学苑闲事录(三) 【赵苍阜篇】

三人行

<p><b style="font-size: 22px;">  上个世纪五、六十年代,密山一中校园的学习气氛被数理化笼罩着。</b></p><p><b style="font-size: 22px;"> 我用“笼罩”这个词,毫无贬义,那是浓浓的钻研氛围,那是刻苦的学习精神。</b></p><p><b style="font-size: 22px;"> 我强调数理化,也丝毫没有贬低文史哲的意思。毕竟语文一听就懂,历史一看就明白。然而,遇到数理化,你不计算,你不做题,你不实验,学习这一关你是过不去的。</b></p><p><b style="font-size: 22px;"> 于是,环境成了催生名师的土壤。那个年代,密山一中数理化名师灿若群星。</b></p><p><b style="font-size: 22px;"> 群星中倍受关注的无疑是化学兼物理教师赵苍阜。</b></p> <p><b style="font-size: 22px;">  赵苍阜1928年9月29日出生于天津市。</b></p><p><b style="font-size: 22px;"> 解放前,1946年考入国立长白师范学院理化系;解放后,1949年编入东北大学(1950年改名为东北师范大学)自然科学院化学系。1951年毕业,同年2月由松江省文教厅(黑龙江省教育厅前身)分配到密山县中学任教直到1969年8月调离。</b></p><p><b style="font-size: 22px;"> 赵苍阜在密山一中任教19年中,长期担任理化教研组长,主要教高中毕业班化学,同时也给初中讲过物理、化学课,还兼任过初中植物课。</b></p><p><b style="font-size: 22px;"> 说起赵苍阜老师的课堂教学,从1954年到1966年“文革”前的学生,无不交口称誉,赵老师的课堂形象深深烙印在学生们的脑海中。</b></p> <p><b style="color: rgb(255, 138, 0); font-size: 22px;">  </b></p> <p><b style="color: rgb(255, 138, 0); font-size: 22px;">  赵苍阜初到密山一中(1952年前后)</b></p> <p><b style="font-size: 22px;">  吕其诚回忆说:在密山一中的理化老师中,若说治学严谨、业务精深、首推赵苍阜老师。</b></p><p><b style="font-size: 22px;"> 记得高一时,赵老师教我们化学。一次期中考试打了88分,我不服气,认为自己都答对了,没有什么错误。发卷子时刚好赵老师也来到了教室,我向他请教了卷子中的几个问题,赵老师认真地指出了我的几个错误:化学方程式写得对,但反应条件标注的有错误或不规范;计算题中方程式两端配平步骤不完整;还有化学概念用语使用不准确等。这说明你的化学基础知识还不够扎实严密,今后在这方面要加强。赵老师的讲解令我心服口服,也激励了我在这方面加强学习,后来我的化学成绩有了明显地提高。</b></p><p><b style="font-size: 22px;"> 赵老师讲课,逻辑严密,语言幽默,讲解生动,妙趣横生。但我觉得最突出的还是他的治学严谨,要求严格。有的同学向赵老师请教问题时,若问题表述不清,或概念用语有些含糊,这时赵老师会抓住不放,剥茧抽丝,层层深入,直至引出荒谬的结果,接着他会精准地刨析出错误的根源,使你恍然大悟,豁然开朗。也有些同学当时会面红耳赤,呈现尴尬状况,引起在旁边听讲的同学哄堂大笑,当然也有跟着起哄的成分。我们班有些女同学一般不敢直接找赵老师问问题,总托我们代问,这件事给我留下深刻印象,至今不忘。,</b></p><p><b style="font-size: 22px;"> 任杰回忆说:赵老师讲课从不看教案,课本都装在脑子里。他善于运用生活中的小事把抽象、枯燥的理论变得鲜明生动、具体形象,让学生容易接受。记得在讲溶液一节课时,谈到乳浊液时,他举了一个简单易懂的例子:同学们,你们在食堂打菜汤,汤上面漂着星绷几滴油,不沉淀,油水分层互不相溶,这种小液滴分散在液体中形成不均一不稳定的混合物液就叫乳浊液。</b></p><p><b style="font-size: 22px;"> 吴智中回忆说:听赵老师的课非常轻松愉快。我记忆最深的是他从来不拿教案,却讲的非常透彻熟练,作业在书上的第几页第几题都记得特别清楚。