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新兵的战地日记》一一对越自卫反击战战斗经历之五,转战水口关

陈平

<p>  19日清晨,终于又一次度过了一个紧张的夜晚,迎来了曙光。上午9时,我们刚吃过一点压缩干粮,整理好行装,部队就接到前指命令:162师迅速转向水口关方向机动,准备出境接替125师继续攻打复和,并在平江上架桥,打通复和至东溪的公路,配合友军攻打越南北方重镇--高平。原来配属125师的炮兵、舟桥部队、43军坦克团3营都转隶给了162师。广州军区前指又临时抽调了各单位的354辆汽车保障162师机动向广西龙州县水口方向开进。 </p> <p> 龙州县城距边境水口关22公里,沿途军车来来往往,川流不息,一辆辆满载着军用物资和前线转运下来的伤员车辆把公路拥挤得水泄不通。当地的支前民兵在地方武装部的组织下也紧张地投入了支前任务。我们的车辆行使到边境的我方一侧公路时,发现停放着几辆被越军打坏拖下来的坦克、装甲车和军用车辆,这时,我们的心情更加显得紧张,真正感觉到了战争确实是一场你死我活的生死考验。</p> <p>  上午11时,我们到达边境小镇—水口关,水口关是龙州县通向越南复和县和高平省会的必经门户的边防站,战略位置十分重要。我师受领任务后,李九龙师长立即带领各团团长乘车先行赶到了位于水口关北侧我方311高地的125师指挥所,了解战场情况。当时125师对复和地区越军的兵力、番号、部署情况都尚不明了,根据战场态势,该师3个步兵团沿公路已打到复和县城南北一线,前锋375团在复和西侧的哥新地区遭到越军包围,情况紧急。而且从水口关通向复和沿途的越军并未扫清,在谷芳、瞥敦孤山、325高地地域都有越军活动,严重威胁125师的后续部队进展和交通运输线安全。</p><p> 我师的主攻任务是接替友军127师的任务,歼灭复和地区之敌。师前指和484团、485团、486团当日分别由集结位置开进到水口地区。</p> <p>  下午14时40分,李九龙师长下达开进命令,162师的485团乘汽车首先通过水口大桥出境,484团、486团乘车紧随其后出境,分两路行进间加入战斗。484团从右翼迂回,485团沿三号公路直奔复和方向。</p> <p> 我们侦察连一、二排奉命在复和地区敌情侦察,三排随师指挥所在311高地开设观察所和雷达侦察。一、二排里有江津籍战友刘长贵、代素明、胡良华、黄云海,他们临出发前与我告别时,彼此都有着强烈的不舍和生死离别的感觉,我生怕他们这一去就不能活着回来,反复提醒他们第一次执行任务,要格外的小心,在战场上放聪明点。刘长贵满含热泪地对我说“如果我回不来了,请你把情况告诉我的家人”。临别时,我急忙把在路上买的一直没舍得吃的一个最大的橘子送给他,叮嘱他要在最困难最需要的时候才能吃,争取立功, 并盼他们能平安回到连队,望着渐渐远去的车辆,我的泪水忍不住夺眶而出。</p><p> 随后我们三排七班背上25倍法国进口大倍望远镜和观察雷达奉命登上靠近越南边境我方一侧311高地开设观察所。</p> <p>  山上有明清时期修建的城墙、防御工事和地下隐蔽部,师指挥所就设置在这里(311高地是原42军125师指挥所)。在山上,我看见用竹椅抬上来一位胖胖的老军人,身后紧跟了一些首长和警卫人员,原来是广州军区司令员许世友。这位身经百战的老将军,小时候我只在电影里看见过,今天我能亲眼看见,心中对老将军有着无比的崇敬。</p> <p>  下午我们三排在311高地担任警戒,我们班开设观察所,观察和记录越南正面战场和我军开进的情况,晚上担任师指挥所的警戒任务。在311高地上能观察水口关至复和县城的一号公路。我们部队乘车沿公路进至瞥敦孤山之时,遭到了山上越军的火力阻击。