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母亲】

李华安

今年我68岁。对母亲恩重如山的养育之恩感受，与日俱增的深重起来。 频发的思念，由悔恨与愧对组成；想要对母亲弥补感恩，时光却又不回！ 特作此篇，用向世人述说的方式，来平抑对母亲思念时的难过之情！ <01> 　　我的母亲程姣凤 母亲在世的时侯，我用武汉话叫她老人家为“姆妈”，在外我说起她老人家时，称叫她老人家为“老娘”。 老娘：生于1924年12月25日故于1995年正月十八日享年72岁。老娘出生在新洲县“八房湾”。个子比一般女同胞高；裹过脚；不识字。 推算大概是18岁前后，嫁给我父亲李起正。父亲：生于1924年二月初四病故于1965年9月20日。新洲县“李显寨”人。 父亲病故时，老娘40岁出头。 解放前父母都在农村务农。 解放后，根据我弟弟的起名叫李汉安（1956年出生）推断，父母应是在1956年前进城，来到武汉国棉一厂工作。 父亲当正式工；老娘为临时工。很多年后转为了正式工。 <02> 姐弟照 （拍于20201004日） 前排左起：大姐李双英二姐李桃英后排左起：弟弟李汉安本人李华安 老娘一生生育了5个女儿。我上面是个三姐。三姐因病很小的时候夭折。 父亲病故：大姐刚参加工作，在新洲农行当会计；二姐顶了父亲的职，在武汉国棉一厂当纺纱工；我12岁；弟弟9岁。两人都就读于武汉国棉一厂子弟学校。 家庭的生活重担一下子全压在了老娘肩上。老娘扛起这副重担，迈着裹过的小脚独自前行——，前行在不知道明天会是如何的路上。 她一辈子勤俭节约，起早贪黑，任劳任怨，甚至用付出她的鲜血来维系这家庭的经济生活开销；她传统守妇道，在父亲走后的30余年里，未找人改嫁；她没文化脾气却很杠，和人讲架争口，争不赢争急了时，她会泼出去的拿着砧板菜刀，站在广庭大众下，边剁边竭尽全力的数啰对方；她一生只有两件奢侈品，儿女们用过给她的手表和60岁之前送她的一对金耳环。 <03> 　　大姐和老娘 （拍于云梦1114厂家） 最近两年，我和大姐时常用手机通话聊天。大姐讲了些我不知或记不清的故事。 1、因我上头是三个姐姐，生到我头上时，我的奶奶听说是个儿伢，从堂屋边往老娘的房间跑边解下围裙，不管三七二十一，用围裙包着我就往外跑。 *老娘亲口曾对我说过，她生我的头天吃了十六个大汤圆。我出生后，老娘在家族中的地位变化了。* 2、父母进城后，街道进行“扫盲”工作。有一次，街道的工作人员来催叫老娘去参加学习。老娘因家务事不想去，叫我对外喊说她不在家。我却大声说了老娘在家。气得老娘追到我打。我钻到床底下去，老娘就找了根棍子捞到打。我抓住棍子不放。老娘用劲往外拉时，我手一松。老娘朝后摔了个四肢朝天。 3、四个外甥，老娘带养了三个。买一根冰棒，老娘拿着，轮流的往三个外孙口里喂着嗖：斌斌嗖一口，轮到军军嗖，军军嗖一口，轮到勇勇嗖，再回到斌斌嗖…… <04> 我的三娘和老娘 ( 三娘也不识字照片属摆拍) 照片的大环境左边是座炼油厂；右边是炼油厂徐姓老板的大宅(我记事时，宅子里住着的是，他的小老婆带着两个儿子在里面)；后方是座教会，逢“礼拜天”有人在里做礼拜；前方就是我的家。 用现在话说，叫“贫民窟”。房子是父亲三兄弟，用废弃的砖木料，自已动手搭建起的居家：天符街100号。 *我就是在这家中度过童年少年的。初中毕业，响应号召去宜昌县当“知青”* 一天老娘领着我，陪她去了汉口一个地方，叫我帮她填了份表。 然后，她每隔2-3个月领着我，陪她去那地方一次。 后来我明白了：她是在出卖着自已的鲜血，换取所谓的“营养费”，补贴家庭开销，来养活着我们。 我将那“献血卡”撕粉碎。老娘再没去那地方。 <05> 拍于长江大桥下游处(就是现在的龟山脚下，“晴川饭店”下游200米处。前方就是滚滚长江。) 是个夏天，想不起来为什么，又把老娘气急了。她要打我，我跑了。而且是带着弟弟汉安一起跑了。 