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8小院探幽

老虎一

　　多年以前，在南宁市七星路128号广西区党委大院里有一个小院，小院没有门牌，我们姑且称之为128小院。

曾经在大院住过几年，小院对我来说却是一个神秘的存在。当年如果不是到郊区插队，也许我永远不会进入小院。

几十年过去了，最近听说小院要拆掉另建，住在小院隔壁二宿舍的段姐姐提出再到小院看看，与小院做最后的道别。

经小院现在唯一的住户覃姐姐两口子的邀请，我们于2020年10月2日来到熟悉又陌生的128小院。

小院树木繁茂，曲径通幽，精致的建筑掩映在绿树丛中。

　　小院里有一个湖，湖水碧绿，估计湖中有不少大鱼。这个湖是南宁市老城区中心现存唯一的湖。

　　如今小院的周边不断盖起高楼，小院里的房屋也可能将拆掉另建。但我还是希望这个美丽的小湖能够保留下来。

　　覃姐姐的家原来是一座独立的小院，现在这个小院通过一条巷子与128小院连在一起。走在长长的巷子里，我突然想起戴望舒的《雨巷》：撑着油纸伞，独自彷徨在悠长，悠长又寂寥的雨巷……虽然这天没有下雨，但是因为要与小院告别，所以多少还是有一点彷徨和寂寥的感觉。

　　覃姐姐带着我们进入这座幽深的小院，成了我们的义务导游。

　　这栋楼房曾经是广西区党委原第一书记韦国清的住宅。

这曾经是广西区党委原第一书记乔晓光的住宅。在此之前，原广西省委第一书记刘建勋也曾经在这里住过。

　　这曾经是广西区党委原书记处书记伍晋南的住宅。

　　这曾经是广西区党委原书记处书记安平生的住宅。

　　这座建筑解放前曾经是国民党军队驻守的炮楼，五、六十年代是广西区党委原书记处候补书记霍泛的住宅。

　　这栋楼曾经是广西区党委常委会议室

　　下图这栋楼阴气比较重，建成后只住过一户人家。主人走后，再也没有任何领导干部愿意住在这里，嫌它晦气。别的住宅都不断更换新的主人，而这栋楼房已经空置了二十年却无人问津。相信你已经猜到了，这是曾经任广西壮族自治区政府主席成克杰的住宅。

　　小院历史悠久，据说民国时期这里叫做宜园，曾经担任过广西省政府主席的俞作柏、黄绍竑等民国要员的官邸也在这里。　　

现在住在小院的领导已经全部搬走了，但是这里还晾着几件衣服。覃姐姐告诉我们，这幢房子现在住着一些勤杂工。此情此景，令人有一种“旧时王谢堂前燕，飞入寻常百姓家”的感慨。

　　在小院一隅，静悄悄地开着几朵美丽的牵牛花。通常我们只有在农村才能看见这种花，美丽素雅的牵牛花把我的思绪带回到五十多年前。

　　

1968年，我到南宁郊区明秀公社屯渌大队第一生产队插队务农。那时候，村里基本上不使用化肥。我们种地的肥料，主要是塘泥、绿肥、垃圾肥和人粪尿。其中人粪尿的肥效最好，很受农民的青睐。为了获得更多的人粪尿，生产队的社员会经常到南宁市掏粪。掏粪这事，知青一般是不做的，以至于社员们普遍认为知青是爱面子而不愿意干掏粪这事。

有一天生产队长问我：你敢不敢到市里掏粪？我不假思索回答：敢！队长说：好啊！我们缺少大量人粪尿，希望你们知青到市区去多拉一些人粪尿回来。我满口应承。于是我就成了南宁市最早的为数不多的掏粪知青。



　　说干就干，根据社员们的指点，于是我到心圩供销社商店买了一对类似这样的木桶用于装大粪。

　　还有类似这样的粪勺。

　　家里的凤凰自行车直接被用来作为运输大粪的交通工具。当然，在自行车的后架上，还要有一个托物架，是自己用木条做成的。

　　开始，我主要是在128大院掏粪。因为我家住在这里，进出大院都比较方便。后来，我尝试着进入林业厅大院、农垦局大院、广播电台大院、广西日报社和南宁二中等地掏粪，进出这些地方也很容易。