有时,为了调节沉闷的课堂气氛,他会突发妙语让课堂气氛顿时活跃起来。那时,男同学都留分头,却有几个同学标新立异剃了光头,赵老师看见有人心不在焉,听课走神,突然说,今天教室怎么这么亮,原来有几盏大灯泡,一个,两个,三个地数起来,顿时逗得同学们哈哈大笑,我的瞌睡也已烟消云散。</b></p><p><b style="font-size: 22px;"> 赵老师还经常拿窝窝头、白萝卜条汤说事。窝窝头不说窝窝头,说“窝火头”;白萝卜条汤不说白萝卜条汤,说“顺气汤”,一边说还一边数着碗里的油点,又逗得同学们大笑。</b></p> <p><b style="color: rgb(255, 138, 0); font-size: 22px;">  左起:薛世发、李远富、吕其诚、任杰</b></p> <p><b style="font-size: 22px;">  奚兴德回忆说:赵苍阜老师是我们高中十五班的物理任课教师,虽然他不是我们的班主任,但六十年后,每当同学聚会时,最多的话题就是赞誉赵老师的治学水平、执教风格。讲课有水平、深入浅出、细节清楚、概念清晰,大家都愿意听他的课。</b></p><p><b style="font-size: 22px;"> 如上所述,赵老师的课堂教学既有严谨的科学性又有幽默的艺术性,因此,许多学生说,听赵老师的课是一种享受。</b></p><p><b style="font-size: 22px;"> 一个老师的课堂教学被认可,除了教学水平,一定还会有别的原因,那应该是亲切、融洽的师生关系。</b></p> <p><b style="color: rgb(255, 138, 0); font-size: 22px;">  密山一中高三34班部分女同学在北大营石头山上,右一吴智中(1968年)</b></p> <p><b style="font-size: 22px;">  赵苍阜老师在学生的心目中是个什么形象呢?</b></p><p><b style="font-size: 22px;"> 杜占元回忆说:赵老师中等身材,略显秃顶,穿着简朴,一件浅灰色上衣,袖口打着补丁。赵老师待人和善,讲话风趣幽默,给人和蔼可亲的感觉。</b></p><p><b style="font-size: 22px;"> 吴智中回忆说:读初中时,就听说赵苍阜老师的大名,到了高中,才盼来听赵老师的化学课。记得我坐在前排,仰着脖子,傻傻地端详着这位向往已久的化学老师:只见他既不魁伟也不高大,略显稀疏的头发,掩盖不住饱含学问的额头,玳瑁眼镜下的目光,闪烁着智慧的光芒,没有西服革履,简朴的衣装下露出的领口袖口却是那般洁净,仿佛告诉我们:这是一个真正干净的人。</b></p> <p><b style="color: rgb(255, 138, 0); font-size: 22px;">  学生时期的张俊茹</b></p> <p><b style="font-size: 22px;">  张俊茹回忆说:在我的印象里,赵老师当时留的是分头头型,方脸很白净还透着红,一双眼睛很亮,非常有神,很精神。他个子不算高,但走起路来很快。</b></p> <p><b style="font-size: 22px;">  赵老师非常简朴,一冬就那一身棉衣,也没有外衣,东北那么冷,我也从没见他围过围巾。</b></p><p><b style="font-size: 22px;"> 赵苍阜身体健康、精神矍铄、乐观开朗、与人为善,这与他的思想修养与体育锻炼至关重要。许多同学在回忆中都提到在密山一中操场上,经常看到赵老师的身影:跑步、练单、双杠、打太极拳,是校园一道靓丽风景线。夏季还到莲花泡游泳,姿势好、有耐力。</b></p><p><b style="font-size: 22px;"> 健康的体魄赋予他惊人的记忆力,他能准确地叫出学生名字,提起往事历历在目,令人感动不已。</b></p><p><b style="font-size: 22px;"> 任杰回忆说:我佩服赵老师的记忆,我与他通话聊往事,他居然还记得我哥哥,问我“任全富现在在哪里?”我哥哥是高中14班59年考上大学的。时隔60 年,他还记得我们兄妹,还能叫出我哥哥的名字,令我震惊也让我十分感动。我哥哥离开一中多年后,在一中宿舍楼的墙面上还有他画的巨幅宣传画《把红旗插到台湾去》。他英年早逝,生前是哈尔滨工艺美术研究所所长,享受国务院特殊津贴。赵老师听说后很惋惜地说“可惜了!”</b></p> <p><b style="font-size: 22px;">  杜占元回忆说:1965年8月13日,我和刘春阳收到大学录取通知书。