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天里的惊雷

冰心玉壶

序：沧海横流盼英雄，赤壁大地党旗彤。卫国情暖百姓心，战疫气壮七彩虹。纵使封路爱移动，哪怕隔屏心联通。阴霾散尽终有时，阵阵春雷震苍穹。

（一）什么时候回来？

腊月二十九日上午10点，武汉因新冠疫情爆发封城了。获知这一消息后，午饭时，赤壁市第一初级中学校长吕路吃得心不在蔫，他草草地扒拉几口，就离开了餐桌。站在窗前，吕校长静静地看着外面的街道，沉思着……街面上飞驰着的大小车辆一拔一拔的，既像赶着回家过年也像急着去应考，远远近近的汽车鸣笛声听起来有如消防车的鸣笛声般地急促。转眼就到了晚上。一整天，吕校长的手机就没消停过，联系了赤壁市教育局，得到原地待命随时应召的指令；又联系了学校各个部门，做好应对疫情的策略；还把疫情一旦蔓延到赤壁，学校能够做必须做的事情想了个七七八八，才在昏昏沉沉中睡去。

腊月三十，除夕到了，温泉也封城了，赤壁也封城了，吕校长的大姐一家、大哥一家原计划一大家团聚一起吃个年饭的计划也不得不取消了。一上午，吕校长又忙不迭地翻阅着手机，他已经无暇回复除夕祝福的信息，只是一门心思翻寻着有关疫情的种种动态消息，当看到原第一军医大学广州南方医院小汤山非典医疗队想驰援武汉的《请愿书》时，他情不自禁地想起当年自己面对党旗高举右手庄严宣誓的情景，心中有一根大弦被弹拨得铮铮有声。吕校长的心早已飞向了学校，对于妻子刘老师的“什么时候能够回来？”的关切询问，他无法回答。

（二）怎么回来了？

咸宁封城后，107国道上，温泉到赤壁路段，没有了往日络绎不绝的大小汽车，个把小时也难得见到一辆。除夕的下午一点多钟，在107国道上，有一个微胖的中年人小跑着，他就是吕校长。 大年三十的下午，天空飘浮着厚重的乌云，太阳正努力地从一片片云朵中穿越，力图把全部的温暖和光明洒向人间。田野里到处是收割后残留的稻茬，偶尔可见一两只在田地中觅食的不知名的鸟雀无声地冲向云霄，刺破苍穹。路沟里的冬水没有冰雪的束缚，也在奋力地流动着。在空寂宽阔的国道上疾行着，吕校长却感觉不到一丝丝快意。

吕校长一路顺利地通过了咸安区和赤壁市设在各个路口的数个值守点，终于在晚上八点半钟进入了赤壁市城区。 此时，赤壁俨然成了一座空城。宽阔的马路上见不到几辆汽车，偶尔掠过的大小车辆也如飞箭般闪过，转瞬即逝，只留下笔直的107国道执着地延伸到首都北京。马路上的红绿灯在孤独地变换着颜色，似乎在期盼着再一次地面对簇拥的车辆行使至高无上的“指挥权”。行道树四季常青，在料峭的寒风中自顾自地鼓满风帆，碧绿的常青树似乎在提醒人们，何惧残冬的余威。

大年三十晚上九点，终于在过五关通六卡后到达了学校。汗流浃背的吕校长来到自己的办公室，立即联系校委会成员到校开会。不到一刻钟，人员到齐。吕校长传达了上级指示，分析了当前赤壁市疫情形势，安排了校委会成员分工，提出了具体的工作要求。会后，校委会成员各自领命，匆匆而去。

望着又一次空荡荡的会议室，吕校长感觉肚子也空空如也。走进自己的办公室内，翻箱倒柜，好不容易才找到年前还没吃完的几包方便面，就着饮水机内的热水，泡了一桶，囫囵吞枣般地咽下，再灌了一大杯热茶，浑身的力气又上来了。

