哪有干仗不伤人的？哪有知青不祸害人的？哪有管知青不操心的？

我离开连队到机务队整天随车下地、白班夜班倒班作业，连队变化也不太清楚。有次探家回来去县城的农场办事处找车返回分场，有人拍了我肩膀，一看是邱指导员，刚想说话，就有人请示邱主任这、邱主任那，言语之中我明白邱指导员是办事处主任，怪不得很久没在分场见到他。此时他太忙，因为办事处是代表农场处理县城方面的各种公务，接待外界到农场的各类人员，分配物资给场内各位单位，每天迎来送往十分繁忙。他告诉我下午有车去五分场，吃过午饭他安排我上车。有办事处主任给安排回分场的车，省事又有面子，痛快！

办事处午饭很丰富，他端饭来到我桌前，边吃边说，听得出他知道我的一些情况，交谈中对我工作状态还满意，鼓励我还要好好干。从他那里知道连长刘汉儒调到农场良种场当主任，现在到海南繁育良种呢，全农场明年的收成全看他的种子了，如此重任绝非一般人能干。我才知道刘连长是东北农学院的大学生，怪不得我们连队那段时间管理十分规矩，指导员是老管教、连长是老大学生，管理一个连队的知青不在话下。同时也明白了，两位连队领导调离后，连队频频出现情况，二个知青被判刑，打仗斗殴是常事，如果知青连队没好人带领，不出事怪了。

我也很庆幸，走上社会第一步碰上两个好领导，这步没走歪。我也很奇怪，冬训管理犯人时，为什么不把连队知青全都送去大院熏熏失去自由的感受，接受法律的规范。有没有效不知道，万一有效呢？大院多两个犯人不算多，可是那两个家庭有知青都够呛了，再加上有刑期，家长精神负担有多重，无法衡量。

这是轮式拖拉机。当年机务队的学员们都想开轮式拖拉机，因为农村交通工具缺乏，轮式拖拉机基本外出跑交通，人很活泛。这种车还有一个名子：蹦蹦车。此名很形象，我对蹦蹦车的体会就是短距离还行，乘车时间越长，肚子里越不舒服，五脏下坠感太强。当时文化水平有限，有三个字形容蹦蹦车：踮、颠、癫，不知道哪个字最准确。准确了一个字就够用。后来逐渐明白哪个字合适，年轻时是颠，常年累月的颠就成了癫，病厦加上就是结果。链轨拖拉机在大地里作业，四平八稳，只要下犁打个标准堑，然后就顺着这个线是离心转还是向心转都行。其实两种拖拉机最重要的问题是安全性，链轨拖拉机的底盘太硬实了，速度不快，地里障碍物不多，没危险。何况，阳光下、草堆上躺着，很舒服，我最喜欢那种忙里偷闲的活计。樊大哥在轮式拖拉机出事，多少还说明些安全性不够。如果夏天链轨拖拉机带火锯或带水泵，那稳定好车后的皮带轮，基本一天就一个姿势干到底。我不知道当年轮式拖拉机的那些师傅们现在有没有胃下垂或其它脏器下垂，如果有，这肯定是蹦蹦车惹的祸。那时年轻，啥都不怕，老了，病找上来，晚年受罪。

人人都有工作，工作时有很多境界，如：收入高、权力大、交际广、人脉硬。其实工作期间的最高境界是退休时没病。有多少人：权大没活到退休、钱多而英年早逝、交际广而透支身体、人脉硬用生命维护。

试想：到点退休、身上有病，划算吗？

有病才知无病多好，

住院方知无病难求。

我研究过拖拉机这个词，很有意思，拖和拉没什么太多区别，属于意思重复。如果省略一个字，那是这样：拖机，似乎可以；拉机，不太顺耳。约定俗成叫拖拉机，还很贴切。拖与拉都说明这个机车要有后面的器械配合才能干农活，所有后面的器械统称农机具。

拉五铧犁就可以开荒、耕地。拉耙就可以耙地（平整土地），给脱谷机动力就脱谷，与水泵配合就是抽水，同发电机连接就可发电，拉上拖车可近距离跑运输。总之，有多少农机具，拖拉机就能干多少农活。

农场的地太多了，不用亩计算而用垧，一垧地等于十五亩，我们分场有四百多垧地，等于6000多亩地（总场有多少地我不知道）。那都是开荒翻出的农田。

开荒很有意思，荒地大多是沼泽地，水放走后可以进拖拉机，三铧犁翻出黑土地与没翻过的地比较，颜色分明，实实在在的开垦荒原还是浪漫的。荒原下面许多田鼠藏在土中窝里，随着土被翻开破坏了鼠窝，那就是抱头鼠窜，大犁后面有许多烏鴉低空盘旋，见到田鼠就冲下叼住，大歺形成。

