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碧山青画不如～富春江之行

蔚蓝

　　如果有人问我，你旅行的目的，我想应该是把每一次旅程用文字和图片记录下来，等走不动的时候，作为遗憾的弥补。

前些日子，在书橱的角落里找到了一本画册，虽是影印本，但每一个折页里都藏着我的小憧憬和小冲动，这本《富春山居图》，从到手的那一天起，我就策划着想去这个如画的地方看一看，忙着忙着，一搁就是几年。

是时候了，就在这个秋日，这一站，富春江。

　　之前，是做过一些攻略的，连图带文字也密密麻麻地写了一页半纸，等到了桐庐，这座富春江边的小城市，满眼的翠绿已是目不暇接，那些计划和线路早就丢到脑后了。

傍晚时分，找一个小馆，酒足饭饱之后去江边走走，看看美景，吹吹晚风，以前向往的小日子，也不过就是眼前这光景了吧。

　　旅行是可以改变固有思维的。一向墨守成规的我出现了选择障碍，从远到近，还是从美到更美，富春江边每一个小镇都有让你停下脚步的理由。最终，我们在纠结中选择从富春江镇的码头乘船，开始我们这一段的旅程。

　　在这个朗朗的秋日，顺水而行，江边的每一座山都隽逸而娴静，像是画里出来的一样，如果用镜头去定格，却比画要美很多。

“一折青山一折屏，一弯清水一条琴。无声诗兴有声画，须在桐庐江上寻。”苏轼的这首诗，正应了此时的景。

　　《富春山居图》是元代画家黄公望晚年的作品，描绘的是富阳到桐庐这一段的景色。这里青山秀水，“浓似春云淡似烟，参差绿到大江边。斜阳流水推蓬坐，翠色随人欲上船。”学识不够，古诗来凑，算不算是我投机取巧的小伎俩呢？

　　一行人中，波是最有执念的那个，如果这次的富春江之行让他只选一个地方，肯定是严子陵钓台，没有之一。后来做了功课才知道，这是一个有历史也有故事的地方。

　　严子陵钓台位于桐庐县城南的富春山麓。少年时，严子陵与刘秀是同学好友，很有才气。后来刘秀登基做了皇帝，多次征召严子陵为谏议大臣，严子陵婉拒，并隐居在富春江边，终老于山林间。

后来的文人墨客推崇严子陵不畏权贵，寻求自适的高逸品格，纷纷来这里小憩，才有了李白酒后醉卧的石台，和范仲淹“云山苍苍，江水泱泱；先生之风，山高水长”的碑文。

　　严子陵钓台分东西两部分，离江面有七十多米，依山傍水，隐藏在苍翠的古木丛中，却是俯瞰富春江景色最好的地方。

　　离开钓台，下一站就是富春江最南端的古镇-梅城镇，它是古严州府的所在地，因古城临江一段形似梅花而得名。

严城老街在镇的中央，分南北两段，南段进来，一路上，有麻糍作坊捣米的香味扑面而来；有孩子模仿墙上的老照片，学妈妈的姿势摆拍；有老人坐在路边的椅子上，将梅城的往事娓娓道来……这些淳朴的生活画面，就这样不经意地映入眼帘。

　　出来几日，难得的晴朗天空，在梅城赶上了。严州古城楼的威严，正被这暖阳一点点地融化。

　　老街的北段有很多古迹，最醒目的就是“状元坊”的牌坊，我们当中，源最配得上这个称呼，遗憾的是没给他在这牌坊下留个影。

　　前面就是“胡家大院”，如今这里已经残败不堪，走进去，精致的木雕阁楼可以见证这个家族曾经的富足与繁荣。

　　六眼古井在一个不起眼的小巷子里，始建于宣德年间，因六个井圈，可以同时供给六只吊桶来打水，被当时的知府大人用“德沛甘泉”来表彰。

我拍照片的时候，正碰上下面这场景，我是想问，你们这是找宝，还是找故事呢？

　　走出梅城正值中午，在去下一个目的地的途中，我拐了个弯儿，来到了江南古村落。

古村落由五个自然村组成，我们只去了深奥古村。新老区域被一个水塘隔开，老区早已空无一人，路上的鹅卵石像是重新铺过的，但房子都没有修缮，走进去有一股陈年发霉的味道，几个大户人家的老房子都在，像是等待着主人的归来。

