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桐庐”是位龙江哥儿

于杭国

　　提到桐庐，人们的第一感觉就是风景秀丽的桐庐县和瑰丽多姿的瑤琳仙境。而本文所讲的“桐庐”是一个人，确切地说是一个人的外号，一位标准的龙江哥儿。

　　谈到这个外号叫“桐庐”的人，还得从上世纪六十年代讲起，在那场轰轰烈烈的上山下乡热潮中，杭州遵义中学一位单纯、青涩、腼腆、瘦弱的初中在读生，名叫 孙荣生， 被热潮感染着，以初出茅庐的热情随同近千名的杭州知青，于1969年的5月24日，乘坐知青专列离开了杭州，支边前往几千公里外的北大荒——黑龙江省鹤立河农场。从这一天起，“桐庐”成为了杭州人口中的龙江哥儿（杭州人对支边到黑龙江的知青，通常俗称为龙江哥儿与龙江姐），随着咣当咣当北上列车的车轮声，孙荣生的外号“桐庐”也在车厢里诞生了！

　　每当人们问起“桐庐”这个外号时，“桐庐”总是满脸堆着笑，骄傲地介绍着：“支边前夕，在义乌乡下走亲戚时，头发长了，亲戚照样画葫芦地给剪了个不规则的“瓦片头”（即现今的盖儿头）。你可别说，这“瓦片头”却是当今城里的时髦发型，是赶潮流小青年的最爱，甚至有些中年人也顶着这样发型，以显示自己的魅力。而在当年，这发型则可是农村男子的标志。

       知青专列上，不规则的“瓦片头”特扎眼。少年“桐庐”生性腼腆，遇到不相识的人时，话还没说脸就红，很是害羞，当车厢里不认识的龙江哥儿们问他姓名时，“桐庐”总是红着个脸，胆怯怯的回答着，他那低声细语的声音，常常让人听不出个所以然。于是，车厢里的龙江哥儿们，看着这个顶着个“瓦片头”的羞涩少年郎，下意识地认为他一定是从乡下来的，其中有位龙江哥儿断定他是从桐庐来的（估计有桐庐乡下的亲戚也剪这种发型），便脱口称呼其为“桐庐”，这一称呼被大多数人认同，众人就此都称呼他为“桐庐”，于是，“桐庐”这一别致外号便在车厢里产生了。久而久之，“桐庐”似乎成了他的本名，而真正的大名孙荣生反倒没人叫了。这外号自北上列车诞生起，到如今已伴随了他五十余年，并且还将继续地伴随下去。

　　几十年后的今天，“桐庐”常常说：当听到有人称呼他“桐庐”时，就感觉特亲热。因为他明白，这一定是龙江哥姐们在招呼着他。

我与“桐庐”相识缘于大庆引嫩工程，都在鹤立河大队的二连，后来回农场又到了十分场的二连，恰巧又分在了一个班。刚认识他时，听这一外号，还以为是从桐庐来农场的知青，当他操着一口标准的杭州话（他甚至连一句桐庐话都不会说）与你言谈时，方才知晓，原来他也是位龙江哥儿。这时的“桐庐”，人长高了，约一米七五的个头，身体结结实实，标准的一位英俊小伙，实实在在的性格，踏实做事，干活从不偷懒耍滑。在北大荒广阔的天地里，他学会了喝酒，且酒量颇大，大多数的人都喝不过他，酒喝到兴头上，必定要划拳相助，滿脸通红，那豪爽劲表露无遗，就是一东北纯爷们……。

1979年的知青大返城，我与“桐庐”也分别回到了杭州，各忙东西，起初在路上彼此还见到过几面，随着时间的推移，慢慢的失去了联系，期间也找过他几次，因不得法，终也无果，然总觉得心里有什么压着般似的 。

2019年的5月24日，是杭州知青支边鹤立河农场五十周年的日子。大家伙计划着在千岛湖搞一次知青聚会，以作纪念。筹备组指定我为在杭州的知青召集人，龙江哥姐们得知后，纷纷报名参加，一日，有陌生电话打来，开口便称：我是“桐庐”！我反问道：是孙荣生这个“桐庐”？他回答：正是！就这样联系上了，并且加上了微信。

      