8月18日,我俩去学校办理相关手续。学校放暑假,校园里很冷清,几乎没人。我俩看到赵老师从远处走过来,冲上去向赵老师问好。赵老师一见是我俩,两眼放出喜悦的光芒,真像父母见到中了状元的儿子一样,笑容灿烂,那愉快的情景使我至今难以忘怀。赵老师先是祝贺刘春阳考上清华,夸他为学校争光,前途无量。接着又鼓励我说:“努力学习,百尺竿头更进一步!”我记得最清楚的是,赵老师说:“去年我们学校考上大工(大连工学院)就刘海林一个人。今年考上三个,一元二和。”我明白赵老师说的“一元二和”的含义。考上 大工的三个人,我叫杜占元,还有浦家和、张百和。赵老师把我们三人合称为“一元二和”不但看出赵老师风趣幽默,也看出他对当年教过的学生是多么熟悉、多么关心,为自己教过的学生考上大学兴奋不已。 </b></p> <p><b style="color: rgb(255, 138, 0); font-size: 22px;">  杜占元近照</b></p> <p><b style="font-size: 22px;">  赵苍阜超强的记忆力充分体现在学生身上,这说明他关心学生、热爱学生。</b></p><p><b style="font-size: 22px;"> 对此,杜占元继续回忆说:刚入学时,不知什么原因,密山中学有一部分人对我们从四七五厂205中学考来的学生有偏见。他们认为,205中学来的学生都是纨绔子弟,调皮捣蛋,不好领导。</b></p><p><b style="font-size: 22px;"> 事也凑巧,一件事情把这种偏见和歧视推到高峰。</b></p><p><b style="font-size: 22px;"> 开学后的第二个星期六下午,学校在学生食堂开全校师生大会。我和刘春阳,杨有清见有人陆续离开会场出走,我们也随大流提前半个小时走出会场,回家了。这下坏了,给班级、学校整治我们抓到把柄。学校给我们三人记过处分,其实,当天早离会场的有三、四十人,学校唯独处分我们三个,偏见和歧视显而易见。</b></p><p><b style="font-size: 22px;"> 因为这点不起眼的小事被记过处分,我感到抬不起头,低人一等,十分憋气。当时我产生了退学不想在密山中学受窝囊气的想法。</b></p><p><b style="font-size: 22px;"> 就在我思想波动之时,有一件事,改变了我的人生走向。</b></p><p><b style="font-size: 22px;"> 当年,每人每月供应粮食29斤半,男生普遍不够吃。我在学校吃不饱,姐姐心疼我,只好从家人牙缝中节省点粮食,做成炒面,大饼子,窝窝头,叫我背到学校,填饱肚子。</b></p><p><b style="font-size: 22px;"> 在我受处分不久,有一天是周一,由于周日粮店不营业,周一早上到粮店买粮人多排长队,我买到粮后,姐姐做成炒面,我背着炒面疾行十八里,回到学校,已经是下午了。正赶上赵老师上物理课,我怯生生地敲门,赵老师开门,一见我背着鼓囊囊的干粮袋子满头大汗站在教室门口,一把拽住我的衣袖往教室里拉,连忙说:“进来,进来,快进来!又回家背窝头去了?”我不好意思地点点头。赵老师示意我回座位上去,同学们见到我的狼狈相,哄堂大笑。我感到有点无地自容。赵老师用手里的粉笔敲敲黑板,很严肃地说:“不要取笑。回家背窝头不是什么可耻的事儿。人人要吃饭,人之常情嘛!”接着,他语重心长地对我也是对大家说:“别小看窝火头,顺气汤,粗茶淡饭也成才。”赵老师讲的这句话深深地印刻在我的记忆中,至今不忘。</b></p> <p><b style="font-size: 22px;">  当年,学校食堂主食是玉米面窝窝头,菜主要是萝卜条汤。学生们把窝窝头和萝卜条汤戏称为“窝火头,顺气汤”。那天在课堂上赵老师和学生们一样风趣地把窝窝头,萝卜条汤称为“窝火头、顺气汤”,以此调解教室气氛,为我解围,不觉尴尬。就这一句话,让我释怀,多年不忘。</b></p><p><b style="font-size: 22px;"> 薛世发回忆说:有一天我们几个同学在水房用热水冲炒面,赵老师看见了。上课前,赵老师说,我知道你们菜汤的油星可数,接着就掰着手指1、2、3、4······数起来,同学们都笑了。赵老师从我们冲炒面这件小事体恤我们生活艰难,营养不良,充满了爱怜和同情,让我感到很温暖。