吕校长再一次拿起手机，催问学校负责六个小区的防控点是否建成，值守人员是否已经全部到岗，得到肯定的答复后，还是有点放心不下，就决定亲自去各个值守点看一看。他不是不信任学校的党员干部，实在是防控疫情工作来不得半点疏忽和马虎。等到巡查完六个卡点的值守工作，时间已是深夜十一点半，吕校长这才想起自己住宿的问题，考虑到自己赤壁的家在福清花园小区，离校七八里，赤壁封城封路了，只怕日后上班不方便；又想到，疫情期间，事情繁多，只怕时刻都有人找自己商讨解决问题。想到这些，吕校长于是决定连夜回去搬被窠行李和洗漱用具，从除夕起，就在自己的办公室安营扎寨。

走在空寂的街道上，吕校长感觉到深夜的清寒刺骨，不由得紧了紧身上的大衣。这时，电视上的“春节晚会”还没有结束，不知谁家传出了电视中的欢歌笑语，“只怕老婆和孩子也在看春晚，守年岁吧！”吕校长想到这，心头一热。

远方炸响的爆竹，拽回了吕校长的思绪。赤壁素来有着除夕转钟时放鞭炮接新年的习俗，此时，远处的天空已开始陆续绽放着灿烂的烟花和明亮的焰火，清脆的鞭炮声也一阵紧似一阵。几年前，赤壁城区还没禁鞭，一到新年零点左右，乡村城镇的家家户户比赛似的燃鞭放炮，一时之间，千鞭万炮，轰鸣作响，响彻云霄，大地沸腾。近几年，城区禁鞭，耳根清净了，街道清洁了，只是“年”这只怪兽是不是还潜伏在城区的某个阴暗的角落里伺机而动呢？吕校长为自己冒出这样一个古怪念头而苦笑着。春节晚会的结尾曲《难忘今宵》和千家万户的鞭炮声迎来了庚子新年。回到福清花园小区的吕校长给家人拜了个早年，报了个平安，电话那头的刘老师和女儿一再叮嘱：“一定要注意安全！”“一定要注意安全！”吕校长收拾好被窠行李和洗漱用品就忙忙地出了家门。

再一次走在空旷的街道上时，已经是深夜一点多了，街上的路灯像渴睡人的眼，无精打采的。临街的店铺一律黑黢黢的，里面什么也看不到，有些瘆人。背着笨重的行李走到学校时，已经是凌晨两点多钟了，实在是太累了，吕校长稍稍清理了一下用品，和身躺卧在铺垫在办公桌上的被窝内，一合眼就迷迷糊糊地睡着了。

手机的闹铃又一次在凌晨五点准时地响起，吕校长睁开眼，室外晨熹微现，大年初一已经拉开了帷幕。往年的这时，街上已如临开的热水，准备沸腾了。“这是赤壁市镇镇封城村村封路的第一天，正赶上正月初一，要所有人一下子全都宅在家中，不知他们能否理解，能否接受，能否自觉地遵命。真是万事开头难呀！”想到这，吕校长赶紧起床。 正月初一，天空飘落着如丝似线的蒙蒙细雨，吕校长一直行走在巡查六个卡点的值守工作的湿滑路上。一整天前前后后的忙碌下来，正月初一总算在风平浪静中过去了。

（三）可以回来了吗？

赤壁的风俗是“初一拜祖宗，初二拜外公”。大年初一，城乡基本上没有人外出，人们顶多是在同村或同城的叔伯家中顺便走一走，拜个早年。由于疫情管控，今年这一礼仪也就顺理成章地免掉了；而往年一到初二，赤壁的城乡间就开始沸腾起来，乡间小路，城区街巷，走亲访友的人，成群结队。“今年的初二，千万别再出现这种热闹景象。”吕校长心里祈祷着。再加上，初二一大早，吕校长就已经获悉赤壁出现了几例新冠病毒肺炎患者，他的心更被吊得高高的。

从正月初二起，赤壁防控疫情的形势骤然紧张起来，吕校长又一次奔波在六个卡点上，他对值守的教师反复强调，不断叮嘱，一定要把“落实封闭管理，上门逐一检测，坚持入户排查，及时报道信息，进行全面消杀，加强防疫宣传”等工作做严做细，千万不要心存侥幸，千万不要流于形式，千万不要遗漏环节，千万不要疏于防范。跑遍六个卡点回校，正碰上将出校门办事的冯老师，谁知变故猝起。原来是一队全副武装的医护人员正护送一个发热病人途经校门前的马路，这个病人也许是出于害怕被隔离的心理而想伺机逃跑，他在冯老师打开校门的那刻，突然挣脱护送，转身冲向校门，千钧一发之际，吕校长和冯老师冒着被感染的危险奋不顾身地去阻拦，虽然旁边的医护人员远远的大声呼喊不要靠近病人，但是为了阻止传染源进校园，吕校长和冯老师哪里顾得了那么多，他俩终于在进校的台阶上一左一右地紧紧地攥住了这个病人的双手。

