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行记（二）

峰

1.

　　深秋的雪山，看着近，走起来远。内心热切的冲动，和现实距离的鸿沟，让人陷入情绪的漩涡，往往低估困难，高估能力。旅途中会遇到各种情况，需要做出正确的选择，免得高歌猛进，意外翻车。过于保守，又会错失良机，留下遗憾。

雷将自己的全部身家压在我身上，我年长几岁，不是说多吃了几年盐，更智慧些。是体力不及他，怕我冒进，上山容易下山难呐！所以由我决定是否登顶。我狡黠的一笑，挥挥手，咱骑驴看唱本，走着瞧。简单的语言动作，很快达成默契。

2

　　那是个阳光充足的下午，我们仰望着清冷的雪峰。没有风，行进的脚步在低矮的灌木从中发出声响，伴随着粗重的喘气声，我们的气息飘荡在山谷中。似乎山中所有的事物，都跟我们发生了关系，哪怕很细微的动静，都要支棱起暧昧的耳朵，仔细分辨声音的来意。

海拔渐次升高，经过短暂的速度与激情，陶醉过一阵子，随着时间的流失，豪言壮语变成耳边风，目标似乎丢失了。空气越来越稀薄，头晕目眩，伴随着耳鸣，身体出现不良反应，我很快认清现实，登顶无望。

那时，雷的体力还好，已和我拉开距离，我喊话，目标锁定雪线。我没有听到雷的回应，也没有听到自己的声音在山间回荡，仔细听，还是没有，群山寂静。我看见我与雪线的垂直距离不过一扎长，距离是抽象的，很多遥远的事，需要一首古老的歌。我看见雷变成了一支浮标，在雪线附近，忽而向左，忽而向右……

3

　　当我爬到雪线下，捧起满满一捧雪，全力撒向空中时，雷兴奋得跑来跑去，想把看到的都收进手机里，可见，人的贪欲里也有可爱的成分。我或仰或跪，争分夺秒的拍摄，雷或卧或蹦，上天入地的表现。现在可以归结出当时的情状，得意忘形，也是一种自由的形态。

所有的情绪，得意或失意，都停留在雪线上。所有的细节描摹，如纳过的鞋底，针脚排列有序。所有的想象力，都大开大合，如千万只翅膀掠过雪峰。我站在山腰的腰眼上，怔怔的望着更远处的雪峰。一朵云探出半拉脸，笑颜如花。这是那个阳光充足的下午，最动人的表情。登顶半途而废，所有的行动，在那个动人的时刻，戛然而止。唯有思想的浪花没有停止，像河流一样蜿蜒前行。

4.

　　第三日，绕道军马一场，在平坦的乡道上继续西行。道路两边有大片燕麦，胡麻，葵花，玉米等晚熟的庄稼。羊群牛群在各自的牧场吃草，大型收割机割倒一片片庄稼，络绎不绝的货车，往东运送张掖大白菜。

在西部，农人忙着收获，顾不上什么无敌秋景。旅途中，这些表象的乡村风景背后，就是现实的乡村生活。关照乡村见闻，不会煞风景，也不影响你的诗和远方。所见所感，真实自然，旅行才见得饱满。

正午时分，路过山丹县李桥水库，顶着大太阳，在水库边上徜徉了一阵子。之后，到一个高庙记忆的红色主题民俗村，兜了一圈。农村长大的孩子，对这些火红年代的产物，抱有强烈的情感共鸣。

路过山丹县，我们各自吃了一碗炒炮仗，觉得不要过于薄待自己，又到一家水果店，买了些临泽小枣和李广杏，本地的产物，很便宜。日落时分到达张掖，这里是本次出行最大的城市，队伍需要休整，旅途琐记，要稍做梳理，点点滴滴要收进这篇流水账里。

5.

　　张掖，古亦称甘州，自然风光和人文历史都值得称道。可惜这次出行，兴致不在这里，权做落脚之处。住进宾馆，洗了把脸，吃点水果，换上一身干净衣服，就意气风发的走在张掖的街上了。

从路边的一个小超市开始，不问方向，沿街逛下去。金店，服装店，日杂店，农器具，五金水暖，商场无论大小，只要开门营业，都进去溜达一圈，认真询问珠宝首饰的价格，讨论大型健身器材的材质，比划限量版打火机的造型，逛遍步行街的所有服装店，最后两手空空的站在夜市街口，华灯初上，我们饿了。

我走过的地方不多，在我有限的见识里，张掖的吃食算得上美食。数年前，在张掖小住过几日，有一种水煮羊蹄，让我的舌头颤抖过。臊子面，牛肉小饭等各种面食，好吃又实惠。可惜，这次路过那个买羊蹄的地方，夜市已经搬迁，穿梭了好几个街口，还是没有找到。真希望，这些特色地方小吃，不要变成舌尖上的记忆。

6.

　　所有的过往，都会被时间的洪流冲走，尤其是那些大的，空洞的，装饰感十足的场景，注定会被冲刷得片甲不留。能够留下点念想的，往往都是些小情小景，片言只语，或是在风中凌乱的一个背影。

时候已然是初冬，发生在秋天的事，随着季节变迁已变得模糊不清，激情早已冷却。正常上下班，好好吃饭睡觉。日子又开始细碎庸常，细碎庸常才是最真实的自己。说这话时未免沮丧，曾经走过，看过，内心奔腾的河流依然泛着水花，这无关沮丧。不是吗？

后记

　　到了秋天，就想出去走走，总说没时间，其实是舍不得花钱。 高大上的景区都很烧钱，没钱，你乱跑啥？身边有人告诫，景区坑人宰客的事常有发生，像我这样的小白，出去就是待宰的羔羊，听得小白愈发不敢出门了。

说归说，终是抵不住诱惑。西部的秋天啊！单是走在路上，啥也不做，啥也不想，就让人心旷神怡。钱省着点花，不要穷大方，秋天是免费的，只要你有足够的热情，用心感受，拥抱最美的风景，钱就没有白花。再说一句，老实做人，踏实做事，提钱不丢人。

文字：峰

拍摄：峰

音乐：来自网络

2020.11峰制作

出行记（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