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奶狗和黑蝴蝶与小黛姑娘

许力中(原创诗文)

<p style="text-align: center;"><b><i><u>1.小奶狗</u></i></b></p><p class="ql-indent-1">这是一条流浪的小奶狗,被遗弃仍迫不得已地活着。作为土狗,长得却像拉布拉多,这也许是不幸中的万幸。人们因其可爱的外表或可怜的身世或垂青或怜悯,或探望或抚弄。</p><p class="ql-indent-1">于是出现两种传言:一、此狗并非土狗,而是从董家洼村走失的名犬,偶然窜入校园;二、此狗只是土狗,因杂交变异而长得好看而已,毕竟貌美如花的土狗也是土狗。</p><p class="ql-indent-1">贾樟柯有一短片名曰《狗的状况》,只有六分钟多,镜头简洁生猛。一群狗被塞在一个破旧的蛇皮袋子中,其中一条小狗,拼尽全力对抗命运,一边哀嚎着,一边各种抓挠,以及心有不甘的撕咬。终于从蛇皮袋子中挤出脑袋,大概因此获得了甜美的喘息,以及某种极端境遇中的自由。短片的结局是:这只拼尽全力探头而出的小狗被围观的人轻轻一摁,塞回袋中。</p><p class="ql-indent-1">贾樟柯应该是在用镜头表达着某种情绪,或某种思想,虽然朦胧,但却逼人。</p><p class="ql-indent-1">我也尝试帮助小奶狗表达一种情绪。它常躲在马路边的花草丛中,偶尔跑出来瞎溜达,却也只限于眼前那条马路。大概他敏锐的发现了施舍的半径,也许他迟钝地忘记了归途。无论如何,这是一只命运不济生不逢时的小奶狗,遭遇遗弃,不懂抱团,学不会摇尾乞怜,管不住辘辘饥肠。</p><p class="ql-indent-1">数月之后再见它,已饿得只剩骨头架子。与其说是小奶狗在马路中央无可奈何晒太阳,不如说是一把骨肉在晒太阳,不间断地抽动成为小奶狗仍然在世的唯一证明。</p><p class="ql-indent-1">这种状况,与现实中我的某种遭遇,也许可以不言而喻地互文……</p><p class="ql-indent-1">有人说,狗也有自己的命运,那正是:当你成了这样一个德行,不断抽着风,谁见了也会嫌弃远离!我却说:它哪里是抽风,它极有可能只是饿得胃痉挛,于是腹部的神经不断抽动而已!</p><p class="ql-indent-1">我更洞悉自己劣根性:我只是可怜它,却也无能为力,想给他一口吃的的念头,也只是在我脑际一闪而过!这只是一种面目可憎的伪善!只是突如其来的一种恬不知耻的柔软心肠!纯善、美德,以及童真,大概总会被赤裸裸的现实无情地撕裂……</p><p class="ql-indent-1">话说回来,谁不是呢?</p><p style="text-align: center;"><b><i><u>2.黑蝴蝶</u></i></b></p><p class="ql-indent-1">遥远记忆中的某一天,小奶狗出现的地方出现了几只黑色的蝴蝶,翩翩然栩栩然,像是从乳白色的梦里飞来,似乎从扑闪的翅膀中扇过来着一种苦杏仁的味道。眼前一切,不知是我庄周梦蝶,还是真实景象;不知是精神病患者的癔症,还是悲观主义者的幻境。</p><p class="ql-indent-1">可以确定的是,我是个乐观主义的重度抑郁患者。如此,黑蝴蝶既是小奶狗的幻化,也是花丛的访客;既是我脑中的臆想,也是季节的恩赐。</p><p class="ql-indent-1">深秋直到立冬之后,每当经过那条马路,总会看到一群黑色的蝴蝶,在眼前飞舞着,真实得如此触目惊心!我真想告诉所有人:入了冬了,这里竟然还有黑色的蝴蝶!</p><p class="ql-indent-1">但我又多少有点自知之明,人们一定会说,许二又在犯二!