</b></p><p><b style="font-size: 22px;"> 奚兴德回忆说:当时赵老师是单身,他平易近人,和蔼可亲,由于学校劳动、大跃进活动较多,他和同学接触得多,于是经常在自由活动和课余时间与同学们谈心、谈学习、谈生活、谈未来的升学志愿等等。所以他很了解每个同学的学习成绩、生活状况和思想表现,很多同学都在学习和生活有困难时找赵老师征求意见,并确定报考志愿。我就是在赵老师帮助下填了第一志愿、第二志愿,最后第二志愿录取。我非常感激赵老师,终身难忘。当时上下屆的同学都找赵老师帮助填志愿,这是大家都知道的,同学们异口同声赞誉赵老师:赵老师是我们最尊敬的、最好的老师。</b></p> <p><b style="color: rgb(255, 138, 0); font-size: 22px;">  奚兴德访日大板留影(1984年)</b></p> <p><b style="font-size: 22px;">  填报高考志愿是人生走向的一个重要关口,甚至能决定一个人一生的命运。赵老师熟悉许多高校、熟悉高校里的专业、更熟悉自己的学生,因此,许多学生在求赵老师填报志愿时,他能得心应手、游刃有余、并且幽默地让你自己选择。刘月晶回忆说:我报考志愿时,因二舅在北京,就想报北京轻工业学院,心里没底就去请教赵老师。赵老师看了看我填的志愿,又瞧了瞧我的模样,笑着说,你是想熟皮子,还是想攉弄纸浆?当时,北京轻工业学院只对黑龙江招皮革和造纸专业。赵老师不明说专业,却幽默而又形象地表达专业性质,让我自己选择。后来,我放弃了北京轻工业学院,填报了东北石油学院。</b></p> <p><b style="color: rgb(255, 138, 0); font-size: 22px;">  学生时期的刘月晶</b></p><p><br></p> <p><b style="color: rgb(255, 138, 0); font-size: 22px;">  密山中学校园内攝影,三人为邓忠义,陈同喜,奚兴德(1958年)</b></p> <p><b style="font-size: 22px;">  赵苍阜老师平时言语不多,也没有听过他长篇大论演说,他好像很珍惜语言,甚至说完整的句子也不多。但是,一旦蹦出几个词语,就会捧腹大笑,散播久远,成为经典。</b></p><p><b style="font-size: 22px;"> 除了前文提到的“窝火头”“顺气汤”“电灯泡”外还有一个外号“大砝码”,50多年了,至今流传。</b></p><p><b style="font-size: 22px;"> 荆众回忆说:有一次赵老师的物理实验课,要求使用天平秤称物体的重量,还要用尺子量该物体的尺寸算出物体的比重。实验开始前赵老师按操作要求,强调要用镊子夹砝码,不能用手直接拿。实验开始,第一次参加实验课的同学们都感到新鲜和兴奋。特别是胡安海同学,他一个劲儿地盯住100克大砝码,瞅老师不注意一把抓起砝码就放到天平秤上。赵老师看到后说:“嗯哼,我看你要把这个大砝码弄生锈了可不得了。”他的语气既夸张又幽默,把同学们逗得开怀大笑,而胡安海也从此获得了“大砝码”的光荣称号。</b></p> <p><b style="font-size: 22px;">  </b><b style="font-size: 22px; color: rgb(255, 138, 0);">荆众近照</b></p> <p><b style="font-size: 22px;">  王智慧补充说:今年8月,72班同学在密山荷香园聚会,胡安海一出现,没人叫他名字,都喊他“100克大砝码”,他也高兴地回应大家,仿佛又回到50多年前的校园岁月。</b></p> <p>  <b style="color: rgb(255, 138, 0); font-size: 22px;">王智慧近照</b></p> <p><b style="color: rgb(255, 138, 0); font-size: 22px;">  胡安海近照</b></p> <p><b style="font-size: 22px;">  通过同学们的回忆、描述,出现在我们眼前的赵苍阜是一位可敬、可亲、可爱的人民教师。然而,就是这样一位以教书育人为天职、思想淳朴的普通中学教师却没能躲过历次政治运动的劫难。</b></p> <p><b style="color: rgb(255, 138, 0); font-size: 22px;">  李克刚年轻时的照片 葛仁苓提供</b></p> <p><b style="font-size: 22px;">  这段经历,赵苍阜老师本来不想旧话重提,但是,越过往事,人生是不完整的。