那天夜里，我和弟弟没回家，在高公街堤内侧的，一块草丛里睡着，过了一夜。 *不敢想象，孤独一人在家的老娘，那一夜是怎样过的，受着是怎样的煎熬？！* 第二天，和弟弟汉安回到家里。 老娘哭了一整天。 傍晚了，老娘起身出家门。我感到异常，离着距离跟着老娘走。 老娘顺着堤走到上图处的堤根处，面朝着长江，坐那嚎啕大哭起来。 感到事态不妙。不知哪来的感应给了我勇气，走向前去，站在老娘的面前，对着老娘说： “我错了，以后听您家的话”。 时间过去了好久好久，老娘她才站了起来。 我和老娘并列着，慢慢的朝回家的路上走去。 这是我人生第一次向老娘承认错，也仅此一次。 *回想起来，若没这次站在老娘面前的认错，老娘或许看不到她后面的“福报”景象。* 1970年春节前后。我要去当“知青”了。 一天深夜里，睡得迷糊的我听到有微弱的梗咽抽泣声，慢慢变成了哭声和数落声。 是老娘的哭诉声。 尽管老娘是压抑着声音在数啰，隔着木板糊着报纸的隔墙，我是能听得清清楚楚的。 老娘呼着父亲“起正”的名字，怨他为什么走得这么早。丢下他一人，有事了只能： “心问口，口问心”。 老娘找在新洲农村的大舅二舅各要了一床棉絮，请人打了一个木箱子。这就是当时老娘给我筹备的，下农村当“知青”的两大件行李。 这木箱子我还留存着在：那里面盛满着我老娘的辛酸和泪水！ <06> 拍于武汉水利电力学院 （二姐二姐夫勇勇和老娘） 1970年那年代，什么都要凭票供应。 弟弟当时去京山当知青，两个姐姐都有各自的家庭。家里的票证就只有老娘的一份。 每次我回家“探亲”，老娘都会找人，周转下几个月的鱼票肉票，来供给我吃好。 然而等我走了，她老人家得几个月，吃不上鱼吃不上肉。 有次我从宜昌农村回家。中餐，老娘给我端了条整鱼上桌。吃了一口“好辣”，我高着嗓门说“么弄这辣？！”。就没再吃那鱼。吃完饭，把筷子一放，出去玩去了。 回来吃晚饭，老娘边端上中午没吃的那条鱼上桌，边说“不辣——，我用水冲（洗）了，重放了佐料了的”。 这条鱼我吃了没，吃完了冒？我记不清！ <07> 　　*我的工农兵学员和老娘合影* 1972年底，我从“知青”抽进《宜昌电力公司宝塔河电厂》工作。在那工作了4年零10个月。 1976年我被电厂推荐到《武汉水利电力学院》，读工农兵大学。 当时文件规定，只有满5年工龄的才能“带薪”读。我差两个月工龄，属不能带薪读之列。 当时家里的经济状况：老娘独自一人在家，守着退休工资生活；弟弟到该谈婚成家之年； 我不仅喝茶还抽烟。去读，经济上肯定是要靠老娘全面支撑的。老娘是难以承担这开销的。 很犹豫，写信向老娘征求意见。 老娘收到信后，给我电话，果断的叫我回来读。印象最深刻的一句话是： “豆腐泼了，架子在”。 *老娘这一诺，又要付出的是如何的代价。我想，至少在经济上，是又把她推回到，父亲刚走那时的境况。* 走过了三年读书生活，回头望望，老娘不但付出了她的所有，而且他还以母亲的身份，调动或是叫指定，两个姐姐和弟弟，在经济上给了我无偿的援助。 也慢慢体会到，老娘说的“豆腐泼了，架子在”这句话的含义，那就是： 我能读大学，不论这大学我读成什么样子，老娘不管！ 老娘只唯认这大学的名称，就是那“豆腐”架子——，就是她值得的骄傲与荣耀。 值得她去再拼命吃苦这一回！ <8> 我妻子和老娘 (拍于云梦1114厂空中花园) 1980年我工农兵学员毕业，被学院分配到“云梦1114厂”工作。 1984年我有了儿子盼盼。老娘高兴得不得了的说： 这是哪修来的福！妻子身子瘦小，儿子出生体重有6斤6两，老娘说妻子：小小鸡婆生大蛋！ 儿子在月子里，我就把老娘请到厂家来帮手照料，一直到儿子2岁上厂幼儿园了，老娘才回汉阳家。 那时做饭都烧煤炉。一次老娘换炉炭，把热火钳靠墙放着。儿子用手抓了，手指烫起了泡。我直向老娘吼去，说她老人家为什么不小心把伢的手烫了。 无辜又无奈的老娘无语的，就在那原地，站了好半天…… 有天儿子十分调皮，我伸手要打儿子。