还有多少这样的村庄，在慢慢地老去。

　　这是一条斑驳而古老的街巷，午后的阳光折射进来，给这古朴添加了一笔暖色。孩子欢笑着奔跑的身影，渐行渐远，眼前陈旧、清冷的一切，皆因她的出现，变得柔软、鲜活起来。这个画面，会在我记忆的脑海中投下时光的涟漪，轻轻地摇曳，慢慢地散开……

　　新区就是另外一番景象了。

中央，有一个水塘，三三两两的人在垂钓。落日余晖，将倒映在水中的白墙灰瓦染成了一幅画。

坐在夕阳下的廊亭里，视野也渐渐地开阔：远山的蓝黛，近水的色彩；偶尔鸟雀飞过，停在枝叉上栖息的姿态；还有垂钓者将鱼竿甩入池塘，却转身跟路过的乡邻海聊的神采……

我想，这就是他们的生活，自由自在。

　　最初看到“龙门古镇”四个字，我就在记忆中搜索，会不会是“龙门客栈”的场景，荒野孤烟，大气磅礴，还有故事发生。来到这里，一个安静、和煦，古色古香的小镇呈现在我眼前。看来，是我想多了。

　　这是离龙门古镇最近的客栈。旅行途中能有这样片刻的歇息，放空自己，是件惬意的事情。

　　龙门古镇是三国东吴大帝孙权的故里。古镇里90%的村民都是孙权的后裔。这里群山环抱，溪水清流，东汉名士严子陵曾游龙门，感叹“此地山清水秀，胜似吕梁龙门”，古镇因此而得名。

这里是孙氏家族的聚居地，千百年来，孙权的后人修建了许多宗祠、牌楼、古塔和寺庙，古镇里屋舍房廊相连，长街曲巷贯通，陌生人进来，真的像走迷宫一样。

　　也许是看多了美丽的鲜花，才更钟情于山水间的那份素雅。散落在古镇各个角落的美院学生，正将他们眼中古镇的清新、朴拙、超凡脱俗收于笔下。

　　“立身以立学为先，立学以读书为本。”在时下商业化越来越浓的古镇里，遇见“龙门墨莊”，着实有点小惊喜。驻足片刻，体验了一下古代私塾学童在先生的指导下习字的场景。

　　风轻扬，秋渐凉，伸着懒腰的太阳缓缓升起的时候，古镇上仍有许多店铺闭门谢客。这是一个慢节奏的小镇，没有拥挤的人流，没有嘈杂的叫卖声，走进每一条狭窄的巷陌，抬眼望去，一线天空，总有浮云飘过。就想停在此刻，月下风前，逍遥自在；闲云野鹤，岂管流年，享受一段宁静而淡泊的日子。

　　富春江边的最后一站是东梓关。

早年间，这个不起眼的小渔村，因著名作家郁达夫在此疗养期间，曾写过一篇《东梓关》的同名小说而闻名于世。郁达夫在小说里曾写过这个村名的出处：东梓关本来叫作“东指关”，吴越行军，到此暂住，顺流直下，东去就是富阳山嘴，是一个天然的关险，是以行人到此，无不东望指关，因而有了这一个名字。后因这里所植的都是梓树，地名就变作了“东梓关”。

　　后来，为了将这些古建筑完好地保存下来，村民全部迁入新居。

年轻的建筑设计师孟凡浩初到东梓关，看到一幢幢白墙灰瓦的老宅，就决定要在新的设计中保留传统江南民居的风格，既有美感，又有神韵。

　　现在，这些新居已成为网红打卡点。粉墙黛瓦，隽秀雅致，远远望去，如同欣赏一幅吴冠中先生的水彩画。

　　这里是美丽的富春江畔，一个心灵的旅行地。

　　驱车告别这一段旅程的时候，已近黄昏，因为匆忙和疲倦，车内的人都已渐渐安静下来，只有我清醒地感受到窗外的风还在自由地移动，畅想着绕过这个拐角，会更接近另一片天空，无论昼夜，你奔向的永远是那个色彩斑斓的世界。

这就是旅行带给我的，心满意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