于是,就有了赵苍阜老师下面这段文字。</b></p><p><b style="font-size: 22px;"> 1953年母亲病逝,父亲年老体弱多病,我要求调转回沈阳。学校不允,言放校长借口师资力量青黄不接,对我说:“你把李克刚带成了,我就放你走。”其实,李克刚虽然年轻,已经崭露头角独当一方。我对言放校长提出的条件很不满意,回到宿舍常发牢骚。这样,就埋下了祸根。刘学魁书记找我谈话,指出“你业务还行,但政治幼稚。”</b></p><p><b style="font-size: 22px;"> 1957年整风反右期间,虽然躲过“右派”帽子,但被打成落后小集团。我是团长,李英华(生物教师)是军师,李克刚是急先锋。我受记过处分,他们两个人受严重警告处分。</b></p> <p><b style="font-size: 22px;">  1966年文化大革命,我又成了“三家村”村长,另外两个人是李延江和李克刚。我被戴高帽游街,大会批斗。给我写的大字报挺多,大致是资产阶级反动学术权威、迫害贫下中农子女、升学唯一的鼻祖等。被打入黑帮后,不许回家参加校内劳动改造,交代罪行。在黑帮里我是第二任队长,第一任是邱季龙,第三任是李延江,第四任是李克刚。其实我只是一名普通的中学教师,跟权威,鼻祖都不沾边,真是哭笑不得。</b></p><p><b style="font-size: 22px;"> ······</b></p> <p><b style="color: rgb(255, 138, 0); font-size: 22px;">  密山县中学高中五、六班毕业留念(1956年)</b></p> <p><b style="font-size: 22px;">  有关所谓“三家村”和密山一中“文革”初期情况,据亲历者回忆说:在密山,文革时和社教是连在一起的,社教(社会主义教育运动)还没有完,文革就开始了。文革一来,社教工作队就摇身一变成了领导文革的工作队。当时密山社教文卫分团派出了以韩大海为首的工作队来领导密山一中的文化大革命。</b></p> <p><b style="color: rgb(255, 138, 0); font-size: 22px;">  密山县中学高中八班毕业留念(1957年)</b></p> <p><b style="font-size: 22px;"> 回想当年,文革运动,一声号令,揭竿而起。密山一中校园的大字报顿时琳琅满目,铺天盖地。每一个人都要紧跟、都要表态、都要拥护、都要揭发,但每一个人在拥护党中央、拥护毛主席的大方向之下,由于思想经历的不同、社会地位的不同,在具体问题上会有这样那样不同的看法。</b></p> <p><b style="color: rgb(255, 138, 0); font-size: 22px;">  密山县中学体育大会高中七班全体留念(1958年)</b></p> <p><b style="font-size: 22px;">  密山一中教师长期以来一直有两种思想潮流存在,有时公开,有时不公开。第一种以少数教师为主,他们家庭出身好,政治上进步,根正苗红,但他们的思想中,阶级烙印较深,思想偏左,甚至极左。文革爆发,他们如鱼得水,积极紧跟,深得工作队信任,有的当上了工作队扶植的校文革会的负责人,有的成了工作队信任的骨干。第二种在教师中占多数甚至是绝大多数。他们大都是学校数理化生文史地外等学科的任课教师、把关教师。许多人年龄较大,学问较高,业务精通,课讲的好,深受学生们的爱戴和尊敬。他们中有不少是旧社会过来的知识分子,也有少数年轻教师.这些老师中,有一些家庭出身不好,个别的历史也有一定问题,但我认为他们都是热爱党、热爱祖国,忠诚党的教育事业的爱国的知识分子,这已被他们后来的历史所证明。</b></p><p><b style="font-size: 22px;"> 在赵老师被打成“三家村”村长之前,有一个事件必须提起,就是有一份三十八人大字报被打成反党大字报这件事,它是“三家村”事件的前奏。</b></p><p><b style="font-size: 22px;"> 话说文革刚起,轰轰烈烈,以CSX老师为首的三十八名教师联名写出了一张分量很重、影响很大的大字报。这张大字报很快就引起了文革工作队及其身边的左派们的警觉。在工作队的授意和支持下,组织左派反击,将三十八人大字报打成“反党大字报”,后来参与大字报的一些老师也都不同程度地受到了揪出和批斗。