老娘护着儿子对我说：他晓得么事咧，你把他打死了又么底（怎么样）哩？！ *老娘的这训教，我今天就用在了带孙女身上，哪怕孙女再瞎哭闹，我也不会去打她一下。 是啊：你就是打死了她，她还是什么都不知道哇！* 老娘在厂家带养孙子的两年。婆媳关系摩擦难免。 有天发生摩擦，我也没冷静下来。对妻子使劲发火一通后。给老娘清好衣物，装进银色的大旅行包里，坐火车把老娘送回了汉阳家。 当天返回厂家。面对我和妻子明天都要上班，儿子没人带的局面，我和妻子俩傻眼了。 第二天，我特地把儿子带着，希望老娘看在她孙子的份上原谅我。去到汉阳家，接老娘回来。 到了汉阳家。老娘二话没说。把昨天带回的衣物，重又装进那银色的大旅行包里。跟着我和她的孙子，乘火车重回到厂家。 老娘的两孙子 （盼盼卓卓） 儿子10岁在厂家拍的照片 左起：前排卓卓盼盼申宁二排吴姗老娘老亲娘三排三叔汉安老亲爷 在1114厂家拍的图片 下面的一张，是我们姐弟，给老娘做70岁大寿时拍。 老娘当时说了一句话： 我冒算到有今天哪！ <09﹥ 　这是我父辈们的祖坟地《清明园》 （老娘和父亲就在这里长眠安息） 1995年初，老娘中风了。失语、全身瘫痪的卧在床上，住在武汉国棉一厂医院。 老娘一生动过两次手术；这次真的倒下了。 *记得在这之前回汉见老娘。老娘说过，她最近出现瞬间眼前突然发黑现象，还说了她养了四个子女，现在一个都不在身边。却没引起我的警觉。* 我向单位请了假。从云梦来到医院照料老娘近半月。 在那十几天陪伴老娘的日日夜夜，我发现老娘的目光，只要看到我在她老人家跟前，她的眼睛就会安然的合上。 看得出那是种心底踏实的神态。 老娘的病况恢复，肯定是个长时间过程。 姐弟们都不可能如此长期在这医院陪护。 担当的大姐又果断的决定，把老娘接到她新洲家去住养。 我们清好老娘的衣物用具；办好出院手续；定好车辆，一切就绪。待第二天出发，送老娘去新洲大姐家。 第二天早晨，在病房把老娘从病床上，往担架上移的时侯，中风失语后的老娘，这时口唇变形，卷着舌头吃力的说出了句话： “ 我—不—汽（去）"。 *此句话后，我再没听到老娘发声* 我被震惊了！ 现场顿时停顿。 思考后：我还是按原计划，把老娘送去新洲大姐家住养了。 临别时，我勾着身体在老娘耳边说“过几天我来接您家”。 十几天后，接到大姐电话，她哭着告诉我噩耗：老娘走了！ 后记 老娘走了—— 老娘就这样走了！ 老娘还没等到，我设计的能在上，吃、喝、拉、撒、睡，又能推出去遛弯的，多功能床做好，接她老人家，来厂家久住的愿景实现，就这样走了！ 怎么也没想到： “我—不—汽（去）” 是我听老娘说话的绝句！怎么也没料到： “过几天我来接您家” 是我对老娘承诺的空话！它像两块石头压在我心里：让我余生都在面对忏悔！ 现在： 述说啦，泪流啦—— 心里感到减轻了许多的重负； 又如，好像获得了长眠在《清明园》的老娘，给了我终极原谅——，让我的思绪可放下来歇歇了！ 如若2021年“新冠”病毒能得以控制，我计划将，带上“木子”，邀约上“奇多”去《清明园》给老娘： 烧纸； 燃香； 呜鞭； 跪拜：告慰母亲——，她的子子孙孙都健康茁壮！ 愿天下人，长眠的父母：安宁！愿天下的儿女们，在父母在的时候，好好孝顺感恩于父母，不留对父母的愧对与忏悔：伴随终生！ ——20201209/李华安 续《后记》2021年4月3日在兄李炎安、弟李汉安的发起号召下，我们家族的子子孙孙，去“清明园”实践了，给老娘、给先辈们“上一柱清香”的意愿。在“清明园”内，我拿出手机双手举过头，播放着《我的母亲》美篇。我在想，即是在这微风细雨的大地间，我的母亲、我的先辈们，一定是能看得到听得见，我制作的这部【我的母亲】美篇的！ ——20210509母亲节 模板：母亲背景音乐：母亲美篇制作：2020年感恩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