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新疆的戈壁滩，就是一望无际的大荒漠，戈壁滩这个词在当地人的用语中，就是荒凉的代名词，它与南方的荒野有着极大的不同。它辽阔，可以绵延几百上千里，远接地平线，乘火车穿越，走半天都不一定走得出去；它荒凉，其中极少有生命的迹象，满眼都是无尽的砂石或干硬的土地。这种荒无人烟莽苍苍的广袤大地，会使初见者产生极大的震撼。</p><p> 金秋十月，这是用来描述农业区和植被茂盛区的用词，秋临大地，到处都是红红黄黄的丰收果或色彩丰富的变色叶。了无生机的戈壁滩与这个词无缘，因为戈壁滩总是以苍凉、灰暗为主色调，一年四季难得有几处星星点点的绿，斑斑驳驳的黄。但在新疆待久了，会发现其实戈壁滩还是暗藏着不小的能量，每年到了那大地母亲召唤的季节，也会努力展现出它不屈的活力，野性的精彩。</p> <p> 1986年十月，我从乌鲁木齐开完自治区的农村家计调查会议乘汽车返回八十九团。那时候的乌伊公路是一条砂石公路，汽车开过，尾部拖着一条黄尘组成的巨龙。公路沿线经过不多的几个城市外，几乎全是戈壁滩，农田都少见。550公里，两天的路程，车窗外的景色灰暗单调，使人昏昏欲睡。一路西行，漠漠戈壁旧容貌，昏昏落日新里程。离开精河县往西，公路离天山近了许多，公路就穿行于天山北麓的洪积扇大缓坡地带，景色更加苍凉，地貌渐变为砂石戈壁滩。</p><p> </p> <p> 突然，车窗外一团红色闪过，在灰暗的背景下产生强烈的对比，立刻引起我的注意。又一团红色，逐渐成片出现，一会儿又消失了。能看出是一种矮小的草，但看不清具体形态。是秋叶么？还是秋果？红得那样艳丽，红得那样触目惊心！夕阳光透过它时，竟然是醉人的桃红色！这些深红色块在广阔的砂石戈壁滩上时而星星点点，像是谁不经意落下的火种，轻轻地点拨着旅人的心弦；时而密密麻麻，像是岩浆喷涌，用那六千度的色温覆盖大漠一片。</p> <p> 恰巧，客车此时应旅客要求方便而暂停，我就趁机快步走向那团火焰。没想到，近看时我不禁脱口而出＂原来是你呀！＂，因为我在七十年代就认识它了。从八十九团往博乐方向去，过了一支渠，公路两边就是大片的砂石戈壁滩，在那里就能见到这种秋天变红的小草。但那片地方这种小草稀少，不那么惹人注意，就像在一滴水中，你不会看到波涛。这戈壁滩上难得的红，我也曾欣赏过，也曾将它采回家过，但它的表现并不突出，它留给我的感觉也就一般。因不知名，我给它取名戈壁红。许多年后看到一篇介绍它的文章，方知它的植物学名称是＂紫翅猪毛菜＂，我觉得还是我给它取的小名好，仍旧叫它戈壁红。没想到今天的戈壁红让我刮目相看，原来细流一旦汇成海，就有了惊天的气势。</p><p> 这跟识人何其相似，初见，它不那么引人注意。你看嘛，干硬的砂石质土地上的一棵小草，高不过30厘米，又远离人烟，虽有点颜色，那只是串串翅果的薄片，拿近了仔细看，也看不出更多的美来。一旦条件改变，一旦角度改变，一旦数量改变，真容突显，令人吃惊，甚至震撼人心。今天的你，令我感叹你野于香山红叶烈过孤山枫，红超百花香魂情溢黄山松。你用这种方式来告诉我，戈壁滩孕育的生灵的浑厚、深沉。即使一棵草，也要让你＂日久见草心＂</p><p> 那是一团团的火，那是一朵朵的情。它烧得寒凉的秋晨如夏，烧得荒凉的戈壁如春，烧得人通体透亮，烧得人肃然起敬。</p><p> ＂只在荒漠生根＂，这是它的祖训，辈辈代代都严格遵循。哪里有戈壁子就在哪里生息，土渐多处它渐少，全是土的地方它毫不沾边，谦逊的品性总是想到别人。</p><p> ＂只在霜后成熟＂，这也是它的祖训，辈辈代代都严格遵循。连秋霜都经不住的，怎配留下种籽？能在严寒中挺立的，才是有希望的品格。</p><p> 在脊薄的土地上结出片片红翅果，就是一枚枚奖章，你要献给在荒漠中艰难创业的不屈的人们。</p> <p> （图片来自网络）</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