下图为现在的128大院大门

　　当年的化粪池都是由三个井坑并列在一起组成，每个井坑上都有一个重达两百斤的水泥盖板。井坑之间低于水平面处有孔洞联通。一般来说，大粪在第一个井坑最多，第二个井坑很少，第三个井坑基本上没有大粪。最初没有经验，把所有的井坑盖都打开，费时费力而收获不大，有时候忙乎一整天也掏不到一担粪。

　　后来有人告诉我，书记院（也就是128小院）还没有人进去掏过粪），你不妨进去试试。于是我骑上自行车，托上掏粪的工具，勇闯128小院。

128小院有卫兵驻守，进入小院免不了要受到盘查。不过当我说明来意后，还是很容易进入了这个曾经很神秘的地方。

曾经居住在小院里的人物有韦国清、乔晓光、伍晋南、安平生、霍泛、李任仁等。

下图是现在的128小院百度地图，地图上住宅主人的名字是我标注的。小院原来与128大院相连，后来新民路延长至桃源路，把大院和小院隔开了。小院新的门牌号是新民路1号，不过大家还是习惯地把小院称之为128小院。地图上住宅标注的名字基本上都是七十年代以前的主人。

此后小院还陆续住过不少领导干部，这里就不一一列举了。

成克杰的楼房是后来建的，成克杰走后这栋楼房再也没有住过领导干部。因为成克杰的事情妇孺皆知，所以例外把他的住房介绍一下。

　　进入小院掏粪收获颇丰，如果按照生产队的收粪标准，每天可以记十几个工分。但是如此轻松拿十几个工分总有点儿于心不安，于是我只要求按照一个工计分。

下图是小院现在位于康乐路的侧门

　　如今进入小院，我更关心的是当年曾经寻寻觅觅的化粪池。然而遗憾的是，原来化粪池所在的地方已经看不到任何曾经有过化粪池的痕迹。这让我不禁怅然若失，那些曾经让我欣喜若狂的化粪池哪儿去了？

　　突然眼前一亮，在不远处的路边发现了疑似化粪池。但是仔细一观察就失望了。化粪池一般离住宅不会太远，而这里远离住宅。化粪池一般是三块盖板，而这里有四块盖板。再仔细一看，旁边还有一个消防栓，很显然，盖板下是供水系统而不是化粪池。

　　随着城市建设的发展，我们早已看不到在城市掏粪的农民了。如今的化粪池显然也比以前更加先进，我们再也看不见那些用沉重盖板盖着的化粪池。有时候我们可以看见环卫部门的吸粪车在马路边作业，但是不知道这些粪水最终去到哪里。

　　在小区的北面，有一个铁门，铁门的那一边就是二宿舍。只是大门已经紧锁多年，许多二宿舍的住户从来没有进入过小院。

　　小院的南边有一株很大的杨桃树，地上落满了成熟的杨桃。

　　128大院有许多杨桃树，据说别的地方的杨桃都是酸的，唯独这株杨桃树结的杨桃是甜的。

　　当年曾经住在128小院的小伙伴告诉我，小院里有一株硕大的枇杷树。每当枇杷成熟的季节，他就会爬到树上，一边饱尝酸酸甜甜的枇杷果，一边惬意地喃着桂柳话儿歌：麻子麻，麻子上树偷枇杷。枇杷有个鬼，嚇得麻子跳下水。水里头，有条蛇，嚇得麻子叫爷爷。爷爷有把刀，嚇得麻子……

如今找遍小院，再也没能见到那棵硕大的枇杷树。下图这棵枇杷树，是小院现在唯一的一棵枇杷树，是覃姐姐两口子10年前种下的。

　　如今新民路延长线已经将大院与小院隔开。

　　小院新的门牌号是新民路1号。

现在小院周边已经是高楼林立。

一座座高层建筑拔地而起。

　　这是别人航拍的128小院

　　离开小院前，我们与覃姐姐（左起：段姐姐、周姐姐、任姐姐、覃姐姐、作者）合影留恋。

今后小院也许只能永远留在我们的记忆中了。

　　我期盼：这样环境优美又位于城市中心的小院能够保留下来，把它改造成博物馆或者青少年活动中心。这比把房屋拆掉搞房地产更有意义。

但愿梦想成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