每天都神经兮兮的,脑子越来越坏掉了……</p><p class="ql-indent-1">可是,后来发生的事情越发不可思议。</p><p class="ql-indent-1">这些黑色的蝴蝶竟越来越多,有时候密密麻麻的像是一群候鸟,有时候像是一阵飓风,有时候又像乌云,就在我眼前不远的地方,就在那条马路上……</p><p class="ql-indent-1">我只是深深地陷入一种清澈的自我怀疑之中,这一切难道只是我的幻觉?!可蝴蝶翅膀传来的湿漉漉的微风作何解释?!这一切难道真的平常的景致?!可蝴蝶遮天蔽日的气势却是为何?!</p><p class="ql-indent-1">立冬之后,寿阳的天气越来越凉。一天,黑色的蝴蝶毫无征兆地消失了。</p><p class="ql-indent-1">话说回来,谁不是呢?</p><p style="text-align: center;"><b><i><u>3.小黛姑娘</u></i></b></p><p class="ql-indent-1">我常常驻足于这条马路,呆头呆脑地来回踱着,像极了一直傻乎乎的呆头鹅。每当碰见了同事,于是又假装只是路过,打了一声招呼之后,就假惺惺地绕到操场开始转圈圈,一边转圈圈,一边东张西望,像极了光天化日之下的无所适从的一个小老鼠。</p><p class="ql-indent-1">我之所以留恋往返于这个地方,因为那条消失的狗,因为黑色的蝴蝶,更因为一位妙龄少女。她美得天昏地暗,地崩山摧。我觉得她就是《百年孤独》中的雷梅黛丝,来到我的身边,要带我走。</p><p class="ql-indent-1">——姑且叫她小黛。</p><p class="ql-indent-1">小黛一袭黑衣,时隐时现,似乎在远方,似乎又在眼前。真是无以准确表述,我觉得曹植写洛神大概正是我的如此心境,只是我不是曹植,没法去描摹小黛究竟有多么美好!</p><p class="ql-indent-1">小黛更是一个永恒的黑色的迷。小黛的美,永远也无以描述。鬼才相信,小黛是狗神!小黛永远都是这样,飘忽不定,说些莫名其妙的话,云里雾里的,真不知道这位狗神小姐,是不是也犯了精神病!</p><p class="ql-indent-1">后来的事情是这样的,小黛依然存在着,就在我眼前不远的地方,有时候像云彩,有时候像黑色的丝绸,有时候还散发着茉莉的芬芳,有时候又像一树有点消瘦的秋海棠,有时候像我读白亮兄诗作的感觉,有时候又是黑色幽默一般的有趣至极,有时候粗砺如陈旧的砖块,有时候又冰清似盛夏的冰块……</p><p class="ql-indent-1">我真想找个人好好说说小黛的事情,以及之前的那条狗,当然还有黑色的蝴蝶。但我又能说给谁,谁都觉得我只是个小神经。</p><p class="ql-indent-1">话说回来,谁不是呢?</p><p style="text-align: center;"><b><i><u>4.我想跳进一碗油泼面里去</u></i></b></p><p class="ql-indent-1">我只好告诉吾兄。他建议我写下这一切!于是,我就努力写了下来。 </p><p class="ql-indent-1">或许,小黛也是个诗人,她曾这样诗意盎然地告诉我:本人视而不见,脚下长江像油泼面。我听了就流口水,我是陕西人,在山西寿阳工作快二十年了,好几年没回家了,总想吃油泼面,又吃不上,听罢就馋,馋得竟流出了口水。</p><p class="ql-indent-1">至于长江,如与小奶狗、黑蝴蝶及小黛姑娘一起登高远望,——据贾科长(江湖儿女们赠予贾樟柯导演的别号,许二注)说,诗意的人,最爱眺望!我们的默契也许会呼之欲出——跳下去!跳下去!跳下去!