在田野作业最舒服的就是心旷神怡，大地里，一台车，二个人，视野内无障碍物，任你折腾而无人干扰，舒服！为什么舒服？那是因为我在大地上刻出了属于知识青年的印迹，同时这个印迹也刻进了我的记忆中。

会修农具很重要。必须要保证农具处于良好状态，否则会误农时。因此，要了解每个农具的原理、特点、构造等等。

修理农具很累，因为农具都很重，搬来搬去、拆下装上都要力气，虽然累一些，但从农具中能学到许多实用知识，比如：棘轮、杠杆、连接、皮带与皮带轮、主动齿轮与被动齿轮、轴承如何减少金属摩擦等，当时想法很简单：累不累不重要，干活痛快就行，为什么痛快？因为我还没学习过物理课程，但在务农实践中己经深入到实用物理当中，棘轮与杠杆结合后，笨重的农具就规范升降，杠杆是那么奇妙地应用在恰当的位置，达到四两拨千斤，齿轮间的齿合是那么紧密，轴承出现的地方是那么的顺滑。

图中是耙，把翻地形成的大块土切割成小块，然后再用圆盘轻耙继续分解土块，达到耙地的目的。以前总觉得接受再教育是口号，但拖拉机与农机具就实实在在地教育了我，师傅们的指教也让我学到许多以前闻所未闻的技术。

就这样，随着时间的推进，黑土地给了我底气、拖拉机给了我信心、农机具给我增加了许多伤口，我给我自己打了个及格。什么是及格标准？那就是：努力！努力后并不是马上有成绩、并不是物质生活改善，而是一种舒服的感受，这种舒服就是知道了自己能对自己负责了。

联想“大院”里那些人，全都是对自己不负责而危害社会。更何况指导员、师傅们、社会给了机会，努力了就是没浪费机会。

英语里有句格言：

Nerve too old to learn，

我改成为

Nerve too old to hard ，

似乎没大错吧！

在北大荒与黑土地打交道，体会到农业社会的一些微观事情，尽管浅浅地了解到农业、农村、农民的情况，从基层知道了农业文明推动社会进步的点点滴滴，有收获。

在与拖拉机、农机具打交道，体会到工业社会的一些事情，尽管从局部了解到工业文明的一些细节，但知道了工业文明推动社会进步实例，还有收获。

工业化的进程代表着一个国家的制造业水平，也代表着国家的强弱。许多年后回到北大荒，看到农机具还是十分亲切。特别是农机具有了明显进步，太厉害了，让人感叹！现在的拖拉机全是大马力，385的马力等于当年我开的拖拉机6台车，这才叫给力。什么开沟机、玉米收割机、土豆收获机，名目繁多，针对性强，人性化突出。科技的进步让农机具更合理、更实用。浇地机械极具注重细节，没有了大水漫灌，即省水资源、又达到节省人力。这种轮式浇水车架太带劲了！看到眼前农业现代化的小样本，想到当年知青们在天地间苦心志、劳筋骨、饿体肤的日日夜夜、月月年年，真是十分难忘！

知识青年，成为历史，

它就像一条大道，

每个从这条道路上走过的青年，

经历不同、体会各异，

评论也大相径庭，

但有一点是肯定的：

大家都是趟过来的，

趟的有泪、趟的有汗，

趟的有苦、趟的有难，

趟的有喜悦、趟的有感叹，

趟过徬徨、趟出坚强，

从地平线这端，

趟到地平线尽端，

趟得过来继续趟，

哪怕趟的遍体凌伤，

趟不过来留道光，

日月可见，融入沧桑，

趟出文革、趟进改革，

从朝霞趟到夕阳，

从黑发趟出白发，

回头一看路标：知青大道，

一手擦路标，一手擦眼泪，

这是我对知识青年的全部体会，

对与不对都无所谓，

因为对得起,

知识青年那些年年岁岁！

　　人生与社会结合在一起，会产生许多种结果，有些结果就像是开玩笑。为什么？因为我也来个“跳槽”！这一跳有些远了，跨度大约三干五百公里，从北方晒鱼网场子发展起来的城市跳到南方渔村成长起来的城市，从吃淡水鱼改成吃海水鱼。

跳槽那一年正好四十五岁。

城市之间的不同也让我感受到社会的变化、社会的进步。先从口号说起吧。在北方的城市是我整个成长过程，最先听到的是：我们是共产主义接班人。在南方的城市是我整个成熟过程，最先听到的是：时间就是金钱，效率就是生命。

成长过程是一种积累。是接班人没错，那时认为似乎长大就能接班。但在长大过程中知道了目前只是社会主义初级阶段，接班是很远、很遥远的事。成熟其实就是不惑、知天命，看到周围很多人都把时间就是金钱，效率就是生命融进的实际行动中，口号与日常生活距离很近，很密切。