突发事故虽然被有惊无险地处理了，但是吕校长的心里却总是十五只吊桶打水，他倒不是担心自己会被感染，而是忧虑六个卡点的防守工作能否做到滴水不漏、无懈可击，实际上赤壁封城封路之后，每个卡点都有工作人员24小时值守着，但是防守总是被动的，防疫关键靠民众的自觉自愿。类似的闹心事在一月份的最后七八天，在学校负责的值守点尽管只出现过两三例，但是整个赤壁市有多少个村寨，有多少个小区啊！如果都被这些“意外”一折腾，那赤壁的防控工作又是多么的艰巨和艰难！吕校长的心里每天忐忑不安，内心的一块巨石一直高高地悬挂着，但是战“疫”吃紧的二月份却不管不顾地如期来临。

二月里，吕校长尽管没有吃过一顿安稳饭，没有睡过一夜安稳觉，但是学校防控疫情的工作却在他的领导和指挥下，井然有序地开展着：二月里，学校的信息摸排和防疫宣传工作紧锣密鼓地进行着; 二月里，学校的线上网课和督学促学工作也如火如荼地开展起来; 二月里，学校的物资配送分发和小区消毒杀菌工作也有条不紊地进行着; 二月里，学校的防控疫情工作更是严丝合缝地推进着.二月里，社会上的各种爱心捐助也源源不断地来了，“云南省援赤医疗队”也来了……“赤壁加油！武汉加油！湖北加油！中国加油！”的口号声如春雷般震响在赤壁大地。二月里有过凄风萧萧，有过冷雨绵绵，有过寒雪飘飘，但是，更多的是天空湛蓝，更多的是阳光灿烂，更多的是江水澎湃。

二月底，学校党员干部的家属都在问卡点值守的老师：“你们可以回来了吗？”党员干部们异口同声地回答：“疫情不散，决不回来。”

二月里，吕校长时时想起这样一首诗：“我从未见过这样的赤壁，但我相信，明媚的阳光终会照亮这片土地，樱花会再次盛开，过早的人们依旧吃着热干面，街道会再次人声鼎沸，我们会摘下口罩，去自己想去的地方，见想见的人。”吕校长的热泪为之滚滚……

（四）终于回来了！

三月应该是春暖花开，应该是花团锦簇，应该是草长莺飞，应该是万物勃发。三月的上旬，在赤壁，陆水湖中碧波荡漾，但是缺少荡起双桨的人们；葛仙山上樱花灿烂，也不见徜佯花海的人群；三国古战场东风殆荡，仍然看不到吊古怀昔的游人。三月初的赤壁，病体未癒，依然静静地守望着阴霾消散，疫情消失！

时序铿锵前行着，已然到了三月中旬。三月中旬，当听到中央电视台播音员宣布“中国战‘疫’已经取得阶段性的重大胜利”的那一刻，当看到赤壁路通了车动了人上街了的那一刻，吕校长长长地舒了口气。

3月15日，吕校长兴奋地收拾好办公室的被褥行李和洗漱用具，带着包裹，踏上公交，心情舒畅地向家里启程，“向幸福出发”。

吕校长到了福清花园小区，早已候在门口的刘老师（因学校工作需要，刘老师在3月初持着健康码已经从温泉回到了赤壁）抢过吕校长手中的行李，满怀喜悦地说：“你，终于回来了！” “是呀，终于回来了！”吕校长大声地回应着。

因战“疫”而睡了近两个月办公室的吕校长舒服地躺在客厅的沙发上，点开手机，反复播放着自己百听不厌的《赤壁伢》的歌曲。“我是赤壁伢，赤壁是我家，虽然她曾经生病了，但是我没嫌弃她，面对赤壁这个家，不准别人骂，只许大家夸。我爱的赤壁啊，我深深眷恋的家！”吕校长的耳朵里流淌着如清泉般的舒缓旋律，心中有如春雷滚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