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class="ql-block">岁月不居,时节如流。许许多多的人和事都会在记忆中渐行渐远,但故乡的老屋却像是一道印痕,深深地镌刻在我心灵的某个角落,并且随着年岁渐长,越发的清晰而温暖。</p> <p class="ql-block">每次回老家,我都会走进老屋,逛逛,看看,拍拍照片,徜徉在老屋的慢时光里,踩着那光滑的青石,抚摸那斑驳的墙壁,触摸着老屋那昔日的温情。也许在这个繁杂纷扰的世间,老屋犹如一方心灵的净土,能让我静静的找回曾经的自己。</p> <p class="ql-block">老屋是父亲母亲用了一年多的时间建起来的。地基里的每一块石头都是他们从小溪里搬回来的,每一块石头都浸透着父母亲的汗水。建完后,终于不用再大人、孩子五人挤一间屋了,一家人甭提有多高兴。住进新屋不久,我也出生了。再两年,我弟也出生了。母亲说,这老屋当年好像就是为我建的一样。也许吧,所以我对老屋有着特别的情愫。</p> <p class="ql-block">犹记得,每年三四月份,屋前屋后的龙眼树就会缀满了淡黄色的小花,一串串,一簇簇,层层叠叠。我们都会贪婪地呼吸着那浓郁的清香,有时还会爬上树梢,去摇晃,顿时就下起了纷纷扬扬的龙眼花雨,和着我们嘻嘻哈哈的欢呼声,在宁静的乡村荡漾开来。然后我们就会眼巴巴看着龙眼花慢慢变成青色的小果粒,再逐渐变大、变黄。等到龙眼成熟了,那又是一番快乐的时光。</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br></p> <p class="ql-block">犹记得,盛夏时节,家里的蚊子特别多,在你说话张口的时候,可能就会有蚊子飞进你的嘴里,主动为你送来一顿“肉食小点”。或是在你不经意间就会跟你亲近,吻你一口,留下红红的“爱痕”。那“嗡嗡嗡”的声音就好像发动机一样,整晚响个不停。在蚊香都还不盛行的年代,母亲为了让孩子们有个好睡眠,常常会在旁边摇着蒲扇,赶着蚊子,等孩子们都入睡了,她自己才睡。结果半夜里还得爬起来捉蚊子。第二天早上,桌上就会有许多干蚊子,也就有了我们“数蚊子”的欢乐把戏。</p> <p class="ql-block">犹记得,每年夏秋台风时节,浑浊的洪水就会从屋后的山上裹挟着些树枝、杂草汹涌而来,从老屋旁边的水沟滚滚向前,有时还会直冲到土墙根处,父亲就会冒着大雨不断地疏通水沟,而我常常会吓得躲在被窝里。哪知,屋外下大雨,屋内下小雨,滴滴答答的雨水不断地从瓦片的缝隙中落下,家里各种各样的水桶、水盆总会排满了二楼的楼板,却依然不够用。那雨水会渗透木板,滴在一楼的房间,真正是雨脚乱如麻,屋漏无干处。不过看着那些花花绿绿的桶桶盆盆,竟也是一道别样的风景。</p> <p class="ql-block">犹记得,寒冬腊月里,衣着单薄的我们就会靠着土墙“挤油”,好让身体暖和起来。大人有时会在屋前的空地上架起一些木头,点起篝火取暖。而最让孩子欢喜的不是篝火的温暖,而是可以在篝火里埋上几个地瓜,不消一会儿功夫,地瓜就熟了,掏出来,拍拍上面的草灰,黑不溜秋的地瓜竟传来香喷喷的地瓜味儿,一掰开,糯甜的清香,金黄的色泽,让人垂涎三尺,一口下去,如一团火燃在唇齿间,全身的细胞瞬间都活跃起来。可以说,那热气腾腾的烤地瓜让寒冷的冬天也温醇起来,再多的寒气也被躯散了。</p> <p class="ql-block">犹记得,小时候正是物质匮乏年代,我几乎没有穿过新的衣服,没有买过新鞋子,基本都是姐姐们穿过的传给我,破了,缝缝补补又能上身。