我也认为这样的口号与行动结合没错，并亲身实践。在实践过程中我发现新的体会：生命其实就是时间，生命没了时间就没了，有钱也没处用。这种体会对于我来说其实就是一种成熟，因为这种体会能指导我的行动，珍惜生命而不去拼命。

北方城市与南方城市的区别就在于口号与行动之间的距离。南方城市的那种效率就是生命的状态，真是口号指导行动、行动反应口号的密切结合。

现在有个新词叫“风投”，是风险投资的意思。这个行业风险大，干成功回报很高；干输了彻底赔光。如果用拼这个词是藵意，用拼命则是贬意。但过程都一样，结果决定胜负。胜了，“风投”绝对风光，赚大钱；负了，“风投”绝对疯掉，亏大钱。“风投”过程其实是一种身体透支、健康滑坡的过程，是由“风”向“疯”的转换过程。年轻人成长期有钱没钱很重要，赚钱牺牲健康是常事。我来到南方城市时基本成熟，看明白了口号这个事，保持了口号与行动之间的有效距离。

伟人的伟大是能把设想干成现实，经过实践证明让人民受益。伟人划了一个圈，南海边渔村建成现代化城市。我希望伟人也在黑土地上划一个圈，把那里建成农业特区。不要用GDP来衡量成败，因为那个省在计划经济年代把原粮、原油、原煤、原木源源不断运往全国，有力地支援各省建设。

目前黑龙江省原字号资源没有了，许多城市己成资源枯竭型城市。但是，粮食产量仍然名列全国第一，生产出全国六分之一的粮食，农业特区符合它的实际情况。如果这个事情能干成，粮食继续增产，达到“手中有粮，心中不慌”肯定利国利民。

Country road take me home.

到那个时候，我将唱着这支歌，回去翻地、耙地、春种、秋收。找回躺在黑土地上的感觉。

Fallen leaves return to roots.

这是我六十八岁的身影。

到渔村工作、生活以后，口味对我的影响也慢慢产生。粤菜太丰富了，早茶太浪漫了，煲汤太精彩了。广东人对饭菜的研究如此深刻，绝对服气。

到了异乡，入乡随俗还是水土不服，都是要经历的过程。入乡随俗其实就是适应，是实事求是；水土不服是适应过程中的插曲，只有慢慢唱，慢慢来。

跳槽以后自己总是在判断这步跳的对不对？

哈哈！早茶最先给出答案：

对！没错！

就凭喝早茶的那种享受，就值得！那是一种从口舌到胃肠再到精神层面的享受。但这个结果不够全面，并没影响我继续找寻完整的答案。人就是这么怪，明明客观己经在这里了，主观还在纠结。

口号影响了我一段，

口味影响了我一半。

金融危机让全球紧张，让企业家冒汗，让我找到答案。它让我学习到一个叫恩格尔系数的知识。把个人己知条件套入系数内，那就是你要找的答案。恩格尔不愧为是大经济学家、统计学家，老早就把我放在社会里面定位了，只不过我自己糊涂多年。

不是你不明白，

你的底牌早已存在，

不要奇怪，

知道答案才叫痛快。

如何面对退休后的生活，不同人有不同答案。我的答案是三三制。

三步：

老了、傻了、走了。

三坎：

66岁、73岁、84岁

三说：

怀旧说明你老了，

有故事说明你没傻，

常体检说明你更精致。

三步走完就知道了人生长度，应该没错。老了到傻了是可延长的，如何延长，是个问题。

三个坎是民间说法，有多少科学含量不得而知，但有些准确性，能不能顺利过坎或过几个坎，也是个问题。有人没过坎，一切一切都没问题了。

退休是社会确认你老了，怀旧是自我意识中老了，没大错吧？

傻了，自然是脑功能没了，其它脏器功能减弱或衰竭也让人发傻吧，肾衰天天去透析，傻不傻？

只有经常体检，不断了解你所有零件的实际情况，针对性去解决，能帮助你过三个坎，能延长你从老了到傻了的时间，对不对？

2020年对全球来讲是多事之年，

这年的秋天对我来讲是多事之秋。

这与拖拉机都没关系了，纯粹是拖拖拉拉！！！

人老了还有一个特点：

上周的事情忘了，但上个世纪的事情还记着，因为那都是往事，往事与故事有什么不同？往事是自己经历的事，是怀旧；故事是把往事写出来让别人看，可流传。把拖拉机拉进知青的往事里，有青春的苦涩，把黑土地搡进“老三届”的往事里，有时代的特色。知青的往事己经结束，但知青的故事将不断的流传、流传给永远、流传到永久。

能为知青的故事添上一笔，那种心情是自满；能为知青故事的流传加上一划，那种心情还是自满。自我满足放到这里恰到好处，因为开心是自滿的基础，有了开心，把自我满足转变为自然满足，恰如其分。

俗话说：树老根多，人老话多，话再多，也有停下的时候，就到这里！就到这里吧！

2020年11月 于上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