</b></p><p><b style="font-size: 22px;"> 赵苍阜、李延江、李克刚三位老师被打成“三家村”,是在三十八人大字报之后发生的事情。我至今仍回忆不起来是哪一个人或哪一伙人牵头干的这件事情,但我相信这是一些思想比较左的人,在工作队的授意、支持、或允许的情况下干的。接下来赵老师等三人,还有孙立、吴淑庄等老师,都遭到了批斗。</b></p> <p><b style="font-size: 22px;">  根据赵老师的叙述,文化大革命期间被定性为“资产阶级反动学术权威”,“罪行”有两条:一是升学唯一的鼻祖,二是迫害贫下中农子女。</b></p><p><b style="font-size: 22px;"> 历史就是这样莫名其妙。昨天的轰轰烈烈,今天就变成了荒唐可笑。</b></p><p><b style="font-size: 22px;"> 就拿“资产阶级反动学术权威”来说,一个中学教师所教的课程超不出基础知识范围,应该说还沾不上“学术”的边。再说,拿着无产阶级编写的课本,怎么能讲出资产阶级的东西?还说你是“权威”,真是把你抬举到天上了。</b></p><p><b style="font-size: 22px;"> 至于“升学唯一”不正是今天学校的最高追求吗?甚至成为衡量学校好坏的标准。看看密山一中历届毕业生,我们发现1954年第一届高中毕业生就有王翠珠做为留苏预备生进入莫斯科大学化学系;魏俊杰考上北京大学化学系;王明珠进入上海交通大学造船系。以后,历届高中毕业生都有人进入全国知名大学。“鼻祖”可不是那么容易当的,赵苍阜真能成为“鼻祖”,今天,应该授予他共和国教育勋章。</b></p><p><b style="font-size: 22px;"> 最后,说到“迫害贫下中农子女”,真是欲加之罪何患无辞。一个被书记评为“政治幼稚”的教师哪里懂得阶级斗争?再说他也根本不知道谁是地富子弟,谁是贫下中农子女,在他的眼中学生只有男女的区别和个高个矮的不同。他的唯一愿望就是 把他们都送进大学,对国家有贡献,一生有个好前途。</b></p><p><b style="font-size: 22px;"> 赵老师做过六届高中毕业班班主任,不忍心看到自己的学生因家庭生活困难放弃读大学。</b></p><p><b style="font-size: 22px;">1956年高中第三届毕业生张玉德考上吉林大学数学系,因家庭困难决定放弃入学。赵老师知道后,一再劝说并资助路费、学费,让他顺利地进入大学;1961年第八届高中毕业生李果考上大学后,也是因为家庭生活困难,念不下去,又是得到赵老师的资助,坚持到毕业。</b></p><p><b style="font-size: 22px;"> 还有的学生得到赵老师的资助却浑然不知,直到六十年后的今天才恍然大悟。</b></p><p><b style="font-size: 22px;"> 1960年第七届高中毕业生李广环回忆说:读高二时,家中发生变故,生活陷于困境,一家六口人只靠大妹妹当售货员和母亲在食堂做饭一点微薄工资维持生活,所以我高中毕业不想考大学。</b></p> <p><b style="color: rgb(255, 138, 0); font-size: 22px;">  李广环(右一)看望赵老师夫妻合影(2006年)</b></p> <p><b style="font-size: 22px;">  我妈不同意,说不考大学耽误了我的前途,读完大学毕业后还能多挣点钱,将来你有出息了,咱家的日子也会更好些。但我还是有点不忍心,不想考大学。</b></p><p><b style="font-size: 22px;"> 赵老师知道我不想考大学就劝我,没有钱咱们可以考师范学校,读师范不用花钱,你若是连报名费都没有老师给你拿。</b></p><p><b style="font-size: 22px;"> 我当时稀里糊涂的,只想找工作挣钱帮助家里,正好学校也答应我留校教数学,我就和赵老师说:“我上完大学也是当老师,何必自己遭罪还拖累家,还不如直接留校当个数学老师。”赵老师开导我“上大学毕业后当老师和你现在高中毕业就当老师不一样。现在就留校当老师,经过你的刻苦努力及我们这些老师的帮助你也许能当个好老师,但就你本人而言,如果读了大学,毕业后再当老师,你就可以成为一个更合格,更优秀的教师。”</b></p><p><b style="font-size: 22px;"> 教导主任张兴渤也劝我先报考大学参加高考。如果你不参加高考,等到其他同学收到通知书的时候你看他们全上学啦,你想念也念不成啦。