我们一起去游泳,一起野蛮其身体……</p><p class="ql-indent-1">面对过于美好的世界,很难心情平静地接受自己的丑陋与卑怯,但我或许可以投入进去,那个有狗有蝶有姑娘的世界应该不会拒绝我。毕竟,我已被反复拒绝了半生。</p><p class="ql-indent-1">话说回来,谁不是呢?</p><p style="text-align: center;"><b><i><u>5.真实本来就是惨烈的</u></i></b></p><p class="ql-indent-1">我也早已习惯了我的现实中发生的一切匪夷所思,大概只是因为我早已习惯于正视自己的不正常,简直如同鲁迅先生正视淋漓的鲜血,直面惨淡的人生……</p><p class="ql-indent-1">亮哥曾告诉我,发生了这匪夷所思的一切,只是因为我比大多数人都活得真实。</p><p class="ql-indent-1">这时,我将会想起记忆中那个遥远夏天,那个真实的小学厕所中的情形:屎尿汤水横流,毫无立锥之地,臭味漫天仿佛蛰着眼睛,一股股浓浓的尿素味仿佛也发了酵。肥大的蛆虫扭动着可爱的身躯,在粪池里白花花地蠕动着。绿头苍蝇遮天蔽日,总会迎面撞到你的脸上,也有肥大的蛆已然在脊背上蜕变出一条黑线,拖着长长的尾巴,挣扎着九死一生竟爬到老师办公室的墙角,于是吓得一个小女生一大跳,惊呼一声,妈呀!同时,扭着屁股,晃着小辫,颇矫情地跑开了……</p><p class="ql-indent-1">这一切都是我最真实的经历,往往也与我年已不惑的人生境遇交相辉映。假如有人问我,你为什么总会这样?我将凛然答道,因为吾辈乃疯狂之人!</p><p class="ql-indent-1">——我对白亮说,真实有时就是如此惨烈。吾兄说,真实本来就是惨烈的……</p><p class="ql-indent-1">话说回来……哎!——算了,不说也罢!……</p><p><br></p><p class="ql-indent-1" style="text-align: center;">力中于寿阳</p><p class="ql-indent-1" style="text-align: center;">2020年11月18日</p><p><br></p> 后记 <p class="ql-indent-1">每次白亮兄改过,我的乱文总会化茧成蝶!每次我都会从心底惊呼一声,诗人白亮兄真的会化腐朽为成神奇!即使是标题,改过之后竟然也洋溢着马尔克斯的感觉!一次又一次涵泳亮兄改过的文字,又会发现自己的写作会发生了悄声无息的质变,又无以感谢,这是个亦师亦友的真诚的诗人!……</p><p class="ql-indent-1">王小波深情款款地提醒着我,只有一种生活是可取的,就是迷失在探究小说艺术的无限可能中。吾兄白亮的诗文,无疑也是诗歌艺术无限可能的一种迷失。</p><p class="ql-indent-1">当然,这种迷失一如既往地令人着迷,同时又痛快淋漓。据说当莫言读完马尔克斯的《百年孤独》,或曾从心底呐喊一声,他妈的!原来小说可以这样写!当白亮兄的诗作新鲜出炉,我也难耐内心的瘙痒,发自肺腑恨不得学着摇滚青年的歇斯里底,怒喊一声,诗歌他妈的就应该这样写!</p><p class="ql-indent-1">同时,我也跟随着白亮兄汪洋恣肆的思维突发奇想,或许我可以把最新的诗文改成一个短篇小说,大概只是因为最近我又在反反复复倾听马尔克斯,所以,我觉得应该把这种魔幻现实的风格贯穿其中。而我的现实生活本来就如此魔幻,现实又不可思议……</p><p class="ql-indent-1">这是一个短篇小说么?是,或者不是。</p><p class="ql-indent-1"> </p><p><br></p>