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读~呼兰河传(一)

吴志涛

<p>我读---《呼兰河传》</p><p>《呼兰河传》是有“文学洛神”之称的女性作家萧红创作的一部长篇小说。该作品创作时间1940年9月1日-12月27日,时因日军侵华,萧红与端木蕻良从重庆飞到香港,萧红在香港的这段时间,以自己童年生活为线索,把家乡的故事串起来,形象地反映出呼兰这座小城当年的社会风貌、人情百态。一年后萧红因病去世。</p><p>萧红在她生命的最后时光,通过清晰的回忆用她的笔完成对呼兰小城的写作:每一条街道、每一个风俗、每一个人物令她挥之不去,倍感亲切。同时也表现萧红对家乡悲悯之情。</p><p>我从五个方面来解读《呼兰河传》:小城记忆、小城故事、文学赏析、别样萧红、文武小姐。</p><p>一、小城记忆</p><p>幸运的人一生都被童年治愈,不幸的人一生却在治愈童年--阿德勒</p><p>小说共分为七章,第一、二章描写东北小城呼兰河平凡的生活,这里的生活是死寂平静的,如“大泥坑”、“卖豆芽的疯子”、“染缸”、“扎彩铺”,还有呼兰河人的精神面貌,保守、愚昧,如跳大神、鬼节等,还有麻木不仁的看客心理。萧红在《生死场》中写道,在乡村,人和动物一起忙着生,忙着死。所能见到的故乡人民的生活方式,几乎是无生活方式吃睡劳作。像动物一般的生死、冷漠失去一切生活目标。萧红以成年女性的目光一次次透视呼兰河的人物、事情终于完成对历史、对文明、对国民灵魂的过去、现在、未来的大彻大悟。第三四章书写了我的祖父和后花园所构成欢乐的童年生活。“呼兰河这小城里边住着我的祖父。”可以看做是这部小说的主题词。“我生的时候,祖父已经六十多岁了,我长到四五岁,祖父就快七十了,我还没有长到二十岁,祖父就七八十岁了。祖父一过了八十,祖父就死了。”孩子每成长一天,祖父就老去一天.</p><p>孩子每成长一岁,祖父就老去一年.</p><p>孩子渐渐长大,而亲人渐渐老去.</p><p>在新老事务慢慢消逝的自然更替过程,带有种淡淡的无奈的伤感(让人不仅想起“时间都去哪了”这首歌,所以大家要珍惜与家人想陪伴的时光,时常关心和理解身边的亲人).</p><p>第五、六、七章生动地描述小团圆媳妇、有二伯、冯歪嘴儿的故事并且交代结局“呼兰河这小城里边,以前住着我的祖父,现在埋着我的祖父。我生的时候,祖父已经六十多岁了,我长到四五岁,祖父就快七十了。我还没有长到二十岁,祖父就七八十岁了。祖父一过了八十,祖父就死了。”</p><p>萧红一生都在颠沛流离,尤其是在抗日战争爆发从重庆到香港这段不安定的生活,以及对自身健康未来的不确定性,最能让人回忆的是自己最初的起点,那是给过自己悲伤,给过自己温暖的故乡。第一二章作者用洋洋数万言去描写小城的自然景观与风俗民情,萧红记忆精确之程度,令人感到震撼。故乡的记忆不是随着时间越来越模糊,反而是越来越清晰,可以想到萧红深陷香港时,执意要将自己的灵魂融入到家乡,以实现其无法回乡的遗憾。</p><p>故乡的“扎彩铺”是她精神葬礼的预设场面。</p><p>故乡的“鬼节”的祭祀活动,是她魂归故里的招魂仪式。</p><p>故乡的“后花园”是她来世再生的最后希望。</p><p>萧红的这种思乡之情不由让我想起咱们衡水作家孙犁晚年的一句诗句:“梦中每迷还乡路,愈知晚途念桑梓”(此诗句写在他故乡安平县大子文镇孙遥城村家门口)</p><p>萧红用笔完成与故乡的一次灵魂对话,萧红对小城刻骨铭心的记忆,成年后理性思维对故乡文化的理解宽容以及情感认同,呼兰这位漂泊的女儿用她的笔终于回到了家乡的怀抱。</p><p>二、小城故事</p><p>我与祖父的故事</p><p>《呼兰河传》给我们看萧红的童年是寂寞的。“我的家是荒凉的。” 谁能想到寂寞与荒凉居然成了萧红一生命运的底色。让我们里看看这位解事颇早的小女孩子每天的生活多么寂寞与单调呵!