当时师、团属炮兵和高机连创造性地使用了85加农炮和14.5毫米高射机枪轮番射击封锁孤山的越军山洞火力点,在炮兵第1师第26团的3门152加榴炮直、间瞄射击协同下,有效掩护484团、485团部队先后通过了孤山。486团出境后进至大弄、兴隆地域集结待命,准备攻打孤山,同时向谷芳之敌进行警戒。先头的485团向格灵方向前进,于当日19时到达班某,和附近的125师374团部队取得了联系。484团向复和县城方和前进,在途中击退了那赛南山越军沿平江组织的反击,于当晚21时30分进至复和县城附近,与在哥新一带防御的125师375团部队打通了联系。</p> <p> 我们观察到一号公路和二号公路叉路口上独立的山头叫瞥敦山。瞥敦孤山的位置很特殊,正拦在由水口关通向复和与格灵公路的三岔路口中间。其海拔约200米,正面是陡峻的峭壁,山体密布洞穴,许多都被越军构筑成了火力点。山脚建有环形堑壕和地道,附近环绕着大片甘蔗林,地形易守难攻。越军占据孤山,就可以同时用火力控制左右两侧的公路。此前125师374团部队曾多次攻击孤山,都未能将山上之敌肃清。不将孤山拔除,后续部队和车辆都无法安全由此通过。为了掩护前方作战的坦克和前运后送的车辆通过,我师炮兵群多次组织猛烈火力齐射孤山,打得山摇地动。一个小小的孤山,已经牵动了从军区到军领导的严密关注。李九龙师长给486团下了死命令,必须尽快打掉孤山之敌!</p> <p>  486团就是衡宝战役中获勋的“猛虎扑羊群团”,有名的作风过硬团队。受领任务后,团指挥所命令1营攻打孤山,并派一名副团长和一名副政委亲自到1营督战指挥,务必首战必胜!1营营长和教导员抵近孤山观察了地形,又听取了友邻374团部队介绍攻打孤山失利的情况,尔后定下战斗决心,准备以偷袭加强攻的手段夺取孤山。19日夜进行战斗准备,486团派团侦察排组织了16人的登顶突击队和主攻、迂回分队,并加强了团、营炮火进行掩护。</p> <p> 20日凌晨,各攻击分队乘夜色向孤山接近,突击队分路秘密绕到了防御相对薄弱的孤山左右两侧山脚下,使用绳索和搭人梯向上攀登,于天亮前全部登顶成功。天刚刚放亮,团、营炮兵突然以猛烈的炮火向孤山轰击,同时工兵以320爆破扫除了孤山脚下的雷区。在火力掩护下,1营2个步兵连迅速向孤山发起冲击。山上洞穴中的越军纷纷钻出来进入阵地准备还击,山顶的突击队立即从山上向下一顿手榴弹和冲锋枪扫射。越军腹背受敌,被打得乱了套,又纷纷钻回山洞。山上山下部队猛烈夹击,迅速推进,很快控制了孤山表面阵地。越军躲在山中洞顽强抵抗,攻击部队即以火力封锁洞口,并调后面的工兵排上来,用了2吨炸药实施爆破,将贯通上下的山洞完全炸毁,残余越军被全部炸死在洞内。战至20日10时许,1营胜利攻克孤山,拔掉了这个拦路的硬钉子,解除了越军对中国军队从水口关方向前送后运交通线的威胁。很快,《解放军报》就以“神兵袭孤山”为题报道了这一胜利消息。</p> <p> 晚上枪炮声渐渐减小,只能听见坦克和汽车开进的声音。但在311高地地下工事的师指挥所里却是灯火通明,师首长和司令部的参谋部都在紧张地指挥前线的部队向纵深开进。 </p><p><br></p><p> 深夜,我静静地躺在阵地上,远处不时传来零星的枪炮声,我朝着祖国的方向,看着满天的星星,思念起我家里的亲人,他们现在在干什么呢?他们是否已进入了梦乡?是否在担心自己日思夜想的儿子……?我在想:要是我能活着平安地回到祖国,一定要把我的战争经历写出来,人一生能有这样的战争经历,是很难得的,这是我一生的财富。我要让我的亲人和我未来的孩子知道,我曾经为保卫祖国而战!而经历了一场生与死的考验!也让我们这批经历过中越自卫还击战的战友们共同追忆那血与火的战争年代!(未完待续)</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