短了,母亲会在袖口处缝制一块布,这样又能穿个一两年。再大些时候,过春节或端午节时,家里就会请来“衣娘”(本地话),在家里为孩子们做一套新衣裳,那几天我们都会围绕着“衣娘”,寸步不离,直到穿上漂亮的新衣服。那快乐的时光,那幸福的感觉,现在永远也体会不到了。</p> <p class="ql-block">犹记得,八十年代初,电灯还未普及,我们夜里最常用的就是煤油灯,常常是边写作业边拔弄着灯花,想让它更亮一些,结果会突然传来“噼噼啪啪”的响声,原来是自己额前的刘海被煤油灯点燃了,赶紧拍打,继而就是一阵懊恼,明天该如何见同学。可能是煤油灯味儿太浓了,也可能是我们天天一手弄煤油灯,一手写作业,我们的课本、作业本上常常都沾满了煤油味儿,经常放煤油灯的那一处墙壁也显得格外黑。在没有娱乐的年代,这一盏小小的煤油灯就是我们学业路上的明灯,照亮了我们前行的路。想到这里,我的鼻尖似乎又闻到了那股浓郁的熟悉的味儿了。</p> <p class="ql-block">曾经,无论日子多么清寒,父母亲都不想让孩子辍学,父亲常说的一句话就是:“我就是砸锅卖铁也要让你们兄弟姐妹读书!”他们总是沉默寡言,小心谨慎,每天早出晚归,从地里,山里,为孩子们赚来口粮。父亲的勤勉,母亲的质朴,让原本贫瘠之家,渐渐起色。</p> <p class="ql-block">后来,我大姐二姐出嫁了,我哥考上了大学,我弟考上了中专,兄弟姐妹们开始陆陆续续离开了老屋。我也上了高中,住校,后又大学,老屋陪伴我的日子越来越少。再后来,我出嫁了,老屋就成了我的“娘家”,居然有了陌生感涌上心头,我似乎成了个“外人”。如今,一晃四十多年已过,父母亲从青丝变成了白发,我从幼年到中年,老屋也像个风烛残年的老人,饱尝过世俗万千烟火味之后,退出了历史的舞台,默默地伫立在时代的一隅,看着一代又一代人不停地走过,走过。</p> <p class="ql-block">今天,我又一次站在老屋前,看着那一排排码得整整齐齐的木柴,堆满了老屋的门口。我无法想象,我的父亲,我亲爱的父亲是用了多少力气,把这些东西从山上扛回来,又是花了多少时间与精力把它们用斧头砍成这样大小一致的一段一段,码得又工整又美观,看着,煞是壮观。我知道,父亲是用自己耄耋之年的余力为孩子们准备着,准备着他自己认为应该尽到的父亲的责任。这些看似微不足道的小事,因为父亲的认真与用心,已经赋予了不一样的意义。</p> <p class="ql-block">而今,新农村建设正如火如荼地进行着,小洋楼随处可见,大家都搬进了现代化的别墅里,一排排的老屋都被人遗忘在角落里,屋前屋后的围墙上都长满了青苔,蕨类植物。老屋像个饱经沧桑的老人,承载着几十年时光的碾压,如今更像个苟延残喘的老人,正被无情的岁月侵蚀,风化。看着看着,不禁悲从中来,也许未来的某一天,老屋也会在残垣断壁中消失殆尽。</p> <p class="ql-block">老屋沉默不语,却历经岁月的洗礼,充满着人间的世俗味。我知道,无论天南海北,无论富贵贫贱,老屋的味儿会是我们心中永远的眷恋,老屋的方向会是我们永远守望的方向。</p> <p class="ql-block">老屋是父亲一辈子的心血,世间的高楼大厦万千,也不及老屋在我心中的分量。今天是父亲节,谨借以这篇《老屋》的只言片语对父亲说:“父亲,您是我最爱的,却也是亏欠最多的人,女儿祈求您平安健康,长命百岁!”</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