年年种着小黄瓜,大倭瓜,年年春秋佳日有些蝴蝶,蚂蚱,蜻蜓的后花园,堆满了破旧东西,黑暗而尘封的后房,是她消遣的地方;慈祥而犹有童心的老祖父是她唯一的伴侣;清早在床上学舌似的念老祖父口授的唐诗,白天缠着老祖父讲那些实在已经听厌了的故事,或者看看那左邻右舍的千年如一日的刻板生活,如果这样死水似的生活中有什么突然冒起来的浪花,那也无非是老胡家的小团圆媳妇病了,老胡家又在跳神了,小团圆媳妇终于死了;那也无非是磨倌冯歪嘴忽然有了老婆,有了孩子,而后来,老婆又忽然死了,剩下刚出世的第二个孩子。在她的小说中没有提到童年的小伙伴,只有祖母病重的时候表哥(兰哥)到家玩的情景。(我小的时候没有什么同伴,我是我母亲的第一个孩子)果然是寂寞之极了。</p><p>那么萧红如何在书里如何描写她的家庭成员的。</p><p>(继)母亲是什么?母亲是一根针--打骂恶言恶语。</p><p>父亲是什么?我一生也没想明白--父亲的冷淡。</p><p>祖父是什么,祖父是一张会笑的老树叶。(等我出生给了祖父无限的欢喜,祖父非常的爱我,使我觉得在这个世界上,有了祖父就够了,还怕什么呢)</p><p>祖母是什么?祖母是一件黑斗篷。(三岁祖母拿针刺我的手指;祖父不怎会理财,家务由祖母管理;她骂祖父是“死脑瓜骨”骂我是“小死脑瓜骨”),以上出自王小妮的萧红传记《人鸟低飞》。</p><p>祖父是萧红笔墨最多,心中最爱的人,祖父既是萧红的保护神,更是故乡文化的象征符号。同时祖父又是萧红文化的启蒙者和教育者,如祖母死后,我就跟祖父学诗,因为祖父的屋子空着,我就闹着睡在祖父那屋,早晨念诗,晚上半夜醒了,也是念诗,教我的有千家诗,并没有课本儿,全凭口头传诵,祖父念一句,我就念一句,全凭口头传诵,祖父念一句,我就念一句祖父说,少小离家老大回,我就说一句,少小离家老大回…….念了几十首,祖父开始讲了…祖父讲诗的时候,萧红也记了好多首,唯独这里对“少小离家老大回”融到记忆之中,答案恐怕只有一个,那就是萧红真的是想家了,在她成年之后,经过了飘波的生活,表达了萧红忏悔之心,祖父对她最大的人生教诲就是不要忘了自己的家和家乡,但是在她生命最后时刻,终于明白了祖父教她的《回乡偶数》这首诗的真正意思,可惜为时已晚,回乡无望,只能通过笔完成对故乡对祖父的思念。我想,萧红在写这段文字的时候,肯定是含着笑写到的,她回忆起欢快的童年时光,和蔼可亲的祖父,想到当前的处境物是人非定会潸然泪下,模糊字迹。在对萧红的后花园的描写中我们隐约会看到鲁迅的百草园的影子,可以说鲁迅先生在后期对萧红的影响是非常大的。</p><p>小团圆媳妇的故事</p><p>小团圆媳妇悲惨的故事实际上是中国旧社会女性受迫害的一个缩影,单一去看小团圆的悲剧让人感到毛骨悚然,大缸里满是热水,是滚烫的热水,小团圆在大缸里。叫着跳着,好像她要逃命似的狂喊,我们可以把小团圆的死理解为愚昧迷信的民间信仰,但真正小团圆的悲剧的真正的原因则是个人与旧秩序冲突。婆婆就接着说,虽然说我打得狠一点儿,可是不狠,哪能够规矩一个好人来,旧秩序就是规矩,个人与规矩之间的矛盾冲突,这种规矩是呼兰人的天命观,是每个人要遵守的生存法则。小团圆发育早,走路快吃得多,无疑是触犯了规矩,小团圆媳妇的悲剧是不懂规矩的悲剧。周三奶奶嘲讽:见人一点也不知道羞。杨老太太说:那才不怕羞呢!头一天到婆家,吃饭就吃三碗。小团圆媳妇不懂呼兰人的“规矩”,这并不是她的过错,婆婆教训他要守“规矩”,其本身也没有什么过错。萧红在这里并并没有对其兴师问罪,反而写道,她一生没有做过什么恶面软、心慈,她一生没有做过恶事,面软、心慈,凡事都是自己吃亏,让着别人。虽然没有吃斋念佛,但是初一十五的素口也自幼就吃着。虽然不怎样拜庙烧香,但四月十八的庙会,也没有拉下过。娘娘庙前一把香,老爷庙前三个头。哪一年也都是烧香磕头的没有拉过“过场”。自己的手受伤,不到万不得已,是不去李永春买红花,却为了驱鬼治病,先后花了50吊大钱,最终人死了呼兰人很快遗忘,老胡家人从此不大被人记得了,唯独“规矩”却永恒的存在。萧红在写小团圆的时候,想到了呼兰人的生存规矩,回想自己从呼兰到香港每一次的离开,却都是不守规矩,她是规矩的叛逆者,叛逆却没有给她带来自由与幸福,她没有把小团圆的悲剧进行道德的批判,提升到革命的高度。多年的背叛规矩让萧红身心疲惫,遍体鳞伤,使她终于对中国,自私、麻木、愚昧作用产生这样的社会生存环境有了彻悟,小团圆媳妇,因为不懂规矩而死死得凄惨,而萧红拒绝规矩,却无家可归。