（大返城回到杭州时的“桐庐”）

放下电话，“桐庐”的一些往事立即浮现在脑海里，记忆较深的有两件事，都是发生在农场里的。

        第一件事：发生在1974年夏季一个星期天的下午，知青大宿舍里，许是耗子太多缘故，或是有食物的诱惑，一只硕大的黑白相间花斑野猫不知咋的溜了进来，如此美味送上了门，岂能让它跑掉，不容吩附，知青们立刻将宿舍门窗关闭的严严实实，各就各位地布署完毕，开始了抓野猫，然野猫是何等灵敏的动物，你在这边抓，它往那边跑，还时不时的上窜下跳，真正与你玩起了躲猫猫，知青睡觉的蚊帐都让它扯咬破了好几顶，在众知青的围堵追打下，这野猫突然跑到“桐庐”床铺的顶角，跐着个牙发出威胁的声响，只见“桐庐”身手敏捷，一把掐住了野猫的脖子，野猫四脚朝天地乱舞一气，那猫爪显然使“桐庐”觉得了疼，虽如此，“桐庐”却丝毫没有松手的意思，嘴里还唠叨着：让你抓，你这个死猫，看你还这么凶！那掐着野猫脖子的手越发使劲，野猫死死的挣扎，眼瞅着猫爪将“桐庐”的手背抓挠得鲜血淋漓，大家伙见状，赶忙向“桐庐”叫喊到：快放手！放手！而“桐庐”不为所动，嘴巴还嚷嚷道：它不放手，我也不放！就这样，在“桐庐”的勇敢坚持下，野猫终于放松了猫爪，全身瘫软地见阎王去了。看到“桐庐”那鲜血直流的手背，有知青关怀地向其询问道：疼不疼？“桐庐”扬着个头，一副蛮不在乎的样子，回答道：还好，还好！同时，还不忘向大家吩咐着：这死猫，你们处理处理，我出去一会！随后便迈开大步，走出了宿舍。知青们按分工，有去分场小店购盐、酱油及酒的，有宰猫破肚的……，正忙活的不亦乐乎时，好像也没多长时间，“桐庐”回来了，只见其手用白布包扎的严严实实，原来他刚才是去医务室处理伤口了。

       野猫肉谁都没吃过，以为很好吃，都想着尝尝鲜，打打牙祭，在此心情刺激下，傍晚时侯，大家都吃到了野猫肉，当然我也吃了，说句实话，实在是不好吃，干干的还略带点酸味，人们说马肉难吃，我以为野猫肉更难吃。记得当时“桐庐”曾噢悔地说过这么一句话：早知道这么难吃，打死我也不抓猫了。

       “桐庐”抓野猫的事，几十年后的今天，大家聚在一起时，还常常以“它不放手，我也不放！”这句话来调笑“桐庐”。

      

　　另一件记忆犹新的事，发生在1974年底或1975年初，农场在鹤立河堤搞冬季水利大会战，轰轰烈烈的大会战，着实给十分场添了不少的生面孔，每到开饭时刻，集体食堂里就餐人数激增，南腔北调的谈天说话声此起彼伏，间杂着知青敲打碗盘的声响，好一派热闹的场面，打饭的窗口前，知青们都自觉地排起了长队，秩序也算井然有序。时光就这样一日一日的过去，大家相安无事。然到了这一日的晚餐时刻，集体食堂打饭窗口前，人们照列排着长队等侯着就餐，门外走进几位东分场的哈尔滨小鬼（比我们晚几年来农场的哈尔滨知青，大家称呼他们为哈尔滨小鬼），其中有位哈尔滨小鬼男知青，不由分说地一下子就插到了我排的这队前面位置，惹得大家伙的指责声立马响起，哈尔滨小鬼却连头都不回，仍自顾自地排在前位，看到他那样子，我忍不住脱口而出地大声说道：大家都在排队，你怎么好插队的？请遵守秩序，排到后面去！哈尔滨小鬼听闻后，回过头看了看我，抛出一句：你管得着吗？仍然呆在前位。这下可真的把我气坏了，我不管三七二十一的冲到他旁边，对他说道：请你立即到后面排队去！他又说了一句话：不要你管！听罢其如此不讲理的言语，我再也忍不住了，一把将他从队伍里拉了出来，没料到哈尔滨小鬼一拳向我打来，正好打在我的脸上，我俩就这样撕打在了一起，忽然觉得有人在帮我，定眼一看，正是“桐庐”，他嘴里发出训诫哈尔滨小鬼的声音：你插队，那么不讲理，还打人，不教训教训你还了得？同时与我一起对那哈尔滨小鬼拳脚相加，我们与哈尔滨小鬼的打斗，最终被众人劝解拉开了断，双方也都没受什么伤，虽然那哈尔滨小鬼嘴巴上还不肯认输，但在我们绝对不容许其再插队的坚持下，他也明白了，乖乖的排队买饭。事后想想，自己也有不对，那么点小事，何必呢？若放在今日，我一定会当面向这哈尔滨小鬼说上一句：对不起，抱歉了，请多包涵！同时，也要向“桐庐”道一句迟到的话：我还记得这件事，谢谢你了！

　　去年的5月8日，欢迎居住北京的龙江哥儿国建聚会上，我与“桐庐”在失联几十年后重新相见，发觉“桐庐”明显胖了，满头白发也显老态，然其谈吐说话与年轻时一样，酒量仍不减当年，龙江哥儿的脾气永远不改，聚会时大家交谈甚欢，感叹时光的不公。

　　现今的“桐庐”对生活很是滿足，他对我说过：我追求身体健康，夫妻和好，有机会就要多出去走一走，看一看，享受美好的生活！他也确实是这样做得。

向大家伙透露一点的就是，他去哪里，必定带着夫人，而且行走时必须是挽着夫人的手，唯有这样，他才能真正将心放在肚子里，因而，大家都由衷地称赞他俩是一对真正的恩爱夫妻。

       我真诚地祝愿“桐庐”夫妇身体健康，心想事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