你先报考,参加考试。等收到通知书后你还是不想念,你就到数学教研组报到当老师,这位置我给你留着。</b></p><p><b style="font-size: 22px;"> 就这样,赵老师劝我填了志愿表。记得18个志愿是从北京师范大学数学系到牡丹江师专数学系,全是师范类院校。</b></p><p><b style="font-size: 22px;"> 录取通知书发下来,一看竟是黑龙江工学院地质系水利专业。想念师范没取上,念一个不想念的学校和专业,我念的什么劲,况且我也念不起。我又一次决定大学不念啦,回校当老师。</b></p><p><b style="font-size: 22px;">赵老师又找我,对我说“黑龙江工学院也是工程师的摇篮。普通大学有助学金也能读得起。”我妈还是鼓励我上大学。若是助学金不够家里再想想办法,一定能解决。我妈给我准备衣物被褥、赵老师及十五、十六班的同学帮我领补贴、买火车票、发运行李,让我顺利地读上大学。到校后,学校发的助学金和我勤工俭学的一点钱足可以供我在校所用。家里没花一分钱。</b></p><p><b style="font-size: 22px;"> 大学期间,经过院系调整,我改学机械。毕业后根据国家需要分配到青海第一机床厂,从事技术和技术管理工作。</b></p><p><b style="font-size: 22px;"> 赵老师是我能上大学读书、改变我的人生最最关键的人。</b></p> <p><b style="font-size: 22px; color: rgb(255, 138, 0);">  毕业离校前,15、16两班学生会干部和赵老师合影。自左至右,前排毛建华,张景祥,赵老师,刘继敏,孙桂英;后排张书信,温运有,张弼,程龙泉(1960年)</b></p> <p><b style="font-size: 22px;">  前天,我翻看《学苑闲事录》(二),读到高中24班学生宫桂芬家里生活困难,是她父亲卖菜凑10元钱送她上的大学,高中29班学生郭德怀是李克刚老师赞助50元钱使他顺利地上了大学时,我联想到自己上大学时是学校发的补助,他们怎么没有?再想就觉得不对劲。我们班同学给我领的买火车票钱,发运行李及开学初期所用伙食费难道不是学校发的?我立刻问我家的郑文成(黑龙江克山一中毕业,大学的同班同学),他说,他们学校没有补助。我又问我高中的同班同学杨丽芬,她也不太清楚当时的情况,让我直接问赵老师。通过电话这才知道了这笔钱确实是赵老师个人给我的。</b></p><p><b style="font-size: 22px;"> 当年赵老师能拿出一个多月的工资给我这样一个极普通的学生实属不易。而且还隐瞒了他个人出资的事实说成是学校的补助。如果当时知道是赵老师资助,我是不会接受的,也就念不成大学,也就没有今天的我。我真的是又震惊又感动,整整六十年才让我知道事情的真相。</b></p><p><b style="font-size: 22px;"> </b></p> <p><b style="font-size: 22px;">  赵老师也是靠工资生活,并不富裕,家中陈设十分简陋,甚至寒酸,但经常有学生拜访,特别是考上大学的毕业生,每逢假期回密山大都想看望一下自己的恩师。赵老师总是喜笑颜开,热情接待,吃饭、留宿习以为常。</b></p> <p><b style="color: rgb(255, 138, 0); font-size: 22px;">  赵苍阜全家福。左起:刘长胜(女婿)、刘霁萱(外孙女)、赵蔚宇(女儿)、赵老师、卢佩秀(夫人)</b></p><p><br></p><p> </p> <p><b style="font-size: 22px;">  今年9月29日是赵苍阜老师92岁生日,那一天,他的学生从全国各地发出热情洋溢的祝贺!</b></p><p><b style="font-size: 22px;"> </b></p><p><b style="font-size: 22px;"> 2020·11·15</b></p> <p><b style="color: rgb(255, 138, 0); font-size: 22px;">  《美篇》制作:荆众</b></p><p><b style="color: rgb(255, 138, 0); font-size: 22px;"> 2020年11月26日</b></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