我想不是规矩的原因,而是当时社会背景造成了了时代人物悲剧。</p><p>有二伯的故事</p><p>中国人一贯重视一个人的籍贯,姓名,他们构成了一个人极其重要的识别符号,祖父说,有二伯在三十年前就到了我们家,他的乳名叫有子。这两句话看似平淡,但是告诉读者有二伯的籍贯,是不清楚的,姓名不清楚,如同鲁迅先生笔下的阿Q。有二伯”对于别人只意味着他是“这一个”,仅此而已。另一方面,三十余年寄人篱下的生活也逐渐消磨了他的生命意识,逐渐地认同了社会对他的定位,放弃了人之为人的基本尊严。骨子里他是很自卑的。当别人叫他“二掌柜的”、“ 有二爷”、“有二东家”、“ 有二伯”时,他就笑逐颜开。他高兴的原因只能是——在他看来,别人把他当人物看。“伯”、“爷”说明辈分高,“掌柜”、“东家”前虽然有个“二”字,但也说明有实权,总之,这些称呼都是高人一等的意思。他获得了别人的肯定,证明了自己存在。即使有名无实,也能满足起码的虚荣心。他最忌讳别人叫他的乳名,当街上的小孩子在他背后一边扔石子,一边嘴里喊着“有二子”“大有子”“小有子”时,“把他气得像老老母鸡似的,把眼睛都气红了。”他是一定要追打的,直到那些顽皮的孩子改了口叫“有二爷,有二东家,有二掌柜的,有二伯”才作罢。小孩叫大人的名字,本就不敬,更何况是乳名。和他同一阶层的老厨子要是叫他的乳名,他不单是生气,而且要骂的,或者要打的。说明他还是很在乎别人对他的称谓。他又是很自尊的。</p><p>但是,祖父叫他“有子”,他不但不生气,而且会说“向皇上说话,还称自己是奴才呢!宰相大不大,可是他见了皇上也得跪下,在万人之上,在一人之下。”这原因一方面是祖父对他友善,视如自家人,他有感恩之心;更重要的恐怕是祖父是他的主子,这种社会阶级差别决定了他不生气。有二伯是鲁迅先生所说的真正的“奴在心者”。</p><p>有二伯是一个无足轻重的小人物,是一个“无名”之人。他的性格古怪、无畏、贫穷。有二伯是一个一无所有的小人物,他那种古怪性情被奴役,被侮辱的扭曲变形,令人可怜可叹,但是不是可悲。</p><p>冯歪嘴的故事</p><p>冯歪嘴是唯一一个有正能量的人。他不顾别人的奚落,依旧乐观平静啊,是生活的强者,也是抗争者。这也是萧红为什么把冯歪嘴子安排在书的最后出场。</p><p>在呼兰河的那个小镇上所有的人生存的意义似乎就是活着——吃饭、睡觉,偶尔拿邻里之间的鸡毛蒜皮的事来作为生活的娱乐。在前面出场的如有二伯、团圆媳妇一家是真实反映了那个时代那个地方落后愚昧无知的生活方式与风俗。当然相比于团圆媳妇一家,有二伯似乎有着某种觉醒,但这种觉醒是不自知的,不知道出路在哪里。而冯歪嘴子,我不想上升到觉醒这种高层次的精神界面上来,也许他是觉醒的又或许不是。但他不搅和邻里之间鸡毛蒜皮的事情,即便邻里拿他开心,他也根本不介意。这让我觉得他似乎是一种“众人皆醉,唯我独醒”的状态。那爬满黄瓜的窗子似乎暗示着这种意义。他安静赶驴推磨。即便生活再艰辛,即便老婆走了留下两个需要照顾的孩子,即便在所有人眼里他定是完蛋了,他依旧按照自己的方式生活。他朴实善良,会偷偷给“我”吃免费的黏糕,好好照顾老婆尽着丈夫的责任,对嘲笑他的邻里也丝毫不介意。</p><p>这就是冯歪嘴子的生活,踏踏实实地在贫穷陋习里生活,不卑不亢,针对萧红笔下的人物,萧红曾谈及自己与鲁迅是如何对待各自小说中的人物的:鲁迅以一个自觉的知识分子,从高处去悲悯他的人物。……我开始也悲悯我的人物,他们都是自然奴隶,一切主子的奴隶。但写来写去,我的感觉变了。我觉得我不配悲悯他们,恐怕他们倒应该悲悯我咧!悲悯只能从上到下,不能从下到上,也不能施之于同辈之间。我的人物比我高。这似乎说明鲁迅真有高处,而我没有或有的也很少。,我的人物比我高,这表明萧红对下等人的生活经验,开始了重新的认识,他们的经历有太多的苦难的打击与磨练,早已形成了一种应对自然和社会的平和心态,他们坦然去面对一切围绕的健康的心理,是知识分子所不具备的精神素质,因此认